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得擦拭唇角的血迹,第一时间取出天衍之鉴看消息。
练如素的名印亮着。
还有两条未读消息。
“抱歉,师妹,我没有告诉你归墟天地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从中出来了,不只是容情,连那归墟的忿怒相都一道打灭。归墟天地应当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安稳。”
“结契之后,待你回到太一再做商议。毕竟要听听师姐们是怎么说的,不过我认为,师姐会要求你先迈入洞天。”
日日夜夜的忧惧因为练如素的回话而彻底荡尽,李若水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心间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区区洞天,她可以的!
李若水眉头舒展,将双腿往前抻了抻,她知道归墟天地有事要忙,也没提出“打视频”,只是赶忙说了她最在意的一件事情:“师姐,我们能做一个约定吗?日后无论好坏,你都不能隐瞒我,可以吗?”
片刻后,练如素的名印亮起,她回答道:“好。”
第79章
跟练如素联系后, 李若水心安稳了大半。
其实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仿佛某种不祥未曾退却。
可李若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缘由,便将它归结于归墟未曾消, 誓愿不曾应。
练如素很忙,归墟天地中还有余下的一截事情需要处, 李若水纵然心中盘桓着不舍,也只能将儿女情长放在一边。她现在迈入元婴境了, 可距离洞天仍旧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如今的分离,是为了日后能够在顶端重逢。
李若水很好地安抚自己,将心神放在自己的修行上。在魔罗森海中, 她靠着斩杀难以计数的墟灵, 将自身的道行推入元婴境, 但并没有好好地梳气机,就陷入了跟姬长愿的斗战中。她内内外外的伤,是靠自身强行压制住的。如果不处好了, 兴许有损道基。
在魔域中闭关休养了两个月,再出来时,魔罗森海的事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那道缝隙在,里头的道人如果不想被墟灵侵染, 就算知道外头有魔狱天宫的道人,也不得不出来。落在魔域同道的手里,还有可能生还, 可一旦被墟灵侵蚀,那就是连自我都不剩了。
“魔域要继续移风易俗了哦。”奉清嗑着瓜子, 伤势复原后,她的心情很是愉悦。“这魔罗森海乌烟瘴气的,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先前害我和长留的事情, 要不是看在魔狱天宫的脸面上,我就跟他们没完了!”
“你诈了魔域多少丹玉?”李若水睨着奉清。
奉清振振有辞:“那是诈吗?那是我为魔域解决祸患应得的报酬,还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李若水伸手:“我那份呢?”
奉清满脸控诉:“你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整个太一都能给你挥霍,你还想要我那三瓜两枣吗?”
李若水斜了她一眼:“谁会嫌钱多啊。”
奉清瞪她,片刻后取出一个乾坤囊:“这是魔罗素道友给的,里头还有不死魔藤。”
李若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开袋扫了一眼,发觉除了丹玉、丹丸外,还有许多魔道修炼所需的资粮,明显不是为她准备的。“这是——”
奉清道:“给那条小龙的。”魔罗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能修行到哪一步,全看苍琅自己了。当初与太一做交易后,魔域便容不下苍琅了。比起一个心性尚需要打磨的小龙,魔域更需要姬青野的雷霆手段。
叹了一口气,奉清又道:“那条吱哇乱叫的小龙很烦,有时候又觉得她可怜。好端端的,就成了丧家犬。”
李若水冷漠道:“可怜的人多得是,走到了这地步,跟她自己的选择也有关系。她更愿意听信姬长愿那行人不是吗?”不是谁经历了挫折都会向上走,有的人就会变成一滩烂泥。先前归墟天地那虚惊一场刺激到她了,念及原剧情,李若水控制不住内心深处升腾的迁怒。
奉清打量着李若水,勾唇道:“那你还帮她呢。”
李若水耸了耸肩:“谁让我是个善良的人?”
