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早餐吃完,郭承抹了抹嘴,去衣柜里拿出一套有着黄色胸章的制服套在身上,那圆形的胸章上面印着三个字——交通部。
郭承住在宿舍,坐电梯下楼走几步就是行政大楼。
像他一样住在宿舍的人有很多,每个人都穿着制服,只是胸前佩章不同,有的蓝色,有的绿色。
“哎!”一个同样有着黄胸章的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郭承的脸拉下来,显得郁郁寡欢。
“不应该啊。”来人纳闷地挠了挠头,“我可是打听过,人家单身,长得也好看。”
“是我不怎么样。”郭承重重叹了口气,“他看不上我,我一说自己只是个小职员,他就把我删了。”
“啊这……这这这,没事儿!是他有眼不识嵩山,真是没有品味!”这人尴尬地讪笑几声。
“是泰山。”郭承一脸无奈,“明子,你文化考核到底怎么过的。”
“就、就那么过的呗。”万明岔开话题,“对了,你看消息没有?来活了。郑队让我们查一个车牌号。”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按向二十二层,有其他穿着不同制服的人一起进来,电梯很安静,他们两个也闭上了嘴。
电梯门开开合合,终于到了二十二楼,两人走出来。
“我没看呢。”郭承开口,“又是肇事逃逸?”
“好像不是。”万明说,“他没提,估计又是什么私活儿。”
最后一个词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它变得含混不清。
郭承有点厌烦,但也无可奈何。在体制内工作,就是得学会逢迎,上级加派的活,不管是公是私,都得干,不干就要被穿小鞋。
他家里没人脉,是纯靠成绩考进来的,在最底层干了四年,眼看着同期都往上爬了不知一个台阶,他还在下面。
时间一久,郭承也看开了,就是心里还有点儿反感。
他和万明推开办公间,已经有一个同事坐在里面了,这一间办公室,一共四个人,还有一个没来。
万明往椅子上一坐,打开电脑,拉长了音说:“唉,干活儿吧。”
他在检索框里输入“JDS96681”,系统开始自动搜索全市的所有车辆,过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
“让我看看……昨天晚上的。”万明的手在触摸屏上滑动,点开昨晚的道路监控,“文明街,蓝山路,白桦路……出城了。”
郭承坐着椅子探头过来看,“找到了吗?”
万明指了指屏幕,“一辆货车,不知道找它干嘛。正在298省道上。”
“上面的心思还是别猜了,报上去就行。”郭承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早上吃饭刷视频的时候。
“说的也是。”万明耸了耸肩,和上级报告。
他们的上司,叫郑队的人,得到消息,也在往上报,跟他的上级,同时又说了一堆久等了的告罪话。
这样层层向上,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手里,她敲了敲门,在得到准许时进入,“您早上要查的车牌已经找到了。”
“继续盯着,我要知道它的最终目的地。”一道冰冷严肃的女声从椅背后传来,“你亲自负责。”
“是,部长。”穿西装的女人毕恭毕敬地应声,退出房间。
下一刻,睡梦中的鹿鸣秋被特殊消息的提示音叫醒,她刚一睁眼就清醒过来,“298省道……是朝北去的。”
能找到就行,她重新倒回床上,心里的重担轻了几分。
从别处临时调过来的成员,在南津市待了一天,就这一天空闲时间,十几号人组团去看圣愈教堂,好像那是什么打卡点一样。
不仅看,还要嘀嘀咕咕说话,惹来好多教徒的瞪视,这帮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根本不在乎视线伤害。
母神伊塔露仍旧很美,她慈悲而丰润,倘若真有这样的神,祂必然是博爱众生的神。
可惜,只是纯粹的谎言而已。
为了编造历史,他们仿造壁画,仿造古籍,大清洗之前的历史很多都遗失了,何况历史本身就是可以伪造的。
只要改掉教科书里的内容,控制住所有的媒体,统一口径,篡改历史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年轻一辈的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被灌输虚假的文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也没有真实给他们看。
圣愈教会将自己伪装成传承数千年的教派,是早已灭绝的古埃拉文明留下的宗教体系,有大量考古的壁画佐证。
在这个苦难与压迫盛行的时代,在这个反抗无用的时代,人们迫切需要精神上的寄托,需要一个让自己活着的希望。
教会给了他们希望,这点不能说是坏的。
但他们借此向民众传达认命,传达顺服现状的毒瘤思想,就是大错特错。
教会是一头巨大的拦路虎,反抗军不仅是在和财阀做对抗,还在和千千万万被愚弄的民众做斗争。
