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无法及时发现并清除,任由它们不断进食进化,处理起来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死几个除魔师都能算是最轻微的后果,一旦让它们进化到足以独自圈划出异空间的程度,直接清空一座城市的人口都不是什么难事。
也正是因此,包庇隐瞒附身成功的魔是违反规定的事。
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那更是足以被直接处死的重罪。
就像乔星回和翟理隐瞒虞兰时的事一样。
所以原渡之前才会主动去帮助乔星回和虞兰时。
双方都有对方的把柄在手,自然就不会轻易去举报追究。
如果没出事,他们都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彻底的秘密。
而一旦出事……即便原渡坚持自己处在休假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他手下的搭档闹出人命,他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乔星回懒得问他现在有没有后悔,原渡甚至只会比佟安本人更了解这种后果,这时候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幸好这次遇到的不是什么危险级别更高的高级魔,只要能早点打破异空间,确保无人死亡,再将报告润色一番大概还能糊弄过去。
“是佟安的一个朋友。她快要死了,跑过来见佟安,佟姐起初还以为她是找她去治病,结果她是‘许愿’让佟姐再见妹妹一面。”
原渡露出唏嘘的神色:“她引来的邪祟之气非常淡,可能是因为本身并不是一个贪婪且有很多欲望的人,仅仅是依靠她强烈的意愿。”
没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那些零散的邪气进食不足,即便借附身成魔,力量也不会很强。
等到那个朋友的心愿达成,没了欲望支撑,那个魔甚至可能会因为力量支撑而自行消除。
所以原渡才一时心软选择了默许,甚至还主动帮她们遮掩。
谁知道特意选了相对安宁的D市旅游,就先遇上了任潇潇,后又遇上了不知名的另一个或者另几个附身魔。
彼此吸引共鸣,才导致状况一发不可收拾。
简而言之,就是运气不好。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倒霉节目了。”原渡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是他心软,想给佟安留下点什么。
因为“佟宁”的存在,这个节目就算拍了也播不出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把她们俩和原渡本人的片段通通剪掉播出。
但是那段记录了她们几天日常的影像带却可以留给佟安自己收藏。
也算是一点念想。
谁知道……
原渡的脸皱成了苦瓜,乔星回也皱起了眉。
按照原渡的说法,这次作乱的魔都不强,理应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那虞兰时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乔星回问:“那剩下的呢?”
原渡指了指被他丢到地上的那个人:“宿主。”
他用脚将人翻了个面,露出脸。
乔星回打量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记忆力很好,想不起来只能说明交集不深。
“刚刚清醒了一阵,我问过了,是那个商场里首饰店里的男店员。”原渡解释道,“那个路人姑娘给佟姐出头,包了那里所有的新款,条件是把那个看不起人的男店员开除掉。经理就让他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并且会上报公司永不录用。”
“所以他就怀恨在心,一路尾随,想要找机会报复佟姐。”
至于为什么不去报复那个路人姑娘,可能是因为看出人家家里有钱,肯定也有点背景。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他是受邪气影响才会那样?”乔星回问。
“不是,他工作的地方很干净,是他自己本身欲念太深心思不正才会招来邪祟。”
而且也正是因为他贪念最深,所以被附身时间虽不是很长,但力量却不弱,轻易吞掉了围绕在任潇潇身边的邪气。
“现在还活着。”原渡公报私仇地踢了踢地上的男人,颇为遗憾地说道,“运气不错。”
“佟安呢?”
“……不知道。”原渡动作一顿,“我没有看到她。或许没有被卷进来。”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风雨中走来。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佟安?”
来人长着跟佟安一模一样的脸,可脸色却格外的淡漠。
原渡先反应过来:“不对,你是佟宁?”
“佟宁”没有接话,只冷淡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乔星回抢在原渡前面问:“兰时失踪的事跟你有关系?”
“佟宁”看了她一眼:“这个空间被打破,她自然会回来。”
乔星回盯着她的眼睛:“你有办法?”
