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一马当先地凑到谢凛跟前,态度无比热情,“凛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是我们小谢总,巧了不是。”
他们也都是骑士打扮,似乎在自己的场地玩了有一会儿,真是偶然发现谢凛似的。
不说有那几位官员在场,就算只是钟董一人,谢凛也不能当作没看见。
虽然很不愿意与钟董虚与委蛇,但谢凛收拾心神,还是上前从善如流地与一众人寒暄起来。
“今天跟着钟董在这儿陪领导们呢,嘿嘿,小叔现在可很是兢兢业业啊……”
谢琮说,他们今天来此是为了与几位领导交流新城区的用地规划和碳中和的问题,一边说一边不忘跟谢凛自夸。
钟董是谢氏的元老,便按规矩为双方引荐。虽然其实都认识,但流程还是必不可少。
说起碳中和,一位官员便夸奖谢氏近年来CSR(企业社会责任)践行良好,表现突出。CSR是钟董主抓的,他长袖善舞手眼通天,热衷于政府关系,既求名也求利。此时官家说起了好话,一时宾主尽欢,谢凛也十分捧场。面对官员,他自然而然与钟董、谢琮站到了一条船上。
当着外人的面,钟董对谢凛十分谦卑,完全不以长辈的架势自居,反而处处以谢凛的下属示人。这在过去也是十分罕见的。
谢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当初钟董何等的风光傲然——那可是让谢焕当着百十宾客的面讨好地说出“您是我的偶像”的存在,神人也。
如今,能随随便便地下凡?
闲话七八,等大家都累了,钟董便招呼到里间茶室喝茶,休息片刻。
果然,等谢琮带着官员们去了里间参观,没有外人,钟董才打开了天窗。
他还是分外地客气,为谢凛斟了茶,“这件事情按理轮不到我来讲,旁的人都劝我不要干涉你们的家务事……但是呢,谢焕求了我好几次,他尊称我一声‘钟世伯’我实在没有道理放着他不管呐。”
“凛啊,今天我就倚老卖老多说两句了,你跟谢焕这事儿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谢凛喝了一口茶,“转圜?什么事儿?”
钟董踌躇半晌,目光才落到方弈柏的身上。
“谢焕跟我讲了这个方弈柏其实也只是个玩伴儿,看他长得好看罢了……本来你要是没插手,两个人现在没准儿就不联系了,早断了,但是现在人被你带走了,他不落忍呐,就想着怎么能让这孩子不受他的牵连,好好读书去。”
钟董苦口婆心地劝说,谢焕淡淡听着,便注意一旁方弈柏的表情。
方弈柏自从旁边有了外人,他便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极底,不声不响。
谢凛和官员闲话时也没有介绍他,所有人看到他便也当他是空气。这会儿方弈柏坐在谢凛旁边下首位置,手里端了一茶杯,慢慢地吹着气。他一开始对钟董和谢凛他们说的那些官腔不太听得懂,有些好奇,但兴趣不大。
等听到提起了谢焕,他这才抬起眼帘。
方弈柏扫了钟董一眼,再看向谢凛时便被他如炬的目光捕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感到心头抖了一下。谢凛的样子看着有点深沉可怕。
方弈柏默默低头,喝茶。
谢凛讪笑说,“谢焕连钟董您都请出来了……我倒是觉得我这手棋下得绝妙。”
钟董听得眉头一挑。
他们这边聊着,屋子里另还有两位侍应生模样的人在旁伺候,两人长得浓艳漂亮,眉眼有一些高加索人的特质,更难得的两人一模一样,是对双胞胎。
他们一个沏茶添水,一个在旁边轻拢慢捻弹着琵琶。此时话说得剑拔弩张的,侍茶的那位便站起身一一给大家添水。
这间茶室很大,做的是仿古格调。地上铺了榻榻米,正中心挖了一米见方的火塘,周围用防火砖砌了一圈,烧着松木柴火,上面吊着一只铁壶。火灰里还煨着一些米酒。
方弈柏从小就喜欢明火,看到火塘觉得格外亲切,以前农村就经常挖这样的地坑来烧火取暖。他盯着燃烧的松木,看着火光忽明忽暗,就觉得火好像不够旺,就拿旁边的铁钳扒拉了几下木柴,他一动,有零星几片飞灰飘起来。
谢凛瞟他一眼,把他手里的铁钳拿走了,继续听钟董说,“……谢焕我是知道的,他眼高手低,没心眼,整天干些荒唐的事情,你说他这、这谈个男朋友像什么样子?不过好在年纪还小,还能扳正回来……他不懂事儿,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方弈柏消停了一会儿,又把铁钳拿了过去,在火堆里捣鼓。
这一回噼里啪啦溅出几个火星子。
方弈柏感觉手上一痛,谢凛打了他手背一下。
“别乱动。”
方弈柏下意识抬眼,撞进谢凛深沉的眉眼中。
谢凛抓住他的手腕,这次很认真地把铁钳拿了过去,放得远远的,“不听话?”
