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只好又坐下,等方弈柏睡着了,他的袖子还被握着,只要稍微一动方弈柏的睫毛就会微微抖动,谢凛只得一动不动地窝在方弈柏的床边,守着他,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方弈柏醒过来时,雨停了。
他一动,靠在床边的谢凛也醒了,第一反应是紧张地伸手探他的额头,但谢凛的手臂抬了一半竟然没有成功,他是别扭地握了两下拳,才得以举起来放到方弈柏的额头上。
方弈柏一怔,“你……”
“没事,胳膊有点酸。”
保持一个姿势窝了一晚上,谢凛半边身体都有点僵了。他也不以为意,活动一下就好了。
“好像是不烧了,你饿吗?”
方弈柏还是怔怔的,“你,守了我一夜吗?”
谢凛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他低声补充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方弈柏一瞬不瞬地望着谢凛,大约是病中使人脆弱,他感觉眼睛有点酸胀。
他觉得谢凛在骗他,在说假话,这根本只是一个伪善的安抚。
——似乎谢凛对于陷入困难和脆弱的人都有天然的同情心,他天性喜欢扶助弱小。
比如他资助了很多人,又比如自己上一次住院时谢凛就无微不至。
这说明不了什么。
但他偏偏想有些什么。
谢凛犹豫着开口,“昨天那个女人是我继母,她之所以这样跋扈,应该也是想要向我示威。我很抱歉。”
方弈柏无奈地笑笑,“她觉得我破坏了谢焕的联姻,还说我跟你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欺骗谢焕,她怎么会这样想?”
“……”谢凛揉揉眉心,“谢焕如果不跟大家族联姻,能从我爸那里拿到的生活费以及未来继承到的遗产应该会非常有限,她很忧心是必然的。”他短暂地瞟了方弈柏一眼,想提醒他未来和谢焕在一起是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的,将来的谢焕未必是现在的阔少爷。
“是吗。”方弈柏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领悟了没有。
谢凛看着自己的手背,却听方弈柏又突然问,“你呢?”
“你跟那个罗小姐……也是联姻?为了利益?”
“也许吧。”谢凛说。
也许,也就是说可是可不是,至少不是单纯地为了利益,也就代表着可能掺杂着情感投入。
方弈柏对这个模棱两可却有着无限遐想的答案感到焦躁。
他咬了咬嘴唇,却被谢凛伸手触到了牙关,“别咬。”
谢凛的手指按着他的下唇,指尖碰到了唇缝,甚至瞬间沾上了一些他的口水。
方弈柏下意识地松口。
谢凛奖励般地摸了摸他,“你嘴唇太干,都起皮了,再咬就破了。”
“哦。”方弈柏又想去咬嘴唇,却是心痒地想。
谢凛又说回了原先的话题,“你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无论怎样我都会落实,可以让李熙向你赔礼道歉。”
“算了吧。”方弈柏不是很感兴趣,他不想见李熙,他只想跟谢凛多呆一会儿。从某种意义来说,李熙或许算是在帮他,不然他也没什么机会在谢凛面前装柔弱,得以享受到谢凛的照顾。
“喝点水润润,把药吃了吧。”
谢凛扶方弈柏半坐起身,喝了水吃了药,又问他要不要上厕所。
方弈柏是想方便的,但他就是很尴尬这个。他想让谢凛先出去,他自己起床去卫生间方便,谢凛有一些不放心,看方弈柏实在坚持,他把对方扶下床,这才退出了房间。
谢凛去厨房端了早餐回来。
大部分佣人都开掉了,人手不是很足,早餐是刘管家特意煲的营养粥。
谢凛拿了个勺子,很耐心地喂方弈柏喝粥。
方弈柏乖乖地吃了大半。他吃剩下的,谢凛自己解决了,最后给方弈柏削了一个苹果。
谢凛削苹果技术不太好,果皮断掉了好几次,方弈柏看得心惊胆战,担心他会削到手……但又很享受注视谢凛做这种专注但是不擅长的事情。
苹果削好后,谢凛接了一个电话。
方弈柏注意到来显是罗亦珂,听声音应该是先前那个“也许”算是谢凛联姻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情……改天再约吧。”
谢凛站起身,准备走到外面的会客厅接电话。
“没有骗你,很重要的事。”
“好,你记账吧……”
……
谢凛和罗亦珂打电话的时候,方弈柏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哗啦的噪音屏蔽了外面些微的电话声音。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很干净。闻起来也香香的。
谢凛打着电话,听到浴室的水声,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发现方弈柏似乎是在洗澡,皱了皱眉。
他跟罗亦珂说,“对不起,有点事,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敲了敲淋浴房的门,“你还不能洗澡,会复烧。”
方弈柏没理他。
谢凛又纠结起来,他再次抬起手来,浴室的水声停了。
方弈柏微微打开了淋浴房的玻璃门,“我忘拿浴巾了,哥哥可以递给我吗?”