“佟宁”说:“我来当诱饵。那东西一直想吃了我,只要在它冒出头来的时候,你们直接解决它就可以了。”
乔星回没有反对。
原渡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佟安呢?”
“佟宁”看着他,然后微微勾了下嘴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对她不利吗?”
原渡没说话,眼神里显然透着怀疑和警惕。
“佟宁”说:“她在外面。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正好在边界线上,如果那东西吃了我,倒是很容易把她也一起拉进来。”
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
原渡最终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两人随着“佟宁”一起走向海岸边。
不是通往大桥和渡口的那一边,而是往另一边的高处走,陡峭的悬崖正下方便是滔滔海浪。
“佟宁”站在最高处指着天空,说:“一会儿往太阳的方向攻击就好了。打碎它,你们就都能够出去了。”
乔星回和原渡同时看向天空。
一片昏暗,只能看到乌云和雨幕,哪里有太阳?
正想着,悬崖顶正上方的天空竟真的透出一个光点来。
金黄色的光点越来越大,从中倾泻而出的却不是阳光,二是几条漆黑的触手。
细如藤蔓却扭曲如粘腻的蚯蚓,叫人看着一阵恶寒。
藤蔓缠绕住“佟宁”的四肢,想要将她拖进光点里。
“佟宁”并未挣扎,只是给了乔星回一个提示的眼神。
——抓紧时机。
乔星回看了原渡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雨水向她倾斜聚拢,短时间内便凝聚成了一把弓箭的模样。
水做的弓箭如同实物被她紧握手中,剑尖指向了“佟宁”的心脏。
她的背后便是那道光点。
乔星回并不完全信任“佟宁”,但以她过去的经验来说,那里确实是破局的关键之处。
所以她很快定下心神。
然而就在水箭离弦的刹那,“佟宁”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个渗人的恶意笑容。
乔星回心头猛的一跳,却已来不及阻止。
箭矢直接贯穿了“佟宁”的心脏,紧跟着没入背后的光点。
哗啦——
好像大片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响起,一度盖过忽然汹涌起来的浪潮声。
“佟宁”身上好似也有无数闪着亮光的碎片散落,微笑的面具后面却渐渐露出另一个人的面容。
“佟宁”的脸最后看了一眼海岸,下一瞬便是昏迷的虞兰时自空中坠落。
乔星回眼瞳猛缩:“兰时!”
她想也没想便朝悬崖冲了过去。
第27章
虞兰时是在医院里面醒过来的。
得知她苏醒的消息之后, 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外,最先进入病房的是翟理。
因为不久之前才见过面,虞兰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翟理风尘仆仆, 满脸疲惫,手臂上搭着外套, 衬衣衣摆上沾着泥点,还没来得及打理。
“乔星回跟原渡他们去处理收尾的事了。”翟理先解释乔星回的去向, 随后征询虞兰时的意见, “我想先跟你聊聊。”
原来不是梦啊。
虞兰时呆愣了片刻, 点了点头。
翟理目送着送完药来的护士离开,反手关上病房门,才从角落搬了一张凳子,在病床和窗户之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翟理:“关于我的事情, 乔星回应该已经跟你都说过了吧。”
虞兰时:“听说了一些。”
她顿了顿, 忍不住问:“那个幻境——”
翟理说:“已经打破了, 没人受伤, 不用担心。托佟小姐的福。”
提及佟安的语气很公事公办,听不出来是真心实意还是有意挖苦。
毕竟是险些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惨案, 但细究起来也是意外,得知没出事,虞兰时的内心不自觉地偏向了佟安那一边。
虞兰时知道自己是受了那个“幻境”的影响。
但她并没有那么信任翟理, 所以对此闭口不言。
翟理倒是主动提起了事件的因果。
佟安有一个朋友名叫叶芊芊, 算是童年旧识,小时候佟安就救过她一命,但不久后佟家姐妹搬家离开, 便就此分别, 直到多年以后才再度重逢。
不久后叶芊芊被卷入一场邪魔事故, 是妹妹佟宁牺牲性命救下了她和其他人。
叶芊芊对此一直心怀歉疚,之后许久不敢直面佟安。
直到一个多月前,叶芊芊查出身患绝症,去给自己挑选墓地的时候又在佟宁墓前偶遇了佟安。
自此,她便心生执念,满心期望能让佟安再见妹妹一面。
不同于任潇潇的懵懂无知,叶芊芊是早就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的,包括“许愿”。
她是刻意去寻了邪祟之气浓郁的地方,最终用自己濒死的身躯作为媒介,换来了让佟宁重回人世的愿望。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虞兰时其实更想问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已经去世了。”翟理叹了口气,“随着异空间一同破碎了。”
连尸体的碎片都找不到。
那佟安知道吗?
