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撇嘴,把安全带拉起又松开,“太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霍玚对天界的事兴趣并不浓重,只是事关墨昀的身体,他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只要对昀昀没什么影响就好。”
文曲星拍了把椅子扭过身看他,“复杂就复杂在这儿,我从前听到过一个传闻,神魔大战之后,天地之间能称为神的,只有他们这四灵而已。”
霍玚点头,“那这和昀昀有什么关系?”
“该怎么说呢?”
文曲星上知天文下知地,但说起这个也有些拿不准,“神魔大战我是无缘见识,听说打得天地变色,黄泉之中尽是无法入轮回的怨灵,故而灵泉变得污浊不堪。但你不觉得奇怪么?神族虽然人数稀少,也不至于因此一战只剩四根独苗,但这一战过后,天地秩序更改,一切都好像是被设定好了一样。”
“我只是个凡人,对上古传说没啥研究。”
霍玚实事求是,说完这一句顶着文曲星的白眼又问道:“所以这些和昀昀的关系是?”
“你别急,等我说完啊。”
文曲星掐了霍玚一把,重新坐好之后接着道:“天道你总是知道的吧?我怀疑这些都是天道设定好的,四个神族正正好好,镇守四方天,一旦有新生的神明,就说明那个旧日之神到了终末之时。”
“所以昀昀……”
霍玚抓不到重点,文曲星被他的解能力气到直扯头发。
“所以昀昀就是那个新生的朱雀啊!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哦。”
霍玚的平静远超预期,文曲星挠头,心想是不是自己表述有问题,结果霍玚拐了个弯把车子在路边停好,反射弧这才充能完毕。
“你刚说什么?昀昀是新生的朱雀?!”
文曲星嘴角一抽,抱臂靠着车门看他。
“你真的,我服了。”
天界。
李靖从下属手中接过司命的卷宗,翻了几页之后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一群下属去拘留院提人。
一群人气势汹汹,正规天军生生把路走出了帮派寻衅的架势,拘留院守卫被一行人威势所慑,纷纷垂首避让。
秘书从旁走到李靖近前,在他耳边悄声提醒:“将军,您和二郎神君竞选总督在即,在外需注意形象,威压太重容易失去选民。”
李靖脚步一顿,生人勿进的脸上五官抽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别扭的笑来,见他往守卫跟前去,秘书立刻招手叫来留影师,预备把自家将军体恤下属的影像做成新闻热搜放到云水镜上拉好感。
想丰满,现实总让人唏嘘。
李靖一手拍在守卫肩头,一句“你们辛苦了”,还没来得及出口,守卫白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李靖当场石化,秘书回身将留影师的符纸拍落,压低声音骂人,“还拍?赶紧救人!”
形象没塑造多好,人还吓晕一个,李靖的心情可想而知。
闹了这一出,秘书不敢再多话,小心跟在他身后。一行人绕过回廊,李靖一只脚已经迈进拘留院大门,忽然又退了出来。秘书正想开口询问,扭头看到门外花坛边的石桌旁坐着三个人,桌上瓜果点心一应俱全,火炉上茶水烹到恰好之时,茶香四溢。
“杨戬和自家三少主带着司命把‘茶’言欢,尤其司命,神态悠然又惬意,半点没有受审前的紧张感。”
秘书心道糟糕,伸手想拦住李靖提醒他注意形象,但为时已晚,手只抓到空气,不过一瞬李靖就已经跳到了三人面前。
“哪吒!”
