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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兰时脸色煞白, 却也不敢再大幅度活动，只能微微动了动嘴唇，用气音问姜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人吗？
好在整个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姜淼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以前是人类。”姜淼声音也很僵硬, “现在应该不是了。”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拉着门板往它脑袋上砸。
“被怪物同化了？”虞兰时继续小声问。
“不是, 是死了。”姜淼面颊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一副紧张过度的模样，“在那具尸体彻底腐朽之前，它必须要找到新的躯体。”
他顿了顿，声音止不住有点颤抖：“找不到的话它就会退化成邪气的状态，所以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它会比其他那些附身魔还要狂躁得多。”
这也是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其实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最好是等它找到新的宿主之后，转移的那瞬间会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只要能及时清除掉它，新任宿主因为寄生时间短通常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最多就是挣扎的时候受点皮肉伤。
但问题是，眼下这个怪物似乎对虞兰时和姜淼更感兴趣一点，连最初那个目标都弃置一旁了。
不过两人在同一个方向，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它对谁更感兴趣。
“万一盯上我，那咱们所有人都得完蛋。”姜淼脸色也越来越白，“一旦进入这种异空间，就算再小再弱，外面的人也很难再进来。直到它出去，或者再度吸引猎物进来觅食……”
但上一批的人肯定已经死绝了。
虞兰时有点惊讶：“你们也会被附身吗？”
姜淼哭丧着脸说：“打不过就会。”
虞兰时愣了一下，但思绪转得很快，问他：“那个东西，必须靠近了才能附身吗？”
姜淼小幅度地点头：“这么小的空间说明它很虚弱，应该是力量不足，必须靠近了才能转移。”
虞兰时不解：“这么虚弱你都打不过？”
姜淼：“……”扎心了姐。
“……我是新人。”姜淼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过转移的瞬间我肯定能还是能抓住机会的。”
“真的？”
“真的。”
“姑且相信你一次。”
虞兰时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顺手抄起旁边桌上的酒瓶朝那个怪物冲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果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怪物的脑袋发出咔哒的声响，已经转向了虞兰时的方向，人谁都看得出来，它在看虞兰时。
“啊！”门口的人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下一秒又死死捂住嘴巴。
虞兰时却什么都听不见，注意力都在那个怪物的四肢和头顶。
就当是普通的人类。
虞兰时在心底默念着。
怪物伸出枯瘦又长得吓人的手臂朝虞兰时抓过去。
好像躲得过去。
虞兰时侧了下身，便避开了那只手，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好像也没比过去遇到的那些小混混强到哪里去。
但这毕竟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心底那口气也只松了那一瞬，虞兰时抄起酒瓶猛地朝怪物脑袋上砸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酒瓶四分五裂，黏稠的黑色液体缓慢地从怪物的脑袋上流淌下来，怪物动作一致，只有眼白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
明明没有焦距，却好像在死死地凝视着虞兰时。
它仅仅只是被砸得往后仰了仰脑袋，并没有倒下。
饶是虞兰时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有点胆寒，而且近距离地注视之下，这个怪物看起来更加恐怖了，还能隐约闻见属于死人的恶臭。
而且味道越来越浓郁。
小乔他们平时可真不容易。
虞兰时脑海里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往旁边一闪，却避不开桌腿，被绊了个踉跄。
虽然存了用自己当诱饵的想法，但近距离面对怪物的时候，躲闪的本能还是占据了上方。
手边已经只剩玻璃的碎渣，看着怪物越发靠近的青紫手掌，虞兰时下意识一拳砸了过去。
好像砸在一团死肉上。
虞兰时勉强抑制住呕吐的欲望，下一秒就见怪物手掌上那一团肉簌簌地往下掉，眨眼间就见到一片森然的白骨。
靠！
虞兰时咬了咬牙，这一瞬间恶心得她差点没避开另一只手。
