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黑将军死不瞑目。
金雕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雄雕还是半阂着眼睑打盹,无视他。倒是体型略小一些的雌雕歪着头用灿若融金的鹰眸凝视顾昭半晌,倏然略一展翅仰首轻鸣,不复严厉威慑,带了几分平和的意味。
顾昭试着探手,用指背轻触雌雕翅膀上的羽翎,触手如丝绸般光滑,又带着一丝温热和包裹在羽翎下的肌肉的紧实感,雌雕侧首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桀骜却没有躲闪,雄雕眼眸微睁,见雌雕没有不满,半撂开的眼睑又阂上了。
似是为了验证容从锦的推断,拜见太子后数日阴霾不开,这场在南边连绵数日的暴雨还是到了望京,乌云压境,遮住了整片苍穹,天幕低垂厚密的雨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王爷没有出府吧?”容从锦站在廊下问道,风携起他的衣摆。
“没出府,在书房呢。”碧桃微微躬身在他身后应道。
容从锦微微颔首:“这些天看着他些,少让他出门。”
“望京怕是要有一场暴雨了。”
第22章 益州水患
风驱急雨, 云压轻雷,窗外暴雨如注,雨滴连成细密珠帘, 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水汽氤氲, 站在廊下就能湿了衣襟。
“这雨下得简直连天都要掉下来了。”扶桐急匆匆的从抄手游廊上跑过来, 站在前厅拂去在院外沾上的水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快烤烤火。”碧桃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前厅中间的熏炉旁让她暖和些。
“公子呢?”扶桐边伸手将纤纤手指虚拢熏炉上, 边问道。
碧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扶桐会意, 两人去厢房等侯差遣了。
“黑将军没了。”卧房内, 顾昭躺在拔步床上, 双目放空做失神状。
容从锦倚在他身边, 心疼的给他拆开发冠,修长手指按着他太阳穴的位置缓缓按摩, 低声道:“臣怎么做, 殿下会觉得好受一些?”
顾昭声音细若游丝:“本王没事, 只是想休息片刻。”
“嗯。”容从锦低声应道。
安静片刻, 容从锦微微侧身,见顾昭还是望着拔步床的雕花架子发呆, 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难过, 容从锦凑过去, 在他侧颜落下一个轻吻。
顾昭眼珠略转了转, 又侧过首将另外一边脸颊露在他面前。
容从锦会意,梅香轻拢在顾昭另一侧脸颊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顾昭心底已经不难受了,但还是微垂着眼皮, 做出失落的模样来,他眼睫浓密,刻意垂下眼睫时着阴影遮掩住了大半眼瞳,容从锦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又知道他一向爱这两只蛐蛐,之前跑了一只就够他心疼的了,前几日另一只蛐蛐也被金雕当作了点心,猜测他一定极为难过。
不由得升起十二分的爱护怜惜来,只想着抚平他的伤痛,竟被他哄弄过去了。
顾昭骗了一顿吻,心底美滋滋的,又板起脸来训斥他:“王妃怎么主动与本王行房?真是孟浪!”
不等他说什么,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本王可以不介意。”
“你以后可以对本王尽情孟浪。”
容从锦微微挑眉,略坐起来些打量着他,不过还是没有揭穿他,少顷笑着微微颔首。
顾昭愈发得意了,翻过身和王妃半拥着亲呢的不时浅吻,在他的唇瓣上轻啄一下,肌肤相贴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密和满足感,如今他身体也好多了,搂着亲了片刻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只觉得王妃今日身上格外的甜,疏冷梅香隐约带着丝缕般引诱的清甜。
顾昭下意识挑开他衣襟大片雪白滑腻的皮肉擦过掌心,宛若玉石光洁,他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被恍得一片炫目,脑海里像是炸开了数朵烟花,燃亮了苍穹,顾昭不敢再看,手掌却流连忘返的在他纤巧肩膀上不住摩挲。
“王爷…”容从锦眼尾泛起一抹带着水光的绯红,却没有躲闪。
廊下的暴雨顺着琉璃瓦凹陷处如碎珠般连绵落在地上,掩住了室内轻微的响动。
顾昭身下也有了反应,他一般是置之不理想着他的蛐蛐们,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他体型比同龄人略清瘦一些,这种情况也不多忍一忍就过去了,召见太医还要母后担心。
不过略有些不同于以往,他撷着王妃下唇,彼此浅吻间他每次略想停下来想想他的黑将军和金甲将军,就忍不住被容从锦身上浅淡的梅香吸引,一如他本人冰冷却又只对着他想要展颜的人露出覆雪梅花浅黄色花蕊间的馥郁香气。
顾昭情不自禁的一次次靠过去,投入的与他亲吻。
容从锦察觉了他的异状,却没有要退却的意思,任由顾昭黏糊糊的靠近在他身上凭本能轻轻蹭着。
顾昭蹭了许久,容从锦半边身子都麻了,刚略转了个角度,顾昭本来仿佛林间被鲜嫩草芽吸引的迷鹿缓缓靠近,骤然被他的动作惊醒,唰的转过身,哗啦一声将锦被盖过头顶。
将自己像裹粽子似的蒙了起来,少顷,结实的床板有节奏的轻颤了起来。
容从锦眸间潋滟水光逐渐褪去,重新恢复清醒,唇瓣嫣红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望向身侧眸间不禁染上笑意,又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失落,他能察觉到顾昭对他的感情,但是顾昭总是时而清醒时而迷茫,反应比常人要慢一些。
“王爷。”容从锦将锦被掀起一道缝隙,借着光往里面望去,顾昭正趴在拔步床上,面色潮红的在床榻上来回摩擦。
眼角余光瞥见光线映进密闭的空间,顾昭惊呼一声,连忙从里面又把锦被压紧了,翁声道:“从锦…你先出去。”
容从锦纤长眼睫微垂着,似轻巧蝴蝶背起双翅停留在花瓣上不时轻颤,他没有回答,而是静了片刻再次将锦被掀起一些,自己微微侧身,锦被再次落下。
一片漆黑中,空气都带着潮热,还有一种淡淡的麝香味,目不能视物,反而心中格外平静,容从锦从背后拥住顾昭,侧颜在他背脊上眷恋轻蹭了一下,低若游丝的声音悄然响起:“王爷想知道…真正的行房么?”