这一嗓子犹如狮啸,瓜果糖茶滚落一地,司命和杨戬闪身避开,只有哪吒习惯了老爹脾气,不躲不让,从脑袋上把果皮摘下往旁边一扔,揉着耳朵抬头不耐烦道:“我还没到耳背的年纪,不用这么大声叫我。”
李天王和三太子父子关系不睦九天皆知,李靖到底对儿子有亏欠,发了脾气又觉后悔,压不住的怒气便冲着司命撒过去。
“司命星君,你……”
司命拱手弯身,笑意盈盈地把李靖的话头堵住,“将军,我是配合凌霄殿调查地府换魂一案,按律来讲,配合调查不得限制我身自由,更不能使用拘役等强制措施,您把我安排在这儿,我本来是想行驶投诉的权利,还多亏三太子与二郎神君及时到此将我接出解开了误会,我们三人怕您白跑一趟,故而在此地恭候将军大驾。”
李靖被噎得脸通红,哪吒起身拍拍衣服,“你怎么总喜欢cos人家关二爷,都这个点儿了,赶紧进去把事情说清楚,下午还一堆事儿呢。”
“你…你个竖子……”
李靖手抖啊抖的,指着哪吒一句话在嘴里倒腾了半天也没说完,杨戬及时出来和稀泥,一把握住李靖的手指,又拍拍他的肩膀。
“李大哥,我舅舅的脾气您最清楚,不过就是被城隍当面参了一本,面子上下不来,这里面重要的不是司命,而是换命,来来来既然你来了,咱们里边说。”
李靖被哪吒气得脑子充血,晕晕乎乎被杨戬忽悠进了拘留院审查室,杨戬和哪吒配合默契,三言两语就把司命从里面摘了出来,李靖空占了个主位,一句嘴都插不进去。
眼看结案大吉,李靖的智也终于回还,他把卷宗拍在桌面上,响声震得三人同时侧目。
“即便换魂一事是司命星君不得已而为之,但他利用职务针对异己打压同僚亦是事实。”
杨戬和哪吒两脸懵逼,司命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坐在审讯椅上,半垂着眼笑道:“愿闻其详。”
李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叠纸,手一松,纸张风箱一般掉落,李靖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近千年间紫薇宫收到的投诉,说你设定的历劫命簿过分严苛,故意压低成功率。”
司命眼睛都没抬一下,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命簿发出之前会发到各单位确认,负责人签字之后才会送到地府轮回司,他们不敢抱怨自己的上首,自然只能让我来做这只草船。”
“兄弟实惨啊。”
哪吒满脸同情,司命笑意未减,终于舍得抬眼看向李靖。
“我曾数次上报关于降低历劫考评难度的建议书,但最后都未得到回应。降低难度太简单了,但是职位就那么多个,通过考核的人多了,他们后续如何安排将军可曾想过,我总不能请将军以身作则,先行申请退休给后人腾地方吧?”
“老李,司命这话没错,历劫难度不能轻易降低,除了职位有限之外,能力也是问题,下凡历劫这点压力都受不住的话,以后如何堪当大任啊?”
杨戬跟着附和,李靖鼻孔出气,把投诉副本扔开,手上掐诀向外通话。
“叫证人进来。”
哪吒:“什么证人?”
杨戬:“还有证人?”
李靖不耐烦他们两个,抱臂静待证人进入,没过一会儿门被敲了三下,李靖开口说了句“进来”,门一开, 贪狼星君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哟,都在呐。”
李靖伸手比了个“请”,贪狼低头看了司命一眼,被司命的眼神一刺,气焰瞬间减半,把椅子拉开坐到离司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贪狼星君,你与瑶姬仙子本来两情相悦,但因司命刻意针对,一纸命簿致使姻缘无果,历练失败,可有此事?”
贪狼星君听后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司命一眼,手中扇子用力扇了好几下,都没把脸上怒意降下,李靖见他如此,眼中露出满意神情,嘴角还未扬起就听贪狼斩钉截铁地给出答复。
“没有。”
“没有?!”
李靖吹胡子瞪眼,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页投诉意见扔到贪狼面前。
“这是你亲自提交到紫薇宫的投诉书,上面有你的签名和印鉴。”
“这个后来我不是叫我大哥收回来了么,怎么还在啊?”
杨戬虎口压着嘴,以防自己笑出声,“你知道签过字带着印鉴的投诉是要入档的吧?”
贪狼把扇子一收,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眨。
“还有这个说法?我就是…失恋嘛,你们懂的哦?”
杨戬和哪吒齐齐摇头,“不懂。”
“总之这是误会啦,上次帝君生日,我和司命已经言归于好了,你说是吧?”
贪狼扭头看着司命,当着李靖的面一点不避讳地递眼神。司命“呵”了一声,完全不想说话。
杨戬抬眉吸气,用胳膊悄悄杵了李靖一下,低声道:“我说…这还审什么劲儿啊?换魂那事儿让城隍自己和十殿阎王研究去吧,本来也和咱没多大关系,这帮忙还帮出埋怨了。还有这些投诉…都什么事儿啊,你有心思听他们忆往昔我可没有,我快困死了。”
“困就回去睡觉。”
李靖半点不买账,杨戬自讨没趣,冲司命耸肩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贪狼星君请回吧,至于司命星君,调查期间还请您留驻凌霄市,一会儿我会派人送您入住凌霄公务宾馆,您可以自由出入,但会有专员陪伴您行动。”
贪狼自然是得令就溜,司命对安排也无异议,跟着两位天兵出去了。哪吒把凳子踹开,一掌拍上桌子,桌面立刻裂纹横生。
“将军,总听人回忆登天前的旧事是小,站错队可是容易堕天的。”
杨戬把人拉开,一挥手将桌面恢复如初,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李靖,“南天不对劲挺多年了,老李你可不要犯糊涂。”
李靖这一上午受够了挤兑,闻言冷笑一声,抬眼看向二人,“犯糊涂?谁?我吗?”
