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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江开瞪着一双圆溜的大眼睛，双眼无神，茫然地问周途：“你今年几岁？”
周途：“快二十。”
江开：“是啊……快二十，快二十，你就要当爹了？”
这人已经有点精神失常，周途无奈地举着手机，看屏幕里头的人在床上上蹿下跳，尖叫嘶吼，好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气无力且失去灵魂：“周途，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的。”周途点点头，预备挂电话，“明天见。”
第二天有早八，上毛概。
周途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虽然是震动，但还是吵醒了陈灿，他以为到了时间，就要起床，被周途又摁了回去，“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餐。”
他困得要命，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没怎么收拾就出了门。不知道陈灿今早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拎了满满两手，回来宿舍发现陈灿还是起床了，正在整理被子。
“没多睡会儿吗？”周途把买来的早餐放在餐桌上，走过来，想起昨晚上躺床上，刚聊两句陈灿就睡着了，估计是最近嗜睡，“我来，你去吃。”
说罢，接过陈灿手里的活，颇为认真地把床单抚平，被子也弄平整，还挺像样子的。
“嗯，”陈灿点点头，站在旁边等周途弄好，“睡不着了。”
闻言，周途捏住被角的手一顿，“是我吵醒你了吗？”
虽然闹钟设置的是震动模式，但还是有些吵的，如果影响陈灿休息就不好了，周途飞快地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醒过来，陈灿却摇摇头：“只是睡饱了。”
虽然最近是容易困，但白天会午休，晚上也总是按时睡觉，到周途起床那个点，已经睡了很久了。
“那就好，”周途放下心，弄好床单后，揽着陈灿往餐桌旁走，“走吧，吃饭。”
早饭买得多，陈灿几乎吃撑，眼看着人吞咽的动作已经有些艰难，猜想对方是害怕浪费，周途忙制止他，“吃饱就别勉强了，这些我吃。”
说罢，接过陈灿吃了一半的奶黄包，很不讲究地往嘴里塞，还是温热的，奶香十足，只是对周途来说太甜，他皱起眉，含糊评价道：“太甜了。”
坐在他对面的陈灿微微一愣，手还保持着刚刚捏住奶黄包的姿势，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低声说：“那是我吃过的。”
“昂，”周途没在意，又继续清扫战场，吃到最后也是撑得不行，才悔恨地说，“明天不买这么多，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好。”
吃完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两人换好衣服，拿上课本，出门前陈灿要换鞋，腰还没弯下，周途就快速跑过来，蹲下，利落地系了两个漂亮的结。
“怎么样，还可以吧？”
周途仍旧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仰起头看陈灿，眼里满是对被表扬的渴望，却发现对方在走神，不满道：“想什么呢？”
“没，没事。”
思绪被拉回，陈灿低头看着鞋带，认真评价道：“很漂亮，比我系得好多了。”
周途就一下被哄好了，转身去找陈灿的水杯，又拿了些小零食以防陈灿饿，尽管早饭已经吃得很饱。
站在门口，望着周途忙碌的身影，陈灿恍惚觉得现在就好像之前在他家的时候，只是照顾和被照顾的人调换了位置，周途成了那个忙前忙后的人。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这样幸福的日子，正随着孩子的长大慢慢流逝，进入倒计时。可只是想了一下下，周途就走上前，将他手里的课本、笔都揣进怀里，空闲的那只手回头锁上门，十分满意地说：“走吧。”
宿舍外长长的走廊上，早晨的光透过窗户照过来，刺目却带着柔软的温度，瞬间就驱散了陈灿心中的阴霾。
等真到那一天再说吧，他这样想。手被周途自然地牵过，掌心的温度让陈灿感觉到心安，不自觉就握得更紧。
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周途扬起嘴角：
“干嘛，这么想牵我？”
“……嗯。”
第33章 33
到教室时还有十来分钟才上课，周途却远远就看见了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江开，他走上前，轻敲桌面，只见原本快要灵魂升天的人像装了弹簧一般跳起，左看右看，问周途：“人呢？”
问的是陈灿，自从昨晚知道好兄弟英年喜当爹之后，江开几乎整夜没睡。起初是惊诧，接受之后又开始嫉妒，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周途这么容易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呢？
“喏。”
