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是朔月,黑暗中他并看不清燕王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却能微微看到那双凤目离他很近,眼里有明亮、温柔的光华。
“阿寒,别怕。”
“……”
慕广寒安静了片刻,一切杂念消失不见。
夜色柔媚。馋了半天的指尖动了动,微微渴求。他终于没再忍耐,暗戳戳、小心地抚上了燕王的胸口。贴着薄薄的月白里衣,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那里跳动着,很暖。
心中一团火缓缓燃烧起来,慕广寒顺从本心,主动而生涩地凑上去吻了燕止的唇。他吻得毫无章法,却很是认真,轻蹭碾压,缠绵辗转。一点点索求。
这样的亲吻,并不激烈,却很舒服。
他享受着,吻得有些头脑茫茫、半梦半醒的感觉。皮肤微微饥渴,整个身子被滚烫紧紧拥抱,有一种被爱抚的渴望期待。
可同时,还是有些……怕。
尽管他以前曾和人成过亲,有过洞房花烛夜,按说不该怕。可毕竟那次的洞房,他不记得了,所以眼下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第一次。
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怕。
尤其是他的主动似乎,彻底点燃了燕王暗河流淌下沸腾的欲火熔岩。他挤进他双腿之间,多少日夜的漫长隐忍,呼吸滚烫如野兽。
慕广寒突然战栗。
黑暗中,他声音沙哑,最后一次又想逃:“我,不如还是……”
结果可想而知。
被燕王不由分说,一把给搂着腰给拖了回去。
……
隔日清晨。
燕止梳洗完毕,有人还沉沉睡着。
床铺散乱,不成样子。流苏的红帐子被扯了下来。燕止像是想起什么,略微得意地勾起唇角,一脸飨足。又坐回床边,一边啃一块桌上放凉了的点心,一边饶有兴趣瞧着床上人安静的睡脸。
外面晨鼓敲了三声。
“阿寒~”
“阿寒?”他叫他,“时辰快到了,要起床了。”
慕广寒在朦胧中被晃醒,睁开眼睛后,整个人一瞬间很是茫然。下一刻,周身铺天盖地的浑身酸痛,直接钻了脑子!
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这是第一刻最真切的感觉——尽管以前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但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切身体会这种身体被拆得七零八落、拼不回来一般的感觉!
连脑子都是。
一片空荡的、发晕、发白——像是被掏空。
记忆回闪,黑暗中一切脱轨。一些激烈的片段。意识抗拒,身体却不肯停。他好像后来还,被哄着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再后来,又被哄着做了一些……根本就是、根本就是禽兽才会哄别人做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
慕广寒恨不得能变成一只鸵鸟,从此埋进沙子里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还好随即,那悲愤又转化成了力量,他正咬牙蓄力想找罪魁祸首之人好好要个说法,那人却是忽然将他一把打横抱起:“嘘。”
“得赶紧送你回去。”燕王眯起眼睛,扬起笑意,“不然,要被你的好亲友们发现了。”
“哦,对了。”
他抱着城主广袖飘飘兜了一圈,却又重新兜回凌乱无比的床上。给他套上兔头拖鞋,又把那只已经被揉得不像样的破枕头给他塞进怀里抱着。
“别忘了带好东西。”
那个瞬间,慕广寒默默地,悲愤达到顶点。
……
但他毕竟确实还想在亲友面前维持一点点仅剩的尊严,而这事要被发现……大家就会知道,是他自己送上门,是他自己抱着枕头颠颠儿去的燕王那的。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只能含泪忍着腰酸腿疼,把很多话吞回肚里。任由燕王带他飞檐走壁。
刚回到房间,外面就传来了邵霄凌和洛南栀由远及近的声音。燕王挑眉,匆忙亲了下他的脸颊,就翻窗不见了踪影。
而等燕止再度回到自己不像样的“闺房”,一派轻松坐定时,赵红药他们几个也已经醒了酒过来接他。
东边天空,才刚有冬夜的第一丝鱼肚白。
燕王一副好梦一夜刚起床,一派端方,清新典雅的周正模样。西凉众人都性粗,也不疑有他,忙七手八脚帮他换上今日素雅的月色礼服。很快妆毕,燕止整个人看着出尘脱俗,简直是那种放进神殿里都会被供着的仙气飘飘,没有任何一点点昨夜犯案既遂过的禽兽样。
而慕广寒这边,则是默默咬牙死撑,才勉强没有被看穿。
他的老腰啊,要断了……
邵霄凌还在那拽着他的胳膊腿儿,给他暴力套礼服,殊不知他大腿一动就像被卸了一样,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忍着才没有哼出来。
还好蜡烛不亮,外加洛州少主素来也大大咧咧,才没注意到他胳膊腿上层层明显吻痕!