他起身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转回来,绕着二人兜了两圈,最后指着他们手再次抖啊抖的。
“就你们俩聪明,南天出问题只有你们知道?!”
他说完这一句又瞪着杨戬,“你舅舅被忽悠了你这个做外甥的都干了点啥,还跑来奚落我?”
“司命和神宫搅在一起那天起他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现在风雨欲来,他涉案留在我们眼皮子下面才是最安全的。”
李靖戳了哪吒脑门一下,把人撞开,走出几步再次回来,一掌把桌子拍碎。
“气了我一上午,桌子你们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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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进屋不会敲门啊
陵光的状况果如文曲星所说,比先前更加差劲。她消瘦得厉害,双颊凹陷全无血色,一头黑亮的青丝也初见霜华。
墨昀难以将这个如同行将枯败的树木,生息微弱的人同往日明艳鲜活的陵光联系到一起。喉头哽到发痛,一张嘴泪先落了下来。
“光姨。”
“别哭。”
孟章绕过他走到床边,用极尽温柔的目光看着陵光,他弯下身,伸手抚上陵光的侧脸,指腹轻轻揉过她紧闭的双眼。
“她从前总怕你不开心,让她知道你掉眼泪该怪我了。”
墨昀立刻抹掉脸上的湿痕,吸着鼻子努力将酸涩压下去,“我能做些什么?”
孟章直起身,抬手招出仙障将整个病房罩在其中。
“多陪陪她就好。”
“可我们不是已经净化了黄泉水,又有建木之根,为什么不……”
孟章比了个悄声的姿势,墨昀收声,孟章拉过两把椅子,递给墨昀一把,自己则握着陵光的手坐了下来。
“她现在的凡人之躯抵不住荒流侵袭,然而黄泉水和建木枝都并非全盛,我只能任她的躯体消亡,待她神识降下,再做打算。”
“难道就只能看着她…离开?”
即便能够解孟章的想法,但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副躯体走到尽时仍旧让人难以接受。
“恐怕只能如此。”
墨昀手握成拳,放在腿上不住地抖,在人间和陵光相处的点滴一幕幕涌入眼前,越是回忆越觉无力。
“不必难过,只有先入死地方能新生。”
“是不是因为我体内的朱雀之力苏醒,所以光姨才…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墨昀的声音带着哭泣之后特有的沙哑,从朱雀之血开始,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恐惧就越深刻,直到现在才有勇气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猜想。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孟章把陵光的手放进被子里,抬头看着星斗稀疏的夜幕。
“若说错,我和她都有错,你只是被卷进这桩纠葛当中的无辜受害者。”
孟章扭头看过来,笑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别难过了,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凡间的记忆不会消逝,她还是你的光姨。”
这句话终于给了墨昀一点安慰,他拉着凳子靠近床边,两人静静陪着陵光,直到午夜钟声敲响,陵光身上的仪器像是定时一般整齐发出警报音。墨昀看着代表心跳的波浪线化作平直一条再无波澜,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抓住棉被一角,紧张地盯着陵光。
孟章双手捧住陵光的两颊,脸慢慢靠近,两人鼻尖相触,孟章轻轻张口,一颗金色的小球被浓重的青色烟雾包裹,从孟章口中渡入陵光体内。
原本失去光泽的皮肤立刻丰润白皙,还带着薄红血色,发间霜华被墨色所染,陵光眉头微微蹙起。墨昀倒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跳起来,想要靠再近点却被孟章拦住。
“轻一点,别吵到她。”
他这样说墨昀哪还敢乱动,只能绷着身子屏息等待陵光苏醒。
很快,陵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明显,墨昀只听她重重地吸了口气,随后躺在床上的人如从脱出噩梦一般弹坐起来,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孟章及时扶住她,为给她顺气,手掌在她背后轻轻地拍。陵光咳够了,反手抓住孟章的衣领,把人拉到面前,“孟章你给我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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