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笑了一下,冷冷道:“原来你还会生气啊?原来你还是个人啊?我差点以为你是哪里做出来的机器人呢?”
雾岛源司看着他冷漠的眼神,不断递进地追问,觉得好陌生,喉咙更疼了,眼睛里甚至开始浮出水雾……
如果他不是人,这些疼痛又是从何而来?
及川彻望着他,再次开口:
“……你生什么气?”
“……你、你为什么不是为了看我,而是看影山飞雄?”
雾岛源司已经近乎是大口地喘息,头的疼痛已经从前叶蔓延到了脑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好跌跌撞撞说出了自己不高兴的原因。
“因为我从初中开始就很在意他,因为我比他弱得多,因为他是个天才。”及川彻站到他面前,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地继续道:“因为他能打败我——这不是你说的吗?”
“……”
见雾岛源司沉默,及川彻又冷笑道:“而且你让我看你什么?看你发球失误?看你和影山飞雄一见如故?和矢巾秀配合默契吗?”
及川彻喋喋不休地刻薄地追问,像也是在发泄心中的诸多情绪,也终于看见雾岛源司的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将落未落。
那滴眼泪让他有点不敢再直视雾岛源司,头扭到一边,喉结上下滚动,愤怒同样在他的身体积蓄一场山火,炽烈燃烧。
“……我觉得很痛苦。”及川彻留下这句话后,侧身绕过他离开。
及川彻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击溃了雾岛源司大脑对情绪控制的防线,他头部的疼痛甚至蔓延到了后颈,扭头时甚至能感觉到后颈有东西在沙沙作响,眼前开始慢慢变暗……
他不得不扶住自行车棚的柱子,才能保持稳定。
他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及川彻的注意,他立刻回头看见雾岛源司摇晃的背影,想也不想的冲过去扶住雾岛源司颤抖的双肩。
“小源,你怎么了?”及川彻焦急地说道,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顺畅他的呼吸。
“听得见我说话吗?小源?”及川彻顿时后悔,语气中很快也带着哭腔,他匆匆用手擦干他的眼泪,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雾岛源司停了半晌才彻底缓过气来,反手紧紧抱住及川彻,哭着说道:“头好疼,喉咙也疼,胸口也疼……”
“对不起。”及川彻双手无力,除了后悔再无其他。
雾岛源司靠在他的肩膀上,哭诉道:“……阿彻,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及川彻沉默,嘴贴着他的脖颈,让他的气息和心跳平复自己的不甘与痛苦。
他好久才像烟一样的回答,“是的。”
*
他们沉默着回家,雾岛源司坐在自行车的后面抱住及川彻,樱花已经开败,天气渐渐入暖,却依然觉得手脚冰凉。
“我今天很难过。”
今天是他们交往以来最大的争吵。
“嗯。”及川彻回应。
“我要把今天的事情全忘记。”雾岛源司说道。
“嗯,忘了吧,我们都忘了。”
*
及川彻和雾岛源司确实算是和好了。
他记忆的能力很强,忘记的本事也很大,说完忘记,第二天就真的完全跟没发生过一样。及川彻甚至抱怨光顾着吵架,甚至忘记赏樱了,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
四月末、五月初,黄金周期间,井闼山学院邀请了六所学校至东京井闼山本部,进行为期8天的合宿训练。
其中包括青叶城西和白鸟泽学院,其他几所学校都算是与井闼山学院交过手,且在全国能够排得上号的学校。
一共十天的合训,雾岛源司认识了不少在排球上颇有实力的伙伴,及川彻甚至给牛岛若利托了球。
青叶城西所有人除了一年级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岩泉一也不由得感叹道:“呵,及川,长大了。”
及川彻并不给牛岛若利面子,“毕竟小牛若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桀桀桀。”
牛岛若利解释:“请等一下,及川,我是雾岛的手下败将,不是你的。”
牛岛若利拒不承认自己是及川彻的手下败将,让及川彻有些抓狂,但最后大家还是一笑而过了,好像多年和白鸟泽之间的恩怨彻底消解。
及川彻也有了新的较劲对象——
饭纲掌。
他和饭纲掌经常被评为全国前二的二传手。
两人的较劲程度已经到了,小到每天早起争论谁先踏进排球馆,大到IH谁能拿到全国最佳二传手。
