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同于轮回,这等行为几乎是违背了顺应天道的规矩,强行改命。
但青冥却能将这事做的滴水不漏,让夜衍本体重生,以虚名在六界闹出巨大动静也轰不到天道那边去,他当然不相信这事会简单到哪儿去。
青冥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神色变得有些怀恋,缓缓道:“这把匕首原本是二十八重天天神殿里的东西,里面有可以重塑神识的神花神力。”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只记得那时本王太年轻,性子也倔,约莫才几百岁吧,结交了六界不少天赋高的修炼强者跑去巫雪山收服混沌。”
混沌乃是上古凶兽之一,常年作恶多端,踪迹也变幻莫测。
闻言,夜衍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无语:“所以,你们赢了?”
青冥一副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没有,本王要是赢了,那这把匕首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时他的确性子太傲了,以至于险些就丧命在巫雪山。
与混沌交手后,青冥很快丧失了意识,只记得自己掉入了深不见底的谷缝中。
后面再醒过来时,他就到了二十八重天。
这把匕首,也是当时天神给青冥的。
青冥回忆着这些往事,觉得倍感惆帐,微微垂眸,自嘲道:“夜衍,同行二十八位仙友,最后只有本王活下来了。”
夜衍怔忪,反应过来后又听青冥自顾自地道:“父王说得对,如果当年本王能多听一点他的话,沉稳一些,性子不那么执拗,那这二十七位仙友便不会永远留在那巫雪山了。”
也是因此,这几乎成了青冥心里的一道疤。
抛去父王的遗愿,他与夜衍相识,相知,到成为手足情深的知己,怎么可能会再眼睁睁看着他神陨呢?
青冥收起匕首,重新插回夜衍的腰间,又顺带拍拍他的肩,“这刀如今只是普通的铜铁,你带着也不碍事。”
“就算以后你会如何,起码在那之前,好好珍惜眼前人,好好陪云岁,能活一日是一日吧。”
夜衍和青冥畅谈到半夜,直到他身边的冥卫拐了大概有十八个弯委婉的提醒他,这位年轻的尊主才勉为其难答应他们早点回冥界。
目送青冥离开紫冥殿后,夜衍在殿内留了约莫一炷香,才回寝居。
这时夜深,魔界也寂静的舒心,夜衍轻轻推开房门,不想吵醒云岁。
不过他也没料到,这小狐狸居然自己就醒了。
云岁原本睡得沉,后来不知怎的就给自己翻下床了,腰腹那块酸胀了许久,于是他索性趴在床上等夜衍回来。
正巧此时,安神香也燃烬了。
而对于夜衍去了哪儿,云岁也还没太清醒,还不至于到患得患失的程度。
云岁听到动静后抬头,果真见夜衍回来了,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夜衍在床边坐下,抱着云岁的腰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揉了揉他的腰,温声问:“疼了?”
云岁想了想,抿直唇线,过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不是疼,是这里面难受。”
夜衍闻言,一本正经解释:“这么深,难受也是正常的,岁岁别担心。”
云岁现在只想要夜衍陪着他,对他的这番话也没有过多炸毛,只是悠悠抱着他入睡。
迷迷糊糊间,云岁似乎听见夜衍在自己耳边呢喃细语着什么——
“岁岁,过几日凡间又要下雪了,我们去看看吧?”
云岁有气无力地应道:“好……”
夜衍又揉了揉他的腰,随即手绕过腰间,将云岁抱回枕上躺好,熄了烛火。
这时,他又想起方才青冥同自己说得那几句话。
在自己消失前,能多陪云岁一日,就是一日吧。
第0158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凡间十二月,下了一场许久的大雪。
霜花纷纷,柳絮错乱交空,落在冻干的枝梢头上结成了细细的晶色冰锥。
夜衍这回没有带云岁去俞城,而是带他去了个别的地方。
那地方在俞城之外,一处泛着荧蓝色的小海中。
云岁站在崖上,脚下是被卷起的浪花不断怕打的石骷髅,但堆砌的模样实属怪异,既不整齐,也不细腻,平平淡淡中给予外来人一种威慑力。
云岁微微垂眸看着那处,觉得这像是骨骷髅。
他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直逼崖边。
夜衍将手绕过云岁腰身,轻轻将人捞回来,望着面前泛着荧蓝色光的海面,嗓音磁沉道:“别离本尊太远。”
云岁顿时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片刻后,云岁唇角微微勾起,眉眼笑得温和,“夜衍,我不会离开你的。”
像是在安慰夜衍的话,又像是在说别的。
无论是哪一种,夜衍都觉得不重要了。
他最爱的人,只需像这样与他咫尺相近,陪在他身边,这就是莫大的幸福。
云岁由他抱了一会儿,才偏过头问:“带我来这儿,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这儿,叫蓝福。”夜衍用食指指着云岁眼前的海面,耐心替他解释那些他错过的那些凡间百乐,“大临的百姓都管它这么叫,他们喜欢在这里祈福许愿,传说是心中所愿能被天上的神君看到。”
不过,这只是人界的自我安慰罢了。
天界与人界隔着这么远,每位神君都忙于要事,怎么可能听见呢?