顾昭忙着自我舒缓,又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不宁,王妃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让他的心弦剧烈颤动,仿佛一张弓上被绷到了极致的弓弦,连雨滴落下的轻盈相触都能引起弓弦嗡鸣轻颤。
容从锦在他脖颈上落下一连串亲密的吻,柔荑游弋着下移。
顾昭陡然瞪大了双眸,两炷香后,顾昭冷静下来,翻身抱着王妃,含糊道:“我不想出去了。”
“那臣陪您待着。”容从锦向来平静克制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一抹情意。
顾昭皱了皱鼻子,觉得味道实在不好闻,将锦被掀到一旁,拥着王妃不住在他脖颈肩窝留下轻吻,片刻含糊道:“这才是真正的行房么?”
那本王之前都在干什么?!
不等容从锦应声,顾昭又幽幽道:“本王总觉得你在骗我…”
怎么又聪明起来了?容从锦还是不愿骗他,无奈道:“其实…还能更亲密一些。”
“我们现在就试!”顾昭眼前一亮,翻身将王妃压在身下,像是只大狗似的在王妃已经散乱的衣襟里蹭着,耳鬓厮磨间极尽讨好。
“不行!”容从锦眼眸闪过一丝无奈和惊惧,顾昭前些日子还像个半大的少年,他还一心想着给王爷补身体,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补好了,这玩意要是进来,他哪还有命在?
顾昭不得其法,哼唧两声:“从锦…”
声线略微低沉喑哑一些,带着浓浓的引诱和讨好意味。
“王爷饶了我吧。”容从锦扶额,他是双儿…没做准备是受不了的,除非他今天就想进太医院。
顾昭机智的又蹭了两下,纵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抱着锦被滚远了。
*
七月,阴霾散去,这场下了近一周的连绵细雨终于退去,雨过天晴,云霓辉映出斑斓色彩,陛下以暴雨唯由罢朝数日,也重新开始上殿,群臣入朝。
首日,益州太守冲破层层阻碍,冒死越级上奏,言九洲河堤被暴雨冲垮,清河、信核湓溢,乃是决口之患,益州安抚使知情不报。
“益州大雨半月有余,河水决濮阳金堤,泛郡十六,灌三十二县,水侵良田十五余万顷,深者三丈。”[1]
“流民骤增,不知纲纪,民众或以干草雁粪充饥。”[2]
建元帝大怒,将奏折甩在含元殿汉白玉地砖上,勃然大怒道:“九洲河堤年年加固,何至水患?定时那刘泉霖危言耸听。”
他在惠州的瑶光观修到一半,现在告诉他流经惠山山脚下的涣河溃堤,山洪爆发,瑶光观的修建进度岂不是也要延后,他能高兴得起来么?
“望京突降暴雨,离益州数百里都有所波及,想来益州的情形也有几分真。”李阁老出列,严肃道,“且益州九州河堤决堤并非首次,礼宗、仁宗时都曾有先例,若是不及时处理疏导水患归流,只怕其患无穷。“
”为今之计,只有派钦差大臣率领役夫协助益州太守引水患归江,重建九州河堤。”
“臣附议!”
