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樾费力地抬起头,朝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沉骛笑了笑:“小骛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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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啊!我死了▄██●
第26章 9.2
沉骛在夏沉樾开口的一瞬间泛了鼻酸,他一步一步走到夏沉樾的卧榻前,却不知开口的第一个字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回,用最平常的语气道:“许久不见大哥,有些想念,便来了。”
他们聊了一些分别以后的情况,夏沉樾精神不济,没聊多久眼皮就止不住往下耷拉。
沉骛识趣地道:“大哥好生休息,过几天骛再来。”
夏沉樾点点头,他对夏问池道:“问池,你送送小骛吧。”
门快关上时,沉骛听到榻上的人很轻地说了一句:“小骛,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大哥却没办法再成为你的靠山了。”
沉骛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怕床上的人会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走出客栈房间,夏问池才道:“如今你大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在夏问池踟蹰的当口,沉骛当即接道:“有什么骛可以做的,骛在所不辞。”
夏问池点点头:“你在盛京已五年有余,想必会知道些名医圣手,可否请他们来为你大哥诊治?”
沉骛答好。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同夏问池、夏沉樾见过面后,沉骛在京郊赁了一座房屋,虽然进入闹市不太方便,但胜在地方干净、租金便宜。
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座房屋还带了小院,夏沉樾精神好些的时候夏问池还能带他走走,看看屋外的风景。
沉骛将皇帝赏赐给他、从大巫府领的炭分作几次运到那座小院中,夏沉樾总算不用再用那些熏人的炭火。
与此同时,京城的名医也被沉骛秘密请走,前去为夏沉樾诊病。
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沉骛在夏问池处处处周全,却顾此失彼地敷衍了大巫府的差事——
沉骛身为刀马侍,统领着大巫府中的所有侍卫,往日里去校场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但自从夏问池到来后,他每日来画卯就走,绝不多做停留。
时宴本也不管这些事,侍从们是否操练、几时操练,他都不关心。关键时刻他并没有打算让那些侍从保护他,更别提那些人本就是楚齐贤的爪牙。
可惜总有好事者,或是眼红沉骛如今的地位,眼红沉骛用时如此之短就从底层爬了上来,或是只想将如今平静的局面搅乱,总而言之,没过几日这件事便被人报与时宴。
时宴只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宴冷了声线道:“我自会处理,你下去罢。”
那人走后,时宴整理过着装,便往沉骛所居住的院子而去。
等待的时光总显得漫长。
时宴坐在院外的亭中,看着太阳一寸寸落了下去。这处偏僻的小院没了阳光的照拂,由清幽变为了冷清,他不禁失笑,当时自己一怒之下把对方扔到这里,对方竟也一声不吭地接受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时宴抬眼,看到沉骛披星戴月而来。
他正打算起身去迎,沉骛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卧房前,打算掏出锁钥开锁。
第27章 9.3
“沉骛。”
沉骛听到时宴的声音,在黑暗中寻了半天人影也没找到,他索性放弃,道:“大巫怎么不差下人点亮灯烛?”
时宴不答,问:“他们这般怠慢你?平日也未曾在这园中掌灯?”
沉骛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他转过身,打开了门锁,轻车熟路地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像是无数次地做过这个动作。
沉骛转过身,这才问:“大巫来找骛何事?”
时宴答:“有人说你最近玩忽职守,我不会公开包庇你,你最好注意一些。”
他说完,就打算抬脚往外走。
“大巫。”沉骛叫住了他,“大巫能来提醒骛,已经算是情至意尽。骛,十分感激。”
“不知大巫是否愿意听听骛玩忽职守的原因?”
时宴没有回答,但也不再往前走,显然是想听。
沉骛叹了口气,时宴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告知在生闷气呢,看来他们好不容易改善一些的关系又要回到原点了。
“我大哥重病,无数名医圣手为他诊治,却丝毫不见好转,我想多陪陪他。”
时宴还是没有转身,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如今可好些了?”
