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下意识看了一眼白锦棠,只见白锦棠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并不出声,是一副事不关己地样子。
谢灼道:“如今众臣皆在,皇上不妨便赐给公主一门亲事。”
老皇帝:“正和朕意,摄政王不妨替朕帮公主相看一二。”
“是。”谢灼淡淡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狄莉尔道,“公主可有什么想说的?”
狄莉儿道:“奴家不曾有想说的,全凭皇上做主。”
谢灼只是客气客气,狄莉儿哪能真的去提什么意见。
谢灼淡淡地说了一句:“孤记得帝师大人已经快要而立,是否还未曾娶亲。”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全都安静了,就连白锦棠也忍不住呛了一下,忍不住去看凌若尘的表情。
结果就看见凌若尘一脸冷静的站起身来,朝着皇帝行礼,毫无心里障碍的道:“臣不能人道,怕是娶不了公主,摄政王还是另找他人吧。”
谢灼:“……”
白锦棠:“……”
看戏的众人:“……”
就连一边看戏的凤凌绝都不由得震惊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笑话。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老皇帝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沉默,然后道:“既然凌爱卿身体不便,就快些坐下吧,这件事情不着急,慢慢来。”
凌若尘:“多谢皇上体恤。”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了,像是一尊冰雕。
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光彩,哪个不是瞒得紧紧地,生怕被人知道了。凌若尘倒是好,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这样水灵灵地说出来。
谢灼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了静王的身上,笑着说:“孤记得静王殿下还没有娶妻吧?公主貌美如花,静王殿下玉树临风,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也算是天赐良缘了。”
静王一听,脸瞬间就黑了。
一边的丞相道:“就不劳烦摄政王殿下操心了,静王殿下已经定下婚约,前些日子方才下聘,如公主嫁过来,怕是只能委屈公主做妾了。”
好歹是公主,又是来联姻的,怎么也不可能让狄莉儿做妾。
谢灼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膈应一下静王,也知道静王不会老老实实地娶,于是一波三折后,摄政王终于提出来可以让狄莉儿嫁给誉王世子。
誉王是老皇帝的亲弟弟,因为脑子不太好,所以当初才被留下一条性命。
静王听此,瞬间就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人家公主千里迢迢从狄国赶来,身上的背负的可是咱们两国的和平,摄政王就这样把人许给一个废物,是不是太不重视两国联姻了。”
谢灼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世子天皇贵胄,是誉王的独子,怎么就辱没了公主?”
“摄政王别生气啊。”静王笑着说,“宁王殿下不是没有娶亲吗?刚刚还英雄救美,和公主殿下眉目传情,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不是现成的一桩天赐好姻缘吗?摄政王怎么就看不见”
说着,静王挑衅地看向白锦棠,白锦棠见此只是淡淡一笑。
见此,谢灼不仅握紧了拳头。
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白锦棠或许真的想要娶这个狄莉儿。
谢灼道:“宁王殿下身体不好,就不用了吧。”
静王却道:“怎么,摄政王难不成还想自己娶吗?”
这简直就是放屁,狄莉儿就是脱光了一副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娶这个狄国女人为妻了,这简直就是笑话。
谢灼冷冷道:“孤心有所属,就不耽误公主了。”
眼看着众人因为狄莉儿的婚事马上就要吵起来了,白锦棠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狄莉尔的面前,朝着她盈盈一笑,轻声询问道:“公主意下如何?”
这个意下如何,当然不是问别人,而是白锦棠在问狄莉儿对自己可曾满意。
狄莉儿目光闪烁,心里不由得汹涌澎湃起来,唇齿之间更是忍不住磨了磨。
“奴家心悦宁王殿下,望殿下垂怜。”狄莉儿当然是愿意的。
先不说白锦棠这副相貌实在是合她的心意,再就是说白锦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沉,自己就一定有把握说服他,让他和自己合作。
自己帮助他夺位,而白锦棠将被北疆划给她。
必要的时候,狄国就可以依靠着北疆那块地方招兵买马,周围的三州很快就会沦为他们的手中物。
白锦棠听此,同狄莉儿十指相扣,和她一起朝着皇帝叩拜下去,一字一句道:“儿臣对公主一见钟情,希望娶她为妻,望父皇成全。”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老皇帝终于不用听他们吵闹了,狄格绒的目的达到了,静王满意了,白锦棠的算计得逞了。
除了谢灼,在座所有人都消停了。
老皇帝刚想答应下来,谢灼先出声了,他压抑着心头的妒忌和怒火,尽量让语气声音平和起来,似乎是害怕吓到白锦棠。
谢灼低声道:“宁王,你是认真的吗?”
