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大门哨卡,就说货很重要,需要他们队长来检查,报我的名字再让他们把这个转交。”穆冬海点了点烟盒,示意道,“他知道怎么做。”
“从进城开始,你们只有24个小时,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必须在时间结束之前离开,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把你们捞出来。”
“都清楚了吧?”见两人都点头,穆冬海这才收了纸笔,“还有什么问题就问。”
在脑海中将行程大致规划确认完毕,宁钰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话头一转又开口道:“对了穆叔,有个事得跟你说,也麻烦你知会下其他驿站。”
“有朋友透露给我消息,说战马内部出现了分裂变动,最近他们在到处惹事,驿站很有可能也会变成他们洗劫的目标,千万要做好应对准备。”
穆冬海不算太意外,笑着表示没问题。
“没别的事了,那我们走了,替我和小竹问好。”宁钰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径直走向驿站的大门。
李鸮迟他一步,被突然出声的穆冬海喊住:“小李。”
他驻足偏过头,就听见穆冬海语重心长地交代道:“基地里的事我插不进手,如果有什么情况,还得麻烦你多看着点儿他。”
李鸮颔首沉声道了句好,等到门口的宁钰又回头来喊他,这才和穆冬海点头道别。
宁钰越过他朝后望了一眼,好奇道:“穆叔跟你说啥了。”
李鸮跟着他的步子朝卡罗拉走去,笑道:“让我看着点好兄弟。”
坐标地点落在基地的反方向,距离不算太远,途径三个沃土区,大部分的长距离路程仍然是在净土区,除了目的地的情况有些怪异,其他地方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夜幕低垂,抵达第二段净土路段时,卡罗拉停在了道边做短暂休整。
车灯和引擎同时熄灭,两人并排靠着车头吹夜风,边补充体能边合计起后续打算。
宁钰拧开水送下嘴里的压缩饼干,含糊道:“最坏的情况就是碰上什么难缠的异化体了,咱们得做好要打恶战的准备。”
刀刃在磨刀石上有节奏的沙沙作响,李鸮的声音混在中间,应道:“没松懈过。”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我倒挺希望虎哥其实是撂挑子不干跑营地去了,这样他至少还能过段他想要的安稳日子。”
宁钰感慨一声:“之前总听他说,跑够多少多少单就能退休回去娶老婆了,也不知道这个愿望实现了没有。”
“很多人的愿望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李鸮拎起刀身,扫了一眼刀刃轮廓,又重新落回磨刀石上,“与其说是愿望,不如说是诅咒。”
“你这话说的。”宁钰皱着眉,复杂地睨了李鸮一眼,“如果愿望是诅咒,那也是个能给到正向作用的诅咒。”
“很多人能坚持到现在,不就是靠愿望里的那一口气么?我也一样啊。”
宁钰仰起头,盯着天上的朦胧月华:“我不需要有多大权势,也用不着什么不愁吃喝的物资,只要全家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就行,只要这样就行。”
“想过结果吗?”
李鸮的声音乘着风声飘落,宁钰偏过头,看见了他被月光照亮的侧脸。
“当然想过,没什么线索的时候想得更多。”宁钰笑着应了一声,试图把氛围重新带回轻松的节奏里,“找到了皆大欢喜,我带他俩找块净土扎营,物资也够用,实在不行就在附近跑跑单,早点回去还能赶上吃饭。”
清透的眸底含着一轮明月,他的眼角勾笑,洒脱道:“找不到就继续找呗,等他俩成了老太老头不就跑不动了,那会儿没准还更好找呢。”
李鸮适时应了一声,把打磨完的刀收进了武装带上的包袋里。
他那把匕首保养得相当好,从宁钰和他第一次并肩作战开始,刀锋就始终保持着锐利崭新的模样。
只是那银灰色的刀身有点眼熟,宁钰有意观察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探:“你这刀是哪儿来的?”
