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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古代架空)——橙子雨

时间:2024-12-31 09:50:16  作者:橙子雨
  以至于拿到月泪之后,他只知道里面有力量,却不知可以许下心愿。
  而他又不像顾菟一样幸运,恰好在那时许下心愿。于是抱着月泪倥偬而过的第一百年,他只顾肆意挥霍那力量,人祭血祭,满手血腥。
  直到第一个百年过后,他回到月华城,于无数典籍里,他才恍然明白手中珍宝的用处。只可惜那时月泪里的力量,已被他用掉了十之二三,早已失去了实现愿望的效力。
  于是后面很多年,怀曦也曾一度洗心革面,四处收集月华,试图重新充盈月泪。
  他以为,只要月泪充盈,便能复活楚郁。
  可斗转星移,很快又过了一百年、两百年,他研究神法,探寻道法,知晓两界秘辛,变换过数不清的身份和模样,可月泪的充盈却仍旧遥遥无期。
  时光漫长,慢得几近天荒地老。
  直到有一年冰消雪融,春芽待放。他看着湖面倒影之中的自己,那已经是认不出的一副模糊面容。
  那张脸十分年轻,眼睛却写满沧桑,他不认得那个眼神。
  那夜他去了南越的雁回山谷里,沉沉望着夜空,突然又发展自己竟也已想不起楚郁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
  ……
  又过了一百年,他甚至已经几乎忘记了月泪曾是许愿珠,也早就放弃了充盈月泪的念头。
  他的愿望变了。
  这些年支撑他走下来的,早已不是复活楚郁的愿望。而是覆灭两界、让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执念。
  而这个愿望,他想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实现。
  恨比爱甜蜜。
  也比爱长久。
  几百年来,回首他最疲倦、最绝望的时刻,莫过于他深爱之时。
  那时候他最想死。
  而让他苟延残喘,让他活下来,让他越活越好的,是恨。
  而今,他捧着那颗苍白耗尽的月泪,像是捧着一场破碎的虚空大梦。梦醒了,站在面前的燕王,还想要以此嘲讽他、想要杀人诛心。
  “哈……哈哈……”
  但是好不公平啊,好荒谬啊。明明他也倾尽全力,整整五百年风霜雪雨,无数次上下求索。最后上天要他一败涂地,还要让这两个人携手并肩站在他面前,在他眼前甜蜜如愿、幸福满溢,让他五百年的苦楚像一场荒诞至极的笑话!
  偏偏。
  偏偏这两个人,还是他亲手“造”出来的。
  若当初没有他的谎言,没有他以先知知名对拓跋族撒下的弥天大谎,没有他对女王的诱哄欺骗。又何来南越宫中备受冷落的世子,又何来后来颠覆他全盘筹谋的大司祭。
  同样,若非他执着于五百年前的旧怨,紧紧不放,亦不会有眼前这位假城主。
  慕广寒和顾菟的命运线,本应如天际流云,永无交缠。大夏极北的月华城星空,与千山万水之外江南的芦苇河畔,本该一生也不会相遇。
  可偏偏,他想让所有人不幸的念头,让他们相遇了。
  一次还不够。
  竟还两次、三次,携手在他面前上演一场又一场的不离不弃、情深不渝!
  而更如利刃一般狠狠刺着他心的,是七载光阴匆匆流逝,而此刻橙红夕阳洒落,映照着二十九岁慕广寒的脸庞。残酷岁月竟并未在他眼中留下太多痕迹,他眼里明亮,不减少年时。
  仿佛一切未曾改变。
  像是从来不曾被狠狠磋磨、从来不曾被绝望侵袭。仍旧怀抱初心。
  “呵,哈哈哈!!!”
  别人……石虽可破,不可夺其坚。丹虽可磨,不可夺其赤。所以别人应有尽有,而他一败涂地,是吗?
  怀曦放声大笑,这五百年,他曾无数次感受到命运的玩弄,无数次生受。原来上天仍觉不够,仍要将他狠狠见他在脚底。还要特意用和他同样命运的人,用他们的百折不挠、光明伟大,把他衬托得好像阴暗地沟里的鼠蚁,把他衬托得渺小而可笑!
  可这样的展示,又想证明什么呢?
  “是要怪我……怪我没有一颗百折不挠、光明炽烈的心?”
  这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他咬牙,丝丝乌发变成银白拂落于脸庞,五百年的容颜开始苍老、崩坏、苍老,他咆哮大吼:“我难道未曾努力过吗?”
  “我难道未曾拼尽全力????”
