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猜到了些许内情,但无法理解这样大逆不道之事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更不解行踪为何会被人知晓。
“皇上……”景乔欲言又止,却被赵轻墨抢先解答:“他们早已派奸人潜伏于宜郡王身侧,一早便向他的主人透露了我们去向。在我们动身南下之际,他们就已经展开追踪了,伺机发动攻击。”
“原来如此。”景乔恍然大悟,又蓦地想起另一个问题:“他们把我囚禁在密林,逼迫我签署让位于蜀的诏书,可惜那份诏书中的名字,我实在分辨不出。”
赵轻墨冷艳一笑,肃然道:“正是朕身处蜀州镇守的四弟,那位深思熟虑、俯仰间只做韬光养晦之事的郑王,赵轻著。”
“竟是他?”景乔惊讶不已,他依稀记得这个名字,曾在赵轻墨口中听过一回,那是他以其名义巡视江南时所言,称他已隐居多年。
“其借隐居之名,暗地里与诸王交往甚密,招兵买马,计划多年,妄想取而代之。他以为朕的巡察是夺位良机,于是联合匪首欲刺杀于朕。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帮盗贼本就是乌合之众,不能全然相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最终自食恶果。”
此刻,赵轻墨停下碎语诉说,朗声道:“赵轻著试图触及国本,实属大逆不道。朕已指令押解,立即行刑。与他勾结的同党也将被剥夺家族财产,诛连九族。朕必将肃清所有叛逆者,以此警示那些心存异志之人,莫行不忠之道。
此次风波终于在赵轻著等人被定罪后告一段落。景乔感慨万分,未曾料想自己竟卷入这等与历史大事相提并论的事件,为其人生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如此九死一生之险境,一次足矣,不愿再次涉足。
景乔的贵君之仪在初秋时节如期举行,上官容宁携众后妃皆来观礼祝愿,身穿华贵吉服的景乔,虔诚地在大殿中央跪下,聆听光禄寺大臣进行冗长而庄重的册封祝词。
“谢主隆恩,臣侍必尽心尽力,恪守其后宫本分,助皇上排忧解难,共享国祚繁荣。”双手接过明黄的丝绸册封典,心潮激荡不已。身旁落叶纷纷,细碎日光穿透叶缝投下,天地间充满了真实和虚无交织的美丽。
时光如白驹过隙,五年间,景乔与赵轻墨恩爱无匹,引人艳羡。其间景乔再为赵轻墨生育子一对龙凤胎,公主不用排字辈,景乔亲为三公主命名为文婷,取文静娴雅,婷婷玉立之意。
景乔为三皇子同他一般为双儿而感到宛惜,赵轻墨赐名“元若”,期盼其性格豁达、阳光开朗且心胸宽广如海。见他每日都在为孩子之事忧虑不已,赵轻墨竭力劝慰以缓解其内心烦闷。
“既然为皇子便无所忧愁婚配之事。日后朕亲自为其觅得人中真龙,天赋异禀者相伴,亦是桩好姻缘。”
景乔回想起赵轻墨此言哭笑不得,此时眼前的小儿在蹒跚学步,跌撞地走来,心中满是温暖,将赵元若紧紧搂入怀中,怜惜不能自已。
景乔把孩子抱到腿上,接过嬷嬷手中喂食的瓷碗,舀起一勺鸡丝粥喂给孩子。
孩子好奇地伸出粉嫩的小嘴嘬了一口,然后将瓷碗紧紧攥在手中,睁大眼睛看着景乔,仿佛在寻求赞美和鼓励。
景乔看着孩子天真的笑脸,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柔地笑道:“真聪明,乖孩子!”