李鸮一点不避讳:“你的。”
宁钰哑然,回想起那时候摸空的腰包,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觉得自己好像少了点什么:“所以你那会拿了就一直没还给我?”
“嗯。”李鸮抬起嘴角,自然道,“趁手。”
这一声说得不明不白,宁钰听着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你喜欢那就送你了呗。”
他故意清咳几声转移话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要是我一直找不到我爸妈,你会回候鸟吗?”
李鸮侧过眼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回答。
等到宁钰感觉自己的脑门都开始发热,他旁边的这位始作俑者才突然笑了一声。
“你希望我留下?”
问题悠悠地飘落在地,宁钰张了张嘴却接不上话,一点点僵硬地把脑袋转回前方。
希望吗?他好像确实有这么想过。
眼睛掩饰着情绪快速眨了眨,心口像有根羽尖轻扫而过,带起一道陌生的酥麻颤栗。
不对劲,很不对劲,好兄弟之间会有这种氛围吗?
至少他跟驿站的朋友们从来不会这么讲话。
宁钰闷下脑袋,活了二十来年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完全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个什么发展。
晚风卷走了脸上多余的温度,他好不容易摆脱那股奇怪的状态:“我其实……”
“别担心。”李鸮却已经收起调侃,语气正经道,“我有一定要弄清楚的事,方向和你一样,不会半途而废。”
“啊?噢……”宁钰的情绪卡在半截,退去的尴尬又一次涌上头来,他抿了抿嘴唇,顺口问道,“所以这是你的愿望吗?”
“不是。”李鸮道。
“或大或小,人总得有个愿望啊。”宁钰歪了歪头,“我又不会笑话你。”
李鸮皱着眉沉默半晌,才终于给出一个答案:“那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吧。”
“好愿望,越简单的目标越好实现。”宁钰拍了拍手,招呼着回身拉开车门,非要嘴欠一句,“我算在里头吗?”
李鸮眯起眼,轻笑着坐进副驾驶,落下一声:“算。”
宁钰:“……”
按下去的奇怪躁动又随着心跳冒出了头。
远光灯破开路前的黑暗,冷却的引擎再次升温,随着往沃土地带前进,辐射带来的不适感就越来越强,即便宁钰早就习惯了这股异常,却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
路程过得迅速,除去遇到的低危异化体,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原计划中的取货地点就在附近,卡罗拉缓缓停在水泥路面上,前方是一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厂房废墟。
李鸮的视线越过车窗,立刻抽出枪推门下车。
两人前后脚踏入废墟,宁钰拿着手电四下观察,突然在不远处一辆变形的车前窗上,发现了那个熟悉的标志。
蛛网般碎裂的玻璃挡住了望向车内的视线,手电光遥遥扫过,正好照亮了车窗上反光的黄色圆形图案。
宁钰的手臂一僵。
“……是快递员的车。”
第27章 【修】 可能是虎哥,他还活着……
手电光透过副驾驶的车窗打入车内, 另一头的李鸮却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盯着载具皱起眉。
宁钰疑惑:“怎么了?”
“战马。”
听见这个名号, 宁钰心头一凛, 赶忙绕过车头, 将手里的手电筒转向驾驶位的方向。
白光将变形的车身打亮,扭曲损毁的车上留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标记。
刺眼的红圈外淌下一道道赤红色的喷漆, 内部斜拉着两道交叉直线, 如同一个放倒的字母X, 像示威般几乎占满了整个车身, 明目张胆地告知天下, 这是属于他们的“杰作”。
每一个被战马烧杀抢掠过的目标, 都会被打上独有的死亡标记, 宁钰曾在送货途中遇见过不少被标记的营地残骸, 而那些早已废弃的地方, 无一不是满地焦土、生灵涂炭。
眼下, 这个残暴的猩红记号, 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打在了这辆贴着驿站标志的车上。
握着手电的手指发力收紧, 宁钰的眉头紧锁,冷白的光照下,车内空间一览无遗。车内没有人, 也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反而到处都是洒落的玻璃碎渣。
他的视线落向后排位置,正好在成堆的玻璃碎渣中, 发现了那只贴着螺旋标志的灰箱。
眼前这辆车,大概率就是虎哥的。
可虎哥人呢?
