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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想了想，说，“看着我好像是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一个比您也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异类，还是会觉着有些奇怪吧？”
萧清严微微一顿。
看见萧灼的眼底闪过了一点沧桑和无奈，萧清严笑了一下，“我不知道那些过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萧清严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不知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是为了安慰萧灼。
但萧灼却实实在在的被萧清严的这句话触动了。
如果不是萧清严，他在人间的路也不会这样好走。
他应该感激他。
而且应该怀着诚挚的感激。
萧灼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真诚和触动，“谢谢您。”
萧灼抿了抿唇，补全了这句话，“爸。如果不是您，我不会这么顺利的走到这一天。我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但属于萧灼的这段人生，是您给我的。”
萧清严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情的看着萧灼，萧灼从小到大没有和他说过这样动情的话。
萧灼的表现一直是非常淡漠疏离的。
萧清严只觉着是萧灼凄惨的童年让他成为了这样冷漠的人，他也没有要求萧灼一定要按着他的希望成为什么样子。
他知道，让萧灼留在他的身边，已经是一种强求。
能够从萧灼的身上获得一点点慰藉，也是很好的了。
萧清严坦然说，“萧灼，你带给我的，也是非常好的东西。你知道，我失去了那个孩子，我把你看成是他的替身。我想象着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会是什么模样，我想啊想啊的，多想他能够成为你这样，这么优秀，这么出色，从小到大一直没让我担心过。萧灼，我也该谢谢你，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为人父母培养出一个为自己争光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是我曾经期待的，又被剥夺的，又让你给我的。”
萧灼轻轻一笑。
“这是我的荣幸。”
萧灼的笑容里带了一点如沐春风的温柔。
萧清严忽然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真正的“人”。
萧清严想了想，说，“萧灼，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
萧灼想了想，坦然，“也许不是什么改变了我，只是我遇到了，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
萧清严了然的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欣慰。
“你希望你自己成为一个值得被爱，也能好好去爱的人。”
萧灼点头，“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多年前，我就是一个人。后来，我也还是一个人。但是我突然想，既然我来到了这里，遇见了你们，我就想好好的走下去。”
萧清严一笑，“这很好。孩子，这很好。我喜欢看到你这样。”
萧灼说，“爸，我今天来找您，就是想谈这件事情。”
萧清严了然的微笑着，“安全局特派科的主任，洛灵川。”
萧灼一顿，“你知道他。”
萧清严保持着那种温和的笑容，说，“从你在新川大学认识了他以后，你的生活就是围绕着他了。萧灼，连你自己也发现了，不是么？”
萧灼听了萧清严这么说，心里就有了底，知道萧清严是会支持他的。
萧灼说，“是。他爸妈请我去家里吃饭，爸，我想您也一起。”
萧清严点头，“我明白。有了我的支持，他们也会感觉到你的重视。”
萧灼连连点头，看起来倒真像是个等待被认可的普通人了。
萧清严更是难得从萧灼的脸上看见这样渴望被认可的生动的神情，不禁笑得更温柔了。
“萧灼，放心吧，我也在好好学着，如何做一个好的父亲。”
萧灼一笑，“谢谢，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您。”
萧清严想了想，说，“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吧。萧灼，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希望。”
萧灼听萧清严这么说，心里更是触动。
“希望我能。”
萧清严看到萧灼的神情似乎顿了一下，好像对自己说出的这个答案并没有多少信心，他惯会察言观色，开口问，“孩子，你还有什么顾虑？”