剩下的人,也是拿首饰的拿首饰,备轿辇的备轿辇,忙得掉头。洛南栀替他梳头,书锦锦统筹全局还不忘一碗粥端到他面前:“来不及了,城主你自己赶紧吃点!”
甜粥送进嘴里,勺子微微颤抖。
邵霄凌:“不是吧?这都第二日了,还如此紧张?”
他真不是紧张。
是被折腾得全身上下包括手指都酸痛,拿勺子费劲!
……
慕广寒叫一个后悔。
出门走几步,更每迈一步都浑身疼。等上了轿辇更悲伤,坐下已是困难,稍微一颠大腿和腰又嗷嗷疼。
因为一瘸一拐得实在有点过于明显,慕广寒总觉得,洛南栀多半是已默默发现了他有不妥,只是装作没有看到罢了。甚至邵霄凌个二傻子都来问:“阿寒,你怎么回事,是昨晚落枕了么?”
“……”
他就这么半死不活端坐轿辇,还要出门被洛州万众祝福围观。
心中默默悲愤遥想,当年在话本里看到关于这种事的描写词,明明都是“温柔”、“缠绵”。
呵。
呵呵。
虽然昨晚,燕王也确实不是没温柔过。
第一回 的时候,燕王其实是挺温柔的。知道他怕,因而循序渐进、厮磨缠绵。
但也就只有那第一回 !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第一回 只是钓他上钩的饵!等他愿意了,后面某人就开始了毫无节制的放肆。也不知道到底被饿成了什么样,感觉就像是好几年没吃过饭的野兽一样的贪婪和不知节制,只知道飨吃饱饮,搞了那么多回!
他带过去的那个枕头……全程派上了用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开始是被拽过来垫在腰下,后面则是各种各样人类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用法!!!
最后,他声音沙哑、欲哭无泪,骂也骂不走,求也没有用。
总是就是不堪回首。
……
轿辇没走多远,就与燕王队伍汇合。两人一起上了花车。
花车上,慕广寒根本站不稳。
腰都要断了!!!还好燕王剩点良心,从后面一直悄悄托着他。
郊游、祈福、拜神、与民同乐。那一天所有的行程,可能是因为是累过头了,慕广寒反而全程有种回光返照的矍铄。
但,具体干了什么,却都是走马灯。好像他们……一起撒了不少福袋红包。一起饮了冬蜜和窖酒。一起去了几个神庙,还摸了一些小动物。啥都干了,又啥都恍恍惚惚记不住。
而他,月华城主,都这样了还得全程笑眯眯。
本来全身酸疼,就唯独脸不疼。一天下来,脸也笑得一起酸疼。
欲哭无泪。
一天行程漫长,回程时已是半夜。
周遭虽仍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但终究已是半夜,月华城整个人总算能稍稍放空一些、在花车上奄奄一息歪坐一点。
头脑则早已魂游天外、满是奇思妙想。
忽然觉得,他这一整天脑中那种被掏尽、雾蒙蒙的空荡,很像当年他在月华城海量藏书里,看到的一些……咳,低俗秽乱的之作里,所描写的内容。
按说,月华城藏书万册,都是千百年来的大夏经典。不该掺杂有奇怪的东西。
但,千百年来,总有些不正经的好心城主,怀着造福后人的心,硬是把那么几本剧情海纳百川、博大精深的小本本,给私藏进了那些海量经典里。
又那么巧地,被慕广寒给翻出来了。
对于当时还很年轻单纯的月华城主来说,那几本书可是,咳,开启人生新境界。他至今深深记得,那上面有个不太有趣的故事,讲一个花花公子自诩采花之术天下无敌,直到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不太有趣的故事,却有一句话让慕广寒印象深刻——“他人生第一次,差点被□傻了,感觉脑子都被□出来”。
当时,月华城主何等年少,毫无经验。
后来数年、十数年,也都在默默疑惑,“脑子都被□出来”,到底能是什么一种状态。
……就是他此刻这个状态。
然而,他都快不成人样了。此刻他身边的那只皮囊好看的燕王,却是继续衣袂翩翩、高雅端庄,一整天与民同乐下来神清气爽,仿佛没事人似的!
