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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凯叹了口气，“没意思，明天我偷偷藏点吃的去操场，你真的要跑啊？”
简渲不爱听这些，有这点时间还不如跑出去兼职，“嗯，快结束的时候你给我发消息。”
孟凯点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南附晚上九点才放学，简渲一般都是走路去黑网吧。
下午原本泛红的指骨已经有些乌青了，胳膊上的淤青也没消，简渲皱了皱眉，初中他打架多也没留下过这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碰一下就留青了。
想起书包里还放着那天校医给自己的半瓶碘伏，简渲走路的步子停了下来，他靠在路边的花坛上，把那半瓶碘伏拿了出来，就往自己右手上倒。
碘伏顺着男生的手指曲线往下流，简渲随手揉了几下，他的手背和手臂上现在都是暗棕色，有些轻微的刺痛，简渲甩了甩胳膊。
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简渲低头，就看见一只浑身橘黄色的猫正围着自己的脚打转，还低头嗅着刚刚滴在地上已经渗进去的碘伏。
简渲把碘伏盖上放进书包里，他单肩背着书包蹲下，用右手掌心轻轻揉了揉猫的脑袋。
感觉到眼前的直立四肢动物正在摸自己，橘猫很享受地抬了抬自己高贵的头颅。
简渲眼睛弯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猫头，“几岁了？”
明明知道眼前的小橘猫不会说话，简渲还是在自言自语，右手软乎乎的触感，简渲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喜欢猫？”压着笑意的男声在空气中响起。
太过熟悉了，简渲耳朵动了动，抬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色冲锋衣站在自己面前的裴渐。
简渲拉了拉快要从肩下滑落的书包带，可能是还没摸够，担心橘猫逃跑，简渲搂着猫肚子就把橘猫抱住后才站起身。
“嗯，哥你怎么在这？”简渲揉了揉猫肚子，听着小橘享受的咕噜声。
裴渐瞧着简渲那股高兴劲，又看了一眼简渲怀里的小橘，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我出来逛逛，放学了？”
“嗯，”简渲点点头，笑着看着怀里的猫，似乎想起了什么，“哥，你帮我抱一下这只小橘呗，我去给他买根火腿肠。”
裴渐摩挲了一下指腹又松开，简渲大概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头顶的呆毛会一晃一晃的。
“我去吧。”裴渐说。
简渲没继续说话，大概是默许了男人的话。
裴渐拿着在超市买的两根火腿肠，递了一根给坐在椅子上撸猫的简渲，“给。”
简渲怀里的小猫把猫爪放在男生的掌心糯糯地踩奶，简渲接过裴渐递给自己的火腿肠，包装已经被裴渐撕开了，简渲掰开一小段放在掌心。
看见小猫长着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简渲唇角翘了起来。
小猫吃完简渲手心的火腿肠，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了舔男生的掌心，开始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简渲刚打算继续掰一小截喂猫，就看见一根包装半褪的火腿肠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后就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的主人似乎不满简渲愣住，拿着火腿肠凑到男生嘴边，冰冷的肠肉贴上男生的唇缝，简渲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嗯？”男人有些疑惑的声音想起，“怎么不吃？”
简渲口腔里全是火腿肠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故意逗弄自己的裴渐，“你干什么？我又不是猫。”
裴渐看见男生炸毛的样子，直接把火腿肠塞进了男生张开的唇里，然后就发现简渲浑身的气势突然收了起来。
“怕你饿了。”裴渐说。
简渲嚼了几口嘴里的火腿肠，声音有些僵硬，“谢谢。”
怀里的猫不满意男生不理自己，在简渲怀里滚了一圈，对着裴渐哈气。
简渲把手里的小半截火腿肠放在右手掌心。
裴渐目光落在男生白皙的右手上多出的深棕色部分，皱了皱眉，“手怎么了？”
简渲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不小心摔到了，不痛。”