周途扬手指了指后面，陈灿正朝两个人的方向走过来，江开悄悄瞄了眼，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目光又不自觉往肚子那儿盯。
但看久了周途又不乐意了，大高个往江开眼前一站，语气里带着警告：“行了啊，再看眼睛给你挖了。”
“行行行，你了不起，老婆孩子全有了，还不让哥们羡慕嫉妒恨一下！”江开恨恨地说，还要站起来给人腾个位置，“讨厌你们。”
七月中旬，A市连下了好几场雨，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卧室里，陈灿睡得正熟，周途支着下巴坐在床边划拉手机。
是江开发来的信息，是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对方似乎是气不过，敲字都带着许多感叹号：
[当时那视频爆出来，他就回老家躲了好几天，直到学校出了处理结果。]
[期间他还打听到咱们学校来了！这是我们同年级的一个人，估计和他高中同校，他打听了好久你和陈灿的关系，估摸着之后就回老家告诉陈灿爷爷了！]
[这个贱人！！！]
江开义愤填膺地连发几长段，周途扫了眼，就明白，事情和他想得差不多。
陈灿的爷爷一直生活在消息闭塞的乡下，怎么会突然就知道陈灿曾经和周家的协议，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和他们有矛盾且见过两人，发觉到他们之间不寻常关系的，只有陈礼。
就因为这些事，不惜害死一个老人，算了，这人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都可以随意霸凌，根本没有人性。
周途攥着手机，想了许久，要怎样让陈礼吃点苦头，手机却又震起来，是江开发来的另外一些东西。
[他借了好多网贷，现在还不上，正在到处躲呢。]
[你有在看吗，喂！]
周途目光沉沉，片刻后，才敲出几个字。
几声闷雷滚过，陈灿从梦中醒来，昏沉中喊了周途的名字，床边的人迅速反应，靠过来，俯身摸着陈灿的额头，“怎么了？”
动作的间隙，足够意识清醒，陈灿摇摇头，手撑着周途坐起身，望着半掩的窗帘后灰色的天，爷爷去世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两个月的时间竟然这样快，陈灿至今还觉得，爷爷似乎没走，死亡似乎是离他很遥远的事情，但其实乡下的家里，早就没有人会再等他回家了。
陈灿的眼角变得湿润，但好在房间里一片昏暗，轻易察觉不出来，他被周途环着，平坦的腹部被对方的指尖轻轻点着，最近周途常常这样，就好像是在跟里面的小朋友玩耍。
过去了时间里，陈灿总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生活变得轻松而愉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爷爷的离世一直是他心上的一道疤，就算不提起，也始终横亘在那里。
愧疚、后悔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陈灿牢牢地锁在里面，以至于当幸福降临时，他总是惶恐又心虚，仿佛他并不配得到一切。
许久之后，周途终于感受到怀里人异常的情绪，低下头，看见陈灿垂下的眼睫，在眼睑处蒙上一层阴影，他低头碰了碰他的脸颊，问：“怎么了？”
陈灿还是摇头。
周途没再逼问他，只是将人揽得更紧，低声说：“不开心一定要跟我说，不管你想做什么、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说罢，又捏着陈灿的手掌，放在唇边亲亲。
“嗯。”陈灿轻轻点头。
屋外雨丝渐密。
陈灿在心里算着日子，两个月，六十多天，爷爷走后他再也没回去，连头七和尾七都是由大伯他们操办，真是，不肖子孙。
其实他想回去，可一想起爷爷去世时的样子，想起爷爷是为了什么而放弃治疗，他就变得退缩。
更何况现在，陈灿垂眼，看了眼还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肚子，如果爷爷知道了，大概会比从前生气一万倍吧。
涩意梗在喉头，让陈灿忽然一阵恶心，快速下床，冲进卫生间里干呕，直到眼泪溢出，整个人狼狈不堪。
周途着急忙慌地跟过来，轻拍他背部，而后去倒了杯温水来让陈灿漱口，表情担忧：“还好吗？”
尽管脸色已经不大好，但陈灿依旧摇摇头，尽力压下哽在喉头的呕意，说：“我没事。”
从那天起，陈灿的孕反变得严重。
常常没有胃口，就算吃下去，也很快全都吐出来，不过几天的时间，人就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周途急得要命，从医院回来之后，三天两头骚扰医生，想多学些方法能够缓解这种问题。
甚至还打入了孕妈群内部，向月份大和已经生过孩子的孕妈妈们了解经验，以至于后来人家都以为，他是怀孕三个月的孕妇本人。
兵荒马乱的一个月好不容易捱过时，周途已经被迫成为半个厨子，会做一些简单的菜，也更加了解陈灿的喜好。总的来说，还是很有收获的。
十三周做NT超声检查，医生说肚子里的宝宝不配合，周途只好陪着陈灿在医院的长廊里来回走了许久，第二次才成功。
看到黑乎乎一团里的小小轮廓时，周途的心仿佛被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他看见宝宝的圆圆的后脑勺，鼻子，医生说这是宝宝手、脚……周途屏气凝神，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正要开口，医生笑眯眯地说：“现在说话影响检查哦。”
