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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诚不明白，他以为给温辛看了视频他会开心一点，这会儿他脸上虽然带笑，但眼泪还是从眼睛里掉出来。
陈可诚在旁边拿纸巾擦他眼睛：“不要哭了。”
温辛抱住陈可诚的腰，脸埋在他腹部，嗓音发哑地说：“谢谢你，Ian。”
被温辛抱住的瞬间陈可诚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手很轻地抚摸着温辛的后颈。他嗓子发干，清了下嗓子才开口：“不用。你开心一点，宝宝现在很健康，陈利都说他皮实，去年五月感冒发过一次烧，隔天就好了，那之后也没再生过病。”
“嗯。”温辛没松手，环着腰的手臂甚至紧了几分。
陈可诚揉了下他头发说：“那不哭了。”
温辛觉得这不是视频，更像是影片，很长很长的影片。它补齐了温辛世界里缺失掉的十一个月的温温。
晚上七点半，温辛看到大概六分之一，温温醒了，在床上“啊，啊”叫。
梁英到家后打来视频电话报平安，温温刚睡醒，懵懵地坐在温辛腿上和梁英视频，缓了一会儿才指着屏幕里的梁英说：“哇波。”
视频了有十分钟，梁英要去煮晚饭，和温温说再见，温温不说话，眉心皱着，嘴角越来越往下，嘴巴一咧，眼泪就从眼睛里掉出来了。
梁英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宝宝舍不得和外婆再见啦。”
陈可诚笑着把温温抱起来哄。
温辛说：“妈，你快吃饭休息，先挂了。”
晚饭陈可诚下厨，家里没多少食材，叫外送来不及，捡着现有的做。煎牛排、辣椒炒鸡蛋和疙瘩汤。摆盘还蛮讲究。
温辛看着桌上的菜笑了出来：“你这是中西结合么。”
“嗯。”陈可诚和温辛面对面坐，温温餐椅在右手边，陈可诚把温温的晚饭放到他面前，“宝宝开动。”
辣椒是阿姨在菜园种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很辣。染得鸡蛋都是辣的。陈可诚吃得嘴唇都红了。
温温吃了一半，看到陈可诚辣得张嘴哈气，饭也不吃了，盯着他看。
陈可诚说：“宝宝看我干嘛？”
温温指着陈可诚吃的辣椒鸡蛋，“啊”了一声，要吃。
“宝宝要吃这个吗？”
温温点头：“啊。”
“这个太辣了，宝宝不能吃。”
温温还沾着米糊的嘴巴一扁，准备开哭，眼皮都红了。
“哎哎，别哭，给你吃。”不给他吃就要哭，陈可诚只好拿筷子夹了一点点鸡蛋给温温。
温温在嘴里咂巴咂巴，刚开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笑了没两秒就辣出眼泪，哭着把手指伸进嘴里想要把已经咽下去的鸡蛋弄出来。陈可诚右手握筷撑着下巴，肩膀抖得厉害，笑得想死。
温辛在烫奶瓶，听到温温的哭声回头看，放下奶瓶走过去。
温温呜呜哭着，眼泪哗哗掉，看到温辛过来，喊着“妈妈”要温辛抱。
到温辛怀里指着趴在桌上笑的陈可诚，哭得更大声。
不等温辛问，陈可诚主动招：“宝宝想吃辣椒鸡蛋，我跟他讲辣不能吃，他非要吃，不给就耍赖皮哭，辣到了还要跟你告状。”
温温听陈可诚告状，委屈地直接扭脸抱住温辛脖颈，蹭着他的脸哭起来。
“爸爸欺负宝宝，让爸爸也吃辣椒，辣他好不好？”温辛坐到陈可诚旁边位置，夹了辣椒鸡蛋给温温看，温温伸手想要让温辛给陈可诚吃，温辛笑了出来，“辣回去。”
“好啊你个宝宝，你还点头呢。”陈可诚说着吃了温辛喂到嘴边的辣椒鸡蛋，捂着脸假装被辣到，温温就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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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陈可诚把温温录像投在家庭影院，等温温睡着后，温辛进去里面看。陈可诚陪温辛看了一会，怕温温会醒，回去主卧小书房工作。假肢戴久了很不舒服，陈可诚摘了放在书桌左手边。
陈可诚开了两个视频会议，在处文件的时候，温辛敲门后进来主卧，陈可诚吓得拿毯子盖住桌旁的假肢，滑着椅子将腿藏在桌下。
“我看门没关，书房灯亮着，就过来看看温温。”温辛走到床旁，低头看熟睡的温温。
“嗯。”陈可诚紧张地身体都紧绷着，话不敢多说，动也不敢动，僵着背，心虚地不敢看温辛，生怕温辛过来，叫他做什么事。
好在温辛只是坐在床边看温温，看了没多久便起身走到小书房门口，和陈可诚说晚安。
陈可诚鼻子酸了一下，抬头看着温辛说：“哥哥晚安。”说完不敢再跟温辛对视，垂眼看文件，但完全看不进去。
陈可诚处完文件，回复完邮箱堆积有段时间的邮件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他从书柜和墙的侧缝里拿出一只腋拐，拄拐去浴室洗澡。
陈可诚洗完澡出来，有一段时间没拄单拐，用着不太习惯，突然滑了一下，差点摔跤，弄出了点动静，把温温吵醒了。
温温夜里醒了必须喝奶才肯睡，陈可诚想着时间不早，温辛肯定睡了，客房里也有洗手间，起夜也不会出来看到他，他又想快一点让温温睡觉，于是没穿假肢，撑拐下去泡奶。陈可诚不喜欢空裤腿一晃一晃的，晃得他心烦，便把左裤腿别到腰上。