萧灼叹口气，他也觉着自己的心思太重了，不由得对自己也有些自嘲，说，“我只是怕，二十二岁的洛灵川喜欢一个异类，那三十二岁的洛灵川呢？甚至不用那么远的以后，我只是在想，他意识到，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的时候，会怎么想？”
萧清严看着萧灼的神色，他能够明白萧灼的这种担忧。
在这个世上，萧灼的确是非常孤独的。
萧清严说，“萧灼，我给你说个故事。”
萧灼抬眸，认真的听着。
萧清严说，“以前我还不是会长的时候，安全局也还没有特派科这么成熟的时候，很多灵异案子都会被转到安全联合会。那个时候的安全联合会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成体系和稳定，大多数人只是想进来混一口饭吃，因此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冲在最前面的总是我这样的人。我也是那个时候，遇见了我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灵魂。现在你也能明白，我还算平和的接受了你的真实身份的这个事实吧。”
萧灼点头，“我知道，安全联合会也有许多灵异档案。”
萧清严点头，“是的。他在人间游荡很多年，在排查的时候被发现了，要求我以最快的时间将他送到灵控中心。那个时候我只知道这会是一笔业绩，会是我工资簿上的一笔薪水。我去做了，有局里和灵控中心的帮助，很快的在川州郊区的原始丛林里发现了他。后来经过调查科的工作，我们得知，那只恶鬼是被人害了，他想报仇，于是灵魂不散，回到了人间，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仇人已经意外身亡了。他一时间没有了寄托，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不过等他回去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新的感情。他终于心凉，决定离开了。”
萧灼眨了眨眼睛，垂眸，说，“您是想告诉我，这会是每一个恶鬼的结局么？”
萧清严说，“不，孩子，我是想告诉你，凡事终有结局。你担心的太远了。你还会担心到，洛灵川离开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萧灼一顿，忽然觉着萧清严大概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萧灼不由得悲凉一笑，“我只是觉着……好难过。”
萧清严点了点头，“是吧，孩子，你终于会发现，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又或者是做别的什么，都会这么难过。”
萧灼看着萧清严的眼睛，点了点头。
萧清严说，“如果你提前预知了结局，你还想要好好做人么？”
萧灼愣了一下。
萧清严说，“这是你该想的问题。我，洛灵川，洛灵川的父母洛阳和洛青梅，包括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从我们全人类懂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那我们是怎么做的？等待结局的到来，又或者是什么？”
萧灼看着萧清严的眼睛，他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的时候。
哪怕知道逆转天命有多么艰难，也还是要去做那苍海之上的摆渡人。
那是为的什么？
为了能多帮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多一点意义。
而这一点意义又是什么？
萧灼闭了闭眼睛，他突然觉着很复杂又很空虚。
萧清严看出了萧灼的纠结，说，“孩子，赴宴是哪一天？我会去的。我不会给我的孩子丢脸的。”
萧灼被萧清严的话从噩梦一般的思绪里挣了出来，抬眸，回答说，“这周日。”
萧清严点头，“好。”
萧灼温柔一笑。
萧清严想了想什么，这时候打开钱夹，拿给萧灼看，钱夹里有两张照片，上面的一张是他和萧灼小时候的合照，开口说，“萧灼，看。”
萧灼看见那照片，一顿，心立刻软了。
萧清严一笑，温柔说，“孩子，我永远爱你。结局会到来，但爱不会终结。”
萧灼不由得抿唇，却已然红了眼眶。
照片盖着的一角，是另一张老照片。家里也有一张，萧灼认得出来。
那是萧清严和他的妻子的合照，年轻的、璀璨的印象。
于是萧灼从未问过，萧清严为何没有再娶、再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脉。
那答案早已经不言而喻。
萧清严已经说了，并用自己的生命在践行这个答案——
我会永远爱你。
结局会到来，但爱不会终结。
永远。永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甜蜜的时光里
夏夜。月悬空。
月光照着人间万家烟火，显出一片温柔之境。
楼前，两个成年男人还在交谈，相谈甚欢。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投机一般。
直到洛阳送走萧清严，回了家，洛灵川还是在欣喜，这件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他本来还有些紧张。
