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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川因为女孩的凑近显得有些焦躁，萧灼忽然按住了洛灵川推搡的手臂，目光落在那女孩的身上，语气有点阴沉，“别碰他。”
女孩一惊，对上萧灼的目光之后，她竟然不敢再有一点的动作。
高砚云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感觉到从萧灼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强大的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而这气压隔绝外物，却把洛灵川护在其中，仿佛是护食的恶鬼，将他自己的东西，圈进自己的领地。
高砚云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
从萧灼和洛灵川的身上，他品出了些什么，可是另一位当事人似乎还毫无觉察。
第四十九章 情愫铭心刻骨
高砚云对眼前的场面已有所知觉，得罪自己的恩人总不是好事情，而且这位新川大学的高材生所表现出来的锋利，是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可怕的。
尽管他也无法了然自己的恐惧究竟是来自于何处，但此刻安抚这两个人还是上策。
高砚云笑了笑，随即说，“是我想得不周到了。你们还不走！”
这话是对那些年轻男女说的。年轻男女本来已被这冷漠唬得有几分畏寒，再听到高砚云发了话，个个更是惊惧不已，纷纷起身退避而去。
洛灵川松了口气，萧灼看了高砚云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洛灵川的手臂。
高砚云安抚说，“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了，这就自罚三杯了。”
说着，高砚云倒酒，一饮而尽。
洛灵川的目光在高砚云的身上停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忧虑。他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夜色已经深了，城里灯光更亮。
洛灵川和萧灼并肩走出了会所，高砚云吩咐了司机送两个人回程。
两个人坐在后座，洛灵川已经靠着车座睡了过去。
萧灼往洛灵川的身边凑近了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
洛灵川很乖顺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承接着洛灵川的重量，萧灼也不觉着如何，反而觉着他的贴近是一种极享受的事情。
萧灼已不愿再回避自己的心意。
经此种种，洛灵川看不出他的心意，难道他自己也不能明白么？
如果他连自己都欺瞒，那他的这些年，算是实打实的白过了。
上次在露水园区，他因为梨花魂引错吻了洛灵川，难道那并非是他的本意么？
一个梨花魂引，又怎么会困住他这个从深渊里剔骨而出的恶灵呢？
只是洛灵川不明白罢了。
萧灼深吸口气，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天人交战了多少回，但反反复复他所得到的结论还是只有这一个。他想靠近洛灵川，这近乎是一种本能。他找不出洛灵川的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无法分辨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被他吸引，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此刻非常确定，他想留在洛灵川的身边。
洛灵川自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知道洛灵川听到他的心声时，又会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萧灼想想觉着有些有趣。
可是这有趣也仅仅存在了片刻，在抓住洛灵川的手臂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近乎剥夺了他的所有感官，在车辆被掀翻的刹那，他搂紧了洛灵川的身体。
“萧灼！”
在睁开眼睛的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洛灵川几乎已经来不及反应，只有萧灼紧紧的护着他的身体，一股未知的力量窜进他的体内。
他大喊萧灼的名字，可是萧灼没有回应、也没有放手。
冲击席卷而来，而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最后的意识里，萧灼仍在用他的力量，护着他的身体。
车辆翻出很远，鸣笛声此起彼伏，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发生在一条并不拥挤的公路上。
医院。
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在蔓延，睁开眼睛是白花花看不真切的世界，洛灵川揉了揉眼睛，终于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萧灼。
“萧灼……萧灼！”
还好萧灼没事。洛灵川终于松了口气。
车祸发生的时候，萧灼护着他的身体，他拼命想让萧灼放开自己，可是萧灼的力量仿佛是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他。
洛灵川吓得快哭了。
