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再加上温辛在睡觉,陈可诚就脱了假肢和温温在花房里玩。
陈可诚很喜欢闻温温身上的味道,因为除了奶香之外还有很淡的和温辛身上相似的味道。陈可诚闻温温软乎乎的小肚子,鼻尖和头发蹭到温温皮肤,他就痒得咯咯笑,伸着小手去推陈可诚。
温辛睡醒下楼就看到陈可诚躺在花房地毯上,温温身上披着小熊毯坐在陈可诚身上,笑得整个家里都可以听到。
假肢立在门边,温辛第一次见这样的腿,之前李元郁的他没见过。想到李元郁,温辛想起有天晚上下雨,李元郁腿疼得受不了,雨声都遮不住他的痛呼。就想陈可诚会不会也跟李元郁一样疼。
陈可诚穿了件灰色毛衣,下身是条阔腿卫裤。左边裤腿随意地堆在地毯上,
假肢和裤腿刺得温辛眼睛酸胀,昨晚哭了很久,眼睛本来就肿,也疼,这会一胀,更疼了。温辛躲在墙边用手捂了下眼睛,等情绪平复下来才重新走到门口,脱掉鞋子进去。
温温最先注意到温辛,笑着喊了声妈妈,陈可诚就触电一样坐起来,满脸惊慌地看着温辛。
“早,我起得好像太晚了,”温辛走到陈可诚右边跪坐下,把温温抱了起来和温温打招呼,“宝宝上午好。”
陈可诚干巴巴“嗯”了声,随后默不作声地把腿藏在玩偶堆里,攥着裤腿的手都在抖。又抓过一直熊抱在怀里,挡着腿。
过了会才开口:“早饭是陈利那边阿姨包的粽子,蛋黄肉、豆沙和葡萄干的,我煮了瘦肉粥,还在砂锅里热着。”
“你和宝宝吃了吗?”
陈可诚捏着熊脸说:“宝宝吃了。”
“那一起吃。”温辛站起来,一只手牵着温温,另一只手朝陈可诚那儿伸过去。
温温也学温辛朝陈可诚伸出一只手,喊爸爸,然后再说什么,陈可诚就听不懂了。
陈可诚没握住温辛的手,垂着眼说:“你们先过去。”
“好。”温辛不勉强,牵着温温出去。
他解陈可诚的逃避,失去和接受失去都让人难以承受。
在他和陈可诚分开的时间里,他要照顾自己的同时,还要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陈可诚一定也经历痛苦的心博弈,才肯穿上假肢重新站起来。
陈可诚和他都需要时间。
“阿姨明天过来,宝宝讨人喜欢,她不想错过宝宝的周岁生日,就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元宵。”陈可诚穿好假肢很自然地走过来洗手,坐在餐桌上剥粽皮,“你想吃什么,提前订食材,明天来了阿姨可以直接做给你吃。”
温辛放下砂锅坐下,闻言看了陈可诚一眼,陈可诚就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肉肉锅贴和炸酱面。”
温辛咬着上嘴唇,点了下头。
在小柑村条件有限,他厨艺也有限,两三个月温辛才舍得买块肉吃。和陈可诚在一起生活久了,嘴也被他养刁了,时不时就会想陈可诚烤的饼干和阿姨做的菜,尤其是在怀孕那段时间最喜欢吃的肉肉锅贴和炸酱面。他自己试着做过,味道不及阿姨做的半分好吃。
陈可诚把粽子剥好了放在碗里递到温辛面前:“知道你不喜欢那种绵豆沙,特意让那边阿姨煮得豆豆分明,但咬下去是软的,很面。”
“谢谢。”温辛拿勺子挖着送进嘴里,豆沙不是很甜,不腻,好吃到温辛眼眶发热。陈可诚总记得他的喜好,他简单提过一两句的,他也很清楚地记在心里。
等温辛再看向陈可诚的时候,发现陈可诚脸色不像之前那样好,甚至有些消沉。但只是一瞬,和温辛一对视,那抹消沉就消失了。
温辛难得吃得这样饱,吃了三个粽子。不得不说陈可诚粥煮得很香,起初温辛没多少食欲也喝了两碗。
在元宵节之前,温辛和陈可诚又回了两次陈家,陈利想温温想得紧,又碍着温辛在,不好意思来他们这边,三天两头给陈可诚发消息打电话,关心他身体的同时,明里暗里也在表明他对温温的思念。
自温温出生后,父子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陈利那张总是撬不开的硬嘴也会对陈可诚说些软话,陈可诚也顺着台阶下。
去之前陈可诚带温辛剪头发,Charles见到温辛和婴儿车里的宝宝愣了几秒,领温辛去洗头发。
陈可诚在打电话,温温很乖地坐在婴儿车里吃奶,身边围了好几个人,有顾客也有员工,叽叽喳喳都在说可爱死了。温温也不怕人,笑眯眯地喝奶。
Charles边给温辛洗头发边说:“好久没见你了,之前都是你男朋友自己来。不过他也是前两个月才来的,之前也没见他。”
温辛很小声地“嗯”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宝宝好可爱。”
温辛笑了笑,说谢谢。
Charles看出温辛不太想聊天,也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问他想要剪什么样的发型。温辛没要求,只说和之前一样就好。
最终Charles按照温辛的要求剪好头发,陈可诚把头发也剪短了一些,显得更利落。
结账时陈可诚仍是留给Charles一笔小费,并充了卡。Charles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前台说:“他们看起来很像一家三口。”
