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多疑,他冒险剿灭黑市,已经让皇帝猜忌,如今又要动李青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而国公府动手,那才叫名正言顺。
落雨一脸忧心,却也只能顺着白锦棠:“主子,您放心吧,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养病!”
白锦棠点头,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放松一下,结果才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跌了回去。
落雨惊呼:“主子!”
白锦棠没有束发,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一袭雪白的衣裳把他衬得越发憔悴,桃花眼没了多情潋滟,鼻尖上的痣似乎也丢了颜色,他伏在案头,双耳轰鸣,明明看得见落雨张嘴,却什么也听不见。
就在落雨手忙脚乱地找药时,书房的门忽然被踹来了,只见今早还在翠云面前死鸭子嘴硬,不想来看白锦棠的谢灼,如今就站在门外,绷着脸往这边走。
“白锦棠!”
可惜白锦棠听不见,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痒,胸口有什么东西淹了上来,随着剧烈地咳嗽,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吐了出来。
血水喷溅,染湿了桌子上的信纸。
白锦棠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可一张嘴,鲜血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流,只能闭上了嘴。
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也看不见了。
谢灼:“别睡,白锦棠,你别睡,清醒一下!”
落雨拿出药,手忙脚乱地往白锦棠嘴里喂。
奈何白锦棠如今已经神志不清,脑袋靠在谢灼身前,浑身冰凉刺骨,唇齿紧紧地抿着,无论如何,就是不打开。
“主子,你吃药啊!吃了药就没事了!”这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落雨都快哭了。
谢灼也急了,他实在没想到,白锦棠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在黑市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过才过半个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谢灼顾不得什么温柔不温柔,拇指和食指直接捏住白锦棠的脸颊,用力,逼着白锦棠张嘴。
“把药给我。”谢灼命令道。
落雨连忙把药递过去。
谢灼将药放到了白锦棠的舌头上,然后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虽然粗暴,但好歹让白锦棠吃了药,药丸入口即化,感受到白锦棠下意识地吞咽,体温似乎也开始回转,谢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落雨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又哭又笑地:“呜呜,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
怀里的人面色苍白,几乎快要碎掉,谢灼心头针扎一样难受,僵着脸不说话,直接将人打抱横起,将他放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这才去问:“好端端为什么会吐血,到底怎么回事?”
他现在心里发慌,对白锦棠的怨怼竟然因为这口血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而没由得一阵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来看白锦棠?
合着这些日子,不是白锦棠不愿意来看自己,而是病的下不了床榻了。
这样想着,又是一阵后怕。
谢灼从袖子拿出一块绣着海棠的帕子,为白锦棠擦着唇角的血,忽然轻笑出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落雨心里一惊:“……什……什么?”
第16章
白锦棠的身体状况其实一直不好,半寸相思之毒如跗骨之蛆,不断地折磨他。
这八年来好生将养着,又用各种天灵地宝吊着,平日也没什么事。
可偏偏白锦棠动了内力,那本来控制住的毒,随着一身内力在筋脉里流通,不断地摧毁着他的身体,这才让他大半个月来,连床都下不了。
多亏了那蓬莱草做成了的蓬莱丹,这两天情况才好点,能下床后,白锦棠马不停蹄地把凌灵叫了过来,打算好好处理一下青州的事情。
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过白锦棠也习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
一睁眼,就见谢灼趴在他的床榻边上,已经睡过去了,脑袋靠在他的手腕旁边,俊美到了脸庞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些不安,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白锦棠有些讶然。
这货怎么会来他的院子,最主要是,竟然没有趁人之危的想要杀他?还真是稀奇。
这样想着,白锦棠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悄然从床榻上起身,另一只手则是捏住了谢灼的鼻子。
谢灼因为呼吸不顺憋的通红,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白锦棠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白锦棠悠悠调侃:“夫人昨夜是偷鸡还是摸狗去了?照顾病人还不忘打个盹偷个懒,不太称职哦?”