沉骛走到时宴面前,他摇摇头,面上的悲意太过明显,让时宴一愣。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烛光打在两人面庞上,留下半明半昧的影子。
沉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将眼中的重重心事藏起,不让时宴发现,却在垂眸时意外看到时宴腰上的带钩已经换做了他送给对方的鸾凤带钩。
他复又抬眼,伸手为时宴拿走粘在头上的落花。
时宴一愣,下意识想躲开,但沉骛已经眼疾手快地将那片花瓣拿在手心。
酒人短寿,夏沉樾如此,沉骛也很难幸运到哪里去。
他们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他们此刻的关系又不足以将这个话题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沉骛觉得手心的花瓣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时,时宴才再次开口:“我会跟他们说,我派你前去搜寻适用于占卜的龟甲与兽骨,你也要同其他人这样说。”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从明日起,你不必再去校场点卯。”
沉骛跪地一拜:“骛记住了。大巫深恩,骛没齿难忘。”
时宴扶起沉骛,借着这个动作将自己的毛发粘在沉骛的手腕上——这是乘黄一族用以追踪的方法,乘黄一族嗅觉敏锐,它们在数里外就能嗅出自己留下的气味,也能轻易分辨出同族其他人留下的气味。
它们会将自己的毛发粘在想要追踪的人或物之上,然后循着气息找到那件物品或那个人。
时宴自知这个行为不够光明磊落,但他若不亲自去验证,着实没办法相信沉骛所说;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经历让他难以相信,有人来到他身边、接近他是没有任何目的的。
他已是孑然一身,也再没有任何珍视之物可失去了。既然如此,最后遵循一次本心又何妨?
但他不想,不想再让一颗真心成为笑料。
这个试探的行为让他对沉骛有了些愧疚,他最终放软了声线温声道:“不必同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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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补了前七章的注解~
明天去医院复查,应该没有更新了哦,后天见么么哒
第28章 尽如人意
翌日,时宴和沉骛前去上朝,楚齐贤拿出来说的第一道折子是多地司酒联名上书的。
那道奏折大意说:解忧国的母亲河济水沿岸洪水泛滥,受灾百姓不计其数,而洪水又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如今济水流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请求朝廷给予援助。
楚齐贤责问时宴:“今年开春祭你不是同朕说,今年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么?”
时宴还未回答,身侧的同僚便出列回话道:“陛下明察,臣前些日子曾到过京郊柳林坡,听闻野外有人高声疾呼,语不成句,深觉怪异。行过不到一里路,便见密林中有一野兽,状似异兽化蛇,想必不是因为大巫占卜有误,而是化蛇沿济水北上,给沿途百姓带来了灾祸啊!”
解忧国在占卜方面采取的是连坐制度,即得出的结果有误,所以参与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在时宴占卜或观测出卦象与星象后,混天监的官员需再观再算,以保证对星象、卦象的解读与占卜无误。
时宴侧头,那位官员正是隶属混天监,先前已经因为失误被罚走了几个月的月俸。
也难怪那么着急地跳出来反驳。
化蛇①是有名的凶兽,长着人的脸和豺狼的身体,背上有一对翅膀,它吼叫的声音就像人高声的呼喝。它极少开口发音,发声必会引发洪水。
楚齐贤道:“为何不报与朕?”
那人答:“臣怕化蛇发现臣,对臣不利,走得匆忙,看得并不真切,并不敢断言那便是化蛇,故而不敢惊扰陛下。”
楚齐贤脸上已经隐约出现了怒容,他道:“你在戏耍朕?那时看得不真切,现下想起来便真切了?”
那人正打算辩驳,沉骛便站了出来:“臣斗胆问,谢公何时见的化蛇?”
