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岁并非自愿,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如今,他爱的人回来了。
就这般站在他眼前,看得见摸得着。
云岁那颗心,也终于重新找到了他的归属。
他蹭了蹭夜衍的脸庞,温声道:“六界这么大,我会找到让你继续活下来的办法的。”
“夜衍,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夜衍听见的同时,心脏如同被他手中的红绳捆住,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自由流窜体内,让他僵硬了。
魔尊僵硬半晌,抬手回抱住云岁。
他微微俯身,将脸埋进云岁的肩颈,闻着他身上的花香,攫取住那丝熟悉的味道。
云岁身上很热,不知是被浴水洇的,还是他碰夜衍在他肩上流下滚烫的那一颗泪水。
泪。
云岁微怔。
夜衍哭了。
他倏然反应过来,簌簌抬睫,伸手扣住了夜衍的后脑勺,温柔又心疼的摸着那处。
小狐狸低声问:“夜衍,我怎么还把你说哭了啊?”
夜衍咬牙,竭力忍住自己心中的那阵酸涩,磁沉的嗓音闷闷传出:“云岁,你为什么对本尊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
对夜衍来说,自己活了这么久,相识的人数不胜数。
可是,这么多人中,只有云岁像以茗那样,用自己的爱教会自己爱,用他的全部爱都给了夜衍。
云岁太宠他,太惯着他了。
以至于,夜衍差点忘了。
被爱与爱,都是云岁给予自己的。
他的七情由云岁开启,即使魂飞魄散,永殒不得再生,也不会关闭。
云岁闻言,轻轻笑了笑,忽然提起往事:“夜衍,你知道我那日为什么去轮回台吗?”
夜衍顿了一下,想了好一刻才明白过来云岁说的两人初见之时,他误打误撞跑到了轮回台上的事。
即使如此,夜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那时还这么小,就能记住这种事了?”
云岁站的累了,索性分开腿跨坐在夜衍身上,以这种方式依偎着他,语气也连同变得幽深缱绻:“按说,我应当是不记得的。”
“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跳的。”
夜衍指尖稍顿,启齿:“为何?”
“有人跟我说,跳下去就能找母妃了。”
夜衍一僵,他蹙眉问:“是谁?”
云岁闭上眼,慢慢解释:“忘记她们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们是我的近身婢女。”
“我那时太小,也很顽皮,伺候我的婢女都嫌麻烦,又仗着我什么都不懂,因此在很多方面都选择视而不见。”
比如她们明知道他刚学会走路,但还走不稳,却能在听见小殿下的哭声时,选择继续浇花。
直到其他仙君来看望云岁时,婢女才会动用灵力消除云岁身上的伤痕。
比如她们明明知道小殿下吃不得火棠果,还是任由小殿下不懂事,乱抓将一盘都吃的干净。
她们无视小殿下被灼烧的几乎要呼吸不过的模样,直到云岁觉得自己真得要死了,才会在最后一刻救他。
又比如,她们仗着云岁情智、心智未开,又不会说话,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在蓬莱殿当起了“主人”。
曾经种种,云岁从未忘记过。
他年幼时在蓬莱殿摔了无数次,磕磕绊绊的留着身上的淤青,才靠自己学会走路,学会了世道苍生。
父帝太忙,哥哥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于是他长了教训,才比云卿和云漓预期中的要更早开启两智。
而夜衍的出现,成为了他心中的第一道情。
除非他说出来,否则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日不是他顽皮爬上轮回台的。
是婢女带他去的,也是婢女告诉什么都不懂的小殿下,说他的母妃就在里面等着他。
云岁爬上轮回台,站在台上往下看了很久。
后来,他坐在边上,只是看着台内的云涡很久。
那时他在想,跳下去真的能见到涂山萱吗?
