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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隐急促呼吸起来，却一动没动——符絮真的认出了他。
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他贪心起来，想求符絮留给他一点儿时间，他不会反抗，只是让他再看看阿珂嘉，最起码可以告别。
符絮继续说：“你知道吗？你身上有股铃兰花香，非常淡，只有这么近——”，符絮后退一点点，贴在安隐身后，比安隐高出很多，另一只手拿出匕首抵上安隐的喉咙——是那天鸟笼里两个人的姿势，只不过现在反过来了，被挟持者变成了安隐。
“……才能闻到。”
后颈一片冰凉，安隐却凝聚不起一点儿能力，
符絮戴了电磁屏蔽，就在手套里。
“我现在放手，你会杀了我吗？现在这里没有人。”符絮声音低沉，眼神凌厉，却没有那种厌恶12区肮脏垃圾的表情。
“不会。”安隐双唇颤抖，“你是阿珂嘉的哥哥。”
不到十秒，符絮松开手，问他：“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安隐不知道他为什么加了一个“现在”，但还是平静回答：“安隐。”
“安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疑问句，只是在描述事实。
“我记得。”风吹起安隐的头发，他的声音被卷进风里，“从睁开眼睛开始，从得到安隐这个名字开始，所有事，我都记得。”
名字是洛沉为他起的，安隐没有说谎，从这颗内核安上开始的记忆，他当然什么都记得。
符絮竟然又露出来那种怜悯的目光，看向安隐的胸口——内核所在的位置。
草里偶有虫鸣，撕心裂肺。
“大哥。”
两个人同时回头，阿珂嘉坐在轮椅上，正冷冷看着他们，“你还能和12区的人闲聊，不会觉得恶心吗？”
“恶心。”符絮笑了笑，“恶心到再也不想见到他。”
符絮离开了，安隐推着阿珂嘉上楼，转身时正好看见一个人影拐进了楼梯间。
阿珂嘉感到安隐放慢了脚步。
电梯里，安隐想起符絮告诉他，阿珂嘉讨厌坐电梯，“你哥哥说，你讨厌坐电梯，为什么？”
阿珂嘉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回头，好像不明白符絮为什么对安隐说这个，“门关上那一刻，总是感到对一切无能为力。”
安隐推着他进门，阿珂嘉不再掩饰，从轮椅上站起来。
“真的不回军部了吗？”安隐已经明白，阿珂嘉装病是为了拖延回到军部的时间。
“不知道。”阿珂嘉坐在沙发上，拍了拍，安隐乖顺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阿珂嘉摸上安隐的脸颊，手指刮了刮那颗小小点泪痣，又盯着安隐的眼睛。
“那晚你在哪里？”
安隐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阿珂嘉说的是符絮生日那晚，在shooting star他没在黎衍的套房里，他在哪里。
安隐摇摇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你没有陪衍叔吗？你在会所还做了什么工作？”
安隐看着阿珂嘉面无表情的脸，对了，这才是阿珂嘉，在12区刚刚相识的那个永远一半审视一半怀疑的阿珂嘉。
阿珂嘉捏住安隐下巴，他的手很热，安隐的皮肤很凉，阿珂嘉微微用力。
他觉得，安隐的眼睛里应该弥漫出水光，但安隐的眼神却很清明。
不仅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连和他记忆里的也不同。
“送……酒水。”安隐乖乖回答，内核好像有点沉重，让他呼吸都变得费力。
好像要没电了。
“然后呢？你去了哪里。”阿珂嘉松开手，看着安隐下巴被他捏出的红印，有些迷茫，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冲动，不顾后果。
一定和12区干的那些蠢事原因相同——是安隐这张诱惑人的脸。
阿珂嘉把手覆盖住安隐的后脑，轻轻扯住他的头发，头发柔顺，和安隐的皮肤一样，微凉。
安隐轻轻喘息了一声，顺从地仰起头。
“你在我的房间里。”
安隐明显慌乱起来，微微挣扎，阿珂嘉用了点力，“那天晚上我喝了酒，记不清了，是这样吗？”
安隐看见阿珂嘉的脸放大，唇上一热，“你说很甜。”
呼吸急促起来，手抵上阿珂嘉的胸膛，安隐微微发抖。
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跑进那间没有床的卧室，反锁上门。
是的，我要没电了，安隐摸了摸嘴唇，在自己的行李中翻了翻。
找到剩下的两支注射剂，拿出一只，推进自己的尾椎。
第33章 荧蓝色罗网
眼里闪过蓝色的电光，安隐松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身体微微发抖，上次失控造成电量不足，洛沉已经使用了一支注射剂，现在又使用了一支，虽然珀斯说会有三天适应期，但是安隐一直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口渴，燥热，双腿无力。