白锦棠冷冷地看了谢灼一眼,没什么表情,再次向皇帝请求:“求父皇成全。”
谢灼几乎快要被气笑了,但终究是碍于众人在场,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拂袖,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老皇帝见此,答应下来,还将婚期定下来了。
就在半个月后的初五。
一时间,宴席之间恭贺之声此起彼伏,静王更是装模做样连连说了好几声恭喜,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至于白锦棠似乎真的因为娶到公主而觉得十分开心,面对周围人的调侃,一一应下。
凤凌绝坐在一边没吭声。
而狄莉儿因为有了婚约的关系,全程坐在白锦棠的身边,小鸟依人的样子,为白锦棠斟茶倒水,伺候着白锦棠。
白锦棠对狄莉儿也是十分的关心,和她低声说话,最后竟然让人将自己披风拿过来,亲手为狄莉儿穿上,遮住了那一身露骨的装扮。
一般操作下来,惹得狄莉儿越发喜欢这位宁王殿下,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本性,将人扑倒了。
而白锦棠就像是没看见狄莉儿那眼神一样,一直和狄莉儿保持着亲近但不曾逾矩的状态。
可在别人面前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白锦棠喜欢这位公主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谢灼一直忍到宴会结束,眼看着白锦棠和狄莉儿相携离去,谢灼终于忍不住跟了过去。
按照大安的习俗,新婚夫妻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狄莉儿因为是和亲的公主,再加上嫁的人又是宁王,所以皇帝特别允许其在皇宫出嫁,并不能立刻跟着白锦棠回王府。
狄莉儿知道以后,一脸的不舍,她可怜巴巴的抓着白锦棠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
“殿下,我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白锦棠温声细语地和她解释大安的规矩,眼看狄莉儿的眼泪啪啪往下落,又道:“不哭了,我会过来了看你的。”
狄莉儿含泪握住白锦棠的手,道:“真的吗?”
白锦棠道:“当然。”
狄莉儿这才作罢:“那殿下可要说话算数,我每天都会等着王爷的。”
白锦棠笑着为狄莉儿整理了一下披风,点头道:“外面冷,早点回去吧,我很快就会来看你。”
狄莉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在狄莉儿离开后,白锦棠眼里的温柔瞬间消散,甚至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毫不留情的转身。
他对狄莉儿还有狄格绒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她们,凤凌绝不会死。
北疆的和平也不会被打破。
“既然恶心,为什么还要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灼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正低垂着眉眼看着他。
白锦棠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谢灼大步上前,将人扯到了一个角落里,从怀里拿出手帕,十分强硬地握住白锦棠的手腕,开始给白锦棠擦手。
擦得很仔细,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到最后,谢灼竟然又开始脱他的外袍。
衣服上沾染了那女人身上的味道,也要脱掉。
如果擦手还可以忍耐,那脱衣服就真的忍无可忍了,抬手就赏了谢灼一巴掌,目光冷峻,呵斥道:“谢灼,你干什么?”
谢灼默不作声,用内力将白锦棠的外袍震碎,然后将人用自己的外袍裹住。
直到白锦棠身上属于别人的味道消失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开始道歉:“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锦棠,我一看见她缠着你,我就忍不住生气,嫉妒,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已经不敢看白锦棠的眼睛了,于是将脑袋埋在了白锦棠的脖颈处,声音里满满的惶恐和不安。
白锦棠没吭声,他任由谢灼抱着自己,任由他向自己倾诉和道歉。
谢灼:“你妹妹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定然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
“我知道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都像是在推卸责任,可我还是想和你说。锦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别娶那个公主好不好?”
