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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近代现代)——隰植

时间:2025-01-05 08:00:05  作者:隰植
  先去琴行找老板,邱俊良正和家长沟通忙不过来,抽空问他有什么事,显然已经忘记那天和云颂说过要当面聊,云颂回说已经没事了。邱俊良说:“那就没问题了,林景声的家长已经交了钱,他指定让你教,课时费你是知道的,兼职给你算80%,再扣10%年终发,这是没问题的吧?”
  云颂说:“没问题,课时已经安排了吗?”
  邱俊良想想,说,“还没,不过他定了20节课,既然指定你去,你该多和家长保持联络,多沟通,这个要你自己去做。”
  云颂想到云颂从琴行出来,发现自己手机又没电了,他早上才充完电出来的,这会儿又没电了,看来是出了某种故障,怪不得今天开机后一个未接来电都没看见。
  到处借充电器,没借到,手机干脆自己关机了,云颂刚开始还有些不安,因为虽然除了工作上的事没人会找他,但现在还有个霍宗池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没接到就不高兴了。
  可转念一想,他今早才从金水湾出来,走的时候霍宗池又没说什么,今天应该没有要紧的吧。
  晚上照常去「弥鹿」兼职,他向文林借充电器,插上后发现手机依旧没反应。
  文林拿起手机一检查,发现是充电口进水了,云颂才想起今早他在霍宗池家里洗漱的时候手机掉进洗手池里,当时捞出来看过,没有影响使用来着,他就没有放在心上。
  文林说:“你这个手机已经是好几年的款式了,要不买个新的吧?现在的智能手机有屏幕很大的呢,也不是很贵。”
  云颂的手机还是大屏手机刚推出的时候买的,整个就巴掌大不够,信号还经常出问题,本想着将就用用吧,脑子里又蹦出来霍宗池的脸,看起来买新手机的事情刻不容缓。
  只好向文林请教:“你有便宜一点的手机推荐吗?”
  “当然有啊!”
  文林推荐了几个不太知名的品牌,云颂找了张纸记下来,决定明天去手机店逛逛买个新的,便把旧的扔到自己储物柜里去端酒盘了。
  可能因为是周末,酒吧人员爆满,今晚打碟的Dj换了个年轻人,听说是最近很火流行歌手,文林喜欢他,工作期间偷拍了他好多张照片,还让云颂帮他远远地“合照”。
  云颂即使在弥鹿兼职时间不短,他的脑袋都被今天的热闹氛围弄得发晕了,视线跟着音乐节奏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有种坐上彩色大巴过悬崖山路,随时都有可能站不稳被甩下悬崖的晕车感。
  灯下男男女女尽情在跳舞,这种环境中就算有人一时兴起拉着陌生人狂吻也见怪不怪,云颂在一群上头的客人间穿梭,文林让他帮忙送酒到超级会员卡座,这个卡座的位置离DJ台最远,空气稍微流通一些。
  霍宗池抽完最后一支烟,旁边不知道谁还在往他杯中倒酒,他把手背覆在杯口,淡淡说:“可以了。”
  倒酒的人不以为意地继续倒酒,哈哈大笑道:“霍总不是这个酒量呀!”
  霍宗池不答话,盖了杯,今晚他们并不是为了谈生意才来此处,几个项目上认识的朋友约到这里喝酒。
  坦白说,霍宗池并不享受这样的环境,他的酒量不算很好,是在这几年的频繁工作下才慢慢练起来,但项目的收尾需要一定的活动,他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后天学成的社交礼仪。
  从他一坐下开始就不停被人灌酒,本来今天情绪就不佳,酒喝多了,使他更加心烦气躁。
  许是见他全程心不在焉,项目负责人程则笑眯眯凑上来问:“霍总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要找点新乐子啊?”
  霍宗池冷淡扫他一眼,脸上挂着敷衍的笑,说:“我就算了,没兴致。”
  程则带着一丝坏笑,“那正巧了,那些东西最擅长给人找乐子了。”
  霍宗池克制住心里的不畅快,刚要回话,却被突然钻进来的人吸引目光,两人对上视线,皆是一愣。
  他们今早才在金水湾分别,云颂走的时候还穿着他那件准备扔掉的衣服。
  霍宗池的记忆里,付家的三少爷即使是被收养的,也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
  刚和霍宗池见面时,云颂的脖子总是支起一个高贵的弧度,永远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只有衣服受一点脏时,他会很可惜地盯着那块芝麻大点的污渍。
  那么爱干净的云颂,现在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马甲,像偷跑出来打黑工的学生,看什么都带怯意。
  推门而入的云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霍宗池,他迅速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半蹲半跪着将一摆在桌面,随后起身,弯着腰说:“请慢用。”
  “你是新来的?”
