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连忙道:“如此就对了,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吃饭吧,别浪费了饭菜,等我住过来之后,咱们再好好亲近,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饭桌上无人说话,都闷声不吭吃饭,待吃完了饭,赵念安一句不多言,抓着沈容离开相府。
等走远了,赵念安才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们这会儿肯定都在心里琢磨呢,那弯弯绕绕的肠子又得打了结。这群人说话的本事,我看了一年多如今都学会了,之后也叫他们看看我的本事。”
沈容忍俊不禁道:“你当真要住过去?”
赵念安笑停了,站在沈容面前,定定看着他道:“祖母今日言语挑逗,无非就是要我大发雷霆,落个不孝的名声,传到了宫里,等皇祖母、父皇斥责了我,我往后便只能由她拿捏。只是她这一套未免也太自持过高了,我是无权无势的空头王爷,但我不是没人疼没人宠的野孩子,她既然不知天高地厚,我就好好让她看看什么是皇天后土!”
他又走前一步,伸出手抚摸沈容的脸颊,柔声道:“沈容,我赵念安吃得了山珍海味,也吃得了清粥小菜,我没有忘记当日的承诺,我答应过会疼你,便会一直疼你。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沈容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扣着他的身体哽咽道:“沈容谨记于心。”
赵念安靠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信你。”
*** ***
贾千怡抹着眼泪啜泣不止,老夫人发了话叫她搬,私下与她说什么赵念安只是闹闹脾气,住不了多久就会搬走,可此事与她何干?又不是她惹了赵念安不快,当她是傻子呢,还不是因为借了赵念安的银子,还要排揎他,才惹得这尊大佛动怒吗?
沈康见她哭个没完,拍着桌子说:“你要哭到什么时候?祖母不是与你说了吗,咱们只是暂时搬走,那赵念安能住多久?放着富丽堂皇的王府不住,来住咱们这小院子?”
贾千怡擦了擦眼泪道:“都知道他只是发发脾气,你们为何不哄着他,你稍微说些好话,他不就回去了吗?”
“哄他?他是哪门子的王爷,不过是圣上看他可怜,给他封个平头王爷罢了,他与睿王天渊之别!”沈康咬牙道,“你也是王爷的女儿,身份不比他差多少,你方才怎么不与他说?”
贾千怡呐呐道:“你是男人都不出声,我毕竟是女儿家,又刚嫁进来,岂能在长辈面前多嘴多舌的?”
沈康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咬牙切齿了半晌,终究是没有骂她,她到底是睿王爱女,如今他指望着睿王提拔,岂能在新婚燕尔的时候就与贾千怡闹翻。
他拍门跑了出去,将贾千怡吓了一大跳,贾千怡红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终究是没有去追。
夜深人静,沈康无处可去,兀自去了池塘边喝酒,侍从给他捧来十几坛子酒,由着他一人在池塘边发泄。
沈康心里愤恨难当,自从沈容回来,这个府里头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嫡子、探花、院史、驸马......好事都被他给占了......他凭什么......
方小姨娘正准备安置,听见小花惊慌跑来的声音,她心情正烦躁,转头沉着脸问:“这府里头还有新鲜事吗?这么着急?”
小花露出怯意,迟疑说道:“康少爷一人坐在池塘边喝酒,似是喝得酩酊大醉。”
方小姨娘微微错愕,焦急问道:“他怎么了?”
小花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小姨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方小姨娘羞红着脸道:“夜深人静的,我岂能与他相见,若是被人瞧见了,还当是我们不清白呢。”
“可奴婢瞧着康少爷似是喝得极醉,周围又无人,万一落进池塘里就不好了。”小花压低声音道,“小姨娘去看看又何妨,左右还有奴婢在呢,总能说得清楚,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方小姨娘闻言连忙站起身,披上外衣向外走去。
两人急急去了池塘边,果真见沈康醉倒在地上,手边摆着无数酒坛子。
方小姨娘缓步走了过去,迟疑半晌轻轻推了推他:“康少爷醒醒,仔细着凉了。”
沈康半醉半醒间缓缓坐了起来,拿起手边酒坛子继续喝,方小姨娘着急道:“别喝了,再喝就喝坏了。”
小花蹲在一旁酒坛子,她微微侧过身,打开一坛子未开封的酒,掩着月色悄悄将手中的药粉撒了进去,然后轻轻晃动几下,不着痕迹摆去沈康手边,然后将其他酒坛子都陆续收走。
“你是沈容的小姨娘?”沈康坐在台阶上,眯起眼看着她,冷笑道,“他是个烦人的,连小姨娘都那么烦人!”