对于所谓“见家长”这件事情，他心里还是没底。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进展的顺利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洛阳和萧清严已经是老相识了，以前还一起共事过，两个人再见面，能聊的也很多。
萧灼则是把自己珍藏的典籍都拿了出来，那些洛阳想淘的绝版古籍，萧灼一一奉上，洛阳受了这样的礼物，也是欢喜。
萧灼又和洛青梅是同个专业出身，能聊的也不少。
不过大概最重要的是，萧灼向洛阳和洛青梅表了衷心，自己会对洛灵川好。
洛灵川当然也不肯落后，向萧清严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于是这事儿就顺水推舟的成了。
收拾好一切后，萧灼留宿洛灵川家里。
在洛灵川的卧室，萧灼看见了洛灵川成长的轨迹，那些属于洛灵川的东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拼凑成如今的洛灵川。
洛灵川洗漱回来，正看见萧灼坐在床上，出神的看着自己墙上贴着的各种海报。
洛灵川说，“都是我喜欢的。”
萧灼笑了下，“你喜欢的不少。”
洛灵川抿抿唇，说，“哪有，只有这几个人。是你一点也不了解吧，都看不出这些人是一个。”
萧灼看洛灵川换了睡衣，把人搂到了自己的身前，贴在他的身上。
洛灵川摸了摸萧灼的后背，“好了，收拾收拾睡了。明天还得上班。”
萧灼“嗯”了声，说，“实习期情况报告，还得请洛主任给我说说好话。”
洛灵川推开萧灼，说，“行了，那我敢不给你说好话么？庄局都找我说过，好几个科等着抢你呢。你是局里重点培养对象，我要是敢给你写一句不好的话，那我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洛灵川收拾收拾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
洛灵川的声音里带了点撒娇意味，但上天要明鉴他绝无那种心情，相反的，他是真的觉着自己有点嫉妒萧灼了。
毕竟萧灼这么优秀，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说不定真要成了他的领导，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萧灼却觉着洛灵川分明就是想让他哄他，只是他自己也发觉自己惯不会做什么哄人的事情，很有探究意味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他俯下身，拉下了洛灵川的身上的一点被子，看着他的眼睛。
“你有这么怕？”
洛灵川对上萧灼的目光。
他觉着自己原本是不怕的，但是现在就有点不好说了。
萧灼的目光闪烁着一点欲望的光彩，洛灵川虽然不会做什么揣摩人心的事情，但是看到这样一双目光还是有点心颤。毕竟每次萧灼突然凑过来亲他的时候都是用这样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洛灵川意识到两个人这是在家里，就这么一张床，可容不得萧灼折腾。
更何况萧灼一旦折腾起来，可不是他这张陈年老床能够受得了的。
想到这里，洛灵川拉住了被子，说，“我随便说说。你放心，我会给你写好评的。”
说着，洛灵川抬起头，亲了一下萧灼的额头，语气温柔，几乎带了一点哄的意思说，“好啦好啦，萧灼，睡了。”
萧灼从善如流，翻身上床，凑到洛灵川的身边，搂住他有些温热的身体。
萧灼有点凉的体温凑上来，被窝里温度骤降，洛灵川习以为常，转身过去，凑到萧灼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使他暖和起来。
洛灵川喃喃，“还好我有烈火之力，一般人可受不了你这么冷。”
萧灼微微蹙眉，说，“你这是在抱怨？”
洛灵川抬眸，他觉着萧灼可能是有点敏感，但是他能解。萧灼就这么被他从地府里拐回来了，会有点起伏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洛灵川觉着这样很好，他喜欢萧灼和自己唱反调，这样才有意思，这样的萧灼才是真实的萧灼。
洛灵川说，“没有。我很喜欢。”
萧灼轻笑。
萧灼的一双目光还是落在洛灵川的脸上，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肯转移。
洛灵川对这危险的渴望还没有那么自觉，继续说，“你觉着好么？”
萧灼顿了一下，看着洛灵川的眼神，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觉着好。”
洛灵川这才放了心。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洛灵川想了想继续说，“应该还是他们的共同话题多，能够聊到一起去。这无形之中就已经拉近他们的关系。”
萧灼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爱你。”
“因为他们对你的爱，让他们愿意宽恕一切。”
洛灵川想了想，“也是。我也得好好表现。”
萧灼看着洛灵川的模样，他实在太过可爱，露出的表情都那么的生动，好像在心里默默发誓了一样。
萧灼觉着自己的心已然很软，却总是能被洛灵川触动的更深。
萧灼凑近过去，和洛灵川靠的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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