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东华澜庭是他妈给他买在市中心方便瞎逛的房子,离他家只有三公里,很近。
但周云鹤不怎么想陆淮住到他那边——他的某间客房墙壁通铺了一幅陆淮高清打印的《摩勒的雪山与蓝海》角色照,如果他现在答应下来,以陆淮的性格,最多两小时后他俩就会站在西九的客厅。
才刚领证,他不想陆淮觉得他是个变态。
于是,周云鹤装得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波澜不惊地给陆淮剥了一颗补充体力的黑巧喂到唇边,“西九虽然离我公司近,但离你家和学校都太远,东华在位置刚好,我搬去你那儿吧。”
“唔,”巧克力球滚到腮帮,鼓起一个圆润的弧度,陆淮犹豫两秒,略带遗憾地答应下来,“好吧。”周云鹤不记得他们的曾经,他或许也该淡忘。
深究起来那些记忆对眼前这个人来说也是一种隐含的伤害。
陆淮很快调整好情绪,可周云鹤没有放过他那一丁点遗憾,顿时有点紧张,他毕竟不是很了解现在的陆淮,本着建立一个和谐家庭的前提是沟通的原则,他悬着一颗心提出第三个选择:“或者你喜欢哪里的房子,我们可以重新买一套,算是婚内共同财产对你来说也比较有利。”
他十五六岁就决心和周亿鸿划清界限,绝不成为他那样的人,因此,比起自己他更想要保障陆淮。
这种心情有时候来得突然,会让他联想到幼年孤独的自己,然后从这瞬息即逝的感情中敏锐地辨别其中扭曲的部分——他对陆淮爱并不单纯,其中含混着对自己的救赎。
年幼的他不能保护他的母亲,所以他才要保护爱人的方式,证明自己并非无能之人。
但不久之前他还在想,陆淮在周雨生身上吃一点亏也没关系,他可以做最后的后盾,可看着陆淮朝阳下颜色稍浅的眸子,周云鹤顿觉自己的卑鄙。
两人之间气氛顿时有些古怪,陆淮握着水瓶的手一紧,拍拍周云鹤的肩膀,以那种少年故作老成的戏谑口吻笑他:“你怎么从小到大都喜欢想那么多?”
“你在周家察言观色就算了,怎么跟我在一起还要察言观色呀?我和你结婚又不是奔着压榨你来的。”
陆淮轻轻吸口气,放下水瓶捏了捏周云鹤的脸,破坏掉那张脸上仿佛与生俱来的严肃:“我们住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住哪里都可以。”
“刚才说住西九是觉得你是个朝九晚五的董事,月休保证不了不说还经常加班到深夜,你收拾东西搬家比我这个每天无所事事的学生麻烦太多。”
“不是要你什么都迁就我。”
“而且我也没娇气到那个份上吧?”陆淮阳光一笑:“我们这样的小朋友呢,还是很懂得关心哥哥的,找一个符合我们心意的房子只不过是美好婚姻生活的开始,”陆淮越说越夸张,但说到做窝,话音猛地一顿,眼睛顿时亮起来,充满期待地看向周云鹤:“你们董事得放婚假的吧?”
周云鹤:“……”我们董事其实也可以直接躺平。
“那我们去看房子呗,看到合适的就买新的,不合适大不了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
周云鹤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只要高清挂画不被陆淮水灵灵地发现,他住哪里都可以。
“今天周末,我们一会儿可以去看房子。”
晨练完回家做早餐,陆淮给周云鹤打了下手,发现这人原来一直都会做饭不得不感叹:“云鹤哥,你有点太万能了,显得我好像有点废。”盘底和大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陆淮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着叉子插起荷包蛋,一口咬下,问了周云鹤一个一直以来都困扰着他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希望我做的事?”陆淮笑笑:“可以当作今年生日愿望帮你实现哦。”
周云鹤擦干净手坐到陆淮旁边,仔细认真地思考,最后还真给他找到一个盲点:“以后如果接吻戏,借位?”
陆淮瞬间愣住。
天!
忘了还有这回事!
陆淮有点懵,回过神来伸手捧住周云鹤的脸,不等周云鹤反应立刻亲了他一下。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吻就算冷静如周云鹤也差点当场宕机,下意识伸手按住陆淮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早安吻”。
“咳~!”
身后传来一声尴尬,但也没那么尴尬地咳嗽声。
陆南风穿着陆淮几个月前硬给他换的小黄鸭睡衣走到岛台边拿了自己那一份荷包蛋,走到桌边坐下,咬一口,淡淡问:“你俩什么时候搬走?住哪边?”
