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大人,我们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要冲我们动手,车厢内说话又不犯法。”
“是他们诽谤在先,我并无动手的意思,只是想带他们去天兵驻所讲道!”
墨昀紧随其后,向螣蛇说明缘由,但螣蛇一个司运输的仙兽哪有心情计较孰是孰非,在它身上闹事的一律轰下车了事,一阵热气扑面,墨昀和那三人一起被吹到了车厢外面。
墨昀一身姻缘司的橘红制服被热气卷的衣摆都带上了焦色,头发也被吹成了一团鸡窝,他伸手拍散了衣角处扬起的火星子,捏了个沥水诀将自己停当,再看那三个人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没了车中人给他们撑腰,这三个人便也没了底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昀,脚底抹油这就要跑。
遭人诽谤,又当着众人的面被赶下车,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墨昀哪会让他们这么轻易跑掉,他展开灵宝伞,三人面前立刻生出一道白色屏障来。
“站住,和我去天兵驻所说清楚!”
三人被屏障挡住去路,回身再看墨昀的目光便更加不善,为首那人一撸袖子,一歪脸向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怎么着,你还想动手?”
不知道三人什么底子,墨昀以一对三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若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云水镜内估计又少不了关于自己的热闹,但他现在毕竟是个天庭公务人员,先出手有违法度,只能握进灵宝伞做防守状。
“和我去天兵驻所说清楚!”
他再次强调,却遭来对面三人一阵嘲笑。
“说你走后门一点不冤,被说两句就受不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找天兵叔叔保护你是吧哈哈哈哈…”
抓着灵宝伞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墨昀咬牙,恨不能立刻将伞抽到对方脸上。另一手捏诀叫来青鸟欲向最近的天兵驻所飞,青鸟拍拍翅膀,没飞出多远就被一道雷劈中,一声尖厉的惨叫过后,冒着黑烟落到了地上。
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贸然伤害青鸟者按律要拘留十五日以上,墨昀没想到这三人根本就是法外狂徒,正想回身查看青鸟状况就见一道雷跟着劈到自己面门前,他立刻后撤展开灵宝伞将雷挡下,再看那三人已经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对方既已动手,那他再如何都算是正当防卫,稳妥起见墨昀悄悄打开云水镜,将眼前景象记录下来,然后展开结界,持伞迎了上去。
昆仑学院百年仙法修下来,防身术法功底自是不弱,但毕竟对方人多,他对付得也有些吃力。好在这三人术法并不太强,墨昀灵宝伞柄一挥击中一人面门,对方惨呼着倒地,一捂嘴吐出一颗牙来,另一人见状眉毛一竖,抓着墨昀的胳膊就咬了下来,墨昀没见过这种不讲套路的打法,剧痛之下护体仙气全开,咬人的那位直接被甩了出去,屁股擦着地面滑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两人倒地,只剩为首一人苦撑,见同伴吃瘪他嚣张的气焰也偃旗息鼓,颤着嗓子慢慢后退。墨昀看着袖上被咬出的血痕,嘶声吸气,正要劝人停手,那人却趁着他分神的空挡略空而来。
三道闪着银光的雷电骤然劈在自己跟前,墨昀立刻后撤,躲过两道却一时不防被第三道劈中了肩膀,内里皮肉也被掀开一道好大的口子,血瞬间染红衣料。墨昀同人动手一直收势着力道,但这道雷劈得他也发了狠,灵宝伞被他一掷,于当空展开,四周狂风骤起,墨昀足尖点地握着伞柄手上捏诀,结界之内立刻大雨倾盆,雨滴被狂风卷着卷着便化作一道道冰刃向对方砸了过去,对方左右腾挪之后想再次召雷,墨昀瞅准时机将伞一收,伞尖冲着对方的手心刺了下去。
眼见手心就要被戳穿,一支判官笔横叉过来,将墨昀的伞打歪了去,这一招墨昀本就倾注全力,一下被外力所扰,身体收势不住,脸就要亲吻大地时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他顺着力道向后一靠,脸便砸进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胸膛里。
“狠手先留着,不着急下。”
这声音……
墨昀顺着眼前朱红前襟抬头望去,就见司命正垂眼皱眉盯着他的肩膀。
“星君?”
司命点头:“嗯,肩膀怎么样,胳膊还能动吗?”
墨昀稍微抬了一下胳膊,牵动伤口五官登时皱成一团。
“看来伤得挺重。”
还没等墨昀回话,运雷的那位倒是白眼一翻直接躺在了地上,捂着手哼哼起来。
“公务员伤人啦!有没有人做主啊!”