裴渐走上前在男生身边坐下，看了眼，还有些没擦到的地方乌青很明显。
“还有药吗？”裴渐声音有些轻，像是怕自己的声音把男生的伤势加重似的。
简渲用胳膊撞了撞背后的书包，开口：“书包里有。”
“我拿了？”裴渐问道。
简渲点点头。
裴渐翻开男生的书包，男生的书包里面书倒是挺多的，裴渐拿出放在最外面的碘伏。
他拧开碘伏的盖子，淋了一点在男生的小臂上，“可能有点痛。”
简渲没说话，目光锁定在裴渐的手上。
裴渐的手挨上简渲的小臂，开始慢慢涂了起来，和简渲糊弄式的涂法不一样，裴渐动作很轻柔，大概是怕把男生弄痛。
等裴渐给简渲的小臂涂完药，再抬眼看简渲，就看见男生偏着头，没把脸漏给自己，裴渐只能看见简渲有些红的耳朵。
裴渐眼尾扬了起来，“手给我。”
简渲还是没回头，只是把摸着猫的那只手换成了左手。
直到男人有些冰凉的指节盖在自己的手背上，简渲身子颤了颤，开口时的声音也有些急，“你别摸。”
“嗯。”裴渐没反驳，只是男生的指关节上都是淤青，他大概猜到了男生是怎么弄的了，但是还是选择给青春期的男生一点面子。
他用大拇指沾着碘伏，一点一点揉上男生的指关节。
简渲只觉得这段时间比他上夜班的时间还难熬，等男人终于收回手，简渲着急地问道：“好了吗？”
裴渐拎起简渲的右手，轻轻吹了吹，“嗯。”
简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九点半了。
“我先走了，”简渲背上书包，将怀里的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对小猫说道，“有机会再喂你。”
简渲抬头看着裴渐，“拜拜。”
裴渐盯着还围着简渲打转的猫，又看了一眼简渲，“不是说了吗？明天见。”
第8章
简渲顿住步子，问道：“回校演讲？”
裴渐点头，“我以为你知道了。”
“猜到了。”简渲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声音带上了一点焦急，“我先走了。”
裴渐颔首，“嗯。”
等简渲走后，裴渐看了一眼想跑着跟上男生的小猫，蹲下|身把小橘捞进了怀里，刮了刮小猫的鼻子，说道：“喜欢他？”
小橘喵喵了四声，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男人的话。
简渲在十点前到了黑网吧，黑网吧老板探出一个脑袋，“小渲，今天没那么多人来开机，你要不先自己玩一会？”
简渲张了张唇，又合上，最后还是说道：“不用了哥，有人来了喊我就行。”
简渲蹲在前台的小角落掏出手机，发现微信置顶的人时隔一天回了自己的消息。
【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简渲皱了皱眉，但没多想，指尖快速地打下一行字。
【duvet：这周不回来了，等月假我回来看您。】
南附高三每个周末只有一天的假期，月假一般在月中，放两天。
对面的消息回的很快，【奶奶：好的。】
简渲压下心里的不安，也没继续回复对面的消息。
“大哥哥在吗？”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前台响起。
网吧老板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你找哪个哥哥？”
男孩手舞足蹈了半天，就说出了两个词。
一个是酸辣粉，一个是数学。
老板见男孩急了，也不逗他，低头看着发呆的简渲，“小渲，有个小朋友找你。”
简渲回过神起身，看着那天晚上熬夜赶作业的男孩，这次他身后没有人，“你爸爸呢？”
男孩手里拿着一百块钱，很大气地放在前台，“哥哥，给我开个机子，两个小时的。”
简渲看着男孩手里的现金，开口：“多了五十五块。”
男孩摇摇头，“给哥哥也开一台，然后剩下的十块我和哥哥一人一碗酸辣粉。”
简渲下意识想要拒绝，想说出的话却被老板堵在喉咙里，“小渲，去玩会吧，你也该有点这个年纪的叛逆，今晚工资照样给你算。”
老板大气地挥了挥手，把简渲往里面推。
简渲云里雾里地和男孩坐在电脑桌前，还没说些什么，男孩就开口了，“哥哥，我叫林叙，你叫什么啊？”
简渲很少遇见这么自来熟的人，他有些不习惯，摸了摸耳朵才开口：“简渲。”
“简渲？哥哥你名字好好听啊。”林叙有些羡慕地说道。
简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转移话题问道：“不开机？”
刚说完，简渲就看见林叙跟做贼一样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张数学卷子，上面几乎全是红叉。
林叙把试卷递到简渲面前，“哥，老师让我们自己改错题，我不会，我爸妈说让我自己改。”
“不是让你自己改吗？怎么想起来找我？”简渲看了眼林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还是有些软。