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显然是被景乔的赞扬和关爱所打动,一时间,寝殿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方青来报,说贤君派了人来请,景乔放下手中瓷碗将孩子交由嬷嬷喂食。
贺南枝的贴身宫婢泽兰进殿,行了一礼,恭敬道:“慧贵君,我们君上相邀您一同去沁芳园赏花,游玩。”
景乔环视绚烂天际,此刻阳光璀璨,天高云淡,翠绿满目,无处不令人心生游赏之兴。
景乔轻轻一笑,“你去回你们君上,本君即刻就去。”说着就要起身整理衣杉。
“君上还说,务必请您携二皇子一同前去。”泽兰欢快地说,“君上也带着大皇子,而且此时,文君与淳侧君正陪伴大公主与二公主游玩,他们也期待与二皇子共享欢乐时光呢。”
“是吗,那甚好,元泽也许久没同他们一起玩乐了。”
景乔去了书房招呼元泽一同前去。
到沁园芳的花间阁,果然见到几人,除大皇子赵元霖外,除了大皇子赵元霖之外,还有江书宴携同其二公主赵静仪,步星朗携带大公主赵清夕。几个孩子见面便玩闹到一块儿去了。
一时间,场上欢笑声四起,众人也从这些孩子们的欢乐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与快乐。
景乔与贺南枝几人则在亭中闲聊品茗,江书宴含笑遥望孩子们玩闹的身影,忽叹息道:“君后怕是不成了。”
自去年冬季起,上官容宁深受重病困扰,久卧难起。或许是长期压抑的情感,使他数年来未能摆脱沉重情绪的束缚,尽管赵轻墨并未施以重罚,然而长期的冷淡对待,无疑更令他伤透了心。
多年来的痛苦回忆和深深自责,以及疾病的累加侵袭,使他无力抵抗,尤其在拒绝太医治疗后,使病情更无法好转,精神状况也是每日愈下,最后只能缠绵病塌。太医虽对其病情表述含糊,但众人皆知,这位尊贵的君后时日无多。
冬季寒气深重的第二月,沉睡中的上官容宁偶尔苏醒,赵轻墨对此表现出罕见的关切与怜惜。他为他布置了温馨的纱幔,披上温暖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让他安坐于床榻,询问他的病情是否有所改善。
上官容宁沉默以对,只是凝视着赵轻墨。而赵轻墨则轻声说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上官容宁惊愕不已,泪水悄然滑落。这些年来,他懊悔不已,后悔辜负了那份深情厚意,他深深自责,但已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这次苏醒后,上官容宁变得更为静谧。他常常独自坐在床上,一坐便是大半天,沉默寡言,面无笑容。赵轻墨每次探望他,他总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无言以对。赵轻墨亦默然陪伴在侧,无声相守。
上官容宁的病情日益加重,身体愈发孱弱,面色愈发苍白。赵轻墨看着他痛苦挣扎,内心充满哀伤;他并非无情于上官容宁,只因多年以来,他付出十分情感,却始终未能占据对方心底最珍视的那片角落。
终有一日,当黑夜来临之际,赵轻墨独自坐在书房里,手握朱笔,认真审阅着一本又一本奏折。而这时,福顺突然匆匆闯入,哭泣道:“皇上。。。。君后,君后薨了。”他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赵轻墨的心随之颤抖,他失神地看着落地的朱笔,脑中瞬间空白,痛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稍作调整之后,他逐渐恢复理智,深深吸入一口空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此刻,他明白首要之事便是妥善安排上官容宁的身后事宜。
伴随着颤抖的嗓音,他下令:“命礼部与光禄寺共同筹办丧仪。”接着,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君后,上官容宁乃后宫典范,为皇家奉献一生,赐谥号‘贤敬仁孝容君后。”
清晨的朝会上,赵轻墨身着素衣,与众臣共议上官容宁的丧事。大臣们纷纷表达哀思,献计献策。最后,赵轻墨决定为上官容宁举行国葬,将其遗体安放于皇陵之内。
国葬当日,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素色的氛围中,人们身着素衣,恭敬地跪拜在上官容宁的灵柩前,目送他前往皇陵。望着上官容宁的棺椁渐行渐远,赵轻墨心中满是悲痛与留恋。
第八十一章 长相伴
===========================
自上官容宁离世以来,皇城笼罩在无尽哀伤之中。景乔深深理解赵轻墨的心碎之感,他洞悉整个事件,但却无从宽慰。唯有期待时光能抚平伤口,终将迎来释怀之日。
深夜时分,朝露殿依旧烛光辉煌,窗口映照出孤独的影子,满是寂寞。
“皇上还未歇息吗?”
福顺神色恭敬地向景乔行礼,细眉微皱,疑惑应诉:“慧贵君,您怎么来了?”尽管赵轻墨并无召唤,但早已获准景乔自由进出紫宸宫。然而,福顺对于他在夜深人静之时的突然造访,仍然感到有些惊讶,似乎这并不符合常理。
景乔抬头看了眼那座朝露殿,惋惜地叹道:“我是来陪伴皇上的。”
朝露殿内,烛光下的赵轻墨久久难以入眠。他脑海中思绪万千,回想起与容宁许多美好而珍贵的时光。那些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让他记忆犹新。而如今,容宁带着遗憾和悔恨而去,赵轻墨的心中也是充满沉重的悲痛和无法言说的苦涩。
忽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皇上。”景乔轻声呼唤,赵轻墨心头一紧,忙起身查看,只见景乔正站在门口,越过硕大的花屏款款而来。
“景乔,你怎么来了?”