“臣附议。”数名老臣纷纷出列道,这是最稳妥也是钦朝面对水患最常见的处理方式。
四皇子眼皮微微一挑,惠山山脚下的涣河是清河下游的一个分支,现在清河被冲垮将益州良田尽数淹没倒也无碍,但若是依李阁老之言,让清河归流,涣河必溢,为了修建瑶光观,惠山山巅被削平了大半,上个月母妃父亲就往望京送了消息,提及惠山山势不稳,地动数次,不得不削减工匠,缓缓图之。
若是涣河河水疾涨,只怕惠山要倾倒了。
“父皇,益州水患由来已久,想必益州对如何处置自有章程,益州太守为民心切,这才忧急了些。”四皇子出列道,“儿臣愿意亲自前往,查明情况。”
建元帝心念一动,暗道顾昇前去,就不必担心瑶光观的事情了,也能看看益州太守是否虚报危言耸听。
督察院御史道:“四皇子从未代天子巡视,恐有不妥之处。”
“既如此,那朕就再派几人与四皇子同往,不知哪位愿往?”建元帝威严问道。
处理水患的一般都是皇帝倚仗重臣,此言一出朝廷议论纷纷,建元帝最厌烦动用国库的事,益州水患处理不当必受拖累,但置之不理水患后还有饥荒和瘟疫,望京也会受到牵连。
朝臣忌惮,不敢接下这烫手山芋,建元帝又问了一次,御史大夫李允文和枢密使吕居正才出列应下,建元帝颔首又点了明威将军携三千军队护卫,授予四皇子调拨益州粮仓之权,即刻前往益州巡视水患。
第23章 当时明月在
阳光缓缓透过飘渺的云层, 悄然移到卧房中线,明媚阳光里细微的灰尘在半空中闪烁着柔和的边缘,拔步床边温柔披上了一层浅金色薄纱。
顾昭沉在阳光里, 半倚着枕屏, 一动不动的仅用视线勾勒着枕边人沉睡时平静姣好的容貌。
容从锦眼睫纤长鼻梁挺拔, 唇不点而朱, 肌肤宛若清雪,这样的相貌在他身上不会显得过于艳丽,反而中和了他偏冷淡的气质, 昳丽无双。
王妃平时也很好,留意到他的视线时也会对他笑, 不过王妃不经意打量别人时的眼光总让他想起东宫里的太子兄长, 冷然而锋利, 难免心有戚戚觉得屁股痛。王妃睡着时就少了一丝侵略性, 变得恬静温和,让他想起莹润无暇的玉器, 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条暖融融的小溪在阳光下轻轻的蜿蜒流淌。
顾昭忍不住翘起唇角, 静静看了他半晌, 试探着伸出手指, 在王妃唇瓣上轻按了一下。丰盈唇瓣像是花瓣似的柔软带着柔顺丝绸的触感,温润饱满, 吻起来时仿佛触碰到了覆雪枝梢下轻盈梅瓣携着疏冷的清香, 再用力些, 他会发出细微的喘息…
王妃也好好亲, 难怪大婚时王妃对他说洞房花烛是人生乐事,已经成了婚的四哥每次谈到男女之事也总是带着得意,顾昭恍然大悟, 又有些郁闷,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没人早告诉他!
“王爷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容从锦半阂着眼眸,声音中略带慵懒。
“本王已经睡好了。”顾昭说着,却和衣重新躺到王妃身边,指尖悄然握住了王妃修长的手指,“从锦你睡吧。”
容从锦自然翻身,半倚在顾昭怀里,在他臂膀上轻蹭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王爷陪着臣…”
新婚入门的双儿都要向婆母立规矩,卯时就要站到院子里等着吩咐,婆母用膳时站在一旁布菜,更有拜宗祠等事,钟鸣鼎食之家尚且得立一两个月的规矩,才逐渐松懈下来,再体健的也得瘦一圈。
但他却不同,到了王府反而过得更松快了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陪着顾昭用膳,瑞王府与定远侯府相距不远,定远侯夫人想念他了打发一个侍从过来通传,一顶轿辇片刻就到定远侯府。反倒是面见皇后有些困难,即便他想“伺候婆母”,皇后恐怕也没时间让他伺候,连召他进宫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一国之母许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才能放心,皇后的权力必须牢牢握在手心里才能和太子互为臂助,为太子铺平道路。
皇后和太子将顾昭放心的甩给了容从锦,从永宁宫挪到瑞王府,顾昭始终是一个人。
容从锦掩下眸间的深思,前几日枢密院的吕居正跟随四皇子巡视益州,他就知道太子虽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其实私下已经做好了安排。
这个吕居正没什么能力,却是自认纯臣最刚正不阿的,以前是谏议大夫时,时刻准备着抬棺上殿,以死进言,若不是谏议大夫里还有许多比他资历更老的轮不到他来撞鎏金盘龙柱,他早就心满意足的死在了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上。
建元帝昏庸,但也怕了这个刺头,把他打发去了枢密院,让他远离谏言的事情,前世吕大人也是因为建元帝信任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老道,要为老道在望京修建一座道观。
想要夷平从金桂街到青晖桥所有民居,迁走数千百姓,吕大人气得披发跣足上殿终于如愿以偿撞在了盘龙柱上,当场毙命,建元帝迫于群臣上柬,只能放弃修建道观,不过也就是押后了两年,还是夷平了足有琼林苑大的区域,给那老道修建了一座比瑶光观更为恢弘的道观。
吕居正是纯臣,视名声高过性命,这种人有非常严格的底线,太子不会想要试图去拉拢他,却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主动站出来跟去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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