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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二十一秒,你还要耽误?”
笔电端正架好,白耀抠开片药,含进嘴,仰脖就水咽入时,从剔透杯壁看韩泽玉。
“……”
总有种错觉,似乎近期只要与这人私下独处便阳火极盛,总在生理躁动的边缘游走,韩泽玉瞥了一眼那湿透布料包裹的胸膛,默默将视线上移。
水仍在喝,一些来不及吞咽,溢出嘴角向下流,喉结滚了几息,那一小粒硬骨不住滑动,似要滚入自己嗓中,韩泽玉舔嘴,吞口水。
前襟更湿,白耀少有这么不克制,喝水都能把自己喝湿了。
衬衣顺手从裤中拉出,白耀抓着后颈从头脱掉,羊绒地毯上随后一堆湿软的东西。
韩泽玉原地怔愣,无法用对待正常病人的眼光去看,神经被燎得滚热,沿着脊椎一直烫到尾骶,火烧火燎。
深色亚麻衫穿上,白耀随意系着衣扣,问韩泽玉:“你是真想把最后一分钟花我身上?”
不做对白耀就又多一份额外工作,韩泽玉光速上床,掀开笔电。
他快速Log in, 面部识别出错,捕捉失败,提示摄像头未开启,没时间探索研究,韩泽玉试图手动用Password冲进去,边敲,边像小学生那样举手求援。
有人坐下来,床下陷,带起轻微的一些摩擦响声。
韩泽玉心无二用,聚精会神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右腿猛地被烫到般猝然一抖,皮肉震颤。
对方的腿贴来,异常高温。
居家裤单薄纤软,根本隔绝不掉高热时那一团似火的肉身。
韩泽玉密码失手,没能登入。
白耀并排而坐,看去行为端正,是过来施以援手的,奈何腿过长,坐一起共用一个电脑在所难免,笔电本身处于功能禁用中,要人脸识别开启摄像。
这样一来,何止腿,半个身体都要倾来,韩泽玉略微后仰,白耀探身吻合韩泽玉腿上的笔电,侧背与前胸意外贴合,像一对畸形的同体孪生。
窗外暴雨狂风,诡谲多变,卧室却宁静无澜,空气都分外粘稠。
体热的人发香似也浓些,韩泽玉鼻翼翕动,可能白耀退热时洗了头,橘味的,眼前熟透了的脖根,一滴水珠挂在发稍,怎么也不落。
韩泽玉飞快上手,发尾一捻,速度快到什么也看不清,不知在干什么。
“怎么?”白耀先垂眼,而后偏脸,问。
“没事。”
韩泽玉潦草一答,捻了捻指腹,这滴水也似沾了白耀体温,柔软,细腻,温热。
“好了,你进吧。”白耀起身,走开,热气随他一起流动。
心脏蓦地空了下。
“……”
多次边缘失控,韩泽玉再度强扯意志,他眼底暗了暗,沉心在屏上。
第五十秒时,系统递交。
白耀坐过来,只剩不到十秒,捧走笔电不现实,一秒都耗不起。
零点整,触屏手签完毕。
两人身侧无缝互贴,白耀突然转脸,恭喜韩泽玉成功,嘴唇就在耳垂处张合,热气猛然卷入耳道……
床跟着一震,韩泽玉以半臂距离,将人牢牢按倒在床。
震荡下,绵软无力的病人嘴唇微启,发出一道虚弱闷声,近乎呻吟,鞭笞着韩泽玉仅存的那一点良善和理智。
“白先生就爱这样跟人讲话?”
零度距离,毫无边界,要不是记得他还有个小情人,韩泽玉真会怀疑这个人的用意。
“哪样?”白耀不为所动,眉眼浓黑。
“……叫医生吧,先退烧,”简直要烫化了,韩泽玉第一次为一个人身上的温度而感到恐惧,他从白耀身上撑起,拿出手机:“我给裴南川打,你稍等”
一只手猝然抓来。
手背又是一阵滚热,韩泽玉已然无法控制,抬脸时满眼忧色不能再明显,好在白耀没能全部起身,没看到。
高热不退,会脱去身上所有的力,手上跟着加劲,对方似在寻找支点,韩泽玉赶忙一手撑床,一手帮白耀助力。
这具身体真是太软烂了。
哪怕短暂扶上腰,都像摸进手的一片棉花,毫无支撑感。
不知是顺势,还是脱力,白耀就这样将身体沉向韩泽玉,全权交予,令韩泽玉瞬间生出错觉,以为这个人满身疲累,想找个地方喘歇口气。
而一旦下床,就又恢复常态。
白耀走开,告诉韩泽玉不用,空空留下因为承重太多而微晃不已的大床。
“都说过,我跟他之间只有一纸合约,我们是且只是最普通的合作关系。”
强调就是掩饰,口吻越坚定目的性越强,韩泽玉太明白此时与裴南川划清界限的必要性,以韩绍辉的手段,少一条软肋是一条。
韩泽玉在手机上打着字,头也不抬,说他懂。
“……”
白耀皱眉,觉得他根本没懂。
拾起床头火机,啪一声,点上烟,透过浓雾静静看韩泽玉。
对方鼻子神经性一抽,抬起脸,不太高兴的样子,盯的是他手中的烟。
“抽烟不治病。”
在白耀看来,这张脸有不悦,有恼火,有心烦,却就是没有迷惑之色,不惑则是太过坚持自己认为的东西,顽固地深信着。
白耀不放弃,努力道:“是不是我有情侣协议的正本以及电子档可以证明,也没用?”