虞兰时咽下了这句话。
佟安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边的事会有原渡去处理。万一有人来找你,只说不知道不清楚就行了。”翟理提醒道,“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虞兰时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会对此保持沉默的。
“佟小姐那边的事我不好插手太多,但任潇潇这边,你算是当事人之一,有知情权。你想看看吗?”
翟理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至少三指厚的纸张,有些是旧报纸,还有一些照片和本子。
这些都是他去任潇潇的家乡调查出来的东西。
关于任潇潇和李一一之间的爱恨情仇,虞兰时已经从乔星回那里听过转述版本。
翟理调查出来的内容大差不差,只不过多了些具体的细节。
比如他从档案室里找到的当年事件的种种报道,从街坊邻居之间打听到的传闻,以及从李一一的继父手里买到的旧物。
翟理只花了一点点钱,就从他们那里换来了李一一所有剩余的“占地方又卖不了几个钱还晦气”的遗物,其中包括夹在周记本里的遗书,还有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和情书。
在她死后,甚至没有人愿意动手翻一翻她平时放在手边的本子。
翟理先将那本同时写了遗书和情书的本子递过去。
虞兰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自己其实不太想再去接触与任潇潇相关的事,但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畏怯。
好像她很害怕似的。
她坐在床上,伸手去接那个纸业泛黄的本子。
触碰到封面的刹那,她的眼前一花。
她感觉自己好像趴在被窝里面,外面是黑夜,唯一的光亮是前面的电脑屏幕,模糊的光晃得人眼花,她下意识将视线移向旁边。
然后她就看到了任潇潇的脸。
奇异的是,她既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觉得恶心,反倒有种暖融融的窃喜与满足感。
虞兰时瞬间意识到,又是“幻境”。
这一次,她的视角是那个名叫李一一的年轻女孩。
旁边的任潇潇也比后来稚气许多,脸上未施粉黛,还是学生的模样,正专注地盯着屏幕,看着看着眼眶便湿润起来。
李一一伸手从床头柜上够来一包纸巾,抽了几张递给任潇潇。
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任潇潇伸手揉着眼睛,小声说里面的人物好可怜啊,爱上了却不能在一起。
李一一看向她。
明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却老气横秋地长吁短叹,感情这种事总是有很多不得已。
任潇潇说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争取,而不是一开始就向现实妥协。
李一一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说,如果是她,她想要变成风。
剧里的人物说她想变成雪,这样便能够落在爱慕之人的肩上了。
可雪季短暂,阳光一照便消失无影了。
风无处不在,永不停歇。
如果变成风,或许就能永远陪伴在喜欢的人身侧了。
……
“虞总?”翟理伸手在虞兰时面前挥了两下。
虞兰时瞬间惊醒过来。
面前不是漆黑的夜幕,而是翟理那张带着几分探究意外的脸。
虞兰时揉了揉眉心:“我……”
翟理晃了晃手上的本子,说:“看来还是暂时由我来保存比较好。”
言语之间,分明是猜到虞兰时看到了什么东西。
“乔星回跟我提过你们在异空间又遭遇幻境的事。”翟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恐怕那不是幻境,而是某个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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