温辛看着录像在家庭影院里面睡过去，醒来发现已经一点钟，揉了两下哭得有些肿的脸出去，看到岛台那边亮着灯，陈可诚站那儿泡奶，身体左侧撑着一只拐杖，陈可诚放好奶粉罐，转过身来时，陈可诚身体左侧的缺失映到温辛眼睛里。
陈可诚只有一条腿。
温辛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向前走了几步，才敢确认那是真的。
温辛眼眶发热。
不是骗我的吗？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会……
温辛猛然发现，陈可诚没有的是左腿，不是之前骗他的右腿。他视线上移，对上陈可诚的目光。
温辛想说话，但嗓子坏了似的，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他微微低头摁着喉结咳了一声，再抬头看，陈可诚正慌乱地低头把别在腰上的裤腿放下来，同时又撑着拐往岛台后面挪。
“Ian，你……”
陈可诚嘴角平直，绷着脸，眼神躲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我给宝宝泡奶。”
温辛越往前一步，陈可诚身体抖得就越厉害，握着拐杖的手发软，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温辛走到他面前仰脸看着他的时候，陈可诚手中的奶瓶掉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趁温辛捡奶瓶，陈可诚无措地转身背对温辛往角落里躲。
“Ian，”温辛打开水管冲奶瓶，扭脸看他，“你的腿……”
“不要看。”陈可诚打断温辛，他挪不动步子，扭着身体将左侧藏在角落，挡着不想让温辛看，左边那截腿忽然抽动一下，带着裤腿也开始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要看……”
“好，我不看，”温辛擦干了手，挨近陈可诚一些，擦了擦他的眼睛，“宝宝醒了吗？”
陈可诚接过奶瓶往里添奶粉：“嗯，要喝奶才肯睡觉。”
“那我先上去看着他。”温辛没再看陈可诚的腿，挪着虚浮的步子上楼，他看到亮着灯的电梯，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可诚要在家里装电梯。
温辛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仍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尤其陈可诚刚才那个样子，已经不像陈可诚了。
今晚被他撞见是意外，现在问陈可诚他肯定不讲。温辛也不想逼他。
温温很乖，坐在床上抱着玩偶自己玩，看到温辛来了，从床上爬起来，扒着围栏站那儿喊妈妈。
温辛和温温玩了一会儿，陈可诚才拿着奶上来。
他很别捏地敲了敲门，也不进来，就从门缝里说：“奶泡好了。”
温辛放下温温，走到门口，陈可诚左半边身子没露出来，藏在墙后。温辛接过陈可诚递进来的奶瓶，转身朝里面走：“我不看你，你进来吧。”
陈可诚没吭声，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每点一下，温辛心里就越疼。
陈可诚躲进小书房把假肢穿好出来，站在温辛旁边，两人安静地看温温喝奶。
奶泡得不多，温温抱着吃了一会儿，就双手抱着奶瓶侧躺着睡着了。
“宝宝很乖吧。”陈可诚轻声说。
他情绪得差不多，但鼻音还是很重。
“嗯，你带得好。”温辛仰头看陈可诚通红的眼眶，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很晚了，你先休——”
“对不起。”没等温辛把话讲完，陈可诚便低下头小声道歉，牵着温辛的手走到小书房，动作很轻地把门带上。
温辛明白陈可诚的意思，坐在了小书房的沙发上，抬头问道：“怎么弄的？”
陈可诚实话实说：“车祸。”
“什么时候的事。”
好不容易做好心准备，这会儿又不敢说了，便没吭声。
陈可诚站在温辛前面，垂着头，像个做错事在跟家长认错的小孩。
温辛身体前倾，握住陈可诚抖个不停的左手，说道：“没关系Ian，等你想说了再说。”
“你生宝宝那天，我开车回来的路上。”
空气忽然凝固了般，温辛没有讲话，握住陈可诚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我当时心态崩溃，你又刚生完宝宝，身体虚弱，宝宝还生病。你哭对身体不好，我那时候不想你哭。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从在岛台和温辛对视的那一刻起，陈可诚就开始怕温辛讨厌自己，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发小，他不敢直视温辛，怕从他眼睛里看到不想看到的情绪，陈可诚站不太住，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假肢上，颤声解释道，“我，我穿假肢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走路，最近这段时间走路不好是因为腿不舒服，恢复好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太出来……”