安隐把最后一支注射剂塞进了乱糟糟的行李中，然后自己蜷缩进被子里。
这种不适可能和人类的感冒差不多，也可能是因为阿珂嘉——总是做让他体温升高的事，电路会坏掉的！
他觉得阿珂嘉可能是疯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接吻——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芯人。
“安隐。”阿珂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我进来了。”
阿珂嘉打开灯，安隐整个人缩成一团，只有几缕黑发露在外面，铺散在被子上。
“躲什么？”
阿珂嘉扒拉被子，像剥鸡蛋卷一样把安隐剥出来。
风吹没关的窗子中吹进来，要秋天了，8区的夜晚已经变凉，漫天的星子闪烁着，月华如练，似乎和屋中的灯光一样亮，照着阿珂嘉脸色惨白。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色。
白色的窗帘不断飘动，他走过去关上窗户。
灯光下，安隐身上的血管显示出荧蓝色的光芒，罗网一般笼罩在躯体上，最后汇集在……阿珂嘉撩开安隐的T恤，发现那些荧光从尾椎发散，汇集在胸口。他慢慢放下安隐的衣服，盯着那些蓝色的血管，一言不发。
安隐是芯人。
是的，他早该知道，12区那个被人跟踪却昏睡不醒的夜晚，“shooting star”826房间那个不明来历的芯人，直到今天，他亲眼所见。
安隐还是流浪体。
阿珂嘉把手覆上安隐的胸腔，很烫，里面是芯人最重要的内核，拿出流浪体内核销毁，是一个军人的使命。
他突然庆幸，庆幸自己因为厌恶芯人而不肯进行这项训练，让他没有学会，现在无从下手。
视讯器振动了一下，是黎元央发来了消息“老大，你让我查的照片没有眉目，但是找到了埃德加会长。”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随时，老大，已经派人24小时监控着，你想在哪里见他？”
阿珂嘉停住打字的手，想了想，“明天10:30，shooting star”
黎元央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安隐醒来的时候，阿珂嘉已经点好了外卖，里面依然有他喜欢的山楂糕。
“吃完出门。”阿珂嘉已经换好了衣服——普通的黑色运动裤和冲锋衣，刘海儿微微盖住眼睛，鲜艳的红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非主流的未成年。
阿珂嘉什么也没吃，安隐在他的注视下舒服地吃了三块山楂糕，喝了一碗大米粥，然后就准备出门。
“换衣服。”阿珂嘉抬抬下巴，顺着目光安隐看见沙发上一摞叠好的新衣服。
“给我的？”安隐翻了翻。
“换上。”
“哦。”安隐毫不避讳把T恤脱下来，露出白皙的后背，那些荧蓝色的血管已经恢复正常，安隐也浑然不知。
是简单的姜黄色衬衫和黑色直筒休闲裤，很合身。
换好衣服安隐好轮椅，走到门边才发现还有十几双新鞋，摆成两摞，最上面那双运动鞋已经穿好了鞋带，尺码一看就比阿珂嘉常穿的小了几码，明显是给自己的。
“为什么给我买新衣服？”
电梯平稳下行，安隐没话找话。
“要秋天了。”
天气冷了，安隐的确没有多余的厚衣服，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反正芯人又不会冻死，只会极度低温系统歇菜罢了。
“谢谢。”
安隐没提昨晚那个吻，阿珂嘉更不会提，第一次的吻是奖励，第二次的吻是醉酒，这次可能是随心所欲，也有可能是意乱情迷。
意乱情迷最好了，安隐这样想，他不懂人类的“爱”，稀里糊涂、得过且过，只要和阿珂嘉一起，就够了。
“计划一切顺利，阿珂嘉已经到了楼下。”柏诺卡推开办公室门，纪清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一次，椅子就晃一下。
“他把见埃德加的地点选在shooting star，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安隐是芯人，他认为我们和安隐是一伙的，包括珀斯。”
“他认为我们这里最安全？”
“不，他可能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那你——”柏诺卡没说下去，监控显示器里，安隐已经推着阿珂嘉进了门，“我去去就来。”
“欢迎欢迎。”柏诺卡扯着披在肩上的红西装从楼梯走下来，“我的上帝和我的前员工，又见面了。”
“柏诺卡。”安隐招了招手，阿珂嘉点点头示意，“我们想要一个单独的包房。”
“来二楼，丁香，208给他们。”
丁香开了房间，带着他们上楼。
“这间视野好，适合约会。”
“咳——”安隐差点呛水，“不是约会。”
“哦哦哦，不是约会，是误会。”柏诺卡笑嘻嘻关上门，“慢慢玩哦!”
