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挣的云颂决定晚上收拾下房间,扫地拖地加上清理本就不多的杂物,总共用了两个多小时。
好像扔掉每件东西他都需要花一定时间思考可行性,他是不是真的不再需要了。权衡之下,扔的总是没有留下的多。
结束清理后云颂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十分满意,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到风扇前,发现去年买的便宜电扇打开开关后毫无反应。
他太热了,又想反正已经休息了,对自己来点奖励也不要紧。
晚上九点多,云颂到楼下买冰棍,在楼梯口捡到前来投奔自己的前合租室友唐田啸。
唐田啸这个人很有意思,喝醉了总喜欢找朋友,据他解释这是他重义的表现,但三个月接待他四次的云颂很快从中发觉蹊跷,最终确定他只是想省笔开支而不愿意花钱找代驾。
云颂熟络将他搬上楼,手里捏着的两块钱纸币因为自己骤然发力挤压变形,就快到撕坏的地步。
他把唐田啸扔在地上,盯着手里被揉软的钱,觉得不仅比刚才还要渴,而且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
要不是唐田啸为他搬家时出过车出过力,云颂真想在自己脑门上贴个恕不接客,并义正言辞跟他讲清,一米二的床根本睡不下两个人,还是应该找代驾。
冰棍买回来,云颂本来可以享受到一支两块钱的冰棍,现在掰开来只能买两只老冰棍。
他递一支到唐田啸面前,问:“你吃吗?”
唐田啸酒还没醒,他没睁眼,却接了冰棍,拆了包装三五口就咬进嘴里。
云颂看他几口就全吃完了,心疼地说:“你吃那么快对身体不好。”
“没事。”
唐田啸摆摆手,从地上起来,打了个酒嗝,说:“不好意思了兄弟,陪客户,喝多了。”
云颂没见过他不喝多的时候来找自己,起码还记得云颂住在哪一楼,他还不算醉得神智不清。
“借住一晚,明、明天我就走。”
云颂握着冰棍说:“行。”
但到睡觉的时候,唐田啸酒劲上来了,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云颂听不懂的话,又问云颂找到稳定工作没。
“没有,”云颂跟喝醉酒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他敷衍着,说:“天都亮了,你睡吧。”
“天亮了?什么时候,不可能,鸡都没叫,不可能。”
云颂捂着耳朵背对着他,装没听见。
他仍是自言自语,说他最近挣大钱了,问云颂羡不羡慕。
云颂说:“羡慕。”
“那你跟哥一起干!”
“不干。”
“为什么?”
“不懂那些。”
唐田啸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辞了公司文员工作后现在和朋友合伙开工作室接项目,云颂当初跟他合租的时候被他问过要不要合伙,但云颂念的是中文专业,对软件开发一窍不通,唐田啸就说给他开工资做保姆,管他们工作室一天三顿饭。
云颂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他做饭的水平远远达不到可以以此谋生的地步。
等听见唐田啸给他开的工资数额,他就肯定唐田啸就是在跟他开玩笑,那个价钱不要说请保姆,估计叫门口小叫花子来都要骂他两句没人性。
“哥教你,你呀,你就是太没有远见,多跟哥学学,知道吗?”
云颂故意没吱声,他说云颂傻天真,又说云颂床太小,他不好翻身。
已经打地铺了还防不了他抱怨,云颂实在没办法了,问要不要交换让他睡地上。
唐田啸就不说话了,接着开始有节奏地打起呼噜来。
云颂蹬开他从床沿垂下来的手,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刚被付家领养回去后话很多,所以经常被付家人教训,大哥付景明问他为什么一到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在孤儿院还那么安静,云颂那时候才六岁,他不知道怎么跟付景明解释清楚在他们来挑选领养对象的那天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才那么安静。
付景明问父亲能不能换一个弟弟,他不想要话那么多的弟弟,云颂听到了,就慢慢不在他们面前说那么多话了。
到现在他才算切实体会当时付景明的心情,原来话多真是招人烦。
下午睡得太过,唐田啸的鼾声又像打雷一样,因此云颂凌晨一点接到霍宗池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时,整个人比晨起报道的鸡还要清醒。
但他还是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好告诉霍宗池自己时刻都在为他的电话准备着。
“你好,有事吗?”
霍宗池那边传来嘈杂一片的响声,他的声音却贴得格外近,好像就在云颂耳边。
“出来。”
“出哪里来?”