墨昀没想到对方这时还能不要脸的碰瓷,立刻站直了身体迈步就要上前论,但他刚一动人就被司命按了下来。
“别动。”
司命偏头企口:“你都看清楚了吧?”
墨昀这才发现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一队天兵。车门一开,哮天跳了出来,冲天兵一招手,他们立刻被团团围在中间。
“看清楚了,就算我没看清楚,你那小种…咳咳小友云水镜也都录着呢。”
哮天话说到中段轻咳两声,指了指墨昀的云水镜,然后悠闲地走到碰瓷那位大兄弟面前蹲下。
“哎,说说,你哪儿疼啊?”
碰瓷那位见到哮天,眼睛瞪大,嘴唇抖了半天,指着哮天惊道:“哮天犬…诶啊啊啊啊,疼疼疼!”
犬字刚发出个音节手指就被哮天握住向反方向掰了过去,哮天嘴角上弯,眼睛眯成两道月牙。
“我还是喜欢被称呼为天狼星君,你们没事儿别光寻衅滋事,多学点儿文化,你叫这么大声,到底哪儿疼?”
碰瓷那位指头差点被掰断,脸上血色都无,听哮天这样问颤着声音道:“腰间盘……”
哮天点头,松开手:“还有呢?”
“胯骨轴…吧?”
“就这些?”
哮天的目光从他腰逡巡到胯骨,碰瓷那位手抱着膝盖四脚朝天,满脸忌惮地看着他,哮天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膝盖。
“这儿也疼?”
那人点头点到一半又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都不疼。”
哮天哼笑一声,站起身俯视着他:“这种时候还用排除法啊,不疼就起来走两步?”
那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到自己倒地的同伴,再看站在司命身边的墨昀,这才想到自己碰瓷还没碰到位。
“天狼星君,他打人,他身为公务员打我们普通仙众!”
“是他们先动手的!”
墨昀一着急,声音便有些发哑。眼见他一动弹肩头又涌出一股血,司命直接搂住他的腰将人轻轻拽了回来。
“螣蛇叫了天兵,已经把车厢里的事情说明白了,你还有伤,先消停些别动弹。”
司命垂首压低了声音叮嘱,温热的气息吹在墨昀耳廓处,麻麻痒痒直入心头,带得他无端委屈起来。
“本来就是他们先中伤诽谤,还出手伤人,我不过是出于自保。”
“知道你委屈。”
司命手从他腰间松开,轻轻抚了下他的后脑勺,声音也跟着放柔不少。无人安慰时墨昀还能兀自强撑,一旦有人在侧,几日的委屈不甘瞬间迸发,墨昀撇嘴,红了眼眶,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只能侧过身躲开众人的视线。
哮天瞥到墨昀如此,双指在脸前一笔当,冲司命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哄哄,司命瞪他一眼,抬手轻轻推了下墨昀的后腰。
“先带你去看伤,剩下的之后再说。”
墨昀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往下落,扭头看到自己红了的半边袖子,也没推辞,举步就要跟着司命离开,碰瓷这位大兄弟见状哪能淡定,跳起来指着墨昀冲哮天叫唤。
“他怎么走了?他不能走!他一个公务员打普通仙众你们怎么就放他走了?!”
哮天双手交叠于胸前,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大兄弟一下,哂笑着道:“哟,能喊能跳的,看来是哪儿哪儿都不疼啊,那跟我走一趟吧,公共交通内寻衅滋事、殴打天庭公务人员、哦对了还有……”
他目光带着同情略过被雷劈得焦黑的青鸟,回头对大兄弟道:“伤害青鸟除了天庭律之外,西王母那边估计会有后续追责,你准备准备,被拘留期间好好写一封悔过书,这样西王母追责时能稍微留点情。”
“我不服!我要投诉!你们…你们……”
大兄弟双目圆瞪,叉着腰手指在墨昀和哮天当中来回来去。
“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们普通仙众,我要投诉你们!”
哮天白眼翻上天,点着头招呼天兵过来拿人,司命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大兄弟。
“知道投诉谁吗?”
大兄弟被他一问,愣住了,再抬眼对上司命的目光,霎时间觉得脚底寒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命勾唇一笑,抬起手双指间多出一枚纸片,大兄弟被他目光震慑,低头不敢同他目光相触,司命双指一挥,纸片刀片般冲着大兄弟飞了过来,直直插入他脚边的青砖之内,大兄弟吓得跳脚后退,只听司命声若寒霜。
“人我带走的,就往这儿投诉。”
大兄弟往纸片上一瞟,人彻底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大嘴半天吭不出一声,哮天啧了一声,用靴尖踢了一下他的大腿。
“哎,怎么就坐下了,起来起来,跟我回天兵驻所做笔录去。”
上了马车之后,墨昀的情绪平复不少,只是一场架打下来,一经放松才觉得疲惫,司命取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沾了泉水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手欲将他肩头被雷劈坏的衣料翻开。有伤在身,墨昀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司命拽住他没伤到的那只胳膊,却不想碰到他被咬伤的地方,墨昀倒吸一口气,皱着眉抽手,司命这才注意到他袖子上带血的牙印子。
“怎么还上嘴咬人?”