阿珂嘉没会他的嬉皮笑脸，给黎元央发消息，“带人过来，208。”
五分钟后，安隐打开门，黎元央带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头站在门口，两个人都做了不同往日的装扮。
“埃德加会长，好久不见了。”阿珂嘉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安隐站在他身后，没有看见阿珂嘉的表情，但是看见被称为“埃德加会长”的老头明显瑟缩一下，用浑浊的眼睛分辨许久，之后满面震惊，看了看黎元央。
黎元央半强迫半威胁让埃德加往前走，“这就是你的老朋友，不认识了？”
“你……”埃德加顿了顿，然后称呼阿珂嘉，“二少爷，的确许久未见，不知道二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占星会的事。”
“我十年前已经退休了，占星会的事早不归我管了，新人胜旧人，难得二少爷还记得我。”
“十年前呀……”阿珂嘉略做思考状，“那就是符家实验室爆炸那年，我母亲失踪后，我也遍寻您不得。”
埃德加浑身一震，“二少爷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了解您也是身不由己，今天我想问问——”阿珂嘉示意黎元央拿出萤的照片，递给埃德加，“我朋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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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作者在发烧，眼冒金星，今天更新的内容明天清醒一些会改一改（可能）
第34章 照片
埃德加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一眼，便把照片还给了阿珂嘉，“我不认识他。”
“是吗？”阿珂嘉好像预料到了他的回答，“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想请您看看。”说着拉开外套拉链，又慢又轻，脸上是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好像在挑衅。
在外套里怀，阿珂嘉拿出来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没有那么随意，被塑封膜包裹着，这个角度，安隐看见照片上坐着的是稍微年轻一些的埃德加，旁边站了一个微笑的男孩。两个人都穿着白袍，服装样式和那天见过的纪清装扮非常类似。
胸口猛然痛了一下，安隐抬起手捂住，脑海里某日的梦境一闪而过——绮歌山下，淘晶河中，那个人类孩子的倒影和照片上男孩的面容相合。变成镜子的大地，巨大的梭蟹晶，天地颠倒，万物碎裂，人类男孩梦呓一般的话语，安隐站在不断飘落的透明晶莹的碎片中，每一块碎片折射出都不是他的面容。
那个人类孩子的微笑、嗔怒、羞涩、恐惧清清楚楚展现在那些纷纷扬扬的碎片中，每一片都如此锋利，割伤安隐的血肉。
那是谁？
埃德加接过合影，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而是看了一眼窗外，“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拿起两张照片，坐在阿珂嘉的对面，把照片摆在桌子上。
安隐才看见另一张照片上也是那个男孩，只有他一个人，对比合影里，他没有穿白袍，衣服上还有几处脏污，非常消瘦，面色苍白，好像生着病的样子。
“二少爷，我一辈子都在为你们符家做事，你来问我，我本该知无不言，只有这件事，我不能说。”
“不用你说。”阿珂嘉向前倾了一点身子，“我来说，您就当听个故事。”
埃德加眯了眯眼，又看了眼窗外，“二少爷讲故事，鄙人洗耳恭听。”
“老大，我先出去。”黎元央眼神示意安隐和自己一起出去，这不是该在的场合，安隐却没动。
“你们都留下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吧，会长？”
“二少爷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
黎元央还是借口军中有事，离开了。
安隐站在一旁，听阿珂嘉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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