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家多住几天,你妈和,”林正誉改口时肩膀下沉了半寸,略艰难地说:“你妈很想你。”
林夏最后还是留下了。
奇怪的是,他在家这几天,林正誉和李芙蓉没再吵过架,甚至给他一种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家里一份子的氛围。
他喜欢抱着丘丘,丘丘也喜欢跟他亲,林夏经常抱着丘丘会自己房间,把丘丘放在他和祁修阳经常睡的大床上,拍各种角度的照片。
-想看丘丘照片不?
-想
-还是不能加好友吗?
这条短信许久没回,等到林夏差点要打消念头了,对方回了一个试试看。
他知道李女士会检查祁修阳的手机,不过他一直觉得如果加好友的话,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短信只能发文字,他挺想和他哥打个视频什么的。
林夏猜祁修阳肯定想丘丘,没想到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们丘丘真是哥哥的宝。”林夏在丘丘手指上亲了一口,飞快的点了好友申请,等着那边儿的同意。
这次祁修阳同意的很快,林夏想象着他哥迫不及待的表情,勾唇笑了笑。
他把拍的所有的照片发了个过去,小视频挑了几个角度好的,祁修阳估计看了好半天,回复的时候丘丘已经喝了小半瓶奶粉。
修阳:丘丘长大了
修阳:【可爱ing.】
林夏看到消息激动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趴在旁边饶了绕丘丘的下巴,小丘丘咯吱咯吱笑了出来,他连忙录音给祁修阳发了过去。
他脖子挂着白玉的红绳掉了出来,林夏一时间鬼迷心窍,在末尾小心翼翼问了句:“祁修阳,我们和好了吗?”
可他等了许久。
祁修阳没再回消息。
江回下起了雪,窗边白茫茫一片,不过这边比起淮中,雪片还是少了些,芦絮般的往下飘着,覆盖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碰到地面好像就要化了。
祁修阳站在窗边,任由冷风垂着面孔,耳机线长长的吊在身前,重复播放着这一段语音。
语音里丘丘的笑声中,那人的呼吸清晰可见,时不时也会发出闷笑,还有最后忽然很轻的一句:祁修阳,我们和好了吗?
年少不识愁滋味,经历了太多令人崩溃的无奈,才彻底清楚的意识到,数学题有解,可生活无解。
祁修阳视线里模糊一片,他擦了擦眼泪,关上窗户和手机,抬脚走到床边,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后,还是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笔和卷子。
高四下半年祁修阳的脑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想,他努力忘记林夏的话,彻底的回避了感情方面,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考试上。
正式开学之后林夏周末依旧会来江回,偶尔会带来点好吃的好玩的,逗他开心,但林夏从没有问过那个没有得到回应的问题。
祁修阳有时候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他和林夏这样一直偷偷见面的日子虽然比不过从前,也是他意外的偷渡时光。有时候他又希望时间过得再快点,他想穿越到十年之后,看看他们的结局。
可惜时间不懂情,规规矩矩的走着,不会追赶,也不会回头。
班里全是复读的学生,高考前夕,大家的气氛并不似从前在淮中高三生那般不撞破头不回头的干劲儿,他们经历过一次考试,少了点热血多了份儿沉重。
祁修阳是班里唯一一个没参加过高考的,去年他是以家长的身份在外边等人,而今年他等的人在外边等他。
林夏不知道从哪里买了江回附中的校服,穿上去还挺合身,混进了学生里面,在高开前陪着修阳上了两天自习,陪他过了十九岁生日。
考试的时候他混在家长群里,站在远处望着祁修阳坐上祁总接送的车后,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这年六月底,祁修阳的成绩出来后,家里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选择了离家较远的江回大学后,李女士整天都有点坐立不安,晚上浇花时打碎了花瓶,碎片刺伤了手指,只是祁总最终没有说什么,无形的选择了站在祁修阳这一边。
而同一天,林夏正在准备大一的期末考试,远在平京,他独自一人喝了一听啤酒,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无声庆祝。
他说:“希望我喜欢的祁修阳历尽千帆亦能远航,希望我们的未来会很好很好。”
第69章
再次来到大学, 入眼是陌生的风景,江回大学的校园里,池塘里荷花开得恰好, 清香淡雅的芬芳扑面而来, 迎接新一届大学生的面孔。
語嬉挣$里 祁修阳开学报道那天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味儿, 有种劫后余生的清新,但好像少了点期待, 总感觉他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
新生开学的早, 林夏假期回了趟淮中看了看丘丘, 有时候回平京处理下生意上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在江回大学附近住着。
祁修阳军训那几天, 两人每天都见面, 基本上林夏中午和晚上会过来陪着他一起吃个饭,清闲了混在新生队伍里看着他站军姿。
半个月结束,祁修阳晒黑了不少, 大家累的挺呛, 宿舍里的哥们嚷嚷着累死了要出去聚餐,平日里相处的不错,他没有拒绝。
“我带个朋友。”祁修阳说着给林夏发了个消息。
宿舍里有个北阳的男孩,叫尚序市,他说话口音特别重,听起来总是有点搞笑:“谁啊?女朋友?可以啊你。”
“不是。”祁修阳下意识想回答他说是男朋友,可捏着的手指顿了顿,后面的半句话硬是没说出来。
他和林夏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也不知道了。
武轻超端着洗干净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闻言接话道:“应该是上回在操场和你说话的那个吧。”
“嗯。”祁修阳轻笑着点点头。
尚序市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我咋没见过?”