Charles嘟囔说:“不是像啊,我觉得明明就是,你没发现吗,宝宝都很像他们两个。”
到陈家,陈利热情似火地出来迎接,抱着温温爱不释手,吃饭也要温温坐在他旁边,为了和温温接触相处把二十多年的烟瘾硬生生戒了。
阿姨做的饭有好几道都是温辛爱吃的,也都摆在温辛这边,弄得温辛很不好意思。
席间听陈利提到温敬肖,虽是一笔带过,温辛也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有一阵子过得并不好,还躲到了国外。原因无从得知,但温辛知道,总归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温敬肖的一颗棋,但连温敬肖也没想到,半路插进来的陈可诚会让他满盘皆输。
中午下了暴雪,要在陈家留宿一晚。晚饭后,周音要阿姨去收拾客房,喊温辛来吃水果。话间悄悄问温辛,打算什么时候和陈可诚结婚,好提前筹备婚礼。她说了很多,把温辛脸都说红了。但到最后温辛也没表态。周音也没难为他,知道两人之间还有问题没解决,不然温辛也不会狠心丢下孩子走这么远。
周音也看出温辛很在意陈可诚,上台阶时温辛视线会跟着陈可诚的腿走,手也虚虚放在他身后,怕他走不稳。
“刚开始他不愿讲话,更不愿见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这样活。”周音说,“多亏宝宝和你,他才肯撑下来。可诚怕你伤心才没说,要不是他朋友,我们也被瞒着。他自己难熬,身边人都跟着难受,更何况你,你与他最亲密。他不说是他的不对,不过若是他知道错,跟你道歉了,也肯改,你能原谅他最好,不原谅也没关系,只盼你多给他个机会。”
周音话讲得直白,温辛听得心痛,点头说好,对周音道谢,又说:“我后悔了。”
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多等等陈可诚,让他独自承受失去腿的痛苦。
周音问他后悔什么,温辛笑了下,只说自己困了,要去睡觉。
走到房间门口,陈可诚在那站着,递过来一杯奶喝一小盘饼干,冒着热热的甜饼干香气。
“吃了再睡,晚安。”陈可诚说完就走,不多停留。
陈家没电梯,温辛没注意他是怎么上来的,但他这会儿清楚地看到他怎么下去。扶着扶手,低着头,一阶一阶很慢地下。
等陈可诚下去温辛回到房间,捧着杯子喝奶的时候,才发现杯壁有少许奶渍,有些粘手。
温辛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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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温温晚上在周音那里睡的,很早就醒了。温辛没睡好,下楼的时候阿姨正在做早饭,周音和陈利在陪温温玩。
温辛没看到陈可诚,知道他不用看孩子,难得能睡懒觉,早饭没人舍得叫他。
周音和陈利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午饭前会回来。
温辛带着温温到院子里玩雪。
落在院子植物上的雪绵绵的,很松散,握不太住,不太好堆雪人。
温辛和温温一起,费了些劲堆了个不算大的雪人出来,摁了两颗小石子在上面做眼睛。
温温抱了抱雪人,指着雪人咿呀叫。
“宝宝喜欢雪人吗。”温辛笑着问。
温温就笑,从地上捡了片叶子盖在雪人身上。
“宝宝怕雪人冷吗。”
温温点头,弯腰捡叶子,一片不够还要再盖一片。弯腰的时候用力过猛,一头栽到温辛怀里。小脸蹭在温辛脸上,都凉冰冰的。
温辛不敢让温温在外面多待,玩了一会儿就领着他回家了。陈路与刚从朋友家回来,和温辛打了招呼,就抱着温温玩去了。
温辛坐在客厅帮阿姨择菜闲聊,到阿姨在准备午饭陈可诚都没从房间出来。温辛有点担心。
下雪也是阴天,尤其是暴雪,他猜陈可诚是不是腿疼了。敲了敲一楼主卧的门,没人应,温辛推门进去。
房间里很暗,窗帘厚重,密不透光。温辛走到窗边,稍微扯开一点窗户,房间里光线就亮了不少。温辛终于看清陈可诚。
他床边有台轮椅,墙边竖了只拐杖,假肢也立在拐杖旁边。陈可诚平躺在被子里,左边陷下去不太明显的一块。眉心微微拧着,不舒服的模样。
“Ian。”温辛凑过去轻声喊他,人也没反应,他探了下额头,很烫。
温辛跟阿姨要了体温枪、退烧药、退烧贴和温水,扶着陈可诚坐起来吃药。
陈可诚身体很沉,温辛两只手掰着他的肩才把他扶起来,整个人就压在他身上。呼吸粗重滚烫,神志也不清醒。
他虽迷糊,但知道身边的人是温辛,鼻尖蹭着温辛的脖颈,喃喃着喊他哥哥。
“你发烧了,吃了药再睡。”温辛环过他脖子的手碰了下他的脸。
“好。”陈可诚在他脖子上来回蹭了几下,右手放到他后腰上。
吃完药,陈可诚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把温辛圈在怀里,央求道:“先别走,抱抱,就一会儿。”
“不走。”温辛任他抱着,陈可诚灼热的呼吸喷在耳朵上,烫得温辛脸红。半晌,温辛开口,“腿疼吗?”