陆淮、周云鹤:“……”
这就是传说中的逐客令吗?
两人对视一眼,全无说谎的心思,老老实实回答:“先看几天房子。”
陆南风还算满意这个答案,单手推了推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金丝眼镜,点点头:“行,”然后嘱咐陆淮:“看好了直接从卡上划,”然后一指周云鹤:“不过你们应该也看不到什么更好的房子,东华是去年最好的现房,我给他选的,全市第一。”
陆淮:“……”不得不说,陆南风真的很有封建大家长的气质,如果有爹系亲哥排行榜,他肯定榜上有名。
周云鹤眼神给到陆淮,陆淮无奈地揉了把脸,妥协道:“我们住东华。”
陆南风满意地收盘子走人。
陆淮捂着脸,半靠在周云鹤肩上,无情吐槽他哥:“都不敢想以后如果我有小侄子,我小侄子的生活得有多窒息。”
周云鹤一只长手搂住陆淮,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外甥像舅。”
第49章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先笑出声。
陆淮和周云鹤悠闲吃过早餐, 准备今天先去收拾一下东华的房子,等周一周云鹤请到婚假再慢慢搬家,部分家具要换新的, 生活上的磨合也不能一蹴而就, 需要时间去磨合。
东华房子装修好后他还没来住过, 如今到房子里转一圈才发现陆南风只给他布置了冰箱、沙发、床和床垫几件必要的家具, 大片地方都是空的, 完全安置得下周云鹤的行李, 干脆床也一起搬过来,省得再买。
想着今日事今日毕, 陆淮就着暖融融地阳光扑倒在阳台偌大一个懒人沙发上,看看时间还早, 侧脸向正在检查网络的周云鹤提议:“要不今天就搬吧,我帮你一块儿收拾,省得还要再买。”
“而且我快进组了, 可能也没那么多时间逛。”
“婚假浪费在挑家具商多不划算?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和你去草原玩儿一趟呢。”
周云鹤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拇指一顿,“还是买新的吧,寓意好。”拒绝的由特别正当,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陆淮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在周云鹤眼里,今天搬家破太岁。
最近看多了剧本的脑子霎时上演几出狗血闹剧, 陆淮将它们一一按下, 起身走到周云鹤面前。
“你好像特别不想我今天去你家?”如秋水般明亮的杏眼微微眯起, 危机感瞬间包围周云鹤——他在谈判桌上也不见得有现在这么紧张。
“没有。”矢口否认。
陆淮眼神更危险了一点。
上辈子他时常会因为抑郁轻生的念头与周云鹤说谎,周云鹤不时也会用善意的谎言来应对,他们对对方的谎言了如指掌, 许多时候不揭穿是体谅对方的良苦用心,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太清楚周云鹤说谎时候的样子。
因此轻易辨别出来。
“你就是不想我今天去你家。”陆淮不满地抿了下唇,周云鹤放下手机牵着人一块儿坐进懒人沙发,在又大又柔软的凹陷里抱着陆淮低笑一声:“好吧,被你看透了。”而后大大方方承认:“今天我不能带你去西九。”
他态度过于坦然,陆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憋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管太宽,刚结婚就管那么多,周云鹤以后不会嫌他烦吧?
“你……”但好奇心驱策着陆淮,想知道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整个人靠在周云鹤怀里,后背紧靠着前胸,陆淮从昨晚就不怎么正的心思又歪了,脸颊发烫喉咙发干,不得不清了清嗓,“总要有个正当由吧?”
ps:①②引用自《小王子》
“你看,我的房子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不是不能去,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周云鹤五指扣进陆淮指缝,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心口,这人说话向来文质彬彬,就算说一堆歪也给人感觉很正经:“阿淮,我一直在试图做一个好人,”扣在一起的手扣得更紧了些:“但人无完人,我家确实有一样现在不能让你看见的东西,我需要时间把它收起来。”
周云鹤是真的一点都不瞒着。
话说到这份上,陆淮反倒不好刨根究底地问“不能被看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啧”,陆淮脚一蹬地松手翻身瞪周云鹤一眼,退让一步:“周云鹤你是织布报恩的仙鹤吗?被人发现小秘密就会飞走消失!”
周云鹤一笑。
陆淮:“……”
鬼了!他还真是!
算了算了,陆淮摆摆手不予计较:“现在不行,就是以后可以的意思?”