赵轻墨有些惊讶,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景乔是真心关心他,愿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
“皇上,我来陪你。”
景乔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赵轻墨的手,温柔地说道:“皇上,你不要太难过了,君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赵轻墨直直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景乔是个聪明而善解人意的人,他的话语总是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安慰。
赵轻墨叹了又叹,无限感伤:“容宁啊。。。”话到嘴边却又化为无声的叹息。原本众人眼中德高望重的君后,竟然行径恶劣。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那个曾风华绝代,出生于名门世家的他,却行为卑劣,最终含恨离去。
景乔心若擂鼓,决定向赵轻墨剖白自己亦深知的内情,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皇上的心情,臣侍都懂,也知道许多本不该臣侍所知之事。”
赵轻墨眉头紧锁,诧异看他,急切询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沉吟片刻,景乔起身思索着该如何说出口。当赵轻墨已经略显不耐之时,他方终于坦诚地说:“关于君后所行之事,早已尽在我心。悦凤君如今常年抱病,正是他一手造成。这背后缘由,皆源于少年时期的爱恋,为了个人恩怨,不惜恶毒至此。而对于皇上的悲痛,想来缘于您对君后的深情厚谊,却换来如此残酷的结局。也正因为这份落差,皇上心灰意冷,多年来对君后冷眼相待。”景乔停顿片刻,叹息着:“皇上的无情背后,是深深的过情所累。”
景乔深谙此言一出,赵轻墨必定难以承受。但倘若对此事视而不见、避口不谈,又恐难消其心结。
在赵轻墨惊愕的注视下,景乔深情地言道:“然在臣侍内心深处,只盼皇上早日摆脱往日阴霾,再者故人已逝,万事皆成虚影。”
景乔凝视着赵轻墨,二人默默对视,过往情愫流淌其中。
大殿内,除却烛火偶尔跳跃之声,静谧空旷得几近无声。
过了许久,赵轻墨突然开口:“景乔,倘若再来一次,你可仍愿为我赴死?”景乔还未来得及作答,赵轻墨又说:“除却帝王这个身份,你可愿意。”
怔然之间,景乔凝视着赵轻墨,心潮翻滚,直接而坦荡地回应道:“我愿意。愿以此身躯替你挡劫。非因你是权贵君主,只因你是我夫君。”
听到这句话,赵轻墨心中又是一震,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景乔的脸庞,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是如此的好,朕应该好好待你才是。”
景乔也紧紧握住赵轻墨的手,目光中满是深情:“皇上,臣侍愿意一直陪伴在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离开。”
赵轻墨心中一暖,紧紧地握住景乔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关怀。他知道,有景乔在身边,他不再感到孤单和无助。
他心中曾迷惘,不知这诺大宫殿何人可靠;历经沧桑洗礼,只觉宫墙森严之内虽有人来人往,实无一可放心托付者。而如今,得见景乔真挚相待之人,他方能安心落意。
腊月初七,帝都小雪。
朝露殿内暖意融融,清晨的雾气弥漫了整个房间。景乔从梦中清醒过来,发现时间已近辰初两刻,阳光尚未洒满大地,无法确定具体时刻。然而,他的早起惯性使然,第一反应便是,糟了!依照宫规,妃嫔夜间在朝露殿留宿至晨初时即需离开。近几日常驻朝露殿,往日都照规矩早早离开了,偏偏今早耽误了起床时间。
景乔立刻起身,打算唤内侍前来为其换装。
“来人。”景乔背对屏风,搜寻着属于自己的衣物。地龙热气弥漫,尽管他仅穿着中衣,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寒意。
忽觉暖意顿生,紫狐袭衣轻轻落在肩头。回首望去,只见赵轻墨笑容满面,柔声说道:“怎穿得如此单薄,万不可着凉啊!今日已经降雪,要多加留心才是。”
景乔心中一阵暖流涌动,他向赵轻墨笑了笑:“有皇上在,臣侍不会冻着。”看他略显调皮的样子,赵轻墨不禁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还时时要朕来关注。”
景乔昂首不服,“皇上比臣侍大七岁呢。”赵轻墨佯装生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在嫌朕老吗?”景乔大笑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深情地说道:“皇上才不老,正值盛年,风采依旧,让臣侍为之倾倒。”
“哈哈哈,就你会说话。”赵轻墨被他一顿捧的心花怒放。
“可臣侍今日有违宫规,睡过头了。得赶紧收拾收拾,离开朝露殿。”景乔说着招来内侍为自己穿衣。内侍拿了衣服准备上前,另有内侍端着备好的热水进来,伺服他洗漱。
“朕来伺候贵君更衣。”赵轻墨挥手屏退近身侍者,竟是亲手为他披上衣物——手法耐心细致,仿佛在雕琢华丽美玉。他一边整理,一边淡然言道:“这不合理的宫规也该改改了,依朕说,以后景卿想留多久便留多久,这朝露殿又不是玉皇宝殿,有何不可留人的。”
他的嗔怪之词让景乔忍俊不禁地笑着。赵轻墨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笑得像花儿一样的人,细心地为他扣好衣物,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腰部,故作嫌弃道:“我怎么觉得你略圆润了些。平日也没见你吃多少呀?”
“是吗?”景乔轻轻俯首量着腰围,微微伸展四肢。这件浅紫色宽袖锦袍,是内廷司不久前送来的。他稍稍扭转腰身,察觉到腰间祥云纹束带勒得颇紧。
景乔忽地想起什么,猛的抬头望向赵轻墨,此刻,赵轻墨也正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53/58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