谢朝笙至清,苍琅至浊,她虽然借着混沌悟道,但不确定自己能够取代这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烦姬苍琅,也不能打死她。
李若水不会克扣苍琅修行用的资粮,将乾坤囊带入山岳真形图中,她还以为会见到一条痛苦到仰天长啸的龙呢,哪知停歇的黑风柱里的苍琅十分安静,跟死了一样。
“这是魔域给你的。”李若水将乾坤囊扔给苍琅,没有隐瞒来历。
要是苍琅气急败坏地将东西扔出去,做出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强硬姿态,她非得打苍琅一顿。好在这次,向来不识趣的小龙没再做出蠢事,甚至还学会了道谢。
“多谢。”
李若水扬眉:“不用谢,记得到时候遵守承诺。”
苍琅的兴致不高,闷闷地嗯了一声后,又问:“外面怎么样了?”
她一个人留在山岳真形图中,想起了不少事情。当初母亲陨落后,她其实很不知所措。虽然有愿姨她们安抚她,可直到姬青野回来,她才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振奋起来。她与这冷厉的姨母见面次数不多,但她是母亲的姐姐,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只是,在她们见面后,姬青野非但没有安抚她的情绪,反倒说了一句“你太弱了,不配坐那个位置”。
她将她从魔狱天宫的主上宝座上拽了下来,用那种冰冷无情的视线审视着她。
她的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
再之后,便是魔宫中的大清洗,所有违逆她命令的人都不得好死。当初追随着母亲的十二侍,死了好几个,鲜血染红了魔宫的大殿。
愿姨要她逃,说姬青野要杀死她。
要她逃得越远越好。
“死了。”李若水的语气淡漠。
纵然有所预感,可苍琅还是在一瞬间脑子空白,她的面上血色褪尽,空茫的眼神中满是无措。她的身躯在颤抖,酸涩的情绪冲到了喉头,可却在那处堵塞住了,她说不出来话,也无法靠着哭声来宣泄。良久后,她用手覆着脸颊,她终于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问了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当年在不归路,真是她要杀我吗?”
李若水想了想,说了句实话:“依洞天真人的道行,杀你易如反掌。我猜,对于那位真人来说,你活着无所谓,死了也没关系。”
“哈。”苍琅短促一笑,神色惨怛。“我要在这里留多久?”
李若水认真思索片刻,道:“等你修成元婴。”魔宫送来的资粮、浊生池以及玄阴之气,足够将苍琅的功行推到那一步了。她这山岳真形图不是真的历练之地,只能将人关一阵子。等她修成元婴,便移交太一。她可没有闲工夫来驯龙。
几日后。
丹荔以太一使者的身份留在魔域继续收尾,商议魔道移风易俗的事,而李若水、奉清一行人则是告辞离去。
李若水原本打算将月神鳞送回到始元海,哪知她说还没历练够,不想回去。
“奉清道友要回风月无情宗了,我准备回太一,你要去哪里?”李若水问。
月神鳞眼珠子一转,紧紧地扒住了药长留,说:“我要去要亡山。”李若水和奉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压榨她。跟着药道友才是最好的,药道友很好说话,不会管她做什么,也不会指使她做事。等她到了要亡山,随便找个阳光好的池子一躺,活着没事,死了也不要紧。
李若水:“……”她轻而易举从月神鳞的脸上看出“鱼想偷懒”四个字。要亡山是安全的,药长留修行需要炼药,而月神鳞跟她凑一起,能够提高丹药的品质,勉强也算是为九州出力了。李若水也没勉强,眼神落在奉清身上,“你送她们回去?”
