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不愿意听的,我以后都不说。”我开出停车场,手机铃声开始叫喧。
来电人是顾远乔。
我接了起来,直接开了免提。
“我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有事?”
“想约你呗。”顾远乔说,“今晚有空吗?”
“吃饭还是做爱?吃饭可以考虑,做爱就不必了。”
顾远乔在那边大笑起来:“干嘛?你真谈恋爱了?为对方守身如玉呢?”
我瞄了一眼明显有些不自在的我哥:“没,不谈。打算出家当和尚。”
我哥看向我。
顾远乔还在笑:“那你也是六根不净的和尚。不过和尚好啊,我还没跟和尚做过。”
“说了不做。”我没耐心继续和他聊,要不是我哥在车上,这电话我都不会接。
“那就吃饭吧。咱们叙叙旧。很想你。”
“等下,我跟我哥请示一下。”我转向我哥:“哥,前男友找我吃饭,能去吗?”
眼前的人几乎要崩溃,却又拿我没有丁点办法。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我说的话,再次大笑起来。
“况野!你什么情况啊?小学生吗?吃个饭都要跟你哥请假?”
“对。吃个饭都要跟我哥请假。我哥不愿意我做的事,我就算死,都不会做。”
第20章
顾远乔大概觉得我有病。
他也确实这么表达了出来。
“况野,你不想见我就直说,找这些借口有意思吗?”顾远乔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其实脾气大得很,有一点不顺他心思的事,直接开骂。
不过今天这事确实是我找骂,谁让我利用人家呢。
挨骂活该。
“还他妈跟你哥请示,你他妈怎么不跟玉皇大帝请示啊?你现在跟人做爱前,该不会还得先双膝下跪跟上帝祷告吧?”
顾远乔这嘴,实在有点幽默。
正闹心的我哥都没忍住笑了。
他笑了,我心情也好了。
“这你都知道?跟我家安监控了吧?”
“操,谁稀罕。”顾远乔停顿一下,又说,“安一个也行,我倒要看看你他妈进屋藏了什么娇。那天放我鸽子,今天又连顿饭都不和我吃。在你面前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了?”
进屋藏什么娇?
这话又戳了我哥那高贵笔直的脊梁骨,他又不笑了。
我算是发现了,全世界最难哄的人,是我哥。
“不说了,我哥不让我跟你吃饭。”
“你他妈……”没等顾远乔骂完,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此时我哥已经转向车窗外,明显不想和我说话。
但我自然不会顺他的意。
“我是应该拒绝吧?”我故意没事找事,“毕竟还要治我这同性恋,见了他,搞不好又给我拐床上去了。”
虽然我哥只给了我一个后脑勺,但我可以确认,他一定在皱眉。
他半天没说话,我也没再烦他。
直到快到家,他终于问我说:“况野,你和很多人做过那事吗?”
又是这个问题。
他之前问过。
“你很在意?”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当车转进小区的停车位,他才再一次开口:“都是男人?”
他嗓音有些发紧,想起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时的样子,我用力地攥住了方向盘。
把车停稳,我们都没下车的意思。
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嗯,都是男人。”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八百地跟他说起我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告解。
“十三岁我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
他转过来,惊讶地看向了我。
我吐口烟,呛到了他。
“很早熟是吧?”我笑,“不过别紧张,那时候没发生什么,顶多是想着男人打打手枪,做春梦的时候梦见男人而已。”
这种话题对我哥来说似乎确实不那么好接受,他又转向了车窗外。
“还想听吗?不想听的话,咱们就回家。”
“想。”他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
“性取向这事困扰了我很久,不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是怕我养父母不能接受。”我看向他,“也怕你不接受。”
我说完,他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大概是想到了今天他才刚刚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实在没什么立场去解释。
“我一直压抑着。直到上大学。”我叼着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遇见顾远乔。”
“你的初恋。”
我大笑起来:“算是吧。”
严格来说,还真的是。
虽然我跟顾远乔之间很难说清楚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性多一点,但确实是我的第一段感情关系。
“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社团活动的时候我们做了。”
我哥把头埋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谈了四年。”
我始终盯着我哥,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他一直低着头,有些长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
“分手后我们没再见过。研二的时候我跟学校的一个老师有过一段关系,时间很短,差不多就三个月。”
“老师?”我哥皱着眉看向我,“他诱拐你?”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哥会说出“诱拐”这个词,实在没绷住,大笑起来。
可笑完我才反应过来,作为大学老师的他,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他为人正直品行端正,严格遵守着“为人师表”的那一套准则,在他看来,一个老师跟自己的学生发生关系,是最无耻的行径,应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没,我都二十多了,谁能诱拐我啊。”我抽了口烟,“你情我愿的事,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导师,其他学院的。”
“那也不行!”我哥有些急了,“他作为老师,这种事就是有悖师德的!”
我们看着彼此,指尖燃烧着的烟在我们之间打转。
“那你不是我老师,我们可以吗?”
第21章
沉默。
依旧是沉默。
每一次我提到他不愿听的事,他就只会回应我沉默。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他可能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我交流了。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自嘲似的笑着说:“开完笑的,我哪配呢。”
我越是贬低自己,我哥就越是内心不安。
他又在叹气:“不是这回事。”
“就是不配啊。”我又要点烟,被他制止了。
我干脆掰断了那支烟,在手里用力地揉搓:“我是你亲弟弟,我就是不配。”
他可能绞尽脑汁在想应该怎么让当下不再那么尴尬,最后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我难得拒绝他,“上午已经请假了,公司很多事等我处理,把你送回来我就回去上班了。”
他点点头,似乎还松了口气。
“那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他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把手。
“难道你不希望我干脆撞死吗?”