“你眼睛多少是有点毛病, ”武轻超叹了口气比划了个庞大的身形:“就挺高, 看起来酷酷的, 穿着一身黑,不过人好像挺随和的,我们大房说超级帅的那个!”
话音刚落有个身材清瘦的男生怒气冲冲勒住他的脖子,气的脸红扑扑的:“妈的,说了不准叫我大房。”
男孩叫房青橘,这个姓氏实在是少见,宿舍里的几个喜欢开玩笑,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这话说得,不叫大方叫二房不太好吧,现代社会多少不允许这口。”武轻超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靠。”房青橘也被逗得笑了,手上使了点劲儿道:“快去找对象吧,把你急死了,早上起来走不动路了都。”
尚序市把衣服叠好,从床上蹦下来,扶着椅背坐下,好笑的看了会儿热闹,才发现隔壁桌的人有点安静。
“大帅哥,想啥子呢?”尚序市打了个响指。
祁修阳回了神,关了手机屏幕,他看向尚序市的眸光短暂的没了焦距,反应了下道:“他说不来了。”
“谁?”正在打闹的房青橘停下动作。
武轻超一拍他脑袋:“你傻不傻啊。”随后使了个眼神儿。
“哦哦。”房青橘捂住了嘴。
-你们宿舍的聚餐我去了不合适
-吃完我去找你
林夏的回答没有毛病,但祁修阳心里不是很舒服,以前他和林夏是不分这些的,在京大的时候,他们在对方的宿舍混得风生水起,是有名有分的存在。
他们是对方的男朋友。
两人宿舍里的室友都知道他俩的关系,潜意识的把他们当做了一个整体,可现在不是了。
江回大学附近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少,在房青橘的提议下,他们去吃了海鲜自助,连续好几天的假,几人完全放开了吃喝,喝了不少酒。
这是四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聚餐,武轻超的饭量一骑绝尘,碾压了剩下的三个,房青橘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对他端着盘子吃饭的行为表示了大大的震惊。
“哎,祁修阳,你这么“文静”干什么?”武轻超徒手抓了几个好不容易抢来的大闸蟹放在祁修阳盘子里:“吃啊。”
“修阳哥,你们以前班里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安静的美男子?”房青橘想象了下:“啧啧,肯定非常受女孩儿欢迎。”
祁修阳笑而不语。
因为从来没有人用文静这个词语形容过他,复读了一年,重新回到人群里,他好像变了许多,比如在热闹的场合里喜欢上了安静。
尚序市饶有深意的看了过来:“我说大房,你看上我们修阳了就直接点,别拐弯抹角行不行啊。”
“呸!”房青橘把螃蟹腿扔他脸上:“你就欺负修阳哥没脾气。”
“开玩笑开玩笑。”尚序市被他表情逗得笑起来,笑的的肚子疼:“喝得有点多,我们一会儿打车回去吧?”
其余两人都没意见,祁修阳一口闷了半杯啤酒,看向他们:“我还有事儿,要晚点,你们先走。”
说完他放下杯子去前台付了账,冲他们摆摆手走了。
祁修阳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目前走起路来不至于摇晃,但仔细能看出来脸颊有点红。
江回的夏季比淮中潮湿,前天下了场雨,傍晚的空气里有湿润的尘土味道,他给手机里备注为“雪花”的联系人发了定位,靠在路边电线杆子上发呆。
“你再不来,我的兰花菜都要凉了!”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站在了祁修阳的旁边,他拿着手机,十分的愤怒:“你先约的我,却放了我的鸟!”