他长得实在俊美不可方物。因而洛州人基本看完脸以后就对他喜欢得不行。
再看他微笑招手,举手投足都是高雅仪态。更喜欢了。
真就全程仙气飘飘,没有任何一点点昨晚的禽兽样!
第98章
大婚的第二日,终于迎来尾声。
半夜,看着燕王车驾消失在夜色中,慕广寒心里总算是彻头彻尾地……如释重负。
终于!!!
谢过宾客、步入房间,整个人直接就扑倒在床。还好冬天衣裳厚重,纵使一天风尘仆仆,脱去外衣尚算洁净。他像一只慵懒的虫,在床上扭动爬行,连发饰都是直接拱下来的。
实在再无任何力气梳洗。
慕广寒本以为自己会马上沉入梦乡,然而困倦过头,反而难眠。身下的床铺已然换新,蓬松柔软。他半闭起眼,又回忆白天的一幕幕。
燕止褪去了昨日的艳丽大红嫁衣,换成一身月色浅金礼服后,整个人更添一份孤月犀星的清峻之美。
明明眉眼生得锐利……
可为什么,一笑时却又似冰消雪融,阳光普照。
郊游过后,又去拜神。沉香古的幽闭神庙中,他与才做过最隐秘、最激烈之事的人并肩而立。神明在上,梵音阵阵,他却全然不诚,只沉溺幽兰香气中,望着身边人侧颜,与修长指尖发呆。
别想了,这样再想没完没了……
身上到处酸疼,真得赶紧睡一觉。
可是。
指尖却又无意识地,去勾了勾那床上新换的大红枕头。恰是昨日燕王嫁衣的颜色,蓬松又喜庆。可想要捞过来抱一抱,又觉力不从心。
明明刚才送走燕止时,也没有太多依依不舍。
怎么会转眼之间,又开始贪恋温暖。希望他能在身边,相拥而眠。
没有邪念,只是单纯想要抱一抱……
慕广寒甚至还有点死不瞑目地,抬头往门口看了看。今日亲朋好友也都累了一天,也不再有守夜,其实他是可以无需顾虑地去找燕王的。
但怎奈实在是……挪到门口的力气都无。
只能轻抚红枕,聊以慰藉。
慕广寒终于睡着了。
梦里,幽兰浓郁,燕王来到他床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他。
仍是那身月色礼服,长长白发用一条带子松松扎成马尾,顺着肩头垂落床间,千丝万缕、如丝如瀑,美得令人心醉。
“~~~~”
慕广寒恍恍惚惚,心花怒放。拼尽最后的力气靠过去,摸了摸对方散落在枕边的银丝。
片刻后,燕王覆下身来,幽兰暖香。
慕广寒更忙不迭地靠过去,本能汲取那体温,完全没有再去想一点他昨夜的坏。
“燕止。”他甚至心满意足,忍不住小声唤他。
“嗯?”燕王亦低声回应,将他紧紧揽入怀中,让他安心地埋头在胸口。慕广寒于幽香中沉醉着,声音困困、闷闷的:“喜欢你……”
那人停了片刻,似乎笑了。
慕广寒则心里一阵发烫——怪不得古人有“千金买笑”。换做是他,万金也肯给。
“阿寒。”
“嗯?”
“再说一次。”燕王哄他。
“喜欢。”他小声重复。
“再一次。”
“喜欢。”
“没听清楚,再一次。”
“嗯……”见他始终不明白,慕广寒干脆晕乎乎凑上去,亲了亲燕王的唇角。
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却变成了燕王对他的单方面掠夺。亲得他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漂浮于各种光影之中。
“……”
最后,慕广寒被吻得实在迷糊,半梦半醒似乎瞧见眼前一张模糊的脸,有着明亮的双眸。他随即闭眼,又美美地贪睡了一会儿。
然后猛然惊醒!
一灯如豆,真实的燕王正撑着脸颊半躺在他身边,眼睛眯得狭长,玩味地看着他。
慕广寒一时有些恍惚,方才那个梦太真实。
“你,我……”他下意识看了看床铺,又扭头望了望桌上明烛。窗外夜色深重、万籁俱寂。而他脑子转得很慢,半晌回不过神。
“我来看看你,”燕止替他拉了拉锦被,“身体还好么?腰可还疼?”
“……”
慕广寒下意识摇了摇头。
梦里的零星片段,令他后背一阵燥热,赶紧偷偷把脸埋了一半进了被子里。
可片刻后,想着天冷,又暗戳戳地掀开了一丝被角给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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