“地址发过去了,十分钟,过来。”
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
云颂来不及思考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挂完电话只是抬头一望,看见床边唐田啸伸出来的一条腿,他就坐了起来,开始翻找与霍宗池的消息界面。
庆幸他发来的不是很远的地址,就是附近一条商业街。
云颂套上衣服抓起钥匙,摸黑出了门,没有耽搁。
小声蛐蛐+指指点点,噫噫噫这人怎么这样啊?
第5章
云颂全程跑步也没能在霍宗池规定的时间里赶到,10分钟要到将近两公里的地方,这太为难了。
尤其在他不愿意花钱打车的情况下。
他握着手机边跑边向四处张望,没发现霍宗池的身影,只好回拨电话,解释他已经到导航的地方,但商业街商铺门面多,不知道霍宗池在哪里。
霍宗池淡淡道:“你走路都是不会回头是吗?”
云颂猛一转身,发现他原来就在自己刚才跑过的对面街道上,靠着身后的车抽烟。
他就在那里,看见云颂但没有叫他,让云颂像个疯子在街道跑来跑去。
盛夏的夜晚,狂奔一阵的云颂背心已经全被汗水打湿,几次深深的吐气后才勉强把呼吸频率降到平常。
他慢慢走过去,觉得自己热气蒸腾下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霍宗池先是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即冷笑道:“迟到了,知道吗?”
云颂点头,老实说:“知道。”
他的汗滴了一滴到鞋面上,真奇怪,云颂觉得这滴汗的声音很响亮,砸得他耳朵里轰隆隆作响。
“但是,你发的位置不够准确,我刚刚跑错了街道。”
来的路上云颂紧急想了几种不让霍宗池生气的办法,现在停下来连一条也想不起来,这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要回嘴呢?云颂自己都想不明白。
霍宗池抬手吸了口烟,侧过身去,眼神里的淡漠让云颂不由跟着冷静。
心能静,身体还热,汗水虽然减少却没完全消失,这时候云颂看见霍宗池掐了烟,丢给他一把车钥匙。
“会开车?”
云颂低头看钥匙,又去观察霍宗池的车,片刻后,说:“不会。”
霍宗池打开后座车门,将云颂推进去。
于是云颂多灾多难的脑袋又被撞了下。
不等他坐稳,霍宗池也跟着钻进来,仰头躺在后座上,闭上了双眼。
云颂后知后觉闻到一些酒气,混着空调凉风钻进鼻腔里。
所以今晚是什么特殊日子吗?让他接连遇见两个酒鬼。
“你怎么了?”
“闭嘴。”
霍宗池捏着鼻梁揉,眉头发皱,看起来不大舒服,云颂顺口问他是不是头疼,霍宗池说当然不是头,我脚疼。
“你脚怎么了?”云颂当了真,好奇盯着他的脚尖,“受伤了吗?”
霍宗池忽然睁眼,说:“拜托你,不要问这么蠢的话。”
云颂噎了噎,说:“对不起。”
如果要他跑两公里只是为了骂他,那霍宗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云颂握住自己右手腕,尴尬又无措地想,不但完成,还超额了。
“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问出口后霍宗池也没拒绝,云颂便凑过去,用着很不方便的姿势替他按摩。
“小少爷会的真多啊。”
云颂闭紧嘴唇什么话都不说,这几年为了生活他做了很多工作,在饭店当服务员,钱太少,又去跑销售,卖不出东西还被骂,尝试投资,合伙人卷了他五万块跑了。又去卖保险,挣了点钱,但是经常被人摸屁股,做不下去了,报名学厨师,因为怎么都不会颠勺被劝退,每样工作时间都不长,更不要说大大小小的兼职。
他会的真的很多,连他自己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可惜身边再也没有可以分享的朋友了。
姿势不对,云颂只能替他揉半边脑袋,另外一半得换个位置,云颂犹豫要不要告诉霍宗池他的腿太长,挡住了空间。
话刚到嘴边,云颂听见霍宗池手机响了。
霍宗池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号码,在云颂以为他要通话而噤声时,他直接打开车窗将手机扔了出去。
“啊?那是手机诶。”
他是酒喝多了,扔错了吗?