即使知道白锦棠不是真心喜欢狄莉儿,可哪怕狄莉儿什么也不做,单单是站在白锦棠的身边他还是会嫉妒。
何况狄莉儿还要光明正大的占着白锦棠妻子的身份。
白锦棠捏住了谢灼的下巴,看着谢灼躲闪的眼神,命令道:“谢灼,抬眼,看着我。”
睫毛剧烈的颤抖,像是即将经历暴风雨,让谢灼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明明害怕,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看向了白锦棠。
很意外。
白锦棠的眼睛里没有他预料的生气,也没有他预料的恼怒,甚至是恨意。
像是一滩幽幽的死水,根本看不见任何波澜。
白锦棠竟然连恨都不愿意恨他了吗?
谢灼:“锦棠……”
白锦棠问道:“谢灼,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谢灼支支吾吾:“我害怕你恨我。”
白锦棠:“那你现在也看见了,我并不恨你,既然你看见了你想看见的,那就走吧。”
音落,白锦棠转身就走。
谢灼猛地扑上来,从身后抱住了白锦棠,忽然问道:“你的妹妹……他还好吗……”
“你觉得呢?”白锦棠讽刺一笑,“托安王和陆大人的福气,没有弄死,还留了一口气,撑到了我赶过去救人,只可惜我妹妹的那位姐姐命比纸薄,没撑过去。”
在听见白朝雨没有死的消息,谢灼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听完了后半句,脸上的血色褪尽。
谢灼浑身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锦棠又道:“不过摄政王殿下也不必如此自责,毕竟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所以我并不恨你。”
可也仅仅就是不恨而已。
“锦棠,你……”
白锦棠打断谢灼道:“毕竟是你的师弟,你不愿意处理他,让他去冕洲,是因为你觉得安王死了,这件事情就可以揭过去了,对吗?”
谢灼道:“他是我唯一的师弟……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
陆远博和他一起长大,有着多年的情分,谢灼对他是真的下不了手。
白锦棠轻笑:“不过没关系,摄政王下不了手,我来。”
此话一出,谢灼的心脏猛地沉入心底,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锦棠。
白锦棠转过身来,按住了他的心口,低声询问道:“难过吗?还是震惊?亦或者是想要为他报仇,杀了我?”
“没有……”谢灼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于是红了眼眶。
白锦棠道:“我妹妹躺在我怀里快死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感受,我看着我妹妹抱着她姐姐撕心裂肺哭的时候,也是这个感受。”
“我看着她们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也是这个感受!我不信佛,却在那一刻祈求满天神佛,能够拿走我的性命,去救她们!”
可是根本没有用。
没有人能帮他!
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谢灼,你知道吗?在这场博弈中,无能也是一场罪过。”
“陆远博的无能,让他与虎谋皮,就该想到今日不得好死的下场。而你的无能,就该想到今日的情况,众叛亲离的结果。”
而他的无能让他即使经历两世,还是落得一样的结局。
谢灼:“锦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白锦棠道:“谢灼,我们两清了……我不要你了。”
谢灼彻底僵住了。
第80章
白锦棠走了。
他不要他了。
谢灼回到摄政王府后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仿佛只有这样,那钻心的疼痛就会暂时得到麻痹,似乎就能忘掉那些让他伤心难过的事情。
谢灼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就是为了逃避白锦棠, 外出剿匪,把安王和陆远博两个人放在京都城, 这才造成如今不可挽回的结果。
长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相劝,只能让人别再给谢灼送酒了,自己在一边守着。
奈何几个暗卫都弄不住谢灼,别人不给他酒水, 他就自己去拿,去买。
总有能喝到嘴里的办法。
就在这时, 暗一匆匆拿着情报过来了, 长羽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谢灼,又害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只能擅作主张,将情报打开一看。
然后喜上眉梢。
长羽:“王爷,你醒醒, 宁王殿下是骗你的,他没有把事情做绝,他都是骗你的, 他还是在乎你的,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
…………
而另一边,秋风却有些费解,问道:“主子这是心软了?如果不是陆远博封锁京都的消息, 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陆远博没有参与严刑拷打小主子的事情,可是……他也默认了,便就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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