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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冥冥中的命运预定，芬琳研制出的拥有特殊能力的芯人，却又创造出了可以压制所有芯人的安隐，纵使是作为“战斗武器”的亚特洛斯，在电磁控制下也是不堪一击。
可是，电磁能力在纪清和柏诺卡身上不起任何作用。
安隐微微低头，看着纪清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却好像已经看穿安隐的一切。
阿珂嘉坐在沙发上，柏诺卡的红西装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
那件西装重如千金巨铁，让阿珂嘉动弹不得。
“不必担心，等珀斯势力占据整个内城区，我就放你们走。”柏诺卡靠在沙发扶手上，正在吞云吐雾。
“你们为什么不怕电磁能力？”安隐问。
柏诺卡吸了一口烟，冲阿珂嘉晃晃手，“抽吗？”
阿珂嘉摇摇头，好像在等着纪清对安隐问题的答案。
“没有不怕啊，安隐。”纪清放下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我说过，我的特殊能力是防御等级很高，而柏诺卡——”
“柏诺卡的特殊能力是永生吧。”安隐接过话，“但是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安隐和阿珂嘉对视一眼，说:“我们逃出来时，洛沉和我们透露了一些事。”
“哦？”纪清饶有兴致，“安隐，说来听听，但是我敢保证，你猜不到正确答案。”
“在记忆里，你们救了珀斯与他合作，说要推翻贵族，创造整个联盟的公平，珀斯一直想找到觉醒芯人意识和特殊能力的方法，你们从来没对这件事有兴趣，不是因为你们是特殊芯人，而是因为你们有把握珀斯永远找不到。”
纪清笑了笑，夸奖安隐：“这些倒是说对了。”
“你们只是利用珀斯罢了，让他研究那些芯人，藏在绮歌山，为他提供方案计划、研究方法，你们这些方法又是哪里来的？你们也是符家研制的芯人，被芬琳赐予了自我意识和特殊能力，这么多年，你们从来没被军部发现，还大摇大摆生活在8区——因为你们用了人类的躯壳。”
“洛沉换成黎元央身体，这种实验，也是你们透露给珀斯的，只是我现在竟然不懂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柏诺卡没再吸烟，烟灰长长一截，掉在地毯上——shooting star被精挑细选过的地毯。
他站起身，双手握拳，第一次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对安隐说：“我会杀掉你。”
“看来你们的身份我说对了。”
纪清对柏诺卡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说：“只对了一半。”
“你们的身份我猜不出，也不想猜，两只芯人罢了。”阿珂嘉好像想通了一些关窍，“在我父亲给我的安隐调查报告中放入萤的照片，引导我调查。在我探索真相过程里，释放线索给我，却在关键问题上杀死埃德加。帮助安隐掩藏身份，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安隐承认自己是我的芯人，不仅引导着我也引导我大哥符絮，好像在用尽一切办法让我知道安隐就是救了我命的芯人。”
“我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利用阿珂嘉，威胁楼司令，军部里面的内鬼也是你们搞得吧，我和大哥说除了珀斯以外，还有一方势力——就是你们。”
“把我们关在这里，不是珀斯的命令，是你们，你们怕我和安隐被他杀死，为什么？”
阿珂嘉的这些话却好像让纪清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眼睛中竟然含着泪水。
“是你母亲。”
“什么！”安隐震惊，他看见阿珂嘉也露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
“我母亲？”
“我和柏诺卡由你母亲制造，成功的特殊芯人不多，亚特洛斯是第一只，中间你母亲失败了很多次，后来真正掌握技术之后，制造了我们和芯人萤。”纪清说着看了安隐一眼，“亚特洛斯被珀斯所骗，炸毁实验室，多数芯人消失于爆炸，后来又有芯人被军部销毁，我和柏诺卡是因为侥幸用着人类身体逃过一劫，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谁也没想到这一层，阿珂嘉却有些疑惑：“但是，你们为什么要杀埃德加，我母亲到底在哪里？”
“埃德加此人不忠，占星会为符家做了那么多勾当，他不死，只会被利益诱惑，出卖符家和……你母亲。”