不过一切都在及川彻给饭纲掌介绍认识的漂亮女同学,和饭纲掌暗示及川彻可以在合宿最后一天,和雾岛源司到井闼山天文台看星星而释然。
俩人瞬间变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弟。
合宿的最后一天,及川彻带着雾岛源司来到井闼山学院半球状的天文台。
这样奢华的装备是青叶城西没有的。
雾岛源司从初中的时候就很羡慕井闼山高中部的天文台,这里他来过的次数寥寥无几,半球状的内部空间里,爬上两米高的楼梯,是天文望远镜观察台。
周围的墙壁贴满了天体运行图,挂着太阳系行星模型。
雾岛源司和及川彻爬上观测台,透过天文望远镜看见群星璀璨,雾岛源司很兴奋,津津有味地对及川彻聊起漫天的星辰。
及川彻无奈,看星星这么浪漫的事情硬生生被搞成了天文课。
不仅没有拉近自己与雾岛源司的距离,反而更远了。
他又敏锐地发现了雾岛源司的另一个世界,他的大脑堆叠了太多并不属于及川彻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于及川彻来说陌生而遥远,这不由得让及川彻习惯性的悲哀。
除了排球之外,他并不了解他的一切。
雾岛源司能轻易把握并超越他人生的全部,而他永无法丈量雾岛源司人生的宽度。
感觉及川彻对天文学毫无兴趣之后,雾岛源司连忙闭嘴,怕他烦自己。
及川彻下了观测台之后,呆呆地看着旁边的一个地球仪。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自己,他过于关注与自己,以至于周遭的一切都能让他联想起很多关于自己。
雾岛源司仰望星辰的时候,他只望着地球仪感叹:“好远……”
“哪里?”
及川彻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故意避开那个心中所想的位置,随便瞥了眼地球仪,说道:“我说新加坡。”
“哦,还好,我下个月要去。”雾岛源司摆弄着天文望远镜。
“——你说什么?”
及川彻惊讶地声音吸引了雾岛源司的注意,他回过头,看向震惊的及川彻,道:“国青队的正式比赛,在新加坡。”
及川彻先是一愣,接着厉声道:“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你怎么才告诉我?”
“你知道啊……”雾岛源司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我训练完回来就和你说过了,而且昨天和牛岛、饭纲前辈聊天的时候还提了……你还在旁边。”
“你当时根本没有和我说是新加坡,你甚至没告诉我你要出国——难道你和他们两个说的每句话都要我在旁边静静地听吗?让我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像个局外人一样,还得笑着祝福吗?!”
“……?”
及川彻就像是一桶炸药,一点就着。
天文台空阔,及川彻的声音不小,音波在天文台里回荡,十分刺耳,挂在墙上的天文学巨擘的照片都因为愤怒的声音颤抖。
雾岛源司看着暴怒的及川彻,双眸睁大,呆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及川彻生气得太突然了,让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生气?
若是发生一场火灾,那至少有燃烧的源头,但雾岛源司总也找不到这个源头。
他和及川彻好像隔了一条河,河上是弥漫的雾。
最后他张张嘴,选择性地回答轻松的问题。
“IH预选赛后,7、7月10日,看赛程,如果赢到最后的话,需要半个月。”
他也徒然发现,他确实没有把全部的细节告诉过及川彻。
因为这是与及川彻无关的比赛,其实他不是很在意。
没有与及川彻打得排球,就和雾岛源司所有其他比赛一样,只需要赢就好了。而且他其实并不习惯与人分享自己。
及川彻所有气愤像是炮弹一样的扔出去,但雾岛源司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困惑、还有一份赶紧把这段时间过去的焦虑。
及川彻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陌生。
——好像自己是那个敏感、多疑、伤害雾岛源司的人。
他们都安静下来了,空荡的天文台步入了另一个寂静的宇宙,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
他苦笑了一下,像是终于将一切燃烧殆尽,平静地说道:“……7月20号是我生日。”
“……”
“必须来。”
及川彻不容雾岛源司回答,他推开天文台的门,有光从外面照进来,将他置身于模糊的白色光圈中,他转头望向站在观测台上的雾岛源司,而他的身后是涂绘的太阳系。
明亮的、美丽的、残酷的、滚烫的太阳。
