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牧野好不容易散去的阴云再次盘桓起来,要是买不到能穿进樊笼里的枪,他之前的所有谋划盘算就都落空了。
看江牧野脸色沉下来,田叔犹豫再三,从背后摸出个破破烂烂的巨大背包,在包里摸啊摸啊摸,田叔最终摸出把老旧弹弓。
“枪真没有,但有个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弹弓,除了岛主的枪外,这是岛上独一份能打进樊笼的东西。”田叔抹了把脸,“按说这东西太厉害了,而且就一颗弹,用了就没有了,我应该好好收着,但你们开了生死局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昨天我家老婆子还说看见对奇怪的小情侣,怀疑那小子没安好心,没想到今天他就为你进了樊笼,你又来买东西想帮他,嗐,这就是命,我这弹弓就卖你吧。”
江牧野没想到这个田叔消息这么灵通,那边樊笼生死局才刚做成契约,这边就知道了,也没想到解婶这么八卦,昨天跟他说了半天挑拨带货的话,扭头又跟老公讲了他们的事儿。
当然,他更没想到田叔讲了这么多,根本目的在于提高弹弓的价格。
不过能打进樊笼的东西难得,余清远也认可了这弹弓的效力,看着递过来的账单,江牧野抽了抽嘴角,就准备掏卡。掏了两下没掏到,他才反应过来,刚刚把卡塞给何世龙了。手机倒是带着,但这个手机上绑定的是微信小号,上面没这么多钱。
于是,他只能把目光投到余清远身上:“你卡带了吗?”
“你不会想找我借钱吧?”余清远下意识捂口袋,“我这可是家里买货的钱,货没买到钱再带不回去,家里会扒了我皮的。”
“回去就还你。”江牧野硬拽着余清远翻出卡,把卡递给田叔,又逼着余清远输密码。做完这些,他想了想,并没把卡还给余清远,而是又问田叔:“有没有什么大规模攻击型武器?不需要太大的杀伤力,只要能弄晕就行。”
“你要这个干什么?”余清远不解。
江牧野:“姓夏的带了不少人,我怕那些人也跟我一样放冷箭冷弹弓的。”
事实上,江牧野的担忧是多余的,余清远和田叔听完纷纷表示樊笼放冷枪打冷弹这事儿几百年遇不上一回。
因为在樊笼里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不入轮换那种死,别说变鬼变执念变活死人,那是连个魂魄渣渣都剩不下的——除非真是抱定了替其而死的决心,普通的关系绝对不会轻易参和。
何况想把冷枪冷箭放进樊笼也没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光是武器就没这么好找,江牧野这属于走运,刚好碰上田叔家有把祖传弹弓,除了这把弹弓外,就算是翻遍整个元洲岛散集也找不出第二样能用的。
虽说得到了余清远和田叔的双重保证,江牧野依旧不太放心,还是坚持买了点儿迷香迷粉的。拎着买来的瓶瓶罐罐和弹弓,江牧野边往回走,边记起李琀先前黑脸的模样。
认识到现在这么久,别说吵架,江牧野重话都没怎么敢对李琀说过,今天倒好,点名道姓吼了李琀不算,还一言不发推门就走,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万一李琀真生气了,等会儿不理人,或者上手就揍一顿,要怎么办?
还手是肯定不敢还的,别说舍不舍得、打不打得过,就单看李琀马上要进樊笼不死不休了,江牧野就恨不能...恨不能什么?替是替不了的,那补呢?补难说可以补一补?之前李琀那么难受,咬了他一口就好了七七八八,这会儿要是再咬一口,是不是就能叠个buff,体力或者生命值翻个倍?
想到这,江牧野摸了摸脖颈,不自觉加快脚步。
走进vip区,上二楼,进包厢,江牧野放下东西,喊了声李琀。
李琀正坐在唯一那张椅子上,垂眸看着下沉的樊笼,听见江牧野推门进来,他轻轻抿了下嘴角,没动,等江牧野喊出声,他才回头看过去。
“那什么,之前的争吵先搁置啊。”对上李琀清冷的目光,江牧野小心翼翼提议,“你马上要下樊笼了...”