  他明明也倾尽所有,他明明也走了漫长的路,越过两个寰宇,甚至楚郁死后也有百年的时光,虔诚想要复活醒来。
  可天寒地冻,前路茫茫,永无尽头。
  到底他们有什么他没有的?
  爱?
  真诚?
  信念、决心?希望?
  可这些,他没有过吗?他也有过,他也曾试图相信过那些!可现实如利刃,告诉他那些不过是世上最脆弱无用的幻象!所以他放弃了。这世道弱肉强食、残酷无比,为什么最终却奖赏两个不肯放弃的傻子?
  凭什么奖赏他们啊,只是因为他们反抗了?
  可是。
  难道他就没有反抗吗?
  整整五百年,他难道没有在一直反抗吗!!!
 
 
第151章 
  世间万般皆已成空,唯余眼前晚霞如红尘织锦,浸染整个苍穹,天地之间一片温柔绯红。
  “哈,哈哈……”
  怀曦喘息间,低笑阵阵,逐渐归于沉寂。
  混沌乱流之中,不该有夕阳美景。此刻之所以能看到晚霞,大概是因此处越过忘川,已是神属的三不管之地。
  血从怀曦体内汩汩流出,亦从唇角缓缓滴落。
  他就要死了,大概最后的一丝慰藉,就是对面的一对野鸳鸯亦难再返人间。
  就让他们三人的尸骨,一同永远漂泊三界之外,不得善终。
  怀曦闭上了眼睛。
  却听月华城主声音兴奋:“燕止,你看你看!”
  ……
  为何世间诸事,永远只对他们有柳暗花明?
  他心有不甘,再度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晶莹剔透、宛若仙境的冰晶宫墙,邪神之气消散殆尽后,九天之上、广寒净土,每一块凝聚月之精华的墙壁都在缓缓其原有风华。
  白玉为基,琉璃为顶,千万星辰汇聚,银河如带,横跨浩瀚天际。瑶池池水清澈见底有如明镜,倒映着皎洁月光。
  一阵风吹过,月色花朵摇曳,桂树花瓣簌簌而落,如同月色细雨铺满一地。脚下菟草丛生、繁盛无比,一只只雪团子在脚边跑来跑去。
  慕广寒:“……兔子。”
  叽!
  毛茸茸的小兔子乖乖被他捧了起来,两只小脑袋歪来歪去,与书锦锦庭院里养的那些兔子一模一样。
  月宫小兔很快欢快地跑开了。
  夕阳余晖落尽,清冷而神秘的月下广寒宫矗立眼前。
  两人行至那琉璃剔透的大门前。慕广寒的手放在门扉之上,燕王温暖的掌心亦覆上去,大门缓缓打开。
  那一瞬,时光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小小的月华城主第一次打开月华宫明黄色的大门,小小世子亦初次推开南越王宫朱红色的宫门。慕广寒在江南,第一次推开洛州侯府大门,燕王在西凉,第一次推开狮虎城的宫门。
  前尘旧梦,无数次的轮回辗转。
  荣辱与艰辛,幻梦与波澜。慕广寒想起年少迷茫,想起踏入红尘,想起无数好的或不好的人与事,想起无数次期待、落空,筹算、坚持。
  他回首望向燕止。
  在燕王温和、波澜浮动的眼里,他又看到了彼此的命运,和归宿。
  那一场乌恒的大火,卯辰戟的冰冷金光。宛城城外的林间流萤,水畔乌城的花灯,西凉簌城雪中的温泉,北幽月恒的红色盖头。
  怀曦说他们本不该相遇。
  诚然,小月华城主和南越世子顾菟或许确实不该相遇。
  可阿寒和燕止却不同。
  命运织锦,长路蜿蜒。云雾缭绕,山峦如黛,既是都一身傲骨、历经风雨在各自路上翻山越岭,决然孤傲向顶峰攀爬。
  那总有一天,他们必会在那雪山之巅相遇。
  目光交汇、心生欢喜,然后暂停的命运之轮再度缓缓转动。就如那年烈火城下的惊鸿一瞥,就如后来无数次,久仰彼此赫赫威名,摩拳擦掌期待着有朝一日躲不开的相遇。
  ……
  广寒宫幽深,一道清冷柔光洒落。
  夜色温柔笔触之中,有人白衣胜雪,提流萤风灯缓缓而来。
  那人周身有月色轻纱,眉目清秀温柔。近了站定,风灯轻摇,慕广寒认得那张容颜。
  他在怀曦的梦里见过。
  “楚郁……”
  楚郁一袭素雅白衣,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肌肤在月下如同玉石剔透,透出一股不似凡尘的气息。
  “月神已逝。”
  “自那以后,便由历任献祭城主化为半神,各自值守月宫五百年,直至下一任城主升临。”
  慕广寒闻言震撼,难以置信:“月神死了?”