“我母亲在哪里？”阿珂嘉心脏砰砰直跳，好像十几年来他所奔跑的大路马上就要抵达终点。
“她已经死了。”
阿珂嘉微微睁大了眼睛，烈火汹涌而起，很快燃烧起来，奔跑的大路很快被吞噬，“你说……她死了？”
“不！她只是失踪了，所有人都这样说的，新闻上……都是这样——”阿珂嘉说不下去，身上的衣服让他无法起身，他痛苦地挣扎起来，“不是！不是！”
纪清却冷酷无情诉说着真相：“符家实验室爆炸后的第八天，她在嘉珮生物公司22楼跳下，就在你父亲面前。”
阿珂嘉却无法说出一句话，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你……骗我，你骗我！”
“为了嘉珮生物名誉，你父亲封锁了消息。”
“啊——”阿珂嘉发出一声嘶吼。
“阿珂嘉，阿珂嘉……”安隐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好像从喉咙挤出来一样，嘶哑变调，他向阿珂嘉走去，却忽然停住了——
阿珂嘉哭了。
整个世界空洞、空白、空旷，心里永远无法填满了。
所有人都会死去，在漫长波折的时间中，在肮脏泥泞的空间中。
所有人都会死去，阿珂嘉在路上跌跌撞撞奔跑，尽头本来是一束鲜花，今日却猝不及防接受芬琳的死亡。
他一直在那条路上奔跑，想要逃离诅咒，尽头却是一把烈火，把一切烧个干净。
“天生红发，是和蛇一样的恶魔，会把所有亲近之人推进地狱。”
萤、芬琳、埃德加、黎元央、符絮……
下一个会是谁。
这是一场永不终结的噩梦。
阿珂嘉用了所有力气挣扎前进，换来一场漫长的凌迟。
第68章 反叛（三）
窗前的风铃晃动了一声，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窗外，启明山早已经没有了灯火通明，盛况不在，只剩一片黑暗。
安隐看见阿珂嘉的泪珠流淌在下巴上，然后滴落。
那滴泪水被放大，十几年前实验室阿珂嘉的哭喊声响在耳畔。
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哭泣呢？洛沉说欢喜到极点，会哭泣；悲伤到极点，也会哭泣。
眼泪变成了河流，安隐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离阿珂嘉很远很远，他的哭泣声被淹没，和风声、吸烟声、说话声融合在一起，安隐再也找不到了。
他慌张起来，但胸口泛滥而起的痛苦让他说不出话，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气体怪兽，在胸口徘徊涨大，安隐觉得自己就要被吞噬掉了。
他抬起手，想狠狠敲碎这只怪兽。
哗啦——
shooting star的玻璃变得粉碎，纪清拿袖子阻挡一下，抬起头，安隐正歪着头站在窗前大口喘息。
一句“不好”还未出口。
安隐已经抬起手，攻击上来。
内核淡蓝色的荧光发散开来，在指尖凝聚成电磁能力，空气里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阿珂嘉喊道：“安隐，不要！”
电磁能力对纪清和柏诺卡无效，安隐竟然将能力倾泻在指尖，一拳狠狠打在纪清肚子上。
那一拳十足十的力量，直接把纪清撞在办公室中央的木桌上，桌子很快裂成两半，纪清直接一口血咳了出来。
柏诺卡一言不发，掀开盖在阿珂嘉身上的红西装，迅速穿在身上，安隐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像一只机械娃娃，摇摇晃晃走过来。
阿珂嘉终于能动，“安隐，你醒醒！”
“别过去！”柏诺卡拉住阿珂嘉，“找死吗？”
话音刚落，安隐快如闪电，直接攻击柏诺卡的前胸，想直接毁掉他的内核。
柏诺卡伸手阻挡，后退了几步，“妈的，珀斯干的好事！”
下一秒安隐已经追击上来，一脚踢在柏诺卡的小腿，柏诺卡一下子跪倒在地，还没等爬起来，安隐已经贴了过来，把他掼在地上，地板随之四分五裂，柏诺卡痛苦地蹬着腿。
安隐站起身，不再给柏诺卡脸色，而是转头看向阿珂嘉。
那双眼睛并非平时的天真清澈，此时如同一只凶兽。
“安隐，醒醒。”阿珂嘉丝毫不畏惧，向安隐走过去。
“不能……不能过去。”纪清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满嘴鲜血，“珀斯在他的内核里……安装了控制器，失控状态……他……会杀了你。”
“杀了我吗？”阿珂嘉笑了笑，“我还欠着你一条命呢，安隐。”
安隐眼神却迷茫起来，房间里弥漫起铃兰花香，那些火花在慢慢熄灭。
阿珂嘉眼睛亮起来：“安隐，是我啊，能认出我来吗？”
“安隐！”
所有人脸色骤变，门被打开，珀斯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走进来，说：“杀了他。”