就在她快速地思索要不要干脆英勇就义的时候，那边姜淼好像才终于回过神，在桌上找到一把切蛋糕的餐刀，双手紧握着就往怪物冲过去。
“噗嗤——”
姜淼一刀捅进了怪物的眼睛里。
白浆混着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
怪物嘶吼着挥舞起双臂，越发地脱离了人类的形象，更像是纯粹的怪物了。
姜淼拔出餐刀，又猛地刺向它的脖子。
虞兰时甚至没什么闲心吐槽它有点太过凶残，就连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银色的餐刀上隐约可见浮动的荧光。
啪嗒。
白骨变成利爪，划破了姜淼的脸颊，也勾断了他手上的手链。
十来个深褐色的圆珠从红绳上脱落，滚得满地都是。
其中一个滚到虞兰时的手边，碰到她的小拇指。
冰凉的触感好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虞兰时被刺得一个激灵，未等她低头去看，眼前便先被一片血雾所覆盖。
冰冷的月夜，皎洁的月亮半掩在云层之后，年幼的孩童们慌张地奔跑在密林之间，想要跑上前面的大路。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脚下一绊，啪嗒摔倒在地。
她没有哭，也没有喊，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继续往前跑，然而她只来得及坐起身，后面的人便已经追上来。
高大的成年男人停在她面前。
小女孩下意识伸手去挡，男人毫不迟疑地手起刀落。
没有哭喊声，只有一轻一重的两声“啪嗒”。
染了血的圆珠子骨碌碌地滚下山坡，最终停在微微翘起的羊角辫下，停在神情呆滞的脑袋旁边……
虞兰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
山林溪水边。
还穿着戏服的男人手里提着道具组顺来的砍刀，脸色阴沉地盯着乔星回看。
但这并不是在拍戏，周围没有导演也没有摄影师。
只有乔星回和追着她砍了一路的男主演。
本该轻飘飘的刀猛地挥下去，叮的一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弹开，刀口落到树干上，生生切进去一半。
翟理站在远处，拿着简易版的仪器一通扫视，确认没有其他异常之后给乔星回打了个手势，示意确实只有这一个，叫她抓紧时间解决。
乔星回收回飘过去的视线，看着男人踩着树干把刀拔下来。
箭尖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然而血雾的片段在她眼前陡然炸裂，她的手一抖，甚至没有看到男人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乔星回！”翟理的吼声惊醒了她。
乔星回一偏头，刀尖擦过她的的脖颈，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与男人错开身的瞬间，透明的利箭骤然穿透了他的眉心。
巨大的力道带得他直往后倒。
“噗通”一声，他仰面落进河里。
乔星回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清明，哪有什么月夜血雾。
-
姜淼快要把那个怪物的脑浆都捅烂了。
贴在门口的几人一开始是看着怪物发抖，现在是看向姜淼的眼神里都充斥着恐惧和敬畏了。
怪物尖利地嘶吼，但架不住姜淼直接把它身上的零件都一块块卸下来了。
黑气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淡。
一直关注着大门的人最先注意到变化，她伸手去摸把手，随即脸色一喜：“门！门能动了！”
她用力按下把手，咔哒一声，好像生锈的齿轮开始缓慢转动。
其他人连忙跟着转过身去帮忙，手叠着手一同将门把手用力压到底，听见开锁的声音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用身子撞向大门。
一道微光从缝隙里面透进来。
黑气如同不能见光的吸血鬼，一半往回缩，一半粉末一样碎裂然后消散了。
几人争先恐后地朝门外挤，甚至没人再顾得上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场景，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又会被那种莫名其妙的怪物追上来。
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里那更加魔幻的一幕。
已经无力控制身体的怪物终于瘫倒下去，黑气在尸块的上方汇聚成型，大门敞开的刹那，周围的玻璃随之破碎，如同一阵狂风涌入，变成一种叫人惊骇的气势。
凝聚成型的黑气在半空中飘荡了片刻，似乎是在虞兰时和姜淼之间做选择。
很快它便像黑色的巨鸟一样，猛地俯冲下来。
快到两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就在它即将撞过来的瞬间，无人注意到屋外湖面水浪翻涌，一道透明的水箭带着水雾穿透窗户，没入那只黑鸟的心口。
黑鸟身形一滞，难听的嘶吼戛然而止，垂直着下落。
还未坠落在地，已经消失无影。
涌进窗口的水雾凝聚成雨，哗啦啦地落下，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
担忧的人群和阳光一道挤进宴会厅，在半空处折射成一道彩虹。
虞兰时呆愣着看向窗外，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透过翻涌了那一瞬间随即又落回去的水浪，她好像看见乔星回同样错愕的脸。
可此刻的乔星回明明远在另一座城市。
