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夷舟才不是大侠,自然也不会想饶人性命。
谈夷舟面无表情,没有被刀疤男的话触动,做的事却叫旁边被打趴下的山匪看了腿抖。
谈夷舟手一扬,刀尖划过刀疤男的脖子,鲜红的血溅出,刀疤男双眼圆睁,直直地倒了下去。
谈夷舟说过,他会杀光所有伤害过师哥的人,哪怕只是意图伤害,他也会杀了对方。
第89章
刀疤男被杀后,身体很快就硬了,倒在地上洇红了一大片雪。沾了血的雪刺人眼,原本还想奋力反击的山匪,瞬间做鸟兽散。
但他们并非习武之人,只是附近游手好闲,聚集起来靠打劫过路人为生的村民,做了年余才有今天的规模。可他们这样的人,在会武功的人面前,尤其还是武功厉害的人面前,跑的再快也没用。
谈夷舟不欲取人性命,杀了刀疤男后,他就丢了刀,抓回木棍,三下五除二,便将意图逃命的山匪打得在地上打滚。
“师哥。”谈夷舟回到解奚琅身边:“事办好了。”
解奚琅赞赏地看了谈夷舟一眼,夸了句不错,才翻身下马,往店内走去。仅仅是被夸一句不错,谈夷舟就很开心了,他控制住不听话想要往上扬的嘴角,快步走到师哥身后,跟着一起往店内走。
这些女人都是良家女,平日除了相夫教子,便是做做女工赏赏花,别说是凶神恶煞的山匪了,泼皮无赖都不曾见过。但现在不仅被山匪抓住,被迫狼狈为奸,陷害过路人,甚至还亲眼看到人被杀,承受能力差的,已经抱着小孩哭了起来。
只是看到才杀了人的男人朝她们走来,女人不敢哭了,强行止住抽泣,怕惹恼人,落得和刀疤男一样的下场。
解奚琅今日也戴的面具,黑色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很不近人情,小孩早被吓坏了,缩着肩膀不敢抬头。抱着小孩的女人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发抖。
护着老人的木簪女胆子大一点,尽管也被吓得发抖,却没有低头,还警惕地盯着谈夷舟,防止他突然动手。
解奚琅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刚哭过的女人,然后才转移视线去看木簪女,当没看到她眼底的防备,开门见山道:“联系得上家人吗?”
眼前的男人一脚就将打她们的刀疤男踹吐血,旁边那个男人更一刀就了结了刀疤男,木簪女——常凌霜就知道这两个男人是比刀疤男还厉害许多的人物。
常凌霜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不知道短发男人为什么要问家人,怕他们跟刀疤男一样,便紧抿着唇不说话,当起哑巴来。
女人的反应在解奚琅预料中,他没有解释他没别的意思,而是久违的好耐心起来,又问了句:“没家人了?”
常凌霜是京城人士,这次是陪老太太回乡小住,离开京城后,因是官宦之家,沿路的官员对她们多有照顾,倒是一路平安。不想去崇县的路上就出了意外,途径此地时,被一伙山匪夹击,家里带来的小厮死的死,伤的伤,同行的族兄管家都不知所踪了。
被抓的当天,她们身上值钱的首饰就被山匪抢走了,第二天山匪则逼她们换上麻布做的衣裳,拿走她们原先的衣裳。常凌霜知道山匪抓她们是为钱,如今随身携带的行李没了,值钱的饰品衣裳没了,常凌霜以为山匪该放走她们了,或者问她们家里要钱。
为此,常凌霜想好了应对之策,打算在山匪逼她问家里要钱时,趁机求救。
可常凌霜哪里想得到,山匪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十分谨慎,没有贪图更多,让家里送钱来。山匪不让家里送钱,常凌霜想的法子也没用了,而同行的又有老人小孩,跑都不能跑多远。
山匪待人粗.暴,动辄打骂,还不给饭吃,老太太身体本就不好,这会染上了风寒,人瘦了一大圈,独子景和下巴都尖了。常凌霜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逃出去,再去找人来救老太太她们。
常凌霜设想得好,可她刚爬出关她们的深洞,百米都不曾跑到,就被山匪抓住了。那晚常凌霜捱了一顿狠揍,被丢回深洞时,常凌霜一嘴的血。
这之后,山匪不仅防守更严,对她们也更苛刻了,有时饭都没得吃。老太太和景和接连倒下,小妹也濒临崩溃,常凌霜就是再坚强,这下也有点扛不住了。
难道她只能这样过一辈子了?
常凌霜回答不了,但现实是她逃不出山匪的控制,常凌霜渐渐死了心,以为她要死在这儿了。
可就在此时,竟然突然出现两个人,杀死虐待她们的刀疤男,还将抓住她们的山匪全打倒了,常凌霜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而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对方还问起她家人,看那意思,竟是想送她们回去?
