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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鹤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分明是见一面，看看要不要按照“小少爷”想不想把男四扶正。
也不知道老哥怎么想的，不是说走演员路线不炒作吗？这样跳咖，会被骂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陆淮无奈地呼出口气：“想要当个演员也很不容易，最先要跨过的难关居然是抵挡住捷径的诱惑。”
周云鹤本想说点什么，见陆淮看得这么清楚，心中的担忧散去大半。
“不管什么行业最难的都是抵御诱惑。”
“有时候，拥有更多的人才最贪婪。”
陆淮听出他在说周老爷子，连忙安慰：“人老了难免那样，你犯不着跟他生气，气到自己多亏。”
“嗯，”周云鹤勾了勾唇角，两人到了车前陆淮拉开车门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又有些犹豫了：“从这儿到天云国际再回你集团大厦开车也得两个小时，会不会耽误你？”
发动机轰响，周云鹤递给陆淮一片眼贴示意他稍后可以戴上休息，“我是董事，按照职责就算不过问集团的事务也没有人直接对我问责。”
“比起工作，我更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陆淮脸皮发烫，如果不是周云鹤正在开车，他现在简直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他一下，当做情话的回礼。
捂了一会儿脸，陆淮脸上的温度总算退了，智回归，发觉周云鹤有点微妙的不对劲。
这人虽然不是陆南风那款工作狂，但对工作向来是尽职尽责，上辈子照顾他的空余几乎都在工作，突然对工作潇洒放手……？
还是说二十几岁的周云鹤没有养家的需求，所以对工作也没什么需求？
但也不对，周云鹤在圈子里的好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绝对是一天天在集团加班到深夜熬出来的！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但总有种妖妃祸国的感觉。”
“因为送我不去集团报到的话，会有人乱嚼舌根的吧？到时候让周雨生占了先机怎么办？”
“拍卖会之后他一直很活跃，我哥说他弄了好多改革都影响到咱们两家的正常业务了，你是不是要去制止他乱来？”
周云鹤轻笑一声：“不去，他搞得越乱越好。”车速缓缓减慢，红灯亮起，周云鹤腾出只手翻出一份好的资料给陆淮，陆淮接过，周云鹤继续说：“我拿的太多，爷爷不想放权，周亿鸿烂泥扶不上墙不敢和我真斗，爷爷只能再扶一个人来制衡我。”
“周雨生就是那个被选出来和我斗的人，老爷子现在站在他那边我出手事倍功半。”
“老爷子要把他当刀，首先就要培养他的胆量，其次要试探我的底线，让他碰我们两家的业务一举两得而且后果可控。”
“毕竟在老爷子看来，伯父伯母是讲道的人，对小辈尤为宽容，你和我关系匪浅，你们一家人也都很疼爱你。业务上出点小问题我能通过人情摆平你们，不会给集团带来真正的伤害。”
“应该也考虑了通过这点消耗我们之间的感情。”
说着，周云鹤冷笑一声：“爷爷总有很多‘一石多鸟’的‘好主意’。”
“不过不用担心，前几年我和你哥就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很多业务已经可以和集团做切割，虽说体量不大，关键时刻用来反制周雨生足够了。”
“我现在适当示弱可以降低他们的戒心，所以最近不在集团露脸也没关系。”
“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周云鹤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谋划解释给陆淮听，没有分毫隐藏自己的私心。
陆淮边听边点头，并不在意周家的家族斗争，上辈子周雨生拥有无数主角光环也并未从周云鹤手中抢走几分实质性的权力，完全不需要担忧。
周云鹤那边不需要他担心，陆淮目光落在眼前的资料上，资料并不多，不过四五页A4纸，但结合上辈子发生的种种一个骇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周云鹤，”陆淮灵光一闪心脏跳快，连声音都有些许颤抖：“靠边停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周云鹤不知陆淮从那份资料里看出了什么，但还是在下一个路口靠边找了个国资停车位停下。
“怎么了？”
陆淮深吸口气，捏着资料的手指微微发颤，“你……既然你家里有那么多人不想你好，那你有没有怀疑过……”
“之前导致你昏迷的车祸是……”
周云鹤摇摇头，“你想说周雨生？他没那个本事。”