“我马上要下樊笼了...”李琀冷声截住话头,好像有点儿犹豫,又有点儿纠结,就这么犹豫纠结了几秒,见江牧野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李琀才深吸口气,放柔语调道,“看在我马上要下樊笼的份儿上,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第107章 元洲岛 江牧野愣了。 ……
江牧野愣了。
“我今天这事儿做的是有点儿欠考虑, 刚刚反省过了。”李琀语调还是挺平静的,但说着说着,耳根却微微红了, “但我本意是想哄你高兴,看在我马上要进樊笼的份儿上, 你别生气了,行吗?”
江牧野本来都做好了挨打、挨骂、挨冷脸的准备, 没想到却听见李琀说了这么段软软糯糯哄人的话,他太过震惊,震惊到一时没接上话。
看江牧野没吭声, 李琀抿了抿嘴角,又道:“我本意真是想哄你,我看你昨天情绪不太好, 今天又被姓夏的找麻烦, 想到上楼前我和他呛声,你笑了,我以为你喜欢这样...我想让你高兴一点儿,才提生死局。”
李琀越说声音越低, 最后几个字几乎都快听不见声, 与之对应的, 是李琀越来越红的耳根和脸颊。
认识到现在,江牧野还真没见李琀服过几次软,更别提这种含羞带怯的服软, 听李琀这么说, 又看李琀这个模样,江牧野心几乎柔软到要拧出水来,某个想法澎湃到冲破天际,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冲上去扣住李琀脑后。
“你干什么?”李琀吓了一跳,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包厢里还有别人。”
江牧野:“没事,都是熟人。”
李琀愣了愣,脸颊红得仿佛要滴血,但看江牧野实在坚持,他犹豫片刻,没闪也没躲,只是默默闭上眼睛,颇有种只要自己不看其他人就不存在的意思。
程九安和余清远倒是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眼见江牧野他们床头打架这会儿要床位和了,还是现场版的床位和,程九安和余清远赶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尴尬扭头往包厢外走,生怕走晚了就真看见点儿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来,甚至走出去后,他们还快速而决绝地关上了包厢门。
关门声里,江牧野扣紧李琀后脑,把李琀脑袋按到自己颈间:“现在没人了,你赶紧。”
这个姿势和预计中不太一样,李琀疑惑着睁开眼,眼前是江牧野白净的脖颈,唇边是肌肤之下蓬勃跳动着的血管。
“赶紧什么?”李琀问。
“赶紧咬啊。”江牧野按着李琀的脑袋,小声催促,“吃我肯定挺补的吧?你赶紧咬,多咬几口,吃饱饱的,等会儿好打架。”
李琀:...
李琀脸颊上的红色褪去,目光微动,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无可奈何的宠溺上。
“我不饿。”推开江牧野,李琀扯了扯衣摆,深吸口气,“而且我等会儿还要大吃一顿,得留点肚子。”
“吃什么?”江牧野没理解。
“鲜虾刺身。”李琀抬眸看了眼隔壁,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江牧野刚刚去买东西的事儿,“你刚刚买什么了?”
江牧野总觉得李琀这句“鲜虾刺身”有什么深意,特别是配合看向隔壁的动作,但听李琀发问,他下意识选择先回答。
拎起之前放在地上的东西,江牧野一样一样介绍:“这个是迷药,这个是迷香,还有这个,弹弓,田叔家祖传的,就一颗弹,但能打进樊笼。”
介绍完物品,江牧野又大致讲起自己的计划,只不过忽略掉了万不得已一命换一命这段。在江牧野的描述里,他会紧密注视樊笼里的一举一动,万一李琀落了下风,他就瞄准姓夏的给他一弹弓,李琀再趁机绝杀,俩人里应外合,绝对能把八字胡人头拿下。
“倒也不用这么复杂,而且...”看江牧野满眼笃定的模样,李琀犹豫片刻,没继续往下说,“算了,你高兴就好,但...”