那人答了具体的时间。
殿堂两端,沉骛与时宴的眼神在空中相汇,他们都明白,那位星官看到的并不是化蛇,而是那日与沉骛共饮后化作兽体的时宴。
沉骛道:“容臣禀,那日臣也看到了。那只化蛇将死,想必如今已经在水中回归天地了。”
楚齐贤的表情这才由阴转晴,他略一颔首,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下朝后,沉骛送时宴到道岸阁,他有些后怕又有些愧疚地开口:“那日我不该因为贪玩,让大巫变出本体。若不是此次正好有瘟疫,大巫本体是异兽之事恐怕要暴露了。”
解忧国所在的陆地为岛屿,中间生存着人类,四周被称作蛮荒之地,住着异兽。
几百年前,解忧国常有海啸。每到海啸爆发期,异兽为了抢占生存空间、不被海啸吞噬,便会攻击人类,历称其为“兽潮”。那时每年因为兽潮死去的人类与酒人不计其数。
后来兽潮平息,异兽与人类本该相安无事,可总有凶兽喜欢离开蛮荒之地来解忧国作乱,这导致近些年解忧国人对异兽的厌恶只增不减。
故而神庭将时宴贬下人间时也不曾让人间的人类知晓时宴本体是兽,这个秘密已经在人间保守了上百年,就连知道时宴手握长生丹丹方的楚齐贤,也只是以为这是时宴得到了乘黄一族的秘宝,并不知时宴的本体便是乘黄。
时宴的本体是兽的秘密一旦暴露,他将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满朝文武的讨伐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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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今年跟去年一样流年不利,之前病了一个多月,还没好,今天又发烧了……39度多,感觉cpu都要烧坏了……睡了一觉爬起来贴个文……在医院复查排队的时候还码了一点点点存稿,我会视恢复情况贴出的ovo
第29章 10.2
时宴停下脚步,直视着沉骛漂亮的眼眸,两人离得极近,近到他能清楚地看见沉骛的睫毛。沉骛的睫毛极长,但并不翘,映在眸中,仿佛水光潋滟的湖边茂盛的春草。
时宴道:“你同我去蛮荒之地时,我就做好自己是兽的身份会暴露的准备。”
沉骛苦涩一笑:“骛知大巫不信任任何人,但大巫这么说未免也太令人伤心了。”
时宴继续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方才朝堂上替我遮掩。”
沉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宴这是在告诉他,就算他对楚齐贤撒下的那个谎不奏效,那也没关系。
他看着两人腰间的鸾凤带钩,轻声问:“大巫现在对骛,是否放下些许心防了?”
时宴不答,迈步继续往前走。长靴叩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又一声,仿佛扣击在沉骛心上。
沉骛屡次想打破两人之间令人尴尬的沉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题,想了半路干脆闭上了嘴。
时宴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先开口道:“以楚齐贤的行事方法,必然不会过多地给予灾民援助,州县与民间商贾想必也无力赈灾,济水一带的百姓很快会成为流民,瘟疫也会随着逃难的流民扩散开来,解忧国危矣。”
沉骛道:“帝星被遮蔽,破军星有异动的星象难道要成真?”
时宴深深地看了一眼沉骛,心道成不成真还不是对方说了算。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道岸阁到了,沉骛道:“今日就送大巫到这里了。”
时宴颔首:“你安心去便是。”
沉骛离开后,时宴很快便循着气息跟了上去,他看着沉骛在闹市上买了时下最流行的点心,又去药铺按着药方抓了药,而后径直往京郊而去。
沉骛来到了一处低矮的小院前,他推开破旧的柴门,走了进去。
时宴记下了地点,打算过几天再来。他已经托人去猞县请人了,夏问池身为猞县司酒,那里的百姓一定认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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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宴随意找了个杀手组织,给了定金让他们到猞县寻找夏问池在任时的百姓,然后尽可能快地带到盛京来辨认夏问池。
时宴还特地交代,辨认结束后,要将人完完整整地送回。
杀手们虽然觉得这个委托很是奇怪,但既没有危险又有丰厚委托金的委托就如天上掉馅饼,这个单子还是被人抢着要走了。
那位猞县的百姓被带来时,离时宴第一次跟踪沉骛仅仅过去三天,这三天里沉骛每日都去那个小院,一待便是一天。
这一次接受任务的杀手是一位肤色黝黑、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壮汉,他带着那位猞县的百姓敲响了京郊小院的门。
夏问池打开了院门,那位杀手低眉顺眼地道:“鄙人是南方来的客商,路过宝地,来讨碗水喝。”
夏问池道了稍等,便又折了进去。
杀手低声问猞县百姓:“是你们的夏司酒么?”
那位百姓唯唯诺诺地点头。
时宴站在远处看着这里的动静,他身为异兽,感官比人类灵敏地多,因此小院门口发生的每一个场景、几个人间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看得真切、听得真切。
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举起右手,将手掌放在心口处,他垂着眼眸喃喃自语道:“沉骛,不对你设防了。”
隔日,那位杀手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前去缴纳委托金的时宴,他认为屋中之人就是夏问池和夏沉樾,两人不存在易容的可能。
如释重负般,时宴甚至不知道,倘若他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要怎么面对沉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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