“不，不是他。”知道自己之后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到周云鹤，但有些祸患不提早拔除，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陆淮还是说了：“是你爷爷……或者你爸做的？”
“所以老爷子一点都不担心你醒不过来，甚至敢把你交给我哥来安置。”
“仔细想想这根本不合常，我哥和你关系再好也是外人，老爷子怎么会把受伤的你交给一个外人照顾？而且我哥工作狂，他也根本没时间顾你。”
“……”
“……”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周云鹤嘴唇嚅嗫几下，沉默许久从陆淮手中拿过那份资料。
食指相触，陆淮反手握住周云鹤的手，微微用力，无声安慰这个为他筑起高墙，遮蔽风雨的爱人。
“老爷子虽然每年都会在那个时候出国疗养，但他不可能耳目闭塞到你昏迷的消息都不知道，他就这么把你交给我哥安置可以说他信任我哥的人品，但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也不着急你的病情……”
“他简直……”
周云鹤沉默始终，他了解自己的家庭，陆淮想到的，他早已经想过，给陆淮看这些资料本来是想安抚陆淮的过度担忧，却没想到，陆淮会看出深埋其下、晦暗如泥的东西。
他一点也不想把这些剖开给陆淮看。
世上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如果周家亲人相杀，那他自己呢？
周云鹤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个罔顾他人意愿、肆意摆弄他人命运的渣滓？
是他失误了。
是他的错。
是他……
第42章 潮，潮到风湿的潮
周云鹤眉头越皱越深, 甚至没意识到指甲已经陷进皮肉，差点就要刺破皮肤。
“周云鹤！”
“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老爷子好歹是你爷爷, 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陆淮看出周云鹤的逃避, 一时为又多解了周云鹤一点而欣喜, 一时又为某种难言的愧疚感到脸颊发烫。
他都不敢想如果换成周云鹤说他爸妈的坏话, 他得生气成什么样子！
稍稍换位思考一下, 自己简直要拿恶毒反派的剧本！
但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周云鹤应该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他没有发作, 是因为还对老爷子有感情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真是说错话，伤透周云鹤的心了。
但有些话, 不得不说。
到底，长痛不如短痛。
“我说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离间你和你爷爷，但是……”陆淮舌尖抵了抵上颚, 犹豫了一瞬，还是冒着惹周云鹤生气的风险继续说自己的“猜想”。
“比起你这个继承人周老爷子本来就更看重集团的利益。”又一句坏话出口，陆淮下意识找补，“但那是他冷血无情，他不把你当宝贝记挂在心里是他的损失！”
周云鹤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抓在陆淮掌心的手放松回握住柔软的指腹。
触感传来，陆淮顿时松了口气——啊, 果然！周云鹤很早就已经开始和周老爷子博弈了, 利益冲突之下, 本就不多的亲情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拉着周云鹤的手，陆淮指向资料上的某行，以印证自己的猜想：“你看这里, 老爷子在你昏迷期间调整了你在集团内部的分工，给你制造了些微的麻烦，给周雨生留出了最适合活动的位置，”陆淮深吸口气，手指又移到一串日期上：“最关键的是这儿，调整分工提案上会的时间和落实的时间——你昏迷的第二天提案上会，你醒来的前两天落实了分工安排。简直就像知道你会出意外，而且肯定你能醒过来一样。”
“还有，你住的那家医院的注资75%来源于周家，而且半数是周老爷子私人注资，可以说就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私人医院。”
分析完周老爷子，陆淮又说起自家行事缜密的哥。
“你知道我哥那个人，那会儿我们俩还什么情况都没有，他要保你只会因为你们是朋友，因为你是周家继承人最有力的竞争者，最符合我们家的利益需求。”
“但你们家的内部斗争我哥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合适，你爹就算有心也不敢在你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你的生命安全得以保障、你欠我哥一个人情、周老爷子得到扶持周雨生的机会，甚至还能用这件事敲打手下作乱的人，削减你的势力。所有人的诉求都得到了满足。”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只要把你交给我哥，我哥就一定会做那样的选择！”