外国人总会引起不少目光,还是个在大街上发脾气的老外,来来回回的路人看过来的不少,祁修阳离得最近,没忍住笑了一下。
挂了电话,老外奇怪的看着他:“你在笑什么?”
“是黄花菜。”祁修阳提醒道。他想到舍友的评价,有点叛逆起来,不那么文静的调侃了下:“中国人一般放鸽子,放鸟有点流氓。”
“好的,谢谢了。”老外蹩脚地说着:“你真是个好小子。”
祁修阳:“……”
“你的朋友吗?”老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视线在他俩之间打转:“他一直在看你。”
“对。”祁修阳点头。
顿了几秒,他补充道:“My boyfriend.”
在老外震惊的目光下,祁修阳手插在兜里,踱步去了对面的便利店,林夏手里拿着保温杯,杯子里是从酒店里接的热蜂蜜水。
“喝点解酒的。”林夏把水倒在盖子里吹了吹。
祁修阳抿了一小口觉得有点甜。
“不好喝吗?”林夏注意到他的表情,微微低头顺着他的手也喝了一口,品了品说:“蜂蜜放多了。”
两人从祁修阳离开京大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止,他脊背僵硬了几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把剩下的水喝了。
“太热了。”祁修阳用手扇着风,遮挡了些许局促。
林夏没觉得热,他往周围环顾一圈,天太晚了,也没什么可以待着的地方,他没多想,问了句:“要不去酒店?”
对于祁修阳来说,高考像是层保护伞,没了这层伞遮挡,有些问题早晚是要直面阳光的,比如半年前林夏的那句“我们和好了吗”。
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他一直在有意的拖延,只要他继续忙碌,盘旋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好像就能晚点开口。
“我答应了祁总周末要回家。”祁修阳捏着杯子的手指泛白,他垂着眼睫不忍去看林夏的眼睛:“每周都要回。”
林夏周一到周五都有课,高中的时候祁修阳不放假,周末两人还能见面,现在他周末要回家,回家意味着根本出不来。
两人本以为上大学后见面的机会更多了,都没想到更难见到了。
“可以晚点回么?”林夏沉默了许久后开口:“你周六回去就行,我周五下午没课,上午下课后来江回,晚上能见一面。”
祁修阳喉咙发疼,他知道林夏的生意有多忙,更知道他大二的课表有多满,来回奔波实在是难熬:“你不要来了,太远——”
“不远。”林夏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
林夏说到做到,京大正式上课后,他依旧每周会来,他们依旧每周都见面,只是见面时间缩短到了几个小时,来回的机票堆满了整个抽屉。
祁修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撑多久,他和高中一样把完全自己投入在学业里,同时在不停联系全国各家医院,期待心脏匹配成功的那一天。
大一上学期期末他的成绩在专业名列前茅,跳级申请得到了学校的认可,可同样也的来了一个坏消息。
过年时李女士的体检结果不乐观,祁修阳咨询了临海市的一名心脏科的专家,基本上是不建议手术的意思。
“时间过得越久手术的风险越高,你母亲年龄到了中年,把剩下的这几年好好的过了,别再折腾了。”老医生说。
沈斯念一直在跟进李女士的治疗,看完报告也是紧紧皱眉:“她的病情恶化的比想象中的快,心脏的回流过慢。”
“怎么会?”祁总难以平静:“家里什么事儿都顺着她,我保证她没有生过气,药也按时吃,不应该是好转才对么?”
对于这个结果,祁总愁的彻夜难眠,他左想右想,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印象了他老婆的情绪,排除了所有,最后把目光放回了祁修阳身上。
他觉得大概率是祁修阳上了大学后,回家的时间少了,李女士见不到他,多少心里是惶恐不安的。
于是等祁修阳下学期开学时,他干脆换了工作。
再一次搬家,祁修阳又是被通知的一个,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一下学期已经开学两周了。
新家距离江回大学步行差不多只要二十分钟,极其方便他随时回去,也方便了李女士随时见他。
祁修阳想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年四季,他和林夏不仅没能在一起,就连见面的机会,也彻底变成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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