他红着眼睛，一把抓住了萧灼的手腕，“萧灼，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我真的吓疯了。”
萧灼对他笑了笑，可是没有说话。
洛灵川突然发觉萧灼的脸有点奇怪。
很苍白。
没有一点点生人的气息。
他低头，发现萧灼的手腕正在消散。
洛灵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不会……这不会是真的！
萧灼一定不会死的！
“萧灼！”
可是洛灵川无法阻止他的消散。
“别走！萧灼！”
萧灼彻底消失在了洛灵川的眼前，洛灵川被惊醒。
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温柔又写满担忧的目光。
“小川，孩子，你怎么了！”
说话的人是洛青梅。
洛灵川出了一头的冷汗，他焦急的问，“萧灼呢？萧灼呢？”
洛青梅顿了一下，看着洛灵川慌乱的模样，她知道了，自己说出的答案对自己的孩子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小川，孩子，你要冷静。”洛青梅温柔的安抚着。洛青梅说出的这句话无疑已经暗示了萧灼的情况，看着洛灵川的表情，洛青梅不由得微微蹙眉。她太为他担心了。
洛灵川抓紧了洛青梅的手，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妈，到底怎么样了？萧灼呢？”
洛青梅深吸口气，摇了摇头，“在观察……在观察……”
洛灵川抿了抿唇，说，“我要去看看他。”
洛青梅赶紧拦住了洛灵川，“小川，你才刚恢复，你别冲动。”
洛灵川这才感觉到了有一点头疼，他的头上扎着绷带，车辆倾翻的时候撞到的，不过因为他整个人都被萧灼以一种异常神奇的力量扣在了怀里，所以他并没有留下什么重伤。
一个人能够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之下还维持着守护着一个人的动作且把那效果发挥到了最大，其实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这已经超出了常的解释，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洛青梅叹口气，她不想告诉洛灵川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这件事情，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找机会跑出这间病房，冲到萧灼的身边。他眼底的忧虑如同寂静的海，虽然并不澎湃但却深不可测，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他的万千心绪，终究会引着他到萧灼的身边。
洛青梅想了想，她不会阻止。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是洛灵川了。
这终究是洛灵川的事情，她哪怕再如何担心，也不能替自己的孩子做出决定。
如洛青梅所想的一样，在洛灵川离开了病床一旁的间隙，洛灵川就下了床，问了护士，萧灼在哪里。
在听到“没有生命体征”这几个字的时候，洛灵川觉着自己的心都碎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属于萧灼这个人的生命，已经彻底结束了。
就算他们还会遇见，那个人也不会是萧灼了。
生生死死，不过轮转一世。这一世走完了，也就结束了。
洛灵川推开病房门，看见了秋妍。
秋妍正孤独的守在病床一边，好像守到了绝望，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了洛灵川。
“小洛。”秋妍的声音很憔悴了。
洛灵川咬了咬牙，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毫无气色的人的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并不漫长的成长里，还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离开过他。他自觉很幸福。他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所有事情都那么顺风顺水。得益于自己曾经在安全局任职过的局长父亲和曾经的天师母亲，他的人生太顺利了。那些成长里的阵痛根本不值一提。
所谓分别是什么滋味，他觉着他并没有体会过。
可是，此时此刻，好像有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窝，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让无穷的悲痛将他浸透了。
可是萧灼分明也并非是他的什么重要的人，他怎么会这样难过呢？甚至在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害怕萧灼的。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朋友也从来不少，可是从来不曾有谁，能够在他的心里有这样重要的位置。
洛灵川想不明白，他也再也分不出一点精力去思考。他只知道，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萧灼了。
这个事实好像什么宣判一样，让洛灵川毫无反抗之力，却又好像坠入到深谷之中，深谷之下有千万冰锥，一刹那刺穿了他的身体，让他说不出话，又想疯狂的嘶吼。
“萧……萧灼……萧灼！”
他终于用自己颤抖的声音发出了萧灼的名字，似乎想要期盼到一点点的回应，但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秋妍看着洛灵川，她看到了洛灵川的悲伤和无助，看到了他无能为力的痛苦。
“已经抢救过了。还是没救过来。”