墨昀将手往背后收了一下,别开脸:“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武德。”
“一会儿去打一支狂犬疫苗。”
司命一本正经,墨昀却嘴角一弯笑出声来。
“天界哪儿来的狂犬,根本就没有这种疫苗。”
见他笑了司命的表情也松缓不少,他下巴向外一努:“咬你的那个不就是么。”
墨昀听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中肯道:“也对,万一他有什么病,我就倒霉了。”
司命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戳了下他的额头,声音低柔:“肩膀这里的伤要先清一下,皮肉和衣料粘在一起,现在不分开一会儿到了神农医院再扯就疼了。”
想到神农医院的仙子姐姐们毫不留情的手法,墨昀喉头一滚,多少有些害怕,于是听话地侧过身,把受伤的肩膀让到司命跟前,顺便不忘嘱咐他。
“那你稍微轻点。”
“我尽量。”
司命说完,手帕就点在了墨昀肩上,伤口忽然被碰,疼没多疼,但身子不自主地颤了一下。司命立刻将手帕挪开,抬眼看着他。
“疼?”
墨昀摇头,不大好意思地道:“不疼,就是……”
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司命倒也不急于等他的答案,只又开口。
“我会小心些,但疼是肯定的,你稍忍着点。”
“好。”
墨昀答应之后,司命的手帕再次按了上来,这次他动作确实轻了许多,墨昀不好意思看着对方的脸,把视线移到车门处,又觉得不说些什么有些尴尬,于是开口问道:“星君怎么会在这里?”
司命动作顿了一下,回身换了一块手帕沾了泉水再次轻轻点上焦粘在一起的伤口边缘。
“顺路。”
被赶下车的时候螣蛇还没出北方天地界,天府宫在南方天,一南一北如何顺路?墨昀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司命头也没抬,拿过镊子,将第一块衣料剥开。
“公务出行,路过此处。”
“哦。”
墨昀点头,又想到马车后面的一众天兵,再想问又觉得对方出手相救,他一直问这些也不太礼貌,得人相助却还没有道谢,他回头,抿嘴稍待了片刻才道:“今日多谢星君出手相救。”
司命将另一片衣料剥离,放下镊子直起身来看着墨昀,墨昀被他看得老大不自在,却又不知对方是何意,只能小声唤了对方一声。
“星君?”
司命放下手帕,从对面的柜子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之后靠近墨昀。
“雷劈过的伤口太深,这是止血药,稍微有些痛,你忍忍。”
墨昀来没来得及答应,肩膀就刺痛起来,他一着急手拽上司命袖子,司命上药的动作被他制止,目带疑惑地看了过来,墨昀立刻松手,咬着牙抽气。
“太…太疼了。”
“血止不住一会儿该头晕了。”
“我知道,但你等一下。”
墨昀说完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手帕,叠了两叠之后咬在嘴里,扭头对司命点头,含混不清地说:“口以咯。”
司命看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下,将一只胳膊伸到他面前,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咬牙要是不够的话,就掐我的胳膊。”
那墨昀哪儿敢啊,但司命也不等他拒绝,另一只手一抖,药粉就洒在了伤口上,墨昀疼得冷汗直冒,疼痛之下也顾不得同人客气,双手死死攥住司命的一条胳膊,疼到极致的时候还将人的胳膊当做毛巾一般拧了起来,司命也没吭气,只是眉头略微蹙了下,便就由着他去了。
痛劲儿过去智回还,墨昀立刻松开双手,吐了手帕紧张地看着司命。
“对不……”
“不用道歉,也不用道谢。”
司命抽回手将药瓶放在一边,在墨昀对面坐定之后才接着道:“今日并非我救你,是你遇险自保。”
想起自己最后那欲要刺穿对方手掌的招式,墨昀摇头,没有完全同意他的说法。
“最后那一下若我刺穿他的手掌,极有可能被判防卫过当,要不是星君你及时将我拦下来,即便我没错也有可能因此被停职。”
“也不用如此谨小慎微,你用云水镜录下全程,停职不至于,只是麻烦事会多几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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