谢灼瞪了白锦棠一样,冷笑:“你是鸡还是狗?”
“啧。”白锦棠感慨了一句,“真不经逗。”
谢灼下意识就想怼回去,但是看着眼前人依旧苍白如纸的脸色,又憋了回去。
两个人相继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灼率先开口:“你为什么不解释?”
还在思考如何把自己手抽出来的白锦棠有些迷茫:“什么?”
谢灼好脾气地重复一遍:“在黑市的时候,我冤枉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啊?”白锦棠更懵了,“你冤枉我了吗?”
谢灼沉吟片刻,然后道:“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瞒我。”
白锦棠:“?”自己瞒他什么了?
见白锦棠还在晕,谢灼只能咬着牙说的更清楚一点。
“落雨已经告诉我了,按照你的计划,银月卫早就该到了,他们会救下我,再去剿灭张索带来的那些人。可秋风那里出了点问题,导致计划推迟,就只能你亲自来救……”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却为了救我,强行用武,这才变成这样,而我竟然还质问你。”
天哪,他该是有多混账啊!
当时白锦棠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不让自己看出端倪,让落雨先给自己看伤,自己却不识好歹地拒绝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白锦棠。
自己还是人吗?!
自己和白锦棠无缘无故的,白锦棠都愿意帮他救人了,自己当一下诱饵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想到这里,谢灼不由得开始难受。
甚至对自己有些深恶痛绝。
旁边的白锦棠默默地看着谢灼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心里也有些震惊:
原来他竟是这般舍己为人的人,真是让人太感动了。
天地良心,他是真心拿谢灼当诱饵的。
至于为什么用武功,那是因为自己逼着黑市市主写好认罪的书信后,想着,反正武功用都用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就去看看谢灼那边的情况,毕竟凌灵还在那里。
谁知道等他赶过去,秋风那家伙竟然来晚了。
所以,只能由他英雄救美了。
白锦棠神情复杂地看着谢灼。
他不记得前世谢灼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啊?这自圆其说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
谢灼还在自顾自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人长嘴不就是说话的吗?”
白锦棠难得没反驳:“……”
谢灼见白锦棠不吭声,埋怨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锦棠挑了挑眉:“你先把我手松开。”
谢灼这才发现,自己和白锦棠十指相扣,一直没松,耳根和脸颊瞬间就红了,闪电似地收回手,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你……你别误会……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白锦棠揉了揉自己手腕,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是吗?”
“……”谢灼现在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那是又气又急又羞愤。
靠,他为什么要抓白锦棠的手不放,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被发现了!
他发誓,他对白锦棠没有一丁点的觊觎之心!
毕竟傻逼才会对给自己下毒的人这样。
白锦棠笑着说:“其实你也别多想。”
“什么?”谢灼被吸引了注意,不解地看着白锦棠。
白锦棠拍了拍谢灼的肩膀,委婉道:“别想太多,你只是顺便而已。”
刚刚羞恼的内心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如今透心凉,谢灼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意思?”
白锦棠:“意思就是,我是去救凌灵的,你真的就是顺手。”
谢灼:“……”好一个顺手。
那他刚刚真情流露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枉他见白锦棠吐血心急如焚,愧疚地不行。这辈子,他都没被人这么耍过,他就说嘛,白锦棠这个毒夫会这么好心?!
谢灼被气笑了:“王爷,您真的特别好,真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有您这样的人。”
白锦棠从善如流:“也就一般般吧。”
谢灼觉得自己就是在自取其辱。
就在气氛陷入诡异,落雨和凌灵也得到了消息,着急忙慌地来看白锦棠的情况,才进屋,落雨就直接抓着白锦棠的手腕,开始把脉,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这诡异的沉默。
落雨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了,好歹是压制住了,主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逞强了。”
“下次我会注意的。”
旁边的凌灵却发现了不对,毕竟谢灼那脸色黑的能滴水,眼神都快能杀人了,凌灵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锦哥哥,你和嫂嫂吵架了啊?”
