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季寒瑞这种一开始就不在意别人拉郎自己CP的人,也实在感到费解:“你们到底是处于什么心态搞这些东西的,你才认识程珊珊多久,就把她洗脑成这样?”
不等周静辩驳,手机对面的程珊珊不乐意了:“这怎么能叫洗脑呢,这叫顿悟。以前当你的梦女是我眼瞎,现在改嗑CP显然幸福多了。”
周静朝季寒瑞无奈地一摊手,表示“看吧,这不是我的锅”。
季寒瑞:“……”
她把话题拉回正轨:“我和程珊珊讨论过后一致认为,你这种撩完就跑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不负责的逃避,这样很伤左晓川心的。他心大不记仇,你和他把话说开就没什么难办的。你瞧瞧戴胜,虽然他这人脑袋有点瑕疵,但贵在敢把心里话往外说,至于原不原谅是对方的事。”
“所以你原谅他了吗?”
周静一扬下巴:“我大人有大量,选择不原谅!”
对面的程珊珊发出丧病般的大笑。
季寒瑞又捏了捏鼻梁。
“真的,”周静收起笑容认真道,“就算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也真诚建议你们能好好聊聊,就算关系不能进一步发展,也别让友人的身份也丢了。”
“我不想和他当朋友。”季寒瑞低声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站起来走出教室。
手机里的程珊珊“啧”了一声:“所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周静也跟着“啧”一声,恨铁不成钢:“不知道。这个犟种,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说着顺手把数学课本抽出来摆到课桌最上面。
左晓川和赵愈齐轩吃完饭回班,原本正和两人说说笑笑,余光瞥见班门口闪出一个熟悉身影,眼睛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走在他旁边的齐轩明显感觉他动作一僵,偷觑过去,就看见左晓川那原本含着笑意的眸子忽而就暗了。
季寒瑞不知道是真没看到他们还是刻意忽视,脚下不停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避开和他们迎面碰上。
这边的三人气氛有些微妙,赵愈轻咳一声打算装作无事发生聊点儿别的,却见周静端着一个空泡面桶走出来。
“哎正好,”周静把泡面桶丢进班门口的垃圾箱,顺手在赵愈和齐轩肩膀上一拍,“班干部晨会,跟我走。”
左晓川对两人点头示意自己回班了。周静和他擦肩而过时,朝他挤了挤眼。
左晓川莫名其妙,挠了挠脸颊。
他慢腾腾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左手边的窗户大开着,冬季冷风灌进来吹得他指尖发凉。可能是周静在班里吃了泡面,临时开窗通风忘记关掉了。
他站起来去拉窗户。
就在玻璃窗即将被关严实的那一刻风力陡然增大,仿佛入室抢劫的强盗般蛮横地挤着窗缝长驱而入,席卷了第一排桌面上的书页,顿时哗啦作响,首当其冲的就是最靠近窗口的他和周静的座位。
一片纸页从周静桌子上飞了出去,在空中左右摇摆,最后飘落到讲台边沿。
左晓川只当是周静的演草纸,走过去捡起来顺手抖了抖灰尘。下一秒,他的目光顿住了,脸上慢慢浮现出杂糅着惊讶、好笑和释然的神色——
素描纸上画着一则短小的连环漫画,简单生动的线条是他熟悉的风格。
漫画第一格——
一只炸毛小鼻嘎举着一本书挡脸,书页上方露出的耳尖上缠着绷带。另一只顺毛小鼻嘎躲在画框外,只冒出一半脑袋,鬼鬼祟祟往这边看。
第二格——
顺毛小鼻嘎偷偷平移进画框,伸出圆手拿掉了炸毛小鼻嘎的书,对话气泡悬浮在他头顶,歪歪扭扭看上去十分没有底气:“对不起。”
第三格——
顺毛小鼻嘎在炸毛小鼻嘎的豆豆眼凝视之下,又颤颤巍巍冒出一个对话气泡:“还疼吗……”
最后一格——
顺毛小鼻嘎鼓起勇气上前抱住了炸毛小鼻嘎,像两块儿挤撞在一起的松软小蛋糕。顺毛小鼻嘎的圆手轻轻摸了摸缠绕的绷带,豆豆眼满足地闭上,变成两弯小小的月牙。
左晓川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格,仿佛自己的耳朵也被摸了一下,纱布之下的耳尖开始发烫,心口也跟着暖起来。
他忽然回神,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朝班门口迅速瞄了一眼,然后马上把手里的纸页塞回周静的课本,也根本无暇去犹豫到底是不是从这本书里掉出来的。
左晓川坐在自己位置上双手捂着脸,强迫自己在黑暗中浸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砰砰跳动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
过了好几分钟,冷静下来的左晓川才抽出一丝智琢磨出来一件事:他这是被周静和某人联手下套了啊。
——某只坏猫,又兜兜转转绕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内容来来回回磨了一周才写出来,还是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来我想要呈现的东西。我很不擅长写感情博弈,加上季寒瑞视角的缺失,一些情感逻辑细节很难处好,希望后文转小季视角叙述时能填补一些不顺畅的地方。(os:这不是你在这章启用助攻天团的由啊喂!)