方小姨娘被他一斥,伤心垂过脸去。
小花连忙说道:“我们小姨娘不是这种人,她心地善良,心疼康少爷极了,知道康少爷大半夜在池边饮酒,怕您落水,着急就过来了。”
方小姨娘垂着脸道:“妾身也是担心康少爷心情郁结,伤了身体。”
沈康拿起地上酒坛子,直接仰头往嘴里灌,连喝了大半坛子,方小姨娘连忙去拦他:“康少爷别喝了,再喝就出人命了。”
小花小声说道:“小姨娘,康少爷似是醉迷糊了,瞧这模样,许是与新夫人吵架了,不如请他去咱们院子里醒醒酒吧。”
方小姨娘脸一红,正在犹豫时,沈康突然沉沉看着她,一把将她拥住,蹭了蹭她的脸颊说:“你好香,你这般花容月貌,沈容竟把你丢在这院子里孤独终老,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方小姨娘被他搂在怀里又羞又恼,她扶着沈康站起身,娇滴滴说:“康少爷喝醉了,去妾身院子里醒醒酒吧。”
沈康迷迷糊糊点了点头,由方小姨娘搀扶着往回走。
小花跟在后头四处打量,确定四下无人,掩着他们走进了院子。
待方小姨娘将人扶回房间,小花立刻将门拢上,彼时那颗声如擂鼓跳动的心才缓缓平静了下来,她长长舒了口气,刘姨娘吩咐的事情总算是办好了。
翌日清晨,沈康自梦中醒来,梦里他与一位动人女子酣畅淋漓缠绵了一整夜,原以为是梦,直到看见臂弯中的方小姨娘,他豁然清醒,如遭雷劈般震在原地。
方小姨娘见他醒来,娇羞地靠近他怀里,亲昵着说:“康少爷,你醒了,你昨晚对人家好粗鲁哦。”
沈康一把推开她坐起来,含恨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小姨娘委屈道:“这是妾身的房间,妾身自然在这里。”
沈康拍着脑袋,痛苦懊恼了半晌,咬牙道:“是我一时糊涂,冒犯了小姨娘,这件事我以后会补偿你,望小姨娘慎言。”
方小姨娘怔了怔,垂泪道:“妾身不想要什么补偿,本就是妾身对康少爷倾慕已久,所以昨夜才会甘愿委身于你。”
沈康讪然道:“你是沈容的小姨娘,怎么会、怎么会倾慕于我?”
方小姨娘又羞又气道:“妾身与沈容没有肌肤之亲,昨夜是第一次......”
沈康震惊无比:“沈容竟如此对你!”他见方小姨娘羞红着脸,眼角又含着泪,模样含羞带怯,煞是好看,他伸出手拭去方小姨娘眼角泪渍,沉声道:“没想到你将第一次给了我,只是你是沈容过了籍的姨娘,我实在无法纳你过来。”
方小姨娘娇嗔道:“妾身不需要名分,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求康少爷疼我......”
沈康将她拥进怀里,感慨道:“沈容能够有你做她姨娘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可惜他不懂得珍惜,你放心,我虽然不能给你名分,但我沈康顶天立地,必然会在这相府为你撑起一片天。”
方小姨娘感动无比,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111章
老夫人心里既已打好了算盘要拿捏住沈容与赵念安,就没道在这个关口上松口讨饶,他们愿意搬回来就搬回来,到底是吃惯了鲍参翅肚住惯了琼楼玉宇的贵人,王府里几百个人伺候他一个,如此出身又能在相府里住上多久?她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子搞些什么名堂!
赵念安亲自点人头,盘点家生,方德子急得原地打转,琴嬷嬷抱着手臂在旁挤眉弄眼,骂骂咧咧说:“依着老奴看,就该打了他们出气,一个个好脸看惯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急什么,我去哪儿都是爷,他们还真把我当孙子了。”赵念安看着琴嬷嬷笑,“你一会儿去找两个会来事有力气的嬷嬷,我带她们一道去。”
琴嬷嬷得意道:“少夫人放心,老奴手里有的是会来事的,保管不会叫你被人欺负。”
赵念安道:“方德子,你也跟我一起去,府里的琐事都安排下去给别人做,左右离得近,若有事你两边多跑跑。”
方德子愁眉苦脸道:“您真要去啊?那地方怎么住人呐,何苦这天气炎热,您去那地方受罪作甚?要惩治他们有的是法子,何苦您自己受累?”
赵念安冷笑道:“惩治他们自然有法子,只是他们既喜欢叫我有苦说不出,我自然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方德子悠悠叹了口气。
赵念安又道:“只是那地方憋屈得很,统共只有几间屋子,你和兆喜挤挤。”
方德子一脸苦相看着他。
赵念安见他不动弹,可怜巴巴说:“他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要我忍着他们吗?他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欺负我,瞧着我是个平头王爷,不把我当回事情,你不曾跟着我去过,不知道他们说话多难听,老祖母嘴巴厉害得很,句句点我,说得我好似一个张牙舞爪的索命鬼,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教养,沈相也是个嘴巴坏的,逮着机会就骂沈容,我都不舍得骂他,他倒是耀武扬威得厉害,还有那个沈康,每次都拿眼珠子瞪我,一副想咬死我的样子,那沈莲更可恶,竟还敢动手打我,上回对我又踢又踹,若不是看她年纪小,我非打死她不可!”