但云岁却听夜衍状似感慨道:“其实,本尊觉得当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不用像他们这样知晓六界的险恶。
夜衍屈起那根修长的食指,落在云岁唇瓣上暧昧地点了点,偎依在小狐狸身旁,语气真诚:“快下雪了,想在这坐坐吗?”
云岁抿唇,过了一会儿点头。
于是夜衍耐心很足的在崖边坐下,紧紧拦住云岁的腰,神色有几分对凡间的眷恋,“本尊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云岁歪着脑袋瞧他。
只见夜衍很轻的笑了一声,同他那样笑得温和,“岁岁,本尊比你想的要更早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
上古神兽在七情方面总是迟钝,可这其中总有例外,夜衍亦是如此。
这一次,云岁看到了魔尊眼中的那份不舍,还有赤眸中泛着的红光。
夜衍眼尾处也像被赤眸渲出了红,认真望着他,语中带着颤抖在恳求:“无论今后本尊有没有在你身边,你都不要忘了我,好吗?”
云岁说不清自己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喉间酸涩难受,有下意识想反驳夜衍的话,却生生被他堵了回去。
只能活四百年。
可是这四百年,早就快过了。
夜衍又能留多少天呢?
云岁在他怀里翻身跪坐,敞开双手抱住他,将脸埋进夜衍的怀里。
直到他察觉夜衍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才终于忍不住,哑着嗓音问他:“夜衍,你敢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相认?”
他能感觉得出来的。
若非夜衍没有这么想过,那为何在他重聚神识的这几百年来,只会在身后默默守着他,却从不敢上前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魔尊了,只要他想,只需要像那次一样把云岁带回魔界,在他面前摘下面具而已,他就能知道那是夜衍。
可他没有。
甚至,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果不其然,夜衍听此眸光也跟着暗下来,僵硬的点了一下头,放在云岁背后的手也跟着嗓音颤着。
他阖上双眸,缓缓道:“是。”
云岁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料,心中明明有气,依旧不舍得对夜衍发泄。
随后,他听见夜衍又缓缓说道:“云岁,失而复得,复而再失,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
扎根得太久的花,一旦抽根,怎么不会痛?
云岁心疼夜衍,夜衍何尝不心疼他。
自古情呀,最难解。
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不与云岁相认。
“既然认了,那不如就永远记住本尊。”
云岁伸手捻过少年的眼尾,浓纤的长睫在眼睑挺翘,他道:“好啊。”
夜衍挑起小狐狸的下巴,在那处柔软的地方,落下一枚炙热的吻。
漫天的霜花在这时铺天盖地落下,无数冰霜凝聚在海面,没来及蹿进海底便结了冰。
云岁轻轻睁开双眸,瞧见夜衍额边的碎发沾上了一丝白雪,在墨发中极为显眼。
这时,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凡间听过的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夜衍吻得认真,一丝花香自两人身旁往四周散去,似乎将灵气融合了霜花中,顿时变幻了两波颜色。
一环浅蓝色流过后,尾后的暗红色随之追来。
两道红蓝交错的冰光在海面沿岸碰撞,发出明亮的灵光。
他们从崖上到了冰面上。
彼时两道灵光各化作一道结界由他们身旁落下,隔绝了蓝福之外的所有动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云岁只能听见夜衍沉重的呼吸。
夜衍跪在他腿间,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魔尊轻轻推着他的双肩,让他在冰凉的蓝冰面躺好。
“云岁,把手伸过来。”夜衍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的性感在诱导小狐狸。
云岁听话的抬手,还没碰到夜衍时,手腕就被对方抓住,顺带着放到魔尊的腰封上。
一缕温暖的温度顺着手腕流窜在云岁体内,似乎自己躺着的冰面已经变成了床榻。
夜衍言简意赅:“自己解。”
与此同时,天界的另一边。
苏锦遥身着黑衣,半边身子被浊心殿殿门的牌匾淹没。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进去了。
一道浊气自门后溢出,片刻后又尽数消失。
苍悬的虚影站在殿中央,背对着苏锦遥。
听见身后动静,他才晃了一下身形,随后低沉开口,声音有三分模糊不清:“锦遥,想好了吗?”