第37章、今天这个地方是彻底来错了
元旦假期在全体高中牲望穿秋水的期盼中终于来了。
左晓川窝在暖融融的卧室里,裹着他的小被叽玩手机。
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ID“封数学为妃”的家伙正对他进行持续不断的“骚扰”。
左晓川退出正在浏览的APP界面回复她:
山里灵活的狗:【姐】
山里灵活的狗:【周姐】
山里灵活的狗:【球球你补药再轰炸我了,我看个番一直蹦出来消息很影响情绪呐!】
封数学为妃:【谁叫你一直不正面回答呢。那这样,我们来聊聊另外一件和季寒瑞无关的事】
左晓川直觉这个“无关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警惕地盯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
果然——
封数学为妃:【我上周夹在数学课本里有张纸啊,很重要的一张纸啊,你有没有见到呀^^】
山里灵活的狗:【粉红兔子抱膝沉默jpg.】
下一秒左晓川的状态显示离线。
“封数学为妃”锲而不舍,转换阵线跳到了微信上,不过这次倒是说的正事:【明天聚会要去啊,别因为躲着不见他连集体聚会也不参加。】
左晓川这回马上回复:【瞧不起谁啊!他多大脸,我难道会因为他一个而放弃和大家伙儿一起玩的机会吗?】
周静丢给他一个“外国女人竖大拇指”的表情以示鼓励。
、
一月一日晚九点。
Y市中心商业区华灯初上,街头行人如织,上到步履蹒跚的老人,下到婴儿车里裹着襁褓的孩童,以及人群中占多数的青年男女,人人脸上洋溢着轻松喜悦,明媚的脸庞笼罩在街道旁商店门头各色霓虹灯中营造的节日气氛里,一派繁荣热闹。
季寒瑞一身浅灰色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在满大街三两结伴出行的人群中形单影只,正一边走一边通话。
“哦,看到了。”
季寒瑞站住脚。
两家灯火通明的店铺之间立着一块斑驳掉漆的路牌,季寒瑞收回落在上面的目光,看向若不是这块牌子指引很容易被掩没在繁华主街道之中让路人忽略过去的小巷。他迟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走进去。
、
“嘿!来晚二十分钟,必须罚你一杯!”
左晓川刚进包间就被齐轩揽了脖子逮住,一屋子人闹闹哄哄凑过来五六个,左晓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帽子和围巾就不知道被谁给摘了放到衣架上,手里塞进一个玻璃杯。
“我不是故意来晚的,路上堵车了!”左晓川挣扎出来笑哈哈解释,端着杯子,人已经被按到座位上,这才抽出机会看向手中杯子里面装的液体,“哎?原来不是酒啊,你们吓我一跳!我根本就没喝过酒!”
“班长不让我们喝!说我们未成年只配喝椰子汁!”马上有人嚎叫着卖惨。
“赵麻麻也太严格了,川哥,你同意我们喝酒吗?只要你说一句行,我们就马上支持你复辟!”
“Big胆!这里竟然有人公开谋反!快拿下他!”
“清汤大老爷,小人这是肺腑之言呐——!”
一群男生拉开椅子缠斗,七手八脚把其中一个男生横着抬起来丢到一边。
开玩笑的、起哄的闹成一团,坐在圆桌另一边的赵愈笑骂:“我原话是那种口气吗?好像我苛待你们似的,待会儿再点一箱菠萝啤行了吧!”