方德子听得一怔一怔的,他懊恼地拍着脑袋说:“您怎么不早说,您要是早点说,奴才怎么也得撕碎了他们!”
琴嬷嬷冷笑道:“这群孙子,还真当自己尚了皇子就是谁祖宗了!一个个没脸没皮的!看老奴怎么教训他们!”
赵念安抿了抿嘴说:“但他们嘴坏,喜欢说我不孝顺,你们注意着点分寸,我自是蛮横的,但总不能叫沈容也坏了名声。”
两人攥着拳头,麻利地收拾起家伙事,等着大闹一场。
六月二十那一日,琴嬷嬷由兆喜领着去了一趟,说是先去看看屋子,若是有不当,还能提前拾掇拾掇,贾千怡以为还有转圜余地,与琴嬷嬷对峙了半晌,却是被催着赶紧去收拾。
贾千怡愤愤咬着牙,吩咐仆役们将她的东西都搬去旁边的院子。他们让出康怡苑之后,只有方小姨娘原本住的雅馨苑与竹园空着,雅馨苑有八间房,只是贾千怡的嫁妆箱笼就得占据两间,她自己带来了八个奴才,沈康原本也有四个,袁小姨娘还有两个侍女,林林总总十六个人,光是住也不够地方,陈夫人把竹园也拨给了她,只是竹园离这里地方远,又靠近仆役房,怎么都不方便。贾千怡把袁小姨娘和她的侍女打发去了竹园,又把寻常不用的东西搬过去,再叫奴才们挤挤四人睡一间房,勉强才够应付。
琴嬷嬷盯着贾千怡清空了院子,又叫人把院门口的匾额拆了下来,什么康怡苑,没得叫人恶心。
琴嬷嬷是宫里老人了,贾千怡虽不知道她是皇后的人,但也知道她是万贵妃的人,是赵念安的奶妈,自然也不敢与她起冲突。
琴嬷嬷把匾额送去雅馨苑,请贾千怡笑纳,然后带着嬷嬷侍女们将院子清扫了一遍,把那些个没用的破玩意都塞去了废置的小厨房,当天就叫人从王府抬了新的家具器具过来,把整个院子统统重新布置了一遍。
方小姨娘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得知沈容要搬回来住,她每日都心惊胆战惴惴不安,见了琴嬷嬷老实极了,听话去了院里最偏僻的那间房住下。
第二日赵念安就大摇大摆过来了,老夫人称病躲在自己的小院里,陈夫人顶着一张苦瓜脸来迎接,方德子又吩咐着人把东西一箱箱往里抬,双喜攥着手跟在兆喜后头,一脸的紧张害怕。
没等陈夫人说什么,赵念安笑吟吟说:“沈容还未下朝,等他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陈夫人哭笑不得,手里还牵着一脸茫然的沈禾。
赵念安弯下腰道:“沈禾,我以后回府跟你一起住,你可高兴?”
沈禾点了下脑袋,微微笑了笑:“高兴。”
赵念安笑道:“等拨了空,我把兰儿接过来,你们就在我院子里玩,我把鞠球也带来了。”
沈禾高兴地在原地蹦了两下,仰头看着陈夫人说:“母亲,我喜欢与二哥哥二嫂嫂住在一起。”
陈夫人默默叹了口气,揉着她的脑袋苦笑着点头。
赵念安打了个哈欠道:“虽是第一日,但规矩不能坏,怎么不见人来请安?”
陈夫人神情一凛,忙说:“许是不知道你来了,我吩咐人去叫她们来。”
昨日琴嬷嬷已经带人收拾了半天,今日叫来了许多人,收拾几间房快得很,赵念安带了南笙北笙竹笙花笙四个侍女,侍从带了方德子与兆喜,赤子只有双喜一人,琴嬷嬷又另外叫了赵嬷嬷与钱嬷嬷,统共十个人。
如今六月里天气炎热,赵念安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侍女们各持一把蒲扇替他扇风,他懒洋洋打着哈欠等了半天才把人等来。
康姨娘最后一个到,来时噘着嘴,嘴里嘀嘀咕咕,身边不见沈莲。
八个人,连带着贾千怡与陈夫人,所有女眷站成一排,欠身向他行了礼。
赵念安坐在椅子里,沉着脸问:“沈莲呢?”
康姨娘翻了个白眼,嘴里幽幽说着:“回容少夫人,莲小姐正午睡呢,说着是晨起黄昏两次,也不知您今日怎么晌午才过来。”
赵念安笑了一声,对康姨娘道:“晨起,我每日睡到晌午,自然晨起就是晌午,晌午就是晨起。”
康姨娘嗤笑一声:“您是爷,自然您说什么是什么。”
赵念安道:“你既喜欢咬文嚼字,我便与你定个时辰,母亲,我们三餐几时开饭?”
陈夫人忙回道:“辰正、午正与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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