白锦棠听见这个称呼,挑眉:“嫂嫂?”
“是啊。”凌灵笑的开心,眼睛发亮,将在鬼市和谢灼的对话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还不忘记艺术加工一下。
白锦棠听的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点点头,一边的谢灼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能想到,凌灵竟然是个大喇叭啊!就这么水灵灵说出去了,他不要脸的吗?
“俊美无双,倾国倾城?”
谢灼扭头闭眼,闭口不提。
白锦棠嘴角含笑,看着一脸自闭的谢灼,意味深长道:“哦——”
“夫人原来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样的。”白锦棠忍不住笑出来了,“倒也是实话,毕竟夫人这张脸,深得我心。”
谢灼继续装死。
“哎,本来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凌灵一脸激动道,“锦哥哥,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晕倒的时候,嫂嫂都快急哭了!在你的床前寸步不离,生怕自己走了,你人就没了!天呐,这果真是真爱啊!”
谢灼:“……”
狗屁急哭了,狗屁寸步不离!
他才没有!他就是单纯的……有这么一丁点的着急而已。
凌灵:“锦哥哥,有他做我嫂嫂,我就放心了。”
谢灼:“……”谁能把这个女人的嘴堵上,他真的不想活了!
谢灼快要绷不住了。
白锦棠听完,已经彻底绷不住了,他摩挲着手腕上檀木手串,笑着调侃谢灼:“没想到,夫人早就对我情根深种了,我误会夫人了。”
谢灼咬牙:“我只是顺手,顺便你懂吗。”
白锦棠挑眉附和:“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夫人的。”小样,还挺记仇的。
谢灼:“……”
凌灵一听,立马急了,坐到白锦棠的身边,为谢灼辩解:“才不是顺手!更不是顺便!他就是爱你啊!”
谢灼:“……凌姑娘,请你不要瞎说啊。”
凌灵严肃道:“我才没有瞎说,嫂嫂你默默为锦哥哥做了这么多,这般不求回报,对我也这么好,我不允许锦哥哥不知道!嫂嫂,你要说出来啊,万一被别的狐狸精捷足先登了可怎么办,不过没关系,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谢灼:“……”这孩子脑回路有点清奇。
能见谢灼吃瘪,白锦棠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白锦棠在一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感慨:“灵儿啊,你嫂嫂对我喜欢不行,脸皮有这样薄,你这样直白,万一羞跑了怎么办?”
“锦哥哥,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凌灵扭头对白锦棠道。
白锦棠有些摸不到头脑:“啊?”
凌灵像个判官一样,表情认真:“刚刚我来之前,你和嫂嫂是不是生气了?”
白锦棠一噎,含糊道:“一点小摩擦。”
“千里大坝毁于蚁穴!哥哥,这不是小摩擦!嫂嫂这么好的人,为哥哥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却还不求回报,这样的好夫君,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哥哥,你要多迁就嫂嫂,两个人要相互理解和包容,只有这样才能天长地久。”
“……”白锦棠后悔刚刚看笑话了,现在自己成笑话了。
白锦棠艰难道:“其实你误会了,我和他没感情。”
结果,还不等凌灵回话,谢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哭哭啼啼地抹眼泪,一副被催了心肝的样子。
“王爷,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好?”谢灼抽泣一下,继续道,“你千万别不要我,我真的能改的,我是真心爱你的。”
“……”白锦棠挣了挣,没挣脱。
“锦哥哥?”凌灵一脸控诉地看着白锦棠,用眼神质问白锦棠的薄情负心。
而谢灼更来劲了,将白锦棠的手抓的更紧了,深情款款道:“王爷?”
说着,还故意捏了捏白锦棠莹白如玉的指尖,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揉了揉,一副流氓登徒子的模样,偏偏那双凤眸里,却满是伤心和痛苦。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
白锦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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