这很难,但每个人心底都有期望,每个反抗军成员,都是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这十几号人吵吵闹闹了一天,第二天就各自返回自己的常驻分部了。
周末的时候,燕衔川正缩在沙发里打游戏,被鹿鸣秋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要出一趟远门,下午出发。”
“去哪儿?”燕衔川一怔。
“核桃镇。”鹿鸣秋说。
燕衔川眨巴几下眼睛,对这个地点一无所知。
“这就是那些物资运送过去的最终地点。”鹿鸣秋抿了下唇,“带件外套,那儿的温度比这里低很多。”
沙发上的人点了下头,表现简直可以用乖巧来形容。
不是说燕衔川之前对于她的指示会有疑问,而是她最近实在很安分。
这么久没出去“运动”,她竟然也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吵着闹着要做点儿见红的事,和之前两三天不外出就要发癫的状态相比较,简直判若两人。
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这是一点儿好的变化,也就没必要去过分追溯原因。
两个人收拾好行李,想要去核桃镇,得先坐飞艇到利佩阿市,再倒车。
核桃镇是个小镇,虽然有镇级的划分,实际上由于人口流失,居住在此的人加起来也就几千人,少得离奇。
这个村镇很封闭,鹿鸣秋也是查了好久的资料,才找到关于镇子的一言半语,它从前是靠贩卖核桃维生,那还是大清洗之前的事。
大清洗结束后,就找不到任何记载了。
从南津市到利佩阿,飞艇要开六个小时,商务舱有信号,倒不至于太过无聊,只是飞艇上的餐食不尽人意,就算是给商务舱的供给,也称不上美味,只能说是不算难吃而已。
燕衔川原本不挑嘴,但自从跟着鹿鸣秋住在一起后,天天好吃好喝,口味隐隐有要变刁钻的趋势。
送的一个桃子,味道还算清甜,被鹿鸣秋递了过来。
可能是她吃饭的时候太过不情愿,被看出来了。
刚一下飞艇,燕衔川就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这个季节,虽说是到了秋天,但南津市还是热烘烘的,像是烤炉一样,下雨的时候能稍微凉爽一些,不下雨的天,那些水汽就变成蒸汽,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大蒸炉,把人困在里面烤。
利佩阿则不同,它的凉爽简直是扑面而来。
燕衔川看了一眼天气,体感温度只有十八度,这还是室内。
她们两个身上还穿着短袖,鹿鸣秋指了指休息室说:“先去把外套拿出来穿上,不然出去会冷。”
果不其然,她们穿上外套,一出门,燕衔川就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差点儿吹了个倒仰。
再一看其他人,都是弯着腰,捂着衣服,一个个像是苦行僧似的顶着风挪。
鹿鸣秋早有先见之明地把头发盘了起来,大声说:“我就说会冷吧。”
作者有话说:
聊一些题外话。
我是早上五点起床,做饭,七点坐在电脑桌面前,抠抠搜搜写到晚上七点,能憋出五六千字,有时候看到一些轻松时速三千的人,说一些日万就好了呀之类的话,真的很难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尤其觉得自己费了半天的劲,好像也没写出什么绝世巨作。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比人和狗都大,我才是那个狗。
晚上九点睡觉,但实际上是,常年失眠入睡困难,每天都在犯困和内耗。人最怕的就是比较,生活越比越糟糕,我已经很能调节情绪,有些时候,这点儿压力不是说好就好的。
之前说一些日六日万的话,现在没有完成,觉得自己像是满嘴跑火车的大骗子,每次想到都要痛骂自己一万遍。昨天没更新是因为姥姥生病住院了,比较突然,忙了一天,忘记请假。
说了一堆,就是想说,多多写可能做不到,但是少少写一定可以,能日五日六的时候,我就多写,写不了憋也要憋出三千来,坑是绝对不会的,不仅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书里的这些人。
很不喜欢把负面情绪传达出去,最后一次!啵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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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所谓因果3
利佩阿的天也黑得很早, 此时户外已经漆黑一片,但每隔几米就有一盏路灯,将广场照亮, 仿若白昼。
广场风声呼啸,尽情地向来此的旅客展现这座城市凛冽暴躁的自然风貌。这里的人更多偏向高鼻深目的长相, 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雀斑,来接人的等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 他们彼此拥抱, 嘴里说的是很饶舌的一种语言。