狐妖感性,云岁在那时第一次开始怀疑婢女的话,直觉也在那时第一次出现。
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安静坐在那里那么久。
于是,当夜衍担忧地用龙尾将他从轮回台上抱下来时,他便想明白了。
婢女骗他。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将他抱下来,又送他去父帝那里。
再后来,他半夜睡到床下,婢女刻意拖慢速度,没有及时来看他时,是夜衍将他抱回床上的。
他知道床栏上的灵力是夜衍所设,保护了他很久。
久到连云漓都知道,云岁不会再翻床了。
这是命中注定。
夜衍就是他心中所爱第一人。
所以他心甘情愿去瑶池陪他锐鳞,心疼他为天界付这么多,而受到六界质疑和辱骂,更心疼他跳诛神台。
痛失至爱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懂。
“夜衍哥哥,你那夜没说错,你和他们不一样。”
云岁睁眸,漂亮的蓝瞳里泛着光,唇角轻轻勾起,“其实,不只是我陪了你这么久,于我而言,你也陪了我这么久。”
夜衍沉默了许久,而后才低沉道:“够了,本尊也会心疼你。”
云岁放手。
夜衍从他肩颈抬头,“就听你的,不打了。”
他摸着小狐狸的耳朵,暗红色的眼瞳里只有他,“魔界可以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也可以跟外界平和。”
“但是,得答应本尊三个条件。”
夜衍捻着柔软的狐耳,那处敏感领域,主人只会允许他动手动脚。
云岁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魔尊大人且说。”
“第一,你们不能先犯魔界的水。”
“第二,无论今后本尊是青龙的身份会不会暴露,或是有你们无法解决的事,本尊都不会再涉足四界。”
四界,即花木界,妖界,人界与天界。
夜衍笑道:“第三,本尊要你。”
“让天界把你给本尊,本尊就答应你。”
云岁在他腿上挪了挪,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父帝若不答应呢?”
“岁岁,本尊也没说要你父帝答应啊。”夜衍牵住他的手腕,一手摁着他的腰,“反正你只能是本尊的。”
“真霸道。”
云岁趴在他身上温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夏侯厌’这个名字?”
那个“厌”字,被他念的很重。
夜衍明白他的疑惑,温声解释:“因为,本尊的名字是你取的。”
“本尊掌管魔界,成为魔尊,背后的势力是青冥当年救下的夏侯后脉。他们忠于朝翼魔尊,又因本尊的一己私心,顺势为他们报了血仇,因此愿意效忠于本尊。”
很多年前,青冥重聚夜衍的神识,把他带到魔界。
既是辅佐他一步步成为魔尊,也是看着他如何凭借自己爬上至尊之位的。
之后,他劝自己:“总得有个假名吧,在我们冥界,没名儿的都是孤魂野鬼小可怜。”
夜衍:“……”
他想了很久,最后轻声道:“姓夏侯,名……单名一个厌。”
“夏侯厌?”
夏侯这个姓,是尊重朝翼魔尊,也是尊重他的后脉。
这青冥是明白的,但是后面这个名,还挺勾起他的好奇心:“哪个厌?”
夜衍又想了想,道:“厌生。”
青冥一听,险些气回冥界,“本王是什么很贱的王么?好心把你重生回来,你还敢厌生?”
气归气,后面念着念着,冥王的态度也发生一整个大转变,觉得他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但只有夜衍明白。
无论是哪个“厌”,他都只会把它当成“衍”。
因为这是云岁赐予他求之不得的福分。
…
几番交心后,两人也开始在浴池缠绵起来。
偌大的浴阁里,阵阵水花涟漪四溅,只有浴水在拍打不停的声音,还有云岁急促的喘息,以及情到浓处的暧昧声响。
从浴池到床上,云岁已经站不住了。
他趴在夜衍身上,听见魔尊问自己:“累吗?”
云岁半阖着眸子摇头,“不累。”
只是腿有些酸罢了。
云岁真不懂,为什么夜衍会喜欢那样高难度的动作。
不过,幸好小狐狸的柔韧度好些。
但夜衍好像只会这几个特别累的姿势。
技术还没几百年前在人间的那一次好。
云岁替自己忧心的同时,还不忘思索如何委婉地让夜衍知道其实做这种事可以有很多花样。
小狐狸正沉思着,夜衍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他了。
在一次次的强势攻占中,云岁偶尔能听见夜衍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嗯。”
夜衍眸光暗沉,望着云岁绯红的脸颊,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然后,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声问:“岁岁快成年了吧?”
一轮过后,云岁勉强半睁开湿漉漉的杏眸,终于清醒了不少,靠在夜衍的怀里缓气,软软无力地回答他:“嗯……”
再过天界的几个月,他就成年了。
……
不知第几次的情潮过后,小狐狸蹙眉轻轻缓着气,嗓音沙哑地恳求他:“你等会儿还要折腾我可以,但是轻点行不行?”