联盟8区被以珀斯菲索尔为首的反叛军控制的第三天，洛沉利用黎元央的皮囊，掌握了黎家所有8区与外城区的交通运输航线，打开了内城区与外城区通路，他们称自己为“平权军”，告知12区民众多年来晶石被垄断的真相，一呼百应，12区人民杀死巡防军，加入“平权军”。
联盟政府懦弱不堪，时联盟议员会长被控制，下令军部不许轻举妄动，随后被杀鸡儆猴，议员们被杀死、下狱，人人自危，联盟政府早已经名存实亡。
第三天下午，联盟军不再等待联盟命令，由楼俊带领，开始夺回联盟政权，与反叛军成对峙之势。
——蝶笼
“军部新建的实验室，着实让我好找，把你们关在这里让我很放心。”珀斯提起阿珂嘉的头发，说：“垃圾！”
阿珂嘉笑了笑，一口血沫吐在他脸上。
珀斯愣了愣，好像气急，喘息着道：“符二少这么硬气，那我看看你还能硬气多久。”
然后吩咐一个实验员，说：“再给我们符二少打点药。”
“是。”实验员拿过来一只注射器，推进阿珂嘉的左臂。
“好好享受。”珀斯拍拍阿珂嘉的脸颊。
蝶笼门口，柏诺卡扶着纪清，珀斯看见他们，表现出“麻烦”的表情，一脸不耐烦：“什么事？”
“珀斯，交易内容，不能伤害阿珂嘉，让我进去。”
“哈？凭什么，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且什么算伤害？他现在舒服得很。”珀斯又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笑，贴近纪清，说：“迷幻剂，给他一场最好的梦。”
纪清怒瞪着珀斯，“别忘了你的命是谁——”
“唉，又提这件事，咱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们不过是两只芯人，我知道你们要什么——芯人与人类的平等，我可以给你们，等我灭了联盟军，要什么有什么，更何况，这次是我在安隐手底下救了你们，我可不欠你们什么。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保护阿珂嘉？”
“你没必要知道了，柏诺卡！”纪清指着珀斯，“杀了他！”
“是。”柏诺卡冲向珀斯，珀斯却站着没动。
攻击被挡下，洛沉抓住柏诺卡的手腕，对珀斯说：“走！”
纪清和柏诺卡没追。
“让我们进去见阿珂嘉。”
“抱歉，我没有权限。”洛沉说。
“你跟着珀斯，不会有好下场，帮了我，也许我能救你，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你的内核太久。”
“那你们呢？人类的身体不也好好活了十几年？”
纪清眯了眯眼睛，“你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也许。”洛沉笑了笑，“但是现在可以确认了。”
“你比以前聪明多了，只是还是这样无脑相信珀斯。”纪清看着洛沉那个熟悉的笑容，透过人类的躯壳，仿佛看见了真正的“亚特洛斯”。
作为联盟第一只带有编号特殊芯人，从实验室醒来时，没有看见创造他的芬琳教授，而是看见一位全副武装的研究员。
芯人伸出手，问他：“你是谁？”
“珀斯。”研究员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啊，s01号。”
“哦。”芯人好奇的盯着这个世界，这时芬琳走进来，松了一口气，然后宣布实验成功。
研究小组的成员们欢呼起来，珀斯摘下来自己的面罩，芯人的目光穿过所有人，盯着他。
“教授，给他一个名字吧。”组员提议。
芬琳想了想，却听见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亚特洛斯，这个名字怎么样？”珀斯和芯人对视，“天神繁蒂最亲近的占星师，亚特洛斯。”
天神繁蒂最亲近最忠诚的占星师，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神。
第69章 反叛（四）
纪清不再等待洛沉的回答，也没有强行进入蝶笼，柏诺卡准备扶她离开。
“我有时会觉得不公平。”洛沉苦笑一声。
纪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公平？”
“你们为什么和珀斯合作，不也是因为不公平吗？人类和芯人，你的愿望是一起和平生活在联盟里，但是这不可能了。”洛沉的语气又轻又凉，好像冬日清晨一团一团的白雾，“神不会让人凌驾于他们，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宠物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你们选了错误的人，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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