他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重复强调自己是“正常人”，现在在温辛面前的是少了条腿的残缺的陈可诚，不是那个装了条假腿就是“正常人”的陈可诚。
“我知道，”温辛打断他，站起来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我知道，可诚。”
陈可诚回抱住温辛，硬邦邦的手臂肌肉箍得他肩膀发疼，身体将近一半的重量压在温辛身上，呼出来的热气烫红温辛的耳朵。
因着离耳朵很近，陈可诚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中夹杂着的呜咽声在温辛耳边听得分外真切，几乎把他心震碎。
当温辛说抱得太疼陈可诚才稍微松开一些，但仍牢牢把他圈在怀里。在陈可诚还想要道歉的时候，温辛捂住他的嘴，不叫他说了。
陈可诚眨了两下眼睛，掉了颗眼泪下来，轻轻砸在温辛手上。陈可诚又抱紧了温辛，身体和他紧紧贴着。被什么东西硌到一下，陈可诚离开温辛一些，摸着他薄毛衣下面的凸起，是那条蝴蝶结项链。
他吸了吸哭红的鼻子：“你还戴着。”
温辛用手擦他脸上的眼泪：“你不是不要我摘下来。”
陈可诚笑了一下，眼睛很亮，他微微低头，靠近温辛一些，哭过的声音低哑：“我想亲你。”
温辛垂下了眼，没说话。
“可以吗。”陈可诚轻轻捧起温辛的脸。
温辛忽然握住他双臂，踮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温辛本想说个晚安就跑的，被陈可诚摁着腰扣进怀里，吻就重重落下来，呼吸烫得几乎要把他鼻尖烫伤。
因为吻得太用力，陈可诚脸上未干的眼泪蹭在温辛皮肤上，凉津津的。
温辛拍着他背说喘不过气，他的吻才又变得小心翼翼，温柔地落在温辛唇上，轻柔地kenyao吮xi着。
在含着陈可诚泪水的吻里，温辛听到陈可诚低声呢喃：“哥哥，谢谢你没有摘下来。”
温辛抬手去摸颈间的项链，这是他数不清第几百次去摸项链，这次却摸到了陈可诚的手，陈可诚顺着他的指尖滑下去，嵌入指缝紧紧扣在一起。
两人吻了一会，温辛讲自己实在困得难受，没什么力气地半睁着眼，靠在陈可诚坚硬的胸膛，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和他道了晚安。
回到客房，温辛面朝床砸下去，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
他一想到这一切，尤其脑袋里出现陈可诚单腿站在那儿，空空裤腿一晃一晃。温辛就像登上一只处于台风眼的船，眩晕不停，胃里一阵翻涌，趴在水池边干呕个不停，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了满脸。
在看到吞了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梁英那天，温辛在抢救室外面，像是有只手伸进他喉咙里，把他五脏六腑都拽出来，拽着他踩上了这只船，哭到眩晕，没有眼泪再流出来，喉咙干哑，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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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陈可诚吻温辛的时候感觉他嘴巴干，就倒了杯温水想拿给温辛，走到门口，敲门没人应，陈可诚打开一点门缝，刚要进去，就看到洗手间灯亮着，里面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干呕。
等听到里面水声停了，陈可诚才把门关上，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手重新敲了敲门。
温辛打开门，明显洗漱过，额发打湿了几绺，有一绺很不听话地翘着。鼻尖、嘴唇和眼睛都很红，嗓子也有些哑：“怎么了？”
“喝杯温水再睡。”陈可诚递过水杯，指了下温辛的嘴唇，“你这里很干。”
指尖不小心碰到温辛嘴角，陈可诚脸有点热，说了句晚安就走了。
温辛站在门口看着陈可诚微跛的走路姿势，好不容易舒服一点的眼睛又开始疼。
温辛坐在床尾捧着水喝掉，钻进了被子里，闭上眼就是陈可诚的腿，温辛完全睡不着，就睁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一直到三点半左右才睡下。
陈可诚早上来看了一眼，见杯子里的水空了，人也睡得熟，便没叫他。
温温醒了乖了一会儿，就嘟哝着找妈妈，陈可诚带他去花房，把泡好的奶给他，温温就坐在玩偶堆里乖乖喝奶了。喝完玩了一会，又要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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