经此一遭,常凌霜不敢再轻易信人。
常凌霜还在审视解奚琅,抱着景和的常凌雪擦干净眼泪后,却像漂浮在海上的人见着浮木一般,急切开口:“公子这么问,可是要送我们进城?”
常凌霜没打断凌雪,一动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等着看他反应。
解奚琅反问:“你们还想留在这?”
常凌雪疯狂摇头:“当然不想。”
常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家族,却也不差,身为常家的小女儿,常凌雪更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阿姐,我们……”虽然常凌雪很想直接答应,但她做不了这个主,侧头去征求常凌霜的意见。
常凌霜知道常凌雪要说什么,她点点头,压下怀疑,提起一抹笑道:“多谢公子相救。”
解奚琅很多年没助人为乐过了,乍一救了人被感谢,他还挺不自在。解奚琅没接这句感谢,只是问:“进城?”
“还不能进城。”说到这里,常凌霜不好意思起来:“家人被山匪控制了,可能还要麻烦公子帮忙解救。”
人家已经帮忙制服山匪了,她却还希望对方去搭救族兄,常凌霜一边赧然,一边等解奚琅回答。
好在答案是她想听的那个,常凌霜松了口气,语气诚恳道:“谢谢。”
*
常凌霜不知道族兄他们在哪,本以为找起来会很麻烦,不想那个长发男人出去了一刻钟,就找到了族兄等人。
和被关在洞里的常凌霜她们不同,常家族兄等男子过的就更惨了,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他们都被打断了手脚,这些天不仅要干活,还吃一顿饿一顿,连药都不曾见过。
常凌霜找过来时,族兄为首的一众男子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若不是认识的久,常凌霜都认不出人来。
常老太太本就病着,看到孙子瘦成这样,心脏一抽一抽的痛,显现晕过去。族兄见此,拖着腿走到老太太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哄着:“我没事,祖母别担心。”
“都怪我。”常老太太掩袖哭:“如果我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受这罪了。”
常凌霜半蹲下来,也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笑着说:“出发前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呀,况且我们现在得救了,祖母就不要这样想啦。”
哭红眼睛的常凌雪挨着常凌霜蹲下,拉过景和一起来哄老太太,解奚琅静静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劫后余生的大团圆很是温馨,可落入解奚琅眼中,却多少有点刺眼了。
“师哥。”解奚琅正要收回视线,忽地手背一热,谈夷舟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熟悉的声音唤回解奚琅思绪,叫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糟糕的情绪也在转好。谈夷舟挠了挠师哥手心,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有我呢。”
解奚琅心里趟过一股暖流,学谈夷舟那样,反挠他手心:“我知道。”
谈夷舟笑了:“走?”
从走过来到现在,谈夷舟视线都没落在常凌霜等人身上,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次遵循师哥意愿的乐于助人,他帮忙抓住山匪,又救了她们被困的亲人,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别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解奚琅也是这样想的:“走。”
好几人一起哄,老太太情绪好了点,好歹是不哭了。常凌霜悬着的心落了回去,正要哄着老太太放宽心,余光便看到救她们的大侠要走。
“两位公子且慢。”常凌霜起身,大声叫住翻身上马要走的人。
解奚琅扭头,隔着面具看常凌霜,而谈夷舟照旧没有看常凌霜,视线落在解奚琅身上。
“公子救我一家于水火,小女子斗胆多问一句,希望两位公子告知姓名,日后小女子好上门酬谢公子救命之恩。”常凌霜道。
解奚琅不是为酬谢救的人,他也不需要被人感谢,所以常凌霜一说完,他就摇头了,冷声道:“用不着。”
这哪行?常凌霜急了,偏过头去看谈夷舟,试图让他松口。然而这个长发男人看都没看她这边,眼神全黏短发男人身上了。
常凌霜不打算放弃,她理了理思绪,再开口道:“父亲从小教我知恩图报,你们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要……”
“不需要。”谈夷舟出声打断常凌霜,免得她再说下去耽误时间。
解奚琅这次没开口,在谈夷舟说完这话后,便抬手扬鞭,马长啸一声,甩开蹄子朝前跑了。谈夷舟紧随其后,没给常凌霜再开口的机会。