洛灵川摇着头，他不想听到秋妍也这样说。
秋妍没有说过谎话，如果她也这么说了，那这就是事实。
洛灵川红着眼睛，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他还是摇着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秋妍叹口气，她也无能为力。
她没有想到在洛灵川的心里，萧灼已经占据了这样重要的位置，他的离开对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小洛，我不想用人各有命这样的话来安慰你，我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安慰的话已经听了太多了。我只想告诉你。无论我们失去了谁，都要好好活下去。每一代的人都是如此走过来的。我们终究都会失去。但也更该庆幸，我们曾经拥有。”
第五十章 白色衬衫染红
没有生命体征的宣判冰冷，却令人无法反抗。
生与死之间，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颤抖的手摸向病床上的人的脸。
洛灵川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萧灼的脸干净、清冷，除了已经毫无血色，和平常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他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洛灵川止不住眼泪，手终于碰触到了萧灼的脸，冷得他心里仿佛结了冰。
“萧灼……”
洛灵川唤萧灼的名字。
“萧灼……”
可是他不会再回应他。
萧灼……洛灵川无法相信萧灼是真的已经不在了，然而事实已经如此。他无法挽回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只能安慰自己人死不能复生。
萧灼与他的缘分不过是这不到一年的短短一场，他不该是为这此间事心碎的人，在他的心里还留着几分对萧灼的本能的害怕，可是又为了什么，此刻他竟然这样的痛苦？
又为什么会止不住眼泪呢？
洛灵川看见自己手指上的那片创口贴，他心里一酸。
这竟然是萧灼留给他的，唯一一点东西。
洛灵川的目光又在萧灼的脸上停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莫名的眷恋让他几乎心碎，但终究他离开了萧灼的身边，将那些无法言明的滋味都随着萧灼的离开一起，压进他心底不为人知的角落。
洛灵川走出病房，秋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
“小洛，别再难过了。我们都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但事实已经发生，没有人可以更改的。”秋妍智的说。尽管有的时候智可能显得很伤人，但终究人只能保持智。
洛灵川再难过也无法将自己的情绪发泄给谁，任何人都不应该是他郁闷的出口，即便此刻他心中拥堵得好像千斤的石头压着他，把他压进深海之深，让他无法呼吸，但他也只能默默吞下，向秋妍点了一下头，“我明白，秋妍。你不用安慰我。”
秋妍看了一眼洛灵川仍然红着眼睛和显得可怜的泪痕，她没有想到在洛灵川的心里，萧灼竟然已经这样的重要，她深吸口气，她想问些什么，可是萧灼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再问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交通中心已经查过了，后车全责。没有保持安全车距，司机不知道怎么的了，撞了上来。”秋妍边走边说，“小洛，你觉着这件事情，会和那个世界有关系么？”
秋妍的猜测不无道，洛灵川深吸口气，他再怎么舍不得萧灼也没什么用了，眼下他要查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审过白梨了么？”洛灵川问。
秋妍说，“审过。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秋妍的语气有点无奈，“她甚至连饭也没有吃。”
洛灵川微微蹙眉，“我去审吧。”
秋妍点了一下头。
洛灵川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萧灼所在的病房，洛灵川已经不能为萧灼做些什么了。可是他还记着，在车辆飞出去的那一刻，是萧灼将他紧紧的抱在这里，那么紧，又那么决绝。
他是已经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了么？
他还那么坚持……
洛灵川摇了摇头，他快被折磨疯了。萧灼是为了他才……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安全局。特别审室。
白梨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裙，头发自然的垂下，默默看着身前桌子上的一杯水，表情无悲无喜。
她的神色里没有难过，当然也没什么快乐。好像被什么抽空了她的一切，只剩这一副躯体罢了。
洛灵川推门而入的时候带进一束白光，随着门的关闭又被掩去，有这么一瞬间白梨的脸被照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洛灵川的到来并没有激起她的兴趣。
洛灵川端着一份标准餐进来的，他坐在白梨的对面，将那份餐点推到了白梨的面前。
白梨仍旧毫无反应。
洛灵川说，“有研究表明，人在饥饿状态下的生命极限最多七天。白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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