霍宗池说:“没扔你的。”
“但是”
云颂顿了顿,说:“手机里信息挺多的,乱扔不太好,万一被谁捡走就麻烦了。”
霍宗池垂眸看向他,“那你给我捡回来。”
云颂没想太多,当真就去捡了回来。
车门没关,霍宗池盯着云颂递过来的手机,屏幕裂两道纹,云颂的手还在上面擦了擦,确定一番后说:“没关机,还能用。”
霍宗池也没接,只是扫了眼云颂身上那件短袖,浅色衣服也能看出汗水半干涸的印记,这还是当初那个带点洁癖的付云颂吗?
“因为没有了付家做靠山,所以才变得这么听话?”
云颂最不想听他提付家,一听霍宗池这么说,异样的情绪使云颂胆子大了许多,他别过头,“给你手机,我走了。”
霍宗池拽住他,“走什么?让你走了?”
云颂被整个往回拽,一头栽倒在霍宗池身上,他没想到霍宗池胸前这么硬,撞得他想吐,这一天天的,光奔着他脑袋折磨去了。
抬头望进霍宗池那双寒浸的双眼里,窥见他明显的恨意,云颂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再一次被霍宗池用双手禁锢。
又生气了,云颂撇了撇嘴,低头不被察觉地轻叹一口气,其实比起这样不够尖锐的讽刺,他更希望霍宗池在时能给他一个拳头,泄愤解气,好让他能早点回去休息。
“对不起,”云颂说,“我不走了,你不要动气。”
霍宗池又将他甩开,像上次一样。
云颂见他脖子上青筋跳动,像喷了一半被强行扑灭的火山,肯定忍得辛苦。
“你以为你是谁?又不走了,”霍宗池不耐烦的样子让云颂意识到他软硬不吃,“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懂吗?”
“懂。”
云颂想到被他挂断的三次电话,被他当着霍舒玉的面叫滚的一瞬间,恍惚想到点什么,那念头转瞬即逝,未能成型。
不管怎么说,云颂不希望霍宗池在向他复仇的途中被他气死,再给他添一道罪名。
“那你还有什么想吩咐的吗?”云颂问他,“解酒药还是头疼药?我给你买。”
“开车。”
云颂指了下自己,“什么?我吗?”
他再一次重申:“我不会开车。”
霍宗池冷着脸说:“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叫代驾好不好?”
云颂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固执,霍宗池这车一看就很贵,这么晚了,回他家的路况又不是很好,云颂只开过便利店老板送货的二手面包车,高档车没碰过,他不敢包下这个任务。
霍宗池不说话,冷脸看着他,大有你自己估计一下好不好的意思。
“怎么这样呢,”云颂嘟囔一句,“很危险的。”
霍宗池笑了笑,眼睛仍闭着。
“那就一起死。”
天啦今天也是有事耽误,刚到家就马不停蹄改文啦。
第6章
云颂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不太会开霍宗池的车。
在经历两次起步熄火后,云颂双手紧握方向盘,认真地劝霍宗池找个代驾。
但霍宗池好像睡着了,半边脸上看不清表情。
云颂并不想和霍宗池一起死,但如果霍宗池无所谓的话,那么也可以。
他这么想着,再一次起步就较为顺利了。
云颂用自己的手机导航金水湾的地址,车内只听见轻微的空调风响,正是适合睡觉的环境,他开得很慢,时速不超过四十,慢到霍宗池从装睡变为真睡,然后被云颂叫醒起来停车。
“我不会倒车入库。”云颂说,“你的车应该很贵,撞了我赔不起。”
霍宗池抬眼一瞧,到家了。
沉默下车换完位置,停好车,关上门,霍宗池看了云颂一眼,随后转身往他家里走。
云颂呆在原地,有几秒的时间他想了下自己的去留问题,霍宗池的态度让他琢磨不清。
他抬头望了望天,灰暗的厚重云层被风刮散了,云后的月亮露出半边轮廓,即使只有一半,皎洁的月光还是撒了些在云颂身上,也同样照见霍宗池仿佛还在气头上的脸庞。
他五官粗重,浓眉大眼的,身材又高大,也许是曾经常年的体力活让他练就一身粗壮肌肉,月光下走起路来像一个不似常人的怪物。
云颂抬脚往后退几步,离他更远了一点。
“慢吞吞的干什么?”
霍宗池回头看他,本就不爽的脸上像布了层霜一样冷冽,“还要我等你?”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回去,出租太贵他不考虑,云颂犹豫几秒,跟了上去。
霍宗池进了家门以后先是换衣服,手腕处挂起来的西装扔在鞋柜上,云颂自觉地帮他拿起来折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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