钟董的话被打断,有点尴尬,看到方弈柏挨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圆场,想着毕竟是谢焕心疼的人,只好勉强说,“一点火星,没事哈,没事……”
方弈柏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钟董以为他脸皮薄被谢凛说得伤自尊了。但如果他能看到方弈柏的眉眼,便会发现此刻方弈柏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怡然。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什么亲人,也缺少管教,方弈柏长大了反而喜欢有人管束自己。谢凛说“别乱动”的时候语气短促又严厉,听得他心慌,但慌完之后他却又咂摸出一些别的来——像是记忆里早就迷失的父母亲的训斥“快点吃!”“莫乱跑”“穿多点!”
只有最亲的人才会使用短促的祈使句,不带委婉的装饰。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就连老师也会很顾虑地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讲话。
只有谢凛会命令他、规劝他……
毫不客气。
这种不客气,似乎也是不拿他当外人。
不然,谢凛怎么没去管别人呢?
方弈柏如此想着,心里有些复杂地开心。他偷偷瞄了谢凛一眼,觉得谢凛似乎也不完全只拿他当“谢焕的男朋友”看待了,应该还有些别的,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
钟董扫了一眼屋里那两位侍应生,示意他们坐到谢凛身边来。
谢凛没说什么,钟董便表示这对兄弟任他差遣。平心而论这两人长相是万里挑一,而且行为举止含蓄得体,一看便知是费了心思调教过的,送给谢凛只怕钟董还有些舍不得。
“……不嫌弃的话,他们便跟你回去。也是还没毕业的高材生,干净得很。”
方弈柏正在端茶杯的手一抖,杯子歪在桌上,茶全洒了。
谢凛看方弈柏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头很是不悦。
他觉得方弈柏未免激动得太早了。
钟董不过是带了几句谢焕虚情假意的鬼话,再捎两个不关痛痒的人——也没付出多少代价,这怎么就能让方弈柏那么感恩戴德地沉不住气了。
如果是谢焕自己跑了过来,那方弈柏还不得涕泪横流吗。
钟董放低身段,客气恳切,“谢氏发展到今天不容易,别为了个把情人搞得兄弟阋墙,让人看笑话了……这小情人就算再喜欢,那不也只是一个玩物嘛。”
谢凛微微扬着下巴,带着傲慢和轻视地压着眼帘,一抬手掐住方弈柏的后脖,把他提溜到自己跟前来。
“我倒确实挺喜欢的。”
谢凛戏谑地说着,方弈柏大半个身体便倒进了他怀里。
当着钟董的面,他宽大的手掌从方弈柏的后颈下落,落在对方的腰眼上,又往下滑到P股蛋上,暧昧地揉捏。
方弈柏瞪大眼睛,想挣扎。
谢凛凑到了他的耳边,作势咬他的耳骨,“听话,否则你该知道谢焕会怎么样。”
谢凛故意玩nong得很出格,
但下一秒,方弈柏听话了。果然不动弹。
钟董在一旁瞠目结舌。
谢凛看着这样的方弈柏,却也不舒服,有些生气——想到方弈柏是多么地为谢焕考虑,他手上便真使了劲。
方弈柏吃痛,眼泪汪汪的。
“今天能劳烦钟董出马,我更要好好地瞧一瞧我亲爱的弟弟调教出来、寻死觅活舍不得放手的人是什么滋味了……你们也不用整那一套,等我玩腻了自然会考虑还得给他,不过,也要看心情,如果他老是寻摸一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三天两头地叫各位长辈来找我的不痛快,我就不保证了。”
谢凛意有所指,钟董一时无言,特尴尬。
“……到时候要是在哪位董事、或者我的嫡系下属手里见到这位金丝雀,就不要怪我没有提前知会。我听说李董就玩得很花,相对来说,人放在我这里,我弟弟不是应该更放心么?是不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钟董擦汗。
方弈柏听得分明,他不笨,虽然心里知道谢凛应该是故意怼钟董的,但心里难免不高兴。谢凛话里话外,他比一头牲口高级不到哪里去。
他蹙着眉,垮着脸,没想到谢凛在他腰侧的手突然施力。
方弈柏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谢凛身上,而谢凛掐着他的下巴,扭过他的脸,嘴唇擦过他的嘴唇,最终落在他的嘴角。
谢凛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
当着钟董和其他人的面。
方弈柏懵了。
谢凛把他按在怀里,独占般地禁锢住,朝钟董意味深长地笑笑。
第24章 风暴舞蹈
最终钟董送的两个人,谢凛自然没收。
他们的话题聊不下去,那边谢琮陪几位官员也参观完毕。又续了一壶茶,钟董便带着一行人跟谢凛道别,分道扬镳了。
几乎是钟董刚离开马场,便接到了谢焕的电话。
“钟伯伯,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谢焕急切地追问,钟董叹了口气,“谢焕,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啊?”