第37章
虞兰时俯身, 指尖将要触碰到地上的圆珠时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她放缓了呼吸，轻轻地碰上去，这回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地想要控制时, 就能够将那些血腥的画面屏蔽在外。
或许之后可以问问翟理。
虞兰时将视野里能看到的圆珠都捡了起来，她手上一共十颗, 姜淼手上还有两颗。
“手。”虞兰时示意他伸手。
“谢谢兰时姐。”姜淼合着两只手掌等着，虞兰时将那几个圆珠放到他手掌里。
“还少吗？”虞兰时多问了一句。
“就这么多。”姜淼数了数, 然后小心地将那几颗柱子放进口袋, “等回去我再找个线穿一下就好了。”
除了动作很小心翼翼, 姜淼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虞兰时忍不住问：“这个手链，是重要的人送的吗？”
姜淼抬头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表情好像冷下来, 但那点寒意闪现得好像是错觉一样。
他“嗯”了一声, 说：“是我朋友的遗物。”
虞兰时呼吸微微一滞, 脸上可能不自觉地带出些同情来：“……抱歉。”
姜淼笑了笑, 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用在意。”
虞兰时点了点头, 没有再追问什么。
救护车和警车终于先后到场，先是担架进门，将早就昏过去的伤员抬上救护车, 呼啸着冲往医院急救。
警察和酒店管理员一起进来查看现场, 姜淼连忙迎上去。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警察皱着眉点了点头，走到窗口朝外看了一眼, 然后打起电话。
姜淼的表情看起来还算轻松, 应付活人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虞兰时也没来得及过去凑热闹, 警察进门没多久，唐家几人就跟着挤进来，一眼看到虞兰时，立刻就冲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满脸的担忧与着急。
“没事吧？”唐妈妈干脆上了手，抓着虞兰时的手腕摸摸捏捏，确认还是热乎的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有跟在后面的唐砚不明所以，跟虞兰时一样感到奇怪。
虞兰时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唐妈妈的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
她余光瞥了眼已经被严严实实盖起来的尸块堆，想到那边还没给这件事定性，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要是他们再追问，她就只说不知道。
但唐妈妈没有再问，只是拍着胸口，不停地说：“没事就好。”
看起来稳重的唐爸爸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我还以为你跟你妈妈那时候一样……”唐妈妈脱口而出一句话，唐爸爸在旁边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在外面别乱说话。
唐妈妈连忙改口，又说了句：“没事就好。”
虞兰时却听出了不对劲，她心头一动，反过去抓住唐妈妈的手，叫了声：“舅妈，我妈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好好聊聊。”
她态度明显松动很多，夫妻两人面上都是一喜，连连点头说好。
但紧跟着又回到担忧的状态，唐妈妈反复问她：“要不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虞兰时不得不安抚了几句。
其实她自己原本就还有些惊魂未定，只是面上不显，安慰了一阵又出去见了人，晒了会儿太阳，才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实感。
上一次她是直接睡过去了，便好像很轻易地接受了现实。
但这一次，坐在车上等人的时候，她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因此她不得不打电话叫了司机来接。
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片血腥的树林，还有人形怪物扭曲的模样。
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吐。
想要强行压下那些糟糕的画面，她就又忍不住想道乔星回。
乔星回小时候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女孩子，连恐怖片都不怎么看，一是不喜欢，二是害怕，即便是正常的电影，放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她也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开始考虑大学志愿专业的时候，她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医学相关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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