于是又闭嘴，视线落在正乖乖躺在床上撩起衣服露出肚皮的陈灿身上，对方也在看他，表情显然迷茫许多，周途弯弯嘴角，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产检的结果还不错，宝宝各项数据都很健康，周途总算松一口气，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撩起陈灿的衣服，看着小腹隆起的柔软一团，仰起头说：“你刚刚看到了吗？宝宝的样子。”
尽管这个阶段的胎儿，似乎没什么大区别，但那小小的模样在周途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那可是他和陈灿的宝宝。
陈灿垂下眼，看着两只手小心翼翼贴上他肚子，点点头：“看到了。”
“它怎么那么可爱？”周途又没忍住摸了摸陈灿的肚子，丝毫没发觉自己带着厚厚的滤镜，“不愧是我们的宝宝。”
陈灿的脚开始容易抽筋。
第一次发生是在某天半夜，周途被身旁的动静弄醒，睁眼就是陈灿皱着眉带着痛苦的表情，吓得他一身冷汗，坐起身确认，才发现陈灿是腿抽筋了。
他一边给人揉腿，一边大喘气，心脏还止不住地跳，不敢想如果是陈灿和宝宝出点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从那之后周途又开始学习如何缓解腿部抽筋，补钙、按摩、热敷，看到陈灿站久一会儿都要让人赶紧坐下休息，像保护易碎的娃娃一样，有时候他在群里分享最近的成果，孕妈们都要感叹一句：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看到这句话时，周途还有点不好意思，坐在陈灿边，默默看了眼他的“老公”，故作谦虚地敲了句“还好吧，也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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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期相关全是网上查的，如有错误，算我不严谨
第34章 34
将近五个月的时候，陈灿的孕反终于没那么严重，加上饮食方面照料得细致，终于长了些肉，小腹的弧度也变得更加明显。
周途陪着陈灿回学校办了休学，临走时江开非拉着两人去吃饭，矫情地说是散伙饭，“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呜呜呜。”
好像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似的，周途无语地拽出被江开死死抱住的手，毫不留情道：“行，以后别来我家。”
话音落下，江开立即老实了，谄媚地跟陈灿搭话，说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生，一定要送它一份大礼。
吃完饭他们又从学校北门路过，正值开学时，不少新生拖着行李来校报道，个个青春洋溢，满怀对未来的期望。
站在远处，陈灿忍不住又往回看，想起一年前的现在，他背着沉重的包，带着家里人的期待和对未来的未知，走进A大的校园。
明明才一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好久，只是，这次离开之后，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的吧。
他低头，看着已经凸起的小腹，A市还没入秋，天气炎热，行人都穿着短袖，可为了遮挡肚子，陈灿穿了长袖外套，看起来怪异无比。
大约是感知到陈灿低落的情绪，周途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循着陈灿的目光，看见A大门外源源不断进入的新生，猜到了什么，揽住人，轻声安慰道：“等宝宝出生就回来，相信我。”
说罢，又凑近轻轻吻了下陈灿的脸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陈灿现在还能坐在教室里，学习他最喜欢的课程，烦恼的无非是要怎么应付他这个大麻烦或者是周末要不要去兼职，而不是挺着一个怪异的肚子，连出门都要考虑再三。
听到周途的话，陈灿终于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
“好。”
休学之后，周途就安心待在家陪陈灿。肚子里的宝宝像知道似的，开始疯长，肚子吹皮球似的鼓了起来，陈灿就变得更不喜欢出门了。
他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有时候坐在花园里一上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周途心急，却也没办法，因为每次提出要带陈灿出去散心，他都非常抵触。
后来偶然一次和江开聊天时，周途无意透漏了这事，隔天人就来了，还带来一只小布偶猫。
“记得咱班学委吗？她们家大猫生的，问我要不要养，我一想，还是你这儿合适。”江开捏着小猫的两爪补充，“这只是一窝里最乖、最粘人的，而且疫苗和驱虫都弄好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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