可能心里还是不痛快,就很想说些恶毒的话,刺激我自己,也刺激着我哥。
他转过头来看我,十分严肃地回答:“不希望。小野,你不要胡说八道。”
看着他愁云密布的样子,我也算是畅快点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明显感到他浑身都僵硬了。
“不亲你,别害怕。”我说,“该害怕的是我,怕你把我送去电击治疗。”
又是恶毒的玩笑话,听得我哥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或许真的在偷偷恨我,但又不愿意接受他恨我的这个事实。
于是一直在自我挣扎,也在尽其所能的掩饰。
我倒要看看,他能掩饰到什么时候。
那恨意表现出来也好,他总这么压抑着,我实在找不到和他过招的快感。
我哥下车了,我没和他说再见,直接掉头开出了小区,可我没直接回公司,开出不到一公里,找了个地方停车,给我哥点了份外卖。
看他那样子,我不在家,他怕是一口水都不会喝。
点完,一直盯着外卖软件的地图看,直到骑手送货成功我才再次发动了车子。
回到公司正值午休,同事大都出去吃饭了,我实在没胃口,就去茶水间煮咖啡。
说来也巧,刚好遇到分管我们部门的公司副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我来这家公司时间不算太久,上个月刚升了主管,但以我的资历,还不足以让副总记住我。
他不可能记得住我,但我却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董事长的上门女婿,工作能力有待商榷,但为人长袖善舞,很会识人用人。
更重要的是,年初开始就有传言董事长身体出了问题,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这姓于的上门女婿已经开始偷偷培养自己的人,准备篡位夺权了。
我向来懒得听这些八卦,毕竟这公司又不是我家的,董事长是谁跟我有关系但关系不大,只要照常给我发薪水,就算让一八岁小孩当董事长我都没意见。
我一进茶水间,看见这位于总,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煮咖啡去。
“小况脸色不太好啊。”
拿咖啡豆的手顿住,我有些惊讶地回头。
于总手里端着杯茶,狡黠的眼睛在那副眼镜后面似笑非笑。
“于总,您认识我?”
“当然。上个星期合众的项目是你做的吧?很不错。我有在关注你。”
想起关于他培养自己人的传闻,我回应一个礼貌的微笑,又给了句不是怎么走心的客套话。
“于总过奖了,我就是打打下手。”
“可不是打下手这么简单。整个项目我都了解过,你的提案起了很关键的作用。”他审视着我,喝了口茶,“年轻有为,好好干。”
“谢谢于总。”
见他没有再继续说话,我本以为这场对话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他端着那杯茶准备离开时,对我说:“六点半准时到停车场,我会让秘书接上你,今晚和我一起去见个朋友。”
命令的口吻,不由我拒绝。
但于总到底还是“关心下属”,命令已经发布,最后还体贴地问了句:“你没问题吧?”
有问题。
我他妈不想跟你玩。
公司里大家各自站队的事情并不少见,可我从来不喜欢参与。
没劲。
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走人。
有那勾心斗角搞政变的工夫,不如回家逗逗我哥。
可他妈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要是当面拒绝,实在也是有点不知好歹。
我倒不是怕失业,只是最近糟心事本来就多,不想再平白找麻烦。
“没问题。”我几乎要把手里装咖啡豆的袋子捏爆,“我会准时下楼。”
于总似乎很满意,踱着步子离开了。
去他妈的。
我掏出手机给我哥发消息。
况野: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报!6章有个bug,已经修改完毕。手动鞠躬。
第22章
我不知道于总要带我见什么朋友,我只知道,接下来我必须扮演一个懂事的下属。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坚定不移站在于总身后,他让我上刀山,我不能下火海。
至少今天晚上得是这样。
六点半,我本来应该还在加班,此刻却像个傻逼一样杵在停车场。
于正宏让我准时到,可现在已经六点三十五,他那该死的秘书还没出现。
今天这事儿要是让我同事或者我经理知道,可能会骂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被于正宏主动叫上名字,带去私人宴会,明摆着是要提拔我。
这么好的往上爬的机会,我却在这里叽叽歪歪不情不愿,属实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但我当下也是真的没什么事业心。
周清铭骂我恋爱脑,见了我哥之后,从根儿上就烂了。
他没骂错。
正烦躁,一阵鸣笛十分没素质地冲进我耳朵里。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了远光灯晃了我一下。
更他妈没素质了。
我深呼吸,换上虚伪的职场人面具,走过去,上了车。
于正宏的秘书我见过两次,也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况野是吧?”李秘书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跟于正宏倒是有三份相似,都充满着算计和精明。
不过在生意场上,也只有这样的人能笑到最后,我这种整天想着怎么睡自己亲哥的,自然是没什么搞头。
他示意我直接坐到副驾驶。
“对。”我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好,我叫李克。”
上车坐稳后,他直接开车往停车场出口驶去:“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今晚宴会的情况。”
原来传言非虚,董事长确实已经昏迷有一阵子,于正宏也的确在拉拢自己的人手,随时准备接管公司。
今晚的这场宴会,也不完全算是私人晚宴,只不过是打着“和朋友见面”的旗号,跟“外援”通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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