云岁低头看着自己腿根上被夜衍掐出的淤青,有一种很大的满足感。
他喜欢夜衍给自己留印。
夜衍故作不懂,摸着小狐狸的耳朵温存,“方才哪疼?岁岁不说,本尊怎么知道哪里要轻点?”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脸庞,抱怨似的道:“明明就算我说了,你也听不见。”
下一刻,云岁抬腰吻住他的唇瓣,攫取夜衍的絮乱的呼吸。
夜衍很快夺回主动权,吮吻云岁柔软的唇瓣。
不过吻着吻着,夜衍却分心了。
他在想云岁的成年礼,应当送他些什么为好。
夜衍的思绪渐渐飘离,想了很久。
可惜,他到最后也不会猜到。
小狐狸的仙龄,只能永远停在一千七百岁了。
第0154章 还你自由
云岁成年礼那日,天界迎来了近百年难得一遇的喜闹。
不过小狐狸却是身在天界,心在魔界的魔尊身上。
他闭关了几百年,早已养成不喜热闹的性子,光是一上午跟众神拜酒,就已经觉得够折磨他了。
除此之外,云卿还不允许让他喝烈性仙酒。
这酒喝得他自然也是无滋无味。
霓虹霞光即将落下,这场持续了一整日的宴会也终于要散了。
云卿又同几位尊主寒暄了几句,随后带着云岁去鹊鹭门送客。
小狐狸表面上应承,实则心里百般抗拒。
尤其是花界的祝琉花尊,堂堂一代尊主,身上的香味却浓郁地让云岁闻着有些不适。
然而祝琉根本没注意到小殿下的不适,自顾自的朝云卿念叨着:“天帝陛下,如今这二殿下也成年了,怎么还不给他婚配个妃子呢?”
云卿揉着云岁的脑袋,又低头看了一眼云岁,笑道:“承蒙祝琉尊上厚爱这孩子,只是岁岁才刚成年,这种事也急不来,若真让他娶了个不喜欢的姑娘,那还得跟朕闹脾气呢。”
云岁抬眸看着父帝,欲言又止,随后又听云卿说道:“再者岁岁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总归要让他自己学会了之后再做打算。”
祝琉尊主闻言,颇为可惜的叹道:“本来还想替本尊那小公主探探风口的,不过既然天帝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本尊也不提也罢。”
云卿眉眼弯弯,目送花界尊主离开。
花界是最后离开天界的外界,但祝琉的一番话却让他听得心中沉闷。
祝琉注意不到的,云卿自然能注意到。
他一早便发现今日这孩子兴致缺缺,看起来并不把这次的成年礼放在心上。
于是他又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温声开口安慰:“岁岁不想娶别族公主千金为妻,父帝自然不会逼你,只有两情相悦,方可长久。”
云岁抿直唇线,被父帝一眼戳中心思后终于回了神,半晌才应道:“父帝,我记住了。”
“朕是你父帝,自然以你的开心最为重要。”云卿最了解云岁的性子,心思也更甚明白,“只要我们岁岁平安长大,父帝便觉得足够了。”
末了,云卿又话锋一转问道:“要去凌虚殿找哥哥吗?”
“今日哥哥操办这么多也累了,我就不去烦他了。”
云岁骤然收紧五指,忽然抬眸看着父帝,带着试探的磕巴,“父帝,假若,我是说假若,我心悦上了你们所有神君都觉得不该招惹的人,您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按如今来说,所有神君都觉得不该招惹的人,除去妖界妖尊,还有魔界之人。
闻言,云卿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坦然道:“假若真有这一天,那父帝也不会剥夺你爱他的权利。”
“只不过,你就该明白,如今天魔不两立,若非真心,绝不能招惹到魔界头上。”
“若为真心,在不伤害天界的前提下,你只需要做好一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就够了。”
云岁陪云卿回到寝居后,不动声色地往鹊鹭门的方向返去。
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靠着浮雕凤柱,倦意一点点涌上心头,却强行撑着意志没能真睡下去。
鹊鹭门前的天兵都留在门内看守,唯剩云岁在这里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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