“不疼。”
昨晚下了整夜的雪,腿也疼了一夜,现在还胀胀地疼,很不舒服。这会儿听到温辛问,陈可诚鼻子发酸。
他不想在温辛面前示关于这条腿的弱。他怕温辛知道自己有太多烦人的后遗症会担心,嫌他麻烦。
潘正权之前发脾气的时候说他是个麻烦哭包,招人烦。在找到温辛之前,陈可诚已经很久没哭过,只要一见到温辛,泪腺就自动开闸,眼眶发热。
“宝宝呢?”陈可诚说着话,把溢出来的一点眼泪偷偷蹭在温辛衣服上,没让他发现。
“小与带着,他刚从朋友家回来。”
“嗯。”陈可诚没再讲话,温辛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过了会,温辛听出来陈可诚呼吸平稳,压在身上的重量也越沉了,才很轻地扶着他躺到床上,掖好被角,掩上窗帘。
温辛走到轮椅前站定,发了会儿呆,坐上去。他想象不出陈可诚坐在这上面是什么心情。他之前不是没坐过,但都是临时需要,而陈可诚不一样,这东西和假肢、拐杖都要伴随他一辈子。
温辛又站起来,看着睡觉的陈可诚,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忽然很想找医生咨询一下,像陈可诚这样截肢的会有什么后遗症,照顾他需要注意什么。医院是去不了,温辛想着可以在手机上先搜一下,但温辛将近一年没用手机,没看手机的习惯,这次出门也没带。
他揉了把脸,紧挨着陈可诚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半张脸贴在床上,食指和中指点在床上,交错向前走,走到陈可诚手的位置,钻了进去,握住了他滚烫的,带着薄茧的左手。
吃了药有一个小时左右陈可诚开始发汗退烧,热得踢被子。温辛去浴室接热水,看到装在墙上的扶手,他站在边上握了握,对他来说高一些,而对陈可诚来说刚好。
烫好毛巾,温辛擦了擦他上半身的汗,把陈可诚给擦醒了,他抱着温辛的手不松。周音和陈利也回来了,听阿姨说了陈可诚发烧的事,周音敲了敲门打开,没进去,只问温辛陈可诚还烧不烧,温辛说退了一些,这会刚醒。
“辛苦你,阿姨等下会把饭拿过来,不用管温温,有我们呢。”
温辛说:“好。”
温辛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陈可诚汗津津的额头:“好受一点没有?”
只要不涉及到腿,别的方面陈可诚很会示弱。
他拿脸去贴温辛手心,“嗯,嗯”了两声,尾音上扬又下降,表示否定,一般小孩子撒娇才这样。
“等下吃点东西再睡一会。”
陈可诚不讲话,一个劲地贴温辛,从手心到手背,又到小臂,要不是一会要吃饭,陈可诚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拉到床上抱着。
睡了一觉腿不怎么疼了。陈可诚知道是退烧药起了镇痛作用,但他自动将原因归为温辛在旁边陪着。温辛就是他的镇痛剂。
温辛把勺子递给陈可诚,陈可诚耍赖皮,说自己浑身疼,没力气。温辛就喂他吃。
今天温辛穿了件低圆领米色毛衣,项链露在外面。在陈可诚这里,这条项链和免死金牌没什么分别。
陈可诚吃完最后一口,温辛拿来漱口水让他漱口。
漱完口,温辛边收拾餐盘边说:“继续睡吧,睡饱一点。”
陈可诚不睡,非要看温辛吃饭。等温辛吃完,阿姨把东西收走了,陈可诚才肯睡。
“可以不走吗。”陈可诚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问。
温辛熄了灯坐在床边:“嗯,我不走,你好好睡。”
碍于没穿假肢,陈可诚不想温辛见他的腿,但这会儿房间里很暗,几乎看不清什么。陈可诚试探地问:“可以抱着睡吗?”
温辛没说话,但从地毯上站了起来,陈可诚立刻往床中间挪,给温辛腾出位置。
温辛躺上来,陈可诚就探手把人搂到怀里,尽量避着左腿不碰到温辛,但还是挨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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