陆淮越说越心惊，深吸口气咽了咽口水：“最最重要的是——”
“你醒过来之后恢复得也太快了。”
当时见到周云鹤他就怀疑过这一点，作为一个经历过因重伤持续性昏迷的人，他太知道长久的病性昏迷会给人带来多大的痛苦，以及多么难以恢复。
能导致人昏迷半月的车祸绝对不算轻，但表现在周云鹤身上的的症状却微乎其微，甚至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
“一个正常人车祸昏迷半个月需要经历多久的恢复期？而你醒过来只休息了两天就到集团正常办公了。”
“你真的是车祸昏迷还是持续注射或者被迫吸入了什么别的什么药物假性昏迷？”
陆淮越说越气，皱着眉，“这些我都能发现，你肯定也已经发现了，”观察周云鹤的表情，发现这人脸上没有悲伤，那一点点震惊好像也是冲着自己来的，陆淮顿时笃定地问：“你刚才那个微表情——是没料到我能想到这一层，被我的‘聪明才智’震惊到的表情，是吧？！”
周云鹤顿时求生欲拉满，这会儿是真的紧张了，瞬间坐直为自己辩解：“我们阿淮一直都很聪明。”
陆淮瞪他好大一眼，伸手抵在肩膀的位置将人推开，唇角向下没好气地“啧”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就还是像之前说的，你们周家的事我不干涉，但如果我这里有其他的消息不会瞒你。”
“嗯，”周云鹤有自己的打算，很快转换话题，车开出去几百米才说：“你愿意为我想那么多我很高兴。”
“谢谢你，阿淮。”
普普通通一句答谢的话，陆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耳朵里会脸颊发烫，窘迫之下双手捂住脸颊，临到天云国际才再次开口：“那什么，我哥的要求你自己好好考虑，只要你有一点不愿意就拒绝！这种事情主动权掌握在我们俩手上，你肯定明白吧？”
周云鹤笑笑，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给他拿了把折叠伞带着，“明白。”
“那我走了。”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能自己开车就自己开，司机不一定靠谱。”
车祸是现代社会最好制造的“意外”，陆淮又叮嘱了好几句才下了车。
周云鹤摇起车窗，一张票从尚未关闭的缝隙飘落到副驾座位上，陆淮隔着防窥窗摆摆手，狡猾一笑：“周六昭昭的作品在千禧园区开展，既然你最近不忙，我们一起去给他捧个场。”
话音落下压根不给周云鹤拒绝的机会，消失在电梯间。
……
陆淮在堆满了衣服、外卖盒的小客厅里勉强翻出一位仰躺着仿佛已经嘎了但其实只是睡着了的长发女青年，面无表情地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
实话说，当他只是敲了敲门，公寓门就自动向内打开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幻视凶杀案。如果不是这位姐姐鼾声如雷，他真的会报警。
保洁阿姨很快上门，陆淮在导演女士面前蹲了两秒，心想我哥果然是很有眼光的。
眼前这位他认识，余瑾，一部短剧爆火，三部网剧捧红三个十八线女星从此踏入长篇电视剧的拍摄大门，到他死的时候已经是国内知名女导演了。
算算时间，现在她正坐在短剧刚爆第一部 短剧第二部续作却惨扑的过山车上，境遇不济。
陆淮缓缓叹口气，决定先行离开。
刚站起身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很好，踩到了散落在地的薯片了。
余瑾听到声响睁开眼，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和一张100%能火的脸。
积累了一整夜的困倦在帅气脸庞的光辉照耀下一扫而空，余瑾一个鲤鱼打挺，伸手抓住陆淮，震惊道：“屮！好帅！”
陆淮：“……”未来的大导演在震惊的时候也很质朴就是了。
小公寓很快在保洁阿姨的帮助下变得干净整洁起来，陆淮坐在沙发上，余瑾紧紧握住陆淮的手，用散发着母爱光环的星星眼看着他，诚恳道：“小少爷，虽然你长在我心巴上，你哥的钱也长在我心尖尖上，但这部剧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保证！等我能拍上星电视剧了，肯定邀请你当主角，360°无死角展示你的美颜！”
“只要你别改我的剧本！”她上个剧本就是被资方改废的！
陆淮默默缩手，沉痛地点头，“余导，我哥说了剧的相关事项你说了算。”
余瑾顿时松口气，反手送给陆淮三个嘴唇处掏了小指粗细圆洞的口罩、一瓶吸管饮料和一顶帽子，“好好好，小少爷人帅心善，一点小心意，你以后肯定用得着！”然后火急火燎把他送出家门，开始和编剧进行最后一遍剧本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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