“要做成这样才可以?好完整的逻辑链。”
“……”
白耀吐出的烟圈都歪了。
不可以找男友,那这世上便再没什么能够撼动白耀,这人的脾性在韩泽玉看来足够了解。
“所以,”手机贴到耳上,韩泽玉等了会儿拿掉,然后再拨,就这样反复打出,韩泽玉抬头看着白耀说:“这就是跟韩绍辉谈完后,你的应对之策?”
熹湖酒会后的转日,韩绍辉现身霆新,再次掀起一众热议,一来就进了白耀那屋。
酒会当晚,有人曾在会馆外望见这一家四口,当时就有海量照片和视频流出,像捅破屋檐下硕大的蜂巢,谣言和推测如虫蜂倾巢出动,一时间甚嚣尘上。
所有人都盯着这场谈判,各方惴惴,然而没有人能够真正破解,韩白两人关起门谈的是什么。
将协议的事做得毫无漏洞,用以最大程度保护另外那根软肋,这就是韩泽玉的想法。
而在白耀看来,当初白晴热衷与韩家联姻,他伪造出一份情侣关系挡一挡,却没想,居然生出一种运气很差的偶然事故在韩泽玉那里,他十分牢固地与裴南川强行捆绑。
是无论怎么解释说明也扭转不了的,莫名其妙的,强大的某种意念。
白耀的烟喷得更乱。
“给他打了,没接。”
两人之间气氛莫名低迷,韩泽玉有点没精神。
白耀无视掉,问他私心想知道的一个重要问题:“如果我和白晴再搬回你家,可以接受吗?”
与方才一直低头不同,这回韩泽玉抬起脸,眼中的反馈持久绵长,一种机械的,无内容,无实质的空洞笑意。
挪走笔电,韩泽玉从床上站起,走近白耀,似是开玩笑:“真要这样,小心我动杀心,让你们白家魂断韩门,我也一起陪着,韩绍辉也别落下。”
“韩白两家就此清户,你看可好啊?”
像有多滑稽,韩泽玉笑弯了眉眼,只是那一双眼瞳色涣散,没那么黑了。
人终究可以承受多少,破破烂烂的肉身不得重塑,修修补补的魂魄无法往生,循环往复难以逃离,耗尽力气却一夜打回原形,下场可笑至极。
“那就遗憾了,”白耀今晚的哑嗓钝厚,显得沉厉:“你没有机会手刃宿敌,韩泽玉。”
情绪满涨,是缓了片刻韩泽玉才吃透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无论韩绍辉提出的是什么条件,多卑劣,多不讲理,多龌蹉,也绝对不会有复婚这一条。
有,也不会履行。
“说话算话,可是美德。”
韩泽玉盯住白耀眼睛,不许他挪动一寸目光。
却没想到,对方眼中眸光轻闪,淌了一片温柔,仿佛窗外今夜看不到的星河月光全在他眼里。
有只手上来,指腹轻触韩泽玉眼角,去压那片红。
“放心,不会让你改口。”
白耀轻语,声音哑哑的,有种磁性般柔和。
韩泽玉睫毛重重一抖,水汽更浓,他低头使劲抹了下脸,转身下楼。
第40章 故布疑阵
40.