奉清自信道:“包在我身上。”
李若水一点头,道友们各有着落,她也便安心了。
从魔域回太一,道上大体算安稳。李若水没跟奉清同行,而是走了一条取道东海的路。
她依约想起师鱼说的帝朝不平静,打算过去看两眼。练如素在天衍之鉴上与她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她会返回太一。算着时间,逛一圈帝朝再回去也来得及。
东海之上。
一叠黑云大如车盖,悬浮在海域上方。它极快的速度朝着海岸移动,并且云头越tຊ来越大,灰白色的边沿也慢慢地变得幽深。岸边风头正大,飓风刮过,海水顿时翻涌起来,惊涛骇浪不住地朝着海岸上打去,撞击在礁石上发出轰隆巨响,并且激起百十丈高的浪头。
一轮薄日沉向西边,渐渐在云中隐去,狂风呼啸声凄厉,声如轰雷连绵不绝。
那激荡的风云浪头在碰撞到岸边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阻住,无法逾越。翻卷的浪头打上去,又猛地砸落下来,溅起一道道银箭。
一看声势,李若水便知道那岸边有人在斗法,这云水之中,藏着什么凶恶的存在吗?心中纳闷,李若水的遁速越发快。斜阳落下,天色漆黑如墨,风势越来越盛,那澎湃呼号之声惊天动地。李若水驱使着飞舟,才一靠近,便有小山般的浪头打到眼前。
李若水眉头微蹙,抬起手朝着那澎湃汹涌的水潮一按。在一阵隆隆闷响声中,那浪潮被强压了下去。而此刻,水中的鱼蛇鬼怪以及驱使着它们的道人,顿时出现在李若水的眼前。
这些骑着海兽的道人一个个峨冠博带的,身上玉石琳琅。那装饰跟帝朝的盛族简直一模一样。而岸边,立着几个苦苦支撑着屏障的道人,似是东海联盟出身的。
海啸掀天,潮音如沸。
浩浩荡荡的浪潮如打破壁障,道人们可以遁逃,那靠海而居的凡民能躲到哪里去?
李若水本来就看帝朝盛族不顺眼,这会儿更是不耐烦。她都懒得问缘由,将法力运转到了极致,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那大片的黑云悍然拍去。她如今修到元婴,法力更是强横,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宛如蛰伏的怒龙醒来,在沉闷回响中,黑云被她硬生生地拍散。那藏在黑云中的生长着双翅的海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直接化作一团爆散的血肉。
底下的道人见李若水出手,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
“阁下是谁?难道想与我等为敌吗?”
李若水注视着前方的道人,微微一笑,很诚恳道:“不想。”
“那就请足下让开。”那道人忌惮地望了李若水一眼,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只能按捺着脾气。
李若水没有挪动,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往上一抬,这次的乾坤一气掌比上一回更为迅猛,毫不留情地向着下方拍去。汩汩的海潮应声而动,腾升的大浪有百丈高,向上奔涌如擎天之柱,将那几个道人围拢在中间。狂猛的罡风掀起,被围困的道人才踏着遁光腾升起,便被一道迅猛无匹的太一烈火玄光打中。
看着烈火中烧焦的一截截身躯,李若水慢悠悠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配做我的对手。”驱使海怪的道人一死,那群海兽立马做烟消云散。
渐渐的,海上又变得风平浪静,升起的一轮孤月悬在半空,照着烟波浩渺的海域,使得四面重新恢复清旷。
那岸上的道人见海怪退去,便暗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驾着遁光飞起,朝着李若水道:“多谢道友相助,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李若水回了一礼,道:“李上善。”没等道人回答,她又蹙眉问,“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道人因李上善三个字,眼中浮现几分惊异,听了后头的问话,才将神色敛起,肃声道:“帝朝推行善功制,这些原本盛族出身的人却不甘心以功数得资粮,一个个逃到了海上,时不时兴起风波作乱。”
李若水纳闷道:“帝朝不是有应真人坐镇吗?”
一个洞天真人,难道无法使得帝朝那群过街老鼠躲进下水沟?
那道人眼神茫然,摇了摇头,也不知情。
李若水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她也没有走太远,找寻到一处可以容身的洞府,便取出天衍之鉴,给师鱼发消息:“师道友啊,你们是不是有点不争气啊?”
师鱼:“?”做什么要骂她。
李若水:“帝朝的盛族还没有解决吗?我路过东海的时候,被殃及池鱼了,你看看该怎么赔偿吧。”
师鱼:“帝朝的规矩持续数千年了,那些盛族的门下的确有怨声载道的,可也有人习惯替他们卖命,甘愿做他们的拥趸,一时间难以料干净。”
李若水:“就这么喜欢被栓狗链子吗?”
师鱼十分认可李若水的话,可能长久的不得自由,有的人逐渐变态了吧。她无奈地说道:“原本他们不怎么出现了,但是最近我师尊没在帝朝。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个个又开始冒头了。”她们东海联盟和帝朝盛族的处境调转了,只是当年她们流亡海上的时候,可不曾做那等天怒人怨、殃及无辜的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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