“嗯,以后可以。”周云鹤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油条就坡下驴跑得比谁都快,“等你这部剧开播,我主动告诉你”
按照现在的娱乐行业的流程,从拍摄到通过审核上平台播放,最快也要半年,他有信心能在半年之内让陆淮接受他性格中一些“脱轨”的部分。
陆淮不太甘心地“唔”一声,灵机一动长腿一跨坐到周云鹤腿上,顺势敲起竹竿来:“作为交换,我们第一次你要听我的。”
“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然以后就不做了!”
只有他知道,周云鹤是真的洁身自好寡了二十七年,刚开始的时候技术超烂!超超烂!
天知道第二天他缓了多久才缓过来,想到以后要面对低质量的生活,抑郁情绪差点都要出来了。
虽然是他主动的,但第二天醒过来,他躺在床上为周云鹤的烂技术真心实意后悔了半个小时也是真的!
这辈子!
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完美的体验!
百分百掌握主动权!
周云鹤:“……”
周云鹤对陆淮的内心所想一无所知,但凡多知道一点儿,他都得去看十八次心医生才能恢复原状。
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只感到了自己和陆淮之间深刻的年龄差。
十九岁的陆淮正少年,他有无穷的欲/望,想要这个也想要那个,精力好似无穷,什么都想试一试。
反观二十七岁的他,还真不怎么想那些事。
很多亲密关系的书籍都说肉/体关系是所有关系里最亲近的关系,必不可少的,但他却觉得,这是两个人之间最疏远的关系。
两个全然陌生的人也能通过金钱迅速建立这种所谓的亲密关系,然后在几分钟内迅速破灭。
所以清心寡欲惯了。
但对象换成陆淮感受自然不同,就这么把主动权交出去更是不可……周云鹤这么想着,谁知对上陆淮有几分幽怨的眼神,嘴里的“不行”就莫名成了“行”,简直像是中了仙女教母的魔咒。
陆淮才不管周云鹤是不是被自己蛊到了,喜笑颜开地从他身上起来,动作之快宛若提上裤子就走的渣男,看得周云鹤心中一阵无奈。
但能怎么办?
也只能听之任之。
陆淮收到重生以来最棒的许诺,伸手拽起陷在懒人沙发里的周云鹤:“唉,你可不许反悔。”
周云鹤了褶皱的袖口,像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不经意地问:“我们阿淮怎么会这么多?”
陆淮露出小狐狸般的狡猾笑容哼笑一声,心说算上上辈子我也算经验丰富,继而想到这辈子竟然要在周云鹤面前装纯顿时刺激感拉满,“我能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可比你多多了。”
周云鹤不置可否。
陆淮赶忙转移话题:“那你的小秘密要花多久藏啊?一个晚上够吗?明天搬家,然后我们去一趟草原玩几天?刚好我要进组的新剧在那边开机,就当送我去上班?”
给一幅高清打印的画找个藏身之处最多两个小时,陆淮足够宽容,周云鹤自然从善如流地答应。
……
劳模一旦开始摆烂,原本尸位素餐的人就像茅坑里的蛆开始扭了。
陆淮早七晚八结束一天的训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和周云鹤的新家,换要换小猫拖鞋,却没在门边看到它机灵美貌、宇宙第一可爱的嘬嘬小公主,只听几声被隔音减弱的“喵喵”从客卧传来,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淡了。
客厅一片黑沉,隔着半透光的玻璃玄关,陆淮缓缓抬头,食指一扬,钥匙扔到玄关柜发出“啪”一声轻响,与未经许可、擅自入内的不速之客们打了个低气压的招呼。
“嘬嘬?”陆淮又扬声喊了一遍。
“咔”,客房门打开一条缝,大眼睛的美丽三花小公主嘬嘬殿下“嗖”地窜出来,矫健地跳上沙发,推倒墙上放着的花瓶,伴着令人心惊的陶瓷碎裂声撞进陆淮臂弯。
这下,原本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人和满面凶相的保镖不得不为了躲避陶瓷碎片挪开位置,原本想趁着周云鹤不在,不动声色给陆淮一个下马威的计划与那陶瓷花瓶一起摔了个稀碎。
陆淮抱着猫走过去,与端着透光的骨瓷茶碗坐在客厅,好像他才主人的周四叔对视一眼,微微歪了歪脑袋——那隔绝了上辈子绝望、阴郁的毛玻璃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轰然破碎,笑起来会弯起一个漂亮幅度的杏眼这时候看上去再不见少年人的朝气,无机质的寒意在眼眶里打转,稍一瞥见都叫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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