谢凛僵硬地拿了浴巾,眼睛盯着地面,把浴巾递了过去。
方弈柏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谢谢。”
谢凛清清噪子,往浴室外走,“快出来吧。”
“你真的不应该洗澡,太乱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烧得有多厉害,输液只是强行……”
话没说完,因为方弈柏从浴室出来了。
他拿着浴巾擦头发,身上披着宽松的浴衣。
没有系腰带。
谢凛猝不及防,看到他从胸口一直敞到腰腹以下的,光洁的皮肤。
还带着新鲜的水痕。
那些从他的皮肤上纵情游走过的水珠,交融在一起,最后顺着小腿流到脚踝。
谢凛的身体机能似乎瞬间宕机了,没有作出反应。
方弈柏朝他走过来,“你要去约会?”
“等你病好了。”
“哦。”
谢凛也哽了一下,“不要心急。”
他觉得方弈柏再想让谢家的联姻尘埃落定,也要等他自己身体养好之后,病中忧思并不利于康复。而且,他既然决定了,是不会反悔的,除非谢焕那边等不急方弈柏又在外面偷吃,那他就没有办法了。
他并不需要方弈柏感激他,从头到尾方弈柏确实也没有当面跟他开过口、要他帮谢焕,一切确实是他自愿的——但他还是希望,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方弈柏能好好地让他照顾几天。
几天就好。
方弈柏瞟了他一眼,“你摸摸看……我复烧了吗?”
第62章 另作打算
方弈柏赤裸的脚尖与谢凛的距离不足三寸。
谢凛心跳加速,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盯着方弈柏的肩膀,感觉方弈柏好像又瘦了,肩峰的骨头突刺明显。
他缓缓地伸手,把方弈柏的浴袍拉上,腰带系好,才终于探手摸了摸方弈柏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现在还好……头发要吹干,不要冷着,多休息多睡觉。”
“我帮你吹头发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很聒噪,嘴里话很密,好像不说点什么分散心神,自己就可能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他扭头想去拿吹风,却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衣料摩擦声。
方弈柏脱光了自己,赤裸着他那汉白玉般的身体。
他看上去很瘦,但脱了衣服,在那纤细舒展的骨架上,覆盖的肌肉,包裹的皮肤,却在视觉中恰到好处,秾纤得衷,是一具十分漂亮完美的躯体。
猛一看像是假的雕塑,似乎不具备生命,但某些地方的皮肤又通透得能看清青紫的血管,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温度。
他的胸口和大腿上,还有大片的热度未散,薄薄的皮肤泛着红。
“哥哥,抱抱我吧……”
谢凛僵在原地。
方弈柏主动地接近他。
“你喜欢我的身体,对不对?”
他主动地伸手。
摸到了滚烫的烙铁。
谢凛嗓子暗哑地不行,“方弈柏……你……干什么?”他艰难地问。
“你反-应很-大……我可以帮你……”
谢凛几乎就要崩溃,他现在也几乎像李熙一样恨起了这个勾人的妖精,虽然他不知道方弈柏要干什么。
“你,还病着。”
“病了就不能做吗?你不喜欢了吗?你以前很喜欢的,你喜欢我的这颗痣……你亲过,触摸过……说看到它就会失控……为什么你现在不失控了?”