苏锦遥站直身形,冷硬道:“您派人帮我报了仇,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自然不会负您所望。”
“以后,您就是我主子,想知道天界的任何风吹草动,尽管吩咐我就是。”
闻言,苍悬笑了一声,语气却没有大魔头该有的讥讽和嘲弄,倒是有几分温柔,“青衡世子,你是聪明人,但你应该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从今后要为我卖命的意思吧?”
“卖命?”苏锦遥嗤笑,指着自己,“燕宸说得不错,我天生就是一条贱命,如今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至于这条命今后活不活,于我而言早已无所谓。”
苍悬确实没料到苏锦遥会将自己的命看得这么轻贱,但也许能猜出几分缘故。
一个从小生活在冷血冷心的地方,哪来的七情六欲,哪来的爱自己呢。
良久,苍悬悠长深重的叹了一口气,最后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也是他们之间交易的第一道命令:“下月神元十五日寅时前,你想办法在天界弄出动静,越乱越好。”
苏锦遥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问:“为何?”
苍悬语气冷如冰霜,轻悠悠说了几个字:“自然是因为,那无虚门又该开了。”
第0159章 天魔大战
神元十二十五日,无虚门破开,六界大乱。
这祸乱来得猝不及防,来得让整个六界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生灵涂炭中。
天地之间瞬息万变,浊气压住了天宫,遮住了霓虹霞光。
云卿和云漓察觉异样时,天宫也出现变乱。
无数灵气抵御太弱的天兵和神君受浊心殿放出的浊气所影响,神智已有所失控,在天界闯出一轮内战。
云卿和云漓一时陷入两道浴火中。
一边是天界的数条性命,若云卿和云漓不为他们逼出体内的浊气,他们都会因浊气入体暴毙而亡。
而另一边,则是这几日六界报讯不止的无虚门重开,其余尊主早已赶去无虚谷试图压住无虚门的浊气。
眼下唯一让他们能松一口气的是,无虚门虽开,但里面的无虚之力暂时还未有出现的痕迹。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夜神简直头疼,掺着身旁的上清仙君感觉浑身泄劲,“陛下,且不说这浊心殿的浊气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就说那无虚门,不是早就被青龙封印了么?怎么还会开呢?”
提及青龙,宣明殿内众多仙君都心照不宣的往云卿那望,像是一定要从这位向来冷静的天帝陛下神色中瞧出点波动。
他们都知道青龙在六界几乎快成为禁忌,平日无人敢找死在云卿面前提起。
但今日一见,云卿听到这两个字,顶多就是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后很快归为平静,让他们失望了。
云卿捏紧了手中的凌尘,从金色的坐椅上起身,神色如往常凝重:“夜神,无虚门再开是别人所为,与青龙是否封印无关。”
“但如今天界的大部分仙君和天兵都受浊心殿的浊气所害,也绝不是巧合。”
夜神立刻躬身,“陛下所言有,但浊心殿是先天帝亲自封住的,平日天界戒备森严,除非法力在我们之上,否则也不可能潜入天界放出浊心殿的浊气。”
这时,他们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除非天界一直有他们都未察觉的细作在起风作浪。
云卿点头,“无论这人是谁,当下之急是需要保住被浊气缠身的那数条性命,此事朕会交于凤神和夜神共同担任,朕在天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得速去无虚谷。”
此话一出,殿内仙君惊愕地看向云卿。
夜神身子一僵,迅速直起身,赶在其他仙君开口时,下意识驳回天帝的口令:“陛下不可!”
云漓也往前一步,低头行礼,与夜神同一意道:“父帝,无虚谷太过凶险,您让儿臣去吧。”
云卿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谁知夜神也跟着道:“陛下,您是六界的重心,就别瞎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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