  虽说他也早先就曾在树上读过,天命有时,世上万物皆有尽头。即便是亿万年的先天神明,亦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陨落、凋亡。
  “可同月神一体双生的邪神,不是还……”
  “邪神也近凋亡,”楚郁叹道,“如今所存,不过是最后一丝怨念残余,徘徊不得解脱。”
  慕广寒听得有些恍惚,又想起适才楚郁后面半句:“那楚前辈如今已是半神之身,这五百年间,都被困于月宫之中?”
  楚郁垂眸颔首。
  “月神消散之前,对半神月侍有诸多限制,而我又力量薄弱,难以挣脱……”
  因而五百年间,他只能孤身一人在月宫之中,看尽世间事种种悲欢。唯有少量仙缘之人,如洛南栀,才能够偶尔听见他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方才说……月神侍者五百年一轮。”
  燕止双手手搂住慕广寒,对眼前这位前城主明显防备。
  “前辈已值守五百年,如今要换成阿寒继任?”
  楚郁垂眸:“其实……因为五百年前寰宇仙法彻底凋零,月神最后一丝神识也已不在。而今月宫亦即将湮灭,或许,此处已不再需要新的月侍值守。”
  “……”
  “但其实,成为月侍也非全然不好。”
  “五百年期满,便可以升为神明,成为三千世界某方寰宇新神主宰。”
  燕止搂紧怀中人:“哦,如此好事,前辈还不快去?”
  “我……尚有最后一个人要见。”
  楚郁黑沉的眸骤然深邃复杂,扇子般的睫羽下目光晦暗不明。他轻声道:“怀曦。”
  “……”
  广寒宫外,腥湿的血水在菟草之上拖了一地蜿蜒污脏。
  月宫边缘是一片无明深渊,时隔五百年,月色刺骨的寒意,竟比雨水还凉的多。
  怀曦低声苦笑,怪不得,怪不得那么漫长的时光,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复活楚郁,甚至找不到他的转世。原来他的灵魂,一直被拘在这孤冷月宫。天上地下,永不得见。
  如今,终于解脱。
  一切却都已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至今犹记,当年世外月华城中,楚郁教他善良悲悯、教他心系苍生。可这五百年间,楚郁却亲眼目睹了他如何沉沦于尸山孽海,造就累累白骨,看着他骗人、改换身体、继续杀人……
  他残破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菟草。
  此刻他下身已经完全腐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断地涌出脓血和黑水。是这世上最残破,最丑陋,最可耻的模样。
  再度重逢,楚郁却一如既往洁白无瑕。
  “怀曦。”
  身后,月华之光靠近,楚郁声音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漫天大雨之中,把肮脏丑陋的他捡回去的温柔。温柔替他疗伤,抚平一切痛楚。
  “……”
  怀曦缓缓回过头去。
  本该躲闪自嘲的眼神,此刻却直刺楚郁,毫不掩饰其中欲念、痛苦、悲伤、贪婪。
  痛苦燃烧烈烈恨意,他眼神骤恶。就好像这五百年间,他从不曾期待与他重逢,不曾期待再有拥抱亲昵。仿佛眼前人已不是楚郁,而是他的夙世仇人,此刻他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咬成渣。
  ……他已无法承受。
  无法承受五百年后,是这样丑陋的重逢。他已是碎成千片万片,无法自处。只有疯了一样关上心,关上眼睛耳朵,把眼前人也当做他最为憎恨的这尘世的一只蝼蚁,口里疯狂叫嚣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月华城主楚郁,呵……世上绝无仅有的大善人!”
  “心怀慈悲,普渡众生。”
  “就连丑陋妖孽都好心捡回家养,还想教他向善。即便看他沦为恶鬼,亦悲天悯人、不舍责怪!”
  “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已是五百年隔世的苍老风霜。
  “即便岁月流转,即便深陷泥沼,你仍旧纤尘不染。”
  “皎皎如月、不染尘埃的月华城主,如今,又要成为清绝明净、纤尘不染的神明了!哈哈,哈哈哈……真好啊,恭喜你啊!”
  “……”
  “五百年了。我一个人活着,五百年了。”
  第一个百年,他多么希望能再次见到他。第二个百年,他很委屈,要他给他很多很多安慰。
  但第三个百年,他麻木了。第四个百年,他已很少想起他。第五个呢?第五个都去死吧,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烈火燃烧,邪神消亡。
  在这一刻,他腐烂、流血,已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癫狂大叫一声,挖向自己的脸,自毁容颜、道道血痕。
  “楚郁,昔日你给我的,今朝……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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