随着态势逐渐恶化,战火将霆新烧成疮痍的一片焦土。
无一部门,无一人可以幸免。
韩绍辉从各大院校吸纳新生战力,汲取新鲜血液以扩充势力,提拔己方一派的精兵良将,在要职上夺权,同时以不同理由辞退免职白耀旧部,其中一些根本不符合公司解聘条例和章程,只是韩绍辉口头通知。
韩绍辉就如降世妖邪,祸乱四起,全然不顾霆新是否承受得住,几个实施过半的项目被他扣下不签,拖延进度逼迫白耀放权。
而在这之中,有一点值得关注和回味。
即便韩绍辉极尽能事,看似一边压倒性进攻,白耀却依旧稳稳的,不着痕迹做他该做的事。
身体抱恙不过极短暂的一段时日,康复速度快得人猝不及防,好似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雷动风行,杀伐决断不留一丝余地。
据知情人透露,兆然大规模参与对赌股权融资,且同时立项上马,用以对冲霆新面临的困境,举措刚硬,近乎疯狂,淋漓尽致展示出一个独裁者刀头舐血的本性。
众人惊惧的同时为这位执掌者暗暗捏了一把汗。
熹湖酒会后,那一层用来遮羞的体面最终被撕下,韩绍辉从背后走出。
如此,儿子韩泽玉则成为弃子一般的存在,越来越多迹象显示这位太子被排挤在外,轰轰烈烈的权位之争他掺不上一脚,又或者说,韩绍辉本来也没想让他上桌。
作为棋子他的价值消耗殆尽,扔掉就好了。
对此人人皆知,却也依然对韩泽玉笑脸相迎,处处给予皇族般尊重,他们的‘小韩总’真是很招人喜爱,这么好的人缘与是否当权无关。
一连多日阴雨未歇,天色被染得深重。
道旁,树叶飘飘荡荡,恰巧卡进车窗雨刷底端,似是无聊等待,一根手指在窗上描摹它的轨迹。
韩泽玉张嘴,溢出大片烟气。
有电话打进,深嘬了口入肺,他瞥了一眼。
裴南川。
这是打来的第三通电话,从那夜在白耀处未接算起。
有人在车外敲窗。
窗落下,车内外放铃声一涌而出,对方:“……要不您先忙?”
韩泽玉一笑,眉眼俏丽生色,问,可有收获。
窗外男人像是被这一笑抓了目光,眨了眨眼,才腼腆低下脸,点了点头。
随后,手机递上,默不作声地等着。
韩泽玉验收后,进入转账页面,反转给对方看,当他的面按下‘确认’。
车外那人亮了眼睛,声声感谢小韩总,还问韩少是不是有约,电话响得好执着。
韩泽玉没正形地一翘眉尾,高深莫测。
这么大的彩头,男人分外开心,他臀圆又翘,形态妩媚,走时两胯摇摆,阴柔中透着万般风情。
片场向来熙熙攘攘,没拍摄时像一处街边闹市。
来往的人员繁杂忙碌,大多都佩有工作证,不是顺手掖兜里,就是外套厚重半遮在里面,节奏匆匆,每个人都像一刻不停的钟摆,毫不止歇。
像那些衣着讲究,正装修身,没有一点现场赶工疲乏状态的人,就特别招眼。
裴南川随便一个抬头便锁定了不远处的韩泽玉,他身边围了些人。
类似这样的情景,连休息打盹夜间做梦也不敢想,一丝一毫一个闪念都没有过,裴南川不认为他还能再次见到韩泽玉。
杀青时捏他下颌威胁他自重,空空未回的微信对话框,都让裴南川无比深信,那个昔日玩捏他于股掌间的富家大少只会是一个回忆缩影。
不可能再来搞他。
卸掉一半的铠甲沉得坠手,稍一走神险些掉了,裴南川忙抱好,这时经纪人在叫,招手让他来,一旁是韩泽玉。
几日前拍大夜戏,收工后看到韩泽玉来电,他放下一切回拨,怕有什么急事,却再没接通。
想到此,裴南川加快脚步。
一品武将的麒麟甲不好卸,裴南川半挂身上,捧着跑到韩泽玉跟前,微微气喘。
经纪人开始热络寒暄,与霆新结束合作也就月余,买卖不在人情在,一时间把前甲方爸爸宠上天,拍得好舒服。
韩少依旧大方得体,贵公子般谈笑,裴南川乖乖一旁静候,他暗中有些焦急,不断用眼瞟向导演那边,怕很快就又要开拍。
经纪人最会看眼色,知道韩泽玉过来为谁,当即结束客套,走开。
“你怎么来了?”旁人一走,裴南川就问:“有事?”
“上周末你前男友病了,烧挺高。”
“嗯?”这边疑惑:“谁?”
“……”
已经太久没介入白韩之争,裴南川完全不在状态,是稍一迟钝才想起这位一纸协议捆绑过的‘前男友’,可怎么用‘前’?
裴南川内心巨浪翻滚,表面一派清然,尽显演技功底。
“……你俩演这么逼真?”韩泽玉似笑非笑。
裴南川:“……”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演。
明显已经赶不上这两人进度。
那时杀青后,不日短剧开播,没想到热度远超预期,连续多周冲上热榜,关注度直线飙升。
一同而来的,除了丰厚的投资回报,就是难以估量的流量价值,对于一个勉力糊口维持的艺人公司,这就是泼天富贵,裴南川成为公司重金打造的一线艺人,资源顶配,势头极盛,忙到合不上眼。
也就只能在无限挤压的私人时间里,某个小雨淅沥的午后,乌云沉厚的暗夜,又或是万家灯火的晚间才会想起那个改变他人生的情侣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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