常凌霜没死心,还想说两句的,谁知刚张口就吃了一嘴雪,不得不低头呸呸吐了起来。老太太被哄开心了,看救她们的人走了,便让常凌雪扶着她走到常凌霜身边。
“看方向是去洛阳的,等到了洛阳,再派人去找找。”常老太太道:“再过些日子,连溪也过来了,若是还没找到他们,就只能让连溪去找了。”
常凌霜叹了口气:“只好先这样了。”
常老太太口中的连溪正是汤连溪,而常凌霜则是汤连溪发妻,此次常凌霜陪老太太回洛阳,不日汤连溪也将到洛阳,之后常凌霜会和他一起回扬州。
第90章
任何时候来洛阳,洛阳城都是热闹的。
因为不知道晏笙他们什么时候到,到了又会做什么事,所以两人在进城前,特意精心伪装了下,免得会被认出。
冬日的洛阳城别有一番风味,街两侧是各种做生意的商贩,吆喝声不停,小孩子手举糖葫芦,嬉戏打闹,从街头跑到结尾。
解奚琅手中也拿了一串糖葫芦,这是刚才谈夷舟买的,不过解奚琅没吃,只一直攥在手中。
两人今天没戴面具,该易容了,但说是易容,其实只有谈夷舟往脸上贴了张人皮,解奚琅仍用的自己的脸。
解奚琅化了妆,还穿上了裙装。
解奚琅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了,他早习惯了穿裙子,没有像头回穿那样不适应。可习惯穿裙子是一回事,任解奚琅穿多少次裙子,他都不习惯着妆容,尤其今日这妆还是谈夷舟给他化的。
不是解奚琅矫情,嫌弃谈夷舟化的不好,相反谈夷舟化的太好了,解奚琅只是不喜欢口脂。
抹了口脂后,解奚琅总觉得嘴怪怪的,很不舒服。
“娘子怎么了?”谈夷舟带笑的声音传来,让解奚琅止住思绪。
解奚琅偏头看去,不出意料的,谈夷舟不仅声音带笑,眼里也藏满了笑意。
“你说呢?”解奚琅压低声音模仿女声,瞪着谈夷舟问。
解奚琅声音本就好听,如玉清脆,平日冷冷的,声音便带上几分疏离,听着很是冷漠。这会儿解奚琅有意模仿,原先的疏离冷漠消失不见,反倒叫谈夷舟听得心酥酥麻麻的。
解奚琅虽然没有谈夷舟擅长易容,却也能很好的伪装,他本不想抹口脂的,但谈夷舟非说不抹口脂很违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口脂,亲自帮他抹上了。
抹便算了,抹完谈夷舟又要亲,于是才抹好的口脂立马被亲花,解奚琅将剑当铜镜,看着剑中的自己,直接看笑了。
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人。
“我的错。”谈夷舟积极道歉,动作却没有一点犯错人的自觉,紧紧牵住解奚琅手不说,还拉着他往客栈里走。
认识谈夷舟这么多年,解奚琅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之前,谈夷舟这样他也就骂了,但两人已经说开,成了一对,解奚琅就没这样了。
解奚琅乖乖让谈夷舟牵着,同他走进客栈。
洛阳不是沿途的县城,作为中原最繁华的城市,这里不比长安差,城内的客栈也是一家比一家好。
武林大会临近,天下门派受邀齐聚洛阳,城内的客栈陆续住满各宗门的人。解奚琅不想引人注意,这次便没去好客栈,而是找了一家各方面都差人一等的客栈。
客栈位置一般,生意也很一般,掌柜的坐在窗边晒太阳,听到声音才回头:“住店的?”
谈夷舟嗯道:“要一间临街的上房。”
掌柜没立马回话,视线扫过解奚琅和谈夷舟,无声打量。解奚琅今日穿了身桃夭色的衣裳,戴了一定假发,搭配同色的发饰,加之他肤色又白,衬得他像桃花仙转世。
和漂亮的解奚琅不同,谈夷舟打扮则要粗狂许多,蓄着短胡不说,衣裳也是老气的深色。好在他长得高,身形又好,这么打扮倒也不丑,只是看着和解奚琅不搭。
不过等掌柜的看到两人紧握的手,也就没这些想法了。
搭不搭的,人喜欢就好。
*
客栈位置不好,房间倒是暖和,解奚琅懒得不觉得冷。
他把糖葫芦放到桌上,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推开条缝,由此往外看。
谈夷舟跟了过来,从后搂着解奚琅腰:“都检查过了,屋子没问题,客栈也暂时没别的习武之人。”
“现在来的人还不多,再过几天就多了。”解奚琅后仰,靠进谈夷舟怀里。
谈夷舟吻了一下解奚琅耳垂:“到时这家客栈应该也还好,这儿位置不好,内里更普普通通的,一般的宗门不会住到这里。”
一般就是还有例外,但这没人说得清。
解奚琅并不怕和人撞上,只是在武林大会前,他不想出意外。
“玄剑阁派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了,晋云宗却是做了缩头乌龟,没有派人过来。”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对于江湖诸事,解奚琅却没少掌握。
这发展和解奚琅预想的一致,晋云宗几个掌门都是平庸之辈,靠着解家的钱财才博得今日的位置,马无名之流并不值得解奚琅高看。解奚琅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想师出有名,以免落人口舌,徒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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