林叙还以为简渲要拒绝自己，连忙说道：“哥我真的不会，求求你了。”
简渲拿起林叙递来的卷子，摊在桌上，掌心张开对着林叙，开口：“笔。”
林叙愣了一瞬，然后欢呼起来，感激地说道：“哥，我就知道找你没错。”
简渲拿起男生的笔，开始在卷子上看了起来，问道：“追及问题记住了？”
林叙点点头，“记住了哥，你看我这张卷子，追及问题一题没错。”
简渲扫了一眼，林叙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他的几何错的有些多，还都是一些不该错的，他标了几道题，开始给林叙讲了起来。
等给林叙讲完一整张卷子的错题，已经快十二点了，网吧老板见两人终于把埋着着的头抬了起来，端着两桶酸辣粉走了过去。
老板把其中一碗酸辣粉放在简渲面前，低声询问，“吃点？”
简渲把试卷折起来放在林叙手里，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酸辣粉，“谢谢哥。”
网板老板晃了晃头，没说什么，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他的神色，“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吧？”
林叙有些震惊地看了一眼简渲，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哥哥只有十七岁。
简渲双手捂着发烫的泡面桶，“嗯。”
“想去什么大学？”网吧老板漫不经心地问道。
简渲抿了抿唇，大概是觉得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还是没有隐瞒地开口，“华京大学。”
老板爽朗地笑了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拍拍简渲的肩膀，“华京大学好啊，叔相信你，到时候我也去华京开个网吧。”
在网吧老板和简渲交谈的时候，林叙已经端起了酸辣粉，他摆了摆手，“哥，我先回家了。”
简渲应了声好，也朝林叙挥了挥手。
林叙走后，简渲望着网吧老板，还是把心里掩埋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哥，我们认识吗？”
简渲不是主动找到这个地方的，刚上高中的时候他原本是在一家很破小的餐馆兼职，餐馆就在学校附近，不提供吃住，而且一般十一点就下班了，简渲结束兼职以后就会租一个小电动开始送外卖。
直到高一刚开学一个月的时候，简渲大半夜送外卖送到了这家黑网吧，网吧老板只看了简渲一眼，就对简渲说道：“小子，来我这上班吧，刚好缺一个人，一个月两千，包吃包住。”
于是简渲辞去了在饭馆的工作，把自己打包送进了这家网吧。
这家网吧没有名字，甚至有时候都没有客人，简渲刚来的时候问过老板这家网吧叫什么。
老板只是笑了笑，对简渲说道：“你叫他黑网吧就好了，至于我呢，你喊我叔就行。”
老板也没有告诉简渲他叫什么，简渲也只叫老板“哥。”
老板似乎被简渲问住了，但又好像没心虚，“不认识，单纯看你有眼缘。”
简渲知道老板在忽悠自己，但也没有强求一个答案。
他起身刚准备继续去前台守着，老板就拦住了他，这会网吧安静了下来，空气里的烟味愈发明显。
老板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想考华京大吗？学习去嗷，叔一个人忙得过来。”
简渲被迫回了自己的小窝。
他翻开书包，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瓶放在掌心还温热着的牛奶。
裴渐。
简渲只能想到这个人。
他把牛奶放在床头，拿出手机给裴渐发消息。
【duvet：转账10元。】
【目的不明：？】
【目的不明：已退回。】
【目的不明：怎么了？】
男人这几条消息几乎是在一秒之内就完成了。
【duvet：牛奶。】
【目的不明：我就说我买给我家咪咪喝的奶怎么找不到了，不小心放在你书包里了。】
【目的不明：你喝了吧。】
简渲想起昨天晚上打视频通话的时候在裴渐那边听见的咕噜声，大概就是男人说的咪咪吧。
【目的不明：早点睡。】
简渲看着床头的那瓶牛奶，最后还是没有喝。
或许是下午就把精神劲用完了，简渲手机还握在手里，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自动熄屏了，简渲随手看了一眼电量，只剩下十几度电了。
昨晚睡之前明明还有九十多的。
简渲没有多想，只当是手机电池不行了，他把放在床头的充电宝顺走，视线落在那瓶冷掉的牛奶上，简渲犹豫了一些，把牛奶塞进了校服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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