及川彻遽然置身于烈日之下的沙漠之中,眼前被金色的砂砾蒙蔽,只有明亮的硕大太阳穿透那些砂砾的缝隙,炙烤着他,同样伤害着他,燃烧着他不堪的、自卑的、怯懦的灵魂。
无人能凭借爱意将这太阳私有,但及川彻偏要如此,他要用爱锁住本该自由飞翔的青鸟。
于是他轻声开口,似祈求又似命令,随意道:“早点输掉不就可以了。”
雾岛源司曾说是为了他打排球,为了让他永远赢下去,那么现在理应为他输一次。
及川彻放下这句话,逃似地离开。
他的话在空荡荡地天文台里盘桓。
*
自天文台说了那样的话后,及川彻惴惴不安。
及川彻曾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对雾岛源司做出与影山飞雄和牛岛若利那样明晃晃的厌恶。如果牛岛若利和影山飞雄有一场对决的话,他巴不得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比赛。
而那天他首次在内心浮出了类似的感情,他不想让雾岛源司赢。
有时候他会颇为阴暗的想,如果雾岛源司是自己的敌人就好了,站在影山飞雄、牛岛若利之后的,更大的敌人、像游戏中最后的BOSS或者恶魔,他这样反而能够明明白白地去恨,堂堂正正的赢。
但他其实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因为他连初级BOSS牛岛若利都打不过,他的赢其实是借助了恶魔的力量,他和雾岛源司之间有一场交易。
这是构建他们不清不白、缠夹不清的基础。
他用爱去换取他的力量,战胜了牛岛若利、影山飞雄,他就必须忍受将爱递交出去后,却得不到理应的回应、以及他永远不可能与恶魔为敌。
好在雾岛源司迟钝的水平超乎想象,他甚至没觉得那天在天文台,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战争。
还好他的迟钝,尚且没发现他的阴暗与嫉妒。
但他又恨他的迟钝。
IH预选赛第二次开赛,青叶城西先是击败乌野,而后再度战胜白鸟泽。
他们赢得很艰难,雾岛源司总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战胜牛岛若利,让及川彻原以为牛岛若利对他很重要。
但在比赛胜利之后,他转头望向及川彻之时的眼神,分明在说,他是为了自己而赢。
“阿彻,我们赢了。”雾岛源司抱着他说道。
总是能用一句话让及川彻打心底里忘记与雾岛源司罅隙。
及川彻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比胜利还要让人兴奋的,是一场艰难的胜利。
雾岛源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笑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并非完全无知无觉,而如今这场艰难的胜利终于让他们解开所以阴霾,他为之雀跃之余,有一丝惧然,及川彻像是必须由一场场胜利作为养料滋养的怪物。
所以他必须一直赢。
IH预选赛一结束,雾岛源司立刻参加国青队集训一个月,然后代表国家青年前往新加坡参加比赛,及川彻将他送到了东京。
及川彻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登上晴空树的计划,他们终于登上400米以上的看台,在玻璃构筑的围栏上俯瞰整个东京,甚至能远眺到富士山。
他们将夜晚的东京都踏在脚下,它繁华得像是一片火海,无休止的燃烧着,比他在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星辰还要璀璨,仿佛这里才是宇宙。
及川彻扭过头,看见霓虹落到他的脸上,夏风轻轻吹动他的发丝。
“源司,我爱你。”他情不自禁地说道。
雾岛源司先是一愣,对及川彻突然的告白有些意外,周围还有好多人,但他点点头,笑着回答:“我知道。”
及川彻抬起手戳他的脑门,笑着说:“什么啊,就这个回答吗?”
*
他们在酒店的黑暗中沉重呼吸。
雾岛源司开始逐渐在这里面得了趣味,不过他洁癖的臭毛病仍然时不时作祟,只有在浴室里才能彻底放开。
及川彻心里的罅隙并未愈合,偏不合他的心愿,不去浴室。
“浴室站着好累的。”及川彻蹭着他,撒娇道。
雾岛源司抱着他,沉默了一下,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及川彻服务于他,在这一场战斗里他只需要提供一个身体。
“好吧。”
及川彻得意地露出笑容,马上给他了最上等的服务和畅快的体验。
他们动情的亲吻着,雾岛源司的身体比大脑敏感,所以总是比及川彻还累,趴在及川彻身上,柔软地像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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