  程则从他一进来就将视线就落到他身上,在云颂弯腰时站到他的身后,双手比照他的后腰,掐了掐空气,然后唇角一勾,叫他站住。
  “不是,”云颂说,“来了一段时间了。”
  每段兼职云颂都会认真对待,他不会向客人透露他入职的真正时间,这是他的职业要求,因此在程则说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你时,云颂巧妙以一句“以前我不负责给高级卡座”带过。
  “别走啊!”
  程则叫住他,盯着他的脸端详良久,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云颂抬起头,他看了看程则,很快又埋下头去,说:“男人。”
  “噗。”
  程则故意笑得很大声,回过头跟座上的兄弟们道:“毛长齐了没就敢说自己是男人。”
  云颂双手握着酒盘说:“抱歉,我不在这里提供陪聊服务。”
  程则又是噗地一声,连嘴里的酒都给吐出来了,脸上浮起暧昧的笑,“小哥还挺上道的嘛!不在这里提供服务,啊?”
  他走上前去,食指勾起云颂的下巴。
  其实他跟云颂差不多高,让云颂抬头的时候显得云颂好像比他还高,程则又故意往下一压,好使自己处于向下看的视角。
  “那在哪里提供陪聊服务啊?啊?你叫什么名字?”
  “云颂。”
  云颂喉结滚动,看向霍宗池的方向,即使他知道这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帮助。
  说不定,霍宗池还会对他的处境拍手叫好。
  那一瞬间,说是他异想天开也好,他竟然希望霍宗池没有看见。
  但是霍宗池不仅看见了,眼神还直勾勾地朝着云颂看过来。
  “还挺好听,姓云?少见,是艺名吗?”
  程则的手在云颂右脸颊摸了一把,“几岁了不会是大学生吧?”
  “不是,”云颂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翻毛绒的运动鞋被刷子反复刷到像被嗦了几遍的芒果核,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不要反抗。
  不要骂人。
  更不要打人。
  这时候云颂突然感觉到,程则好像摸了一把他的大腿,还是内侧。
  云颂肩膀一缩,急忙避免被人更多的触碰,“你好,不好意思,酒已经送到,先不打扰贵宾娱乐了。”
  云颂赶紧退出了房间,关门一瞬间,他听见里边爆发出一串笑声。
  他在门口站几秒钟,隔音很好的位置让他不再能听见里头的声音,他才走了。
  为了感谢他的帮忙,文林在后台又偷拿了一些小吃给云颂,没那么幸运的是,今天被经理发现了。
  下班后文林失落地说起被经理臭骂的事,云颂安慰道:“下次别拿了。”
  “还拿,”文林表达不满只是通过口头抒发,并不想一定做出相应实际的行为,“我们俩工资本来就没其他人高,就欺负我们兼职的,反正这些东西吃不完也倒进泔水车了,我拿一点怎么了!”
  云颂抿抿唇,既然文林没有吃独食,他还是选择跟他站在一边默默接受他的好意,听他的抱怨,并适当予以回应。
  和文林一起出门,云颂又在路口看见霍宗池的车,大灯朝他的方向闪了两下,车内的人放下车窗叫他上车。
  云颂一开始想装作没看见,文林却撞他的肩膀,说:“哥,你认识的吗?好像在叫你。”
  云颂眨了眨被灯闪过难受的双眼,定定神,叹了口气,几秒后才开口:“好像是的。”
  “哦,你还有开这种豪车的朋友啊!”文林听他答应,便爽朗挥挥手,说:“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云颂打开后座的门,锁住了。
  “驾驶室。”
  他料想霍宗池喝了酒,但真的听霍宗池又叫他开车,云颂对他仍然信任自己感到震惊。
  “你不找代驾吗?”
  霍宗池幽幽道:“你给我开一辈子车也是应该的。”
  “哦。”
  云颂没敢反驳,开了前面的车门钻进去。
  一进去,微妙直觉有些不对,云颂抬眼看见霍宗池脸上挂了彩,右眼眼眶处青了一块。
  “你怎么了?”
  云颂皱眉盯着他看,又瞥见他的手背上也有伤。
  酒吧人多杂乱,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他怎么受伤的?磕的碰的还是打架来的,云颂放低的嗓音中满是自己察觉不出的,过界的关怀。
  “你被人打了吗?”云颂看着伤口,他不能上手去摸,“怎么回事啊?要我报警吗?”