方弈柏的小腹有一颗很浅的小痣,谢凛确实亲吻过,恋恋不舍过,但那也确实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幕,他的失控是几乎让方弈柏死掉的暴虐。
他总算清醒了些。
“不行,你还病着。”
谢凛帮他把浴袍捡起来,裹上。
果然,这一会儿方弈柏的体温又有一些起来了。
他似乎并不是那么清醒,依然固执地呓语般地缠着谢凛,“抱我吧……哥哥……”
“我想要你……”
此时谢凛已经彻底觉察方弈柏不是真的清醒了,他轻轻抱了抱他,又推开了他,“乖。好了,去睡觉。”
方弈柏茫然地望着他,“是因为你约了那个女生是吗……”
“你……”
方弈柏暴躁起来,生气地眼眶发红,“所以你现在对我失去了兴趣。”
他愣着不动,谢凛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他。
方弈柏浑身冰凉。
他抛开一切尊严的主动求欢,对谢凛没有一点作用。
即使脱光了也不足以吸引对方……可想而知,谢凛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兴趣了。
他绝望了。
谢凛觉得方弈柏简直太不清醒,他可能是太虚了,一点发热就可能产生一些幻觉。
在什么样的精神状况下才会使方弈柏向自己主动求欢?
……大概是梦里反复想到谢凛的恳求吧,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很可能气血两亏。
谢凛吩咐厨房从现在开始每天给方弈柏准备一些补品,监督方弈柏吃下去。
但这天之后方弈柏就不怎么跟谢凛说话了,虽然谢凛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方弈柏很生气,赌气不见人,不理他。
谢凛虽然很想好好哄他,但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尴尬,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成为一个老是对着病人发-情的禽兽。
所以他减少了和方弈柏的碰面,只每天按时陪方弈柏吃饭,监督他好好休息睡觉,就尽量不在他的房间呆。
结果隔天,谢凛睁开眼,发现方弈柏非但没有在病床上好好躺着,竟然还吊在墙上擦窗户玻璃。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谢凛难以置信,又不敢冒然上前怕方弈柏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方弈柏淡淡地说,“佣人不够了,我在帮忙。”
“你在说什么?……”
“我还欠你的钱需要还账不是吗,我在实验室打杂的工资很低根本不够还的,所以还得在这里做事不是吗。”
“你还病着,快给我下来!”
“我已经好了。”
“那也不需要你做这些,乖,下来!”
“不需要我做这些,那要我做什么?”方弈柏直直地望着他,别人说我是你养的金丝雀……连你的继母不也这样说么,但是你也不碰我啊,那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还你钱?”
谢凛扶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就知道李熙给方弈柏带来的伤害不会这么容易平复,而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就更是荒唐了,“不需要你还了,那时是我混账瞎说的,你不欠我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就乖乖地健康地呆着好不好?你快下来好不好。”
方弈柏嗤笑,“什么也不用做……我是你的谁?就这么白吃白喝被你养着吗?”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凛,“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谢凛,“你……”
方弈柏看着谢凛张了张嘴,最终闭上了,像没什么好说的,他眼中的神彩也黯淡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恩情?什么年代了,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估价的,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恩情什么的早就还够了吧。就算你觉得不够,你的另一半呢?你的未婚妻子能允许你白养着我这样一个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谢凛吓得跑到窗户底下想要接住他,还好方弈柏慢慢下来了。
他身上沾了不少灰,甚至还换上了佣人的制服。
在谢凛跟刘管家强调,“别让他干粗活”的同时,方弈柏却说,“只要在观湖别墅呆一天,我不会吃白饭的。”
刘管家左右为难,看看方弈柏又看看谢凛,只好把脑袋垂了下去。
谢凛有点生气了,“方弈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弈柏气鼓鼓地看着他,竟然眼睛也气红了,他肉眼可见地委屈憋闷极了,把手里的刮水板和抹布往地上一扔,甩着手跑掉了。
虽然谢凛给方弈柏请好了假,但第二天,对方就坚持要去实验室工作。
谢凛没有办法,放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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