宁钰疑惑着,正准备拉开卡死的后车门, 鼻腔里就钻来一道有些熟悉的潮湿霉味,他闻着这股气息皱起眉,下一秒,就听见一旁的李鸮开口道:“有人。”
远处的异化树林下方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像是在抬头观察什么一般歪斜着脖子,他戴着兜帽直挺腰板,背对二人站得端正。
李鸮拉栓上膛,立即端枪瞄向那道红色的身影。
宁钰的视线擦过枪口,径直落向林前的怪异红影,他警惕地握住枪把,心头只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看得清特征吗?”
李鸮应了一声,左眼如同自带倍镜般远望而去,片刻后,答道:“男性,中等体型,软壳登山服,后腰包夹层里有一张女人的照片。”
宁钰听着他一条条往外蹦词,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可眼下没时间感慨他这超出人类强度的视力,光是靠几个细节词汇拼凑出的人物画像,就已经基本匹配上了虎哥的情况。
“可能是虎哥,他还活着……”
宁钰有些欣喜,正准备朝静立的红色背影走去,脚下的步子却猛地一顿,那个背对他们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右手,正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地晃动起来。
欣喜与激动一下子被这股怪异感打破,他的思绪一顿,骤然回过味来。
如果虎哥真的没事,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超时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留在沃土区?
宁钰偏过头,正好对上李鸮的视线,二人简单交换了一个眼神,警惕地朝着异化林的方向走去。
废墟内满目疮痍,窄道两侧是断裂的钢筋,手电的圆形冷光扫过地面,宁钰发现不远处的石子路上铺满了黑红的碎屑。
那片颜色怪异的路段随着脚步靠近逐渐清晰,砂土上方满是干涸的血污,路面散落着鲜红的肉块,粗糙的断面上沾满碎石,分辨不出原本的轮廓和形状。
道边时不时会出现几条挂着血肉的白骨,大小分段都非常不规则,看起来像是用暴力手段徒手掰断的。
宁钰皱着眉避开地上这些奇怪的碎肉,手电光一抬,打亮了不远处挂在几节白骨上的暗粉色长带。
长带的表面似乎覆着层粘膜,柔软地脱垂在地,宁钰的目光一顿,立即明白了地上这堆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器官组织。”李鸮先一步把他的猜测说出了口,盯着地面附近的骨骼补充道,“应该是一个人。”
“……看出来了。”
舌根生本能地泛起酸水,宁钰错开视线,竭力让自己不要去细想环境里的情况,终于把那阵反胃的劲头压了下去。
走南闯北十来年,他从没遇到过这么挑战心极限的场面。
二人从血肉堆里谨慎穿行,一抬头的功夫,异化林前一直在重复动作的身影突然摆正了脑袋,眨眼间就消失在林中。
林中亮着忽闪的奇怪火光,幽深的林道内还能看见穿行的人影,林带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个规模不算小的秘密营地。
宁钰持着枪警戒着走到林前,那道红影先前站的位置有股似曾相识的酸腐霉味,他尝试掩住口鼻,却仍然阻止不了气味钻进鼻腔。
“又是那个味道,和路上那两只异化体的一样。”他紧盯着林间的星点亮光,朝李鸮低声道,“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赵哥说的话吗?”
“嗯。”李鸮托起枪,压下肩进入警备状态,先一步迈进了林道之中,“说它们是群居生物。”
头顶茂密的树叶窸窣作响,异化林的枝桠缓缓摇晃,分不清到底是风吹的自然摆动,还是有预谋的观察狩猎。
林道的尽头是一片平缓的露天空地,天空上明月高悬,月光撒了满地,在地表所有照得见光的地方,铺下一层没有温度的寒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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