燕衔川听见了他们的话, 却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好在鹿鸣秋早有先见之明,给她准备了语言辅助芯片。
过了一两秒的延迟,芯片便如实地翻译出他们说的是很普通的问候语, 等候的人问归来的人路上顺利吗?后者答了, 又抱怨起飞艇上的餐食, 前者就说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大餐, 有他最爱的伏特加。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走入寒风中,他们的笑声里带着暖融融的情感, 是北风也吹不冷的东西。
也有人没注意天气,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是轻薄,燕衔川路过时听见他在打喷嚏, 一个接一个, 嘴里还不忘骂上几句。
噢,这也是句骂人的俚语,被翻译器尽职尽责地转换出来。古往今来, 骂人的词汇总是逃不过生殖器官和族谱, 这句话更是优秀, 连家里养的狗也没有放过。
燕衔川听了一耳朵,只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正朝自己打开。
穿过广场,来到路旁,鹿鸣秋转过头来问:“要去吃个夜宵吗?我订好酒店了,咱们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要是想吃夜宵,现在就可以去,利佩阿的火锅很出名,酒也不错。”
她用的是一张新脸,延续之前的大众特色,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眼睛没做太大修改,或许是为了融入当地环境,她的瞳仁仍是自己的本色,像是一汪蓝色的海。
燕衔川则是大变样,她原本是非常中式的长相,如今头发染成了浅金色,眼睛同样改成蓝色,眼窝加深,瞧着更像是混血。
混血和西式长相在利佩阿都很常见,纯中式的样貌要少见许多。
因为利佩阿是个不发达的城市,年轻人都跑了出去,也少有其他地区的人过来,这座城市就像它的年纪一样,充满了迟暮的味道。
燕衔川有些意动。
鹿鸣秋瞧着她,有些纳闷地笑起来,“你怎么了,想去就说呀。”
她抬起手招了一辆车,等车子在路边挺稳的间歇,她说:“你最近怎么怪怪的?”
我怪怪的……?燕衔川心底不由得重复起这句话,像是反问,又像是在问自己。她用余光偷瞥了一眼正在和司机说目的地的身边人,不禁懊恼气闷地想:还不是因为你。
她是怕耽误行程,才犹豫不言,怎么落到对方眼里,反倒成了自己的错了。
她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有所亏欠,按照合理的社交逻辑,就应该对鹿鸣秋作出补偿才是。
但这人不需要她的补偿。她无法按照既定程序走完应有的正常人际交往,又时常陷入无法言明的臆想当中,这两者不知道哪个更让燕衔川感到无所适从。
“客人是来这儿旅游的吗?”司机用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鹿鸣秋和他攀谈起来。
听到这话,司机就大笑出声,很是自得,“我一看就看出来啦,我做了三十年出租司机,眼力可不是吹得。”
“这年头,来利佩阿旅游的人已经很少了,唉,没办法,谁叫这儿是个老古董城呢。”
“我倒是觉得这里很有历史感,那些大城市,看着是很发达,可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没有特色。”鹿鸣秋透过车窗望向灯光明灭下的楼层,“像这种大清洗之前的建筑,已经很少见了。”
“历史感……”那司机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下,却没再说些什么。
“不过你们要是来旅游,有几个地方一定要去,旅游攻略上的多半都是用来骗外地游客的,一个就是老约翰酒馆,他家卖酒,也卖烤肉,味道是真的一绝,还要去德图撒乌宫逛一逛,那儿曾经是以前的王宫,我带着儿子去过几回,那小混蛋淘得没边儿了,也说好看,还说长大了要住这样的房子里,这不是做梦吗?”
司机笑骂了几句,话里却全是宠溺。
燕衔川看到驾驶座上的小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一个小机器人玩具的脚,多半是他儿子留下的。
司机很健谈,也很热情,和南津市的司机是两个风格。
临下车,他又说了句祝她们两个玩儿的开心,才把车子开走。
这儿的楼栋高了不少,正巧把北风挡住。路灯都是红色灯笼的样式,白天看估计很漂亮,到了晚上,照出一地红光,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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