“谢焕你要是真的有决心,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从长计议。”
一直到手机里传来忙音,谢焕还怔在原地。
贺伊川,“怎么了?”
“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
谢焕心里不痛快,便开始翻旧账,“怎么不怪你?!你上次在我跟我哥通电话的时候乱出声!!”
他把手机一摔,扑到旁边人身上给了他两拳。
贺伊川是追着谢焕来到欧洲的,也待了不短的时间,此时他光裸着上半身,胸前有好几处抓痕。他捉住谢焕的手,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死人,你踹到我我还能不吭气?”
“就你屁事儿多!!我哥是个人精,他现在肯定知道我在外头鬼混,我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这不正好吗?你一直担心那个被你哥带走的方弈柏,怕弄不出来他……现在你哥知道了你另有新欢,正好把他给放了。”
谢焕沮丧地抱住头,“你说得好听,我哥怎么没把人给放了啊???他估计以为我在耍他。妈的,他更生气了,他肯定要逼问方弈柏,怎么办?方弈柏不会被我哥逼死吧……”
贺伊川,“你还是这么在意那个方弈柏?”
“我能不在意吗,我在这边花天酒地,连累他被我哥关起来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我内疚死了。”这确实是谢焕当下生活中最缺憾的方面。
“你跟那个方弈柏那么高调,早应该想到会出事情,就算你哥不整你,你家里能袖手旁观?”
“你滚!!要不是因为你,我会那么高调吗?!”
“因为我?”贺伊川露出些兴奋,“你承认……”
“承认屁!你滚滚滚!”
贺伊川压住他,“我一直怀疑你跟他就不是真的……谢焕,你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你这里ying得起来吗?”
“放你的狗屁,我是猛1”
“是吗?”
“你不要以为我跟你睡了几次,你就能上位了,你连方弈柏的汗毛都比不上!”
贺伊川冷脸,“你到底喜欢谁?”
谢焕操起枕头狠狠地砸到贺伊川身上,“我喜欢他!怎么了,我就喜欢他!”
“你昨天还喜欢我。”
“我喜欢了吗?!”
“你的身体骗不了人。”
贺伊川冷漠,“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人。你对你哥也有点过分在意,谢焕,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还暗恋谢凛,或者他才是你的真爱。”
谢焕傻眼,“操,你有病啊!我暗恋我哥???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所以你最喜欢谁?”
“我最喜欢方弈柏行了吧?!你快滚回国帮我把方弈柏弄出来。你要是救不出他,以后也别碰我了!”
贺伊川臭了脸。
离开马场前,谢凛带方弈柏回原先的地方换衣服。
他们分别进了更衣室,方弈柏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还是谢凛突然亲他的画面,半天都没把衣服换好。
等谢凛敲了门,方弈柏才慢吞吞地钻出来,上衣的扣子还系错了一颗。
谢凛帮他重新系好了,他看方弈柏木木的,像是不高兴。
想到今天确实欺负他了,谢凛便安抚地说道,“刚刚表现得不错,可以给你点奖励。”
“哦。”
“你要是真喜欢【风暴舞蹈】,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方弈柏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凛说,“我的那匹赛级马。【风暴舞蹈】是它的正式名字,一般我们也叫他风暴。”
方弈柏是真蛮喜欢那匹马。他小时候无意中看过一个译制片《黑骏马》,很是沉浸过一段时间人与动物——特别是通人性的动物之间的感情,也幻想过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匹自己的黑骏马,那才是人生赢家。不过每每如此想时就同时打断自己,知道没有可能,也就不想再做梦了。他并不傻,血统纯正体型健美的马匹成本可太贵了,而且饲养要求也高,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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