  霍宗池白了他一眼,没有要和他交代的意思。
  他不说话,云颂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难受,“难道是摔了?”
  “少问,”霍宗池本就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充满不解与不悦,被他这样频繁的问,更觉不耐烦。
  “开车,去吃点东西,饿了。”
 
 
第9章 
  “你要吃什么?”
  云颂开着时速三十码的车,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前面,霍宗池说,随便。
  云颂身上的钱不多,又想到明天还要去买手机,他只能带他去自己经常吃面的小店里,给他点了碗醪糟汤圆蛋,狠心加了两个蛋,霍宗池没有露出丝毫不满意的样子。
  于是云颂又想,这点他还是老样子,食量大,从不挑食。
  “好吃吗?”
  云颂抱着包坐在他对面,自己面前空空荡荡,请了霍宗池,他自己就不能再点了,加两个蛋十二块,有点舍不得。
  “一般。”
  顺毛捋的霍宗池好说话得多,云颂提着的心也不免放松下来,又见他碗底空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吃饱的话,我这里还有,”
  云颂把文林刚才给他的小吃掏出来,因为今天装了个食品打包盒拿出来显得干净些,云颂才没什么顾及,可没想到霍宗池对他递过去的东西眼都不抬一下,云颂解释道:“这些都是保鲜箱里拿出来的,干净的,酒吧每天都会剩很多没上过桌的小吃,反正吃不完也……”
  他越说越小声,仔细观察霍宗池的表情,发觉他不想听了就自觉打住。
  霍宗池擦擦嘴,手上的淤青不经意晃到云颂眼里,云颂迟疑一会儿,见他没有接,只好重新塞回包里。
  他觉得霍宗池变有钱了也不好,太挑剔,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这样的,这么干净的食物到底有什么好挑剔的,云颂不明白。
  “那,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十多秒后,云颂向老板要了一份大碗云吞,霍宗池闷声不吭全吃了,连汤底都没有留下。
  云颂其实不觉得饿,但霍宗池吃得太香了,他才觉得肚子也有点空,今天请客霍宗池已经超出他的预算,还不知道霍宗池报名的课时费什么时候能进自己的口袋里,云颂忍了又忍,问霍宗池:“你吃饱了吗?”
  看他样子是完全不知道他的脸上充满叫霍宗池赶紧回答自己已经吃饱的期待,霍宗池不带任何表情地拿出皮夹准备结账。
  云颂抢着说:“我来吧,我来。”
  他比霍宗池起身快,钱包里的零钱像早有准备似的叠得方正又整齐,一分不多地放在老板的收银台上。
  结完账,云颂微微侧身让霍宗池走前面,霍宗池不知道是酒还没醒或怎么回事,出去后把皮夹丢给云颂说:“你去开车。”
  云颂真没想到自己的请他吃了宵夜还要加班送他回家,心里头不太乐意,还是要照做,他垂着头走在霍宗池的右后方,握着那个皮夹有些烫手。
  这次开回金水湾,云颂只花了一个多小时,霍宗池还是下车后关门就走,云颂想追上去还钥匙和钱包,根本追不上他。
  不小心又追进了门,云颂放下东西,一样的向后退动作,无辜又茫然地盯着霍宗池。
  “看什么?”
  “哦,没什么。”
  云颂也不想这样,霍宗池这样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周边夺去他的注意力,每次都只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让他不舒服,说到底,霍宗池还是不够坏的。
  “我看你的伤势不太要紧,贴张创可贴应该没问题,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霍宗池声音微冷道:“脚长在你身上你问我?”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车了,你们金水湾这边很难打车,公交又少。”
  “你在怪我?”
  云颂肩膀一缩,“没有,不敢。”
  “怪吧,”霍宗池轻蔑一笑,道:“不知道谁昨天扬言可以用身体偿还,现在做一点小事就敢给人甩脸色瞧。”
  云颂一时怔住,因为自己又发现不同一面的霍宗池而晃了神,他不知道霍宗池也会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云颂认识的霍宗池18岁不到就挣钱贴补家用,为了姐姐能读大学可以放弃自己的学业,只要能保住工作,他可以唯云颂的命是从,好像他一生下就是来忍受一切的。
  现在他终于找回自我了吗?
  “不是,”云颂想到自己大言不惭,延后的害臊此刻钻进他的脸皮,“但是住在这里,我没有衣服穿。”
  “让你裸奔了吗?”
  霍宗池皱眉迈腿走过去,伸手打开云颂身后的衣柜,动作幅度很大地取了件衣服扔到云颂怀里,“让你自己想办法,你没长眼啊?不认识这个柜子的用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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