“菠萝啤能叫酒吗班长——”
左晓川仰头豪迈地干了杯子里的椰汁,接上方才的对话:“我才不听信你们的谗言,我是忠臣,坚决维护赵麻麻的权威!——诶?话说女生们呢?要是周姐在这儿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
齐轩马上“嘘”起来,抱过饮料瓶把他的杯子重新添满:“甭想了,已经因为造次被周姐制裁过了。咱们文科班嘛,女生比男生多了快三倍,她们嫌弃我们十几个太闹腾,所以周姐带着女生开了有两台大桌的豪华包间,把我们发配到这个小包间了。”
左晓川听他这么说,确定了31班所有到场的男生都在这个房间里,眼睛不死心地绕着不大的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也闹不明白究竟在期待什么。
熟识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嬉笑打闹,心里空缺的一小块地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热烈的气氛填补。
正说间包间门笃笃两声敲击,随后被人推开,左晓川下意识望过去。
“您好,上菜。”一个年纪不大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进来。
屋子里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只有左晓川瞪大了眼:“……于晨安?”
穿着餐馆工作服的男孩儿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就被欣喜点亮了:“哎,好巧!”
、
“嗯,我到了。”
蓝牙耳机闪了闪,季寒瑞抬手摘掉。
他站在楼梯口往上望了望,不出片刻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控灯亮起来,程珊珊快步走下来。
“走吧,你迟到好久,大家都有点不耐烦了。”
季寒瑞不置可否。
程珊珊在校外的穿搭完全放飞自我了,零下的气温还穿着薄羊毛套裙,外面只搭着一件小香风外套。她最近烫染了一头栗色卷发,脸颊边恰到好处的卷曲可以窥见她花费在其中的大量时间精力。妆面也比在学校时更夸张,口红色号很深,衬得她有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若是季寒瑞和她走在街上,路人大概率会把两人当成姐弟。
跟在后面上楼梯的季寒瑞神游天外,一眼也没多看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在思量什么。
楼梯转了几次弯,程珊珊哒哒作响的高跟小皮鞋终于停住,推开一扇屋门。
呛人的烟味儿和浓重的酒气争先恐后涌出来,侵扰着季寒瑞的鼻腔。
他简直想掉头就走,但碰上程珊珊征询的目光只得作罢,心道都到这一步了,索性看看究竟如何。迈步走进去,老旧坑洼的防盗门在身后关上,烟酒味儿更浓烈了。
这是一间老式套房,根据墙壁上厚重的污渍判断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客厅中央摆着一张长茶几,上面堆满了烟盒、空酒罐,还见缝插针地撒着一堆堆瓜子花生。
茶几旁的沙发上围着七八个人,有几个是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却是混混模样的少年人,也有和程珊珊一样的漂亮姑娘,还有些年龄更大二十多岁的青年,痞子德性也更明显。
程珊珊先一步走过去,拍了拍边上一个小青年示意他挪个空位。
季寒瑞随着程珊珊坐下,立马收获一众视线的打量。
——围成一圈的潮男靓女里,独他一个画风迥异,好像只有他知道当下是冬季似的,规规矩矩穿着浅灰色厚实羽绒服、内搭高领毛衣,一身简约素净的休闲装和脸上淡漠疏离的神色,显得他像是误闯夜店的高中生。
……本来就是高中生。
那个被程珊珊拍的卷毛小青年挪了位置,顺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眼神不友善地看着季寒瑞。
季寒瑞都懒得去猜两人的关系。
或许是想要宣誓某种大度,卷毛从桌上摸了包烟抽出一根往季寒瑞这边递:“喏。”
季寒瑞收回看向两人脚边地面的视线,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掀起眼帘无甚感情道:“不会抽。”
“呵。”茶几另一端传来声响亮的嗤笑。
季寒瑞转头,他从进门以来仿佛结冰一般冷硬的眉眼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真假?”一头红毛的痞子饶有兴致地挑眉,“——这位兄弟瞧着面熟啊。”
“是么,”季寒瑞不答反问,“我们应该是今天第一次见吧。”
他面上不显,心已经沉了下去。
破败昏暗的小巷、各色头毛的混混,被堵在墙边满面惊恐还在强装镇定的少年……
从认出对方那头红毛的那一刻,季寒瑞就知道——今天这个地方是彻底来错了。
程珊珊觉出不对,在桌下着急地扯季寒瑞衣角,疯狂递眼色,想要传达出“这个人不好惹,你们怎么会有过节”的意思。
奈何季寒瑞没接收她递出的信号,重新垂下眼睫,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不是来谈合作办画室的事情吗,你们就准备租这样的地方?”
“画室的事不急,”红毛咧嘴笑起来,好像也打算揭过方才的话题,语气熟稔起来,慢条斯地举起酒瓶,“天冷,先喝点儿酒暖暖。”
面前被放上装了半杯酒液的一次性纸杯,季寒瑞嗅到酒精的味道,胃里开始翻涌。
他开口时语气依旧不瘟不火:“不好意思,我有胃病。”
红毛脸上虚伪的笑意维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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