环顾四周,李琀最终把目光落在唯一的椅子上:“但你等会儿得坐着。”
“你怕我站着瞄不准啊?”江牧野笑了,“放心,打水漂打弹弓打枪我都很在行,不敢说百步穿杨,移动着瞄准肯定没问题。”
“必须坐着。”李琀不为所动。
江牧野只能应声说了句好,俩人又聊了几句,江牧野记起鲜虾刺身这茬儿,然而李琀并没解释,表示等午夜江牧野就明白了。
可能是看李琀实在气定神闲,可能是手握弹弓有了底气,也可能是有一命换一命这么个底牌握在手里,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到深夜,江牧野心情都还算平静。
快到午夜的时候,一楼散客区人渐渐多起来,估计是想着有生死局可看,能进场的全跑来凑热闹,就这么等到了11点过,之前负责拍卖的美女再次现身,不过不是在下沉平台现身,而是出现在了江牧野他们的包厢里。
“何先生他们还在办手续,资产抵押有些麻烦,办好后会安排他们去贵宾室休息。”介绍完何世龙那边的情况,美女拿出白瓷碟,左看右看,没看到能放碟子的地方,她只好将碟子放在了地上,“按规矩,生死局开启,全场都要点天灯助兴。”
这个规矩李琀刚刚聊天时也说过,江牧野没太惊讶,甚至他还隐约有点儿好奇,之前隔壁包厢点天灯,离得太远,他没看太清,这会儿自己包厢也要点了,江牧野抓住机会,伸着脖子打量瓷碟。
“我这边先为各位点起天灯,李先生请自行入局。”美女放好瓷碟,又拿出个和瓷碟配套的白瓷瓶。
李琀点点头,示意江牧野坐好,才自行走到雕花窗前,迈腿欲跨。
“不是,你就这么跳?!”江牧野顾不上好奇天灯,震惊着想去拉李琀。
李琀看他一眼,随手往椅子上指:“坐回去。”
江牧野赶紧把屁股按回椅子上,嘴还是没闲着:“你别跳啊,这肯定有梯子,美女美女,你先别点了,你快找人给他拿个梯子,这么高呢,跳摔了怎么办?”
“拿梯子?这?没必要吧?”美女为难。
“别理他。”李琀对着美女道,“点天灯,点上他就老实了。”
“怎么点上我就老实了?”江牧野没理解,不过不重要,这会儿的重点是找梯子,他正打算再跟李琀和美女掰扯几句,余光扫见美女打开瓷盘瓶盖,紧接着,淡淡的清香飘飘洒洒溢出来。
等等,这个味道?江牧野脑子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了软趴趴要晕的意思。
“一直没跟你说,天灯点的是尸油。你乖乖睡,睡醒我就回来了。”李琀看着江牧野,确认他虽然晕晕乎乎,但身体还稳稳待在椅子上,李琀这才回过头,纵身跳了下去。
江牧野:...
江牧野有心想喊,想把人拽住,也想冲去雕花窗前,去看看李琀到底有没有安安稳稳落在樊笼上,可是随着天灯点燃,淡淡的香味充满包厢,江牧野只感觉脑子越来越晕,晕到只想就这么闭上眼,昏昏沉沉睡过去。
可是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他还要等待时机打冷弹,他还要跟李琀里应外合拿人头,他还要...万不得已的时候亮出底牌,一命换一命呢...
来自灵魂深处的昏睡欲望和头脑中拼命想醒来的念头叫嚣缠绕盘旋,拉扯着神经,江牧野感觉头很痛,身体很痛,五脏六腑都好像跟着盘旋撕打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身体已经不是一整个,而是由各自为营的部位胡乱拼凑,现在这些部分各干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随着这种撕打感越来越猛烈,江牧野恍惚间甚至觉得每个细胞都痛到试图造反。
而在感受着这种几乎要把人逼疯的疼痛的同时,江牧野却又能清晰地听到外界的声音,随着李琀跳下,一楼传来阵阵欢呼,然后二楼的包厢也跟着欢呼起来,这种欢呼声持续了一小会儿,似乎要趋于平静,但蓦得再次拔高。
江牧野用疼痛中尚存的理智推断,这应该是姓夏的也跳了下去。
两个人都入场了,生死局要开始了,醒过来啊,赶紧醒过来,江牧野拼命告诫自己,再不醒过来,弹弓谁来打?里应外合谁来做?以命换命谁来干...
可恶的尸油...
为什么闻到尸油会晕?为什么天灯要点尸油?为什么李琀明明知道天灯点的是尸油,却不告诉他?
李琀...
李琀明明知道他大部分的计划,知道他买了弹弓,知道他想保护他,知道天灯点的是尸油,知道他闻到尸油就会晕,李琀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不说,对,他还非要让他坐在椅子上,他明明就知道生死局开场他就会晕,他还笑着听他讲了那些计划,还若无其事陪他分析推演...
李琀...这个坏蛋...不,不是坏蛋...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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