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时暮堂坐诊的是古太医,正在为一位男子看诊。
见时暮进来,候诊的病患和古太医纷纷想起身行礼,时暮制止了,让大家该看诊看诊。
这些虚礼,时暮作为现代人,真的时常觉得挺社死的。
此刻正在看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古太医把脉后,对男子道:“你乃肾藏失职,精关不固,我给你开个方子,服用一段时间再来复诊。”
肾藏失职,精关不固?原来这男子,是早泄啊。
这类病,古太医拿手!
时暮也在医馆看诊了几个病患。到下午的时候,宫中掐着点来人接皇后回宫。
过几天就是中秋,因为是新君初登大宝,今晚宫里提前安排了盛大的中秋家宴,所以时暮得早点回去。
宫中的中秋家宴,自是皇室宗亲,朝中众臣都会参加。已经成婚的江小兰,白舟也早早就进宫了,陪谢意母妃,宸太妃唠唠嗑。
正想和江洛一起跟宫中的马车回去参加家宴。
刚走出时暮堂,迎面遇到两个妇人,其中一人怀抱着一个小女孩,走向时暮堂,似想求诊。
没想到会遇到时暮,两个妇人讶异一瞬,赶紧行礼,“皇后安康。”
是时献的原配林燕和小妾,孩子就是小妾的孩子。
“两位夫人不必多礼。”
时暮帮时仲看诊,也知道时府被抄没后,时家一大家子住在林家给的一处小宅子里,平时开销也只能由林家供着。
现在蒙此大难,按林燕以前的性情,定要把小妾和庶女赶走。但经历了时暮和江小兰的事,时献也已被抓,或许是心有所感,这次,她没有把小妾和孩子赶出去,反倒带在身边亲自照料。
时暮和江小兰被赶出时府时,小妾近临盆,如今孩子已经两岁。
时暮看着那抱在怀中的小姑娘,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稚子无辜。
更何况,她确实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
时暮主动问:“小妹哪里不舒服?”
本来今日林燕是想带小妾来找古太医,如果时暮愿意帮忙看诊,简直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事。
时暮带两人回到时暮堂,询问病症。
小妹时阮一岁两个月断奶后开始吃饭,刚开始还好好好的,最近两个月总是喜欢捡拾地上的土块、泥片,往嘴巴里塞。
说话间,被放在地上自己玩耍的时阮跺着小碎步走到路边,蹲下身,捡拾起一片小土块就往嘴里塞。
还嚼得嘎吱作响。
鸡肉味,嘎嘣脆是吧。
小妾急忙过去,边小声责骂,边把她手中的泥块拿走,又把她嘴巴里的泥块掏干净。
时暮看她情况,像是小儿异食症。
异食症又称异食癖,是患儿在进食过程中,对不应该吃的异物,进行无法自己控制的咀嚼和吞食行为。
多见于一岁到五岁的儿童,多数会随年龄增长而消失。
主要和心理失常、智力不足、微量元素锌缺乏、肠道寄生虫等因素相关。
看小阮挺活泼的,可以排除心理失常和智力不足。
时暮给她查了个微量元素,确实锌元素偏低很多,给小阮开了补锌的药物,又交待了一些营养饮食的注意事项。
见小阮对自己满心好奇,一直围着转,时暮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是你的哥哥,你以后也可以叫我哥哥。”
时阮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哥哥,但不认识眼前这第三个哥哥。懵懵地看了一眼大娘和娘亲。
没想到时暮愿意接纳时阮,林燕和小妾神情间都有激动,一起出声鼓励时阮。
片刻后,小阮终于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小孩子纯真可爱,叫人愿意相信世间的一切善意。
时暮和她玩闹了片刻,无间中注意到,小阮的瞳孔是微棕颜色。
沂都人都是纯黑瞳孔。
时暮好奇地觑了小妾一眼,她的瞳色正是沂都人标准的黑瞳。
时献当然也是黑瞳。
要知道,瞳色也是亲子遗传的常见性状,一般来说,父母双方都是黑瞳,基本上不太可能生出棕瞳的孩子。
时暮看了一眼刚刚空间里给小阮验的血,有提示血型是O型。
思索间,对林燕说:“林夫人,能不能让我给您施个针?”
林燕虽不知道他是何意,却是万万不敢拒绝。
时暮见林燕也是O型血。
记得上次给时仲验是B型,自己是A型,林燕和江小兰都是O型。这就说明,时献是妥妥的AB型血。
AB型血的老爹能生出O型的女儿来么?
显然不能。
好嘛,自己那渣爹,人在牢子里蹲,绿帽子天上来。
至于他和小妾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时暮不清楚,亦不愿掺和。
自己点出来也难叫人信。索性开完药,便带着江洛回宫了。
如今谢意身为天子,自然常居宫中。
天子寝宫依旧是飞雪殿,为帝后大婚重新布置过。
时暮对房子这些向来没什么要求,所以飞雪殿都是按谢意的心意布置的。
弄好后,时暮才看到,外殿里竟然有诊桌,还有药柜……
好家伙,你就是这样对打工人的?
回到宫中,江洛先前往家宴,时暮去飞雪殿找谢意。
刚进殿就看到立于院中槐下,手持书卷,玉冠玄衣的男人。
明明余光已经瞥见自己,还要故作矜持,装着认真读书的模样,叫时暮差点绷不住唇角。
不知怎么的,这男人官当得越来越大,反倒越来越粘人了。
每次自己出门回来得晚点,这人都不睡。
要么在桌前练字,要么在院中读书。
只是,这样心不在焉,让时暮很怀疑,他到底看进去了几页。
走过去,勾着脖颈趴到他背上咬耳朵,“陛下怎么还不过去参加家宴?”
本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可哥儿温热的身躯一靠过来,谢意就无法抗拒,只能从善如流地侧过身,环住对方窄窄的腰身,让彼此贴得更近,“要等你一起更衣,帝后同去才合礼节。”
他眼睑微敛,稍稍一想,牵着自己的手,起身往殿里去,“那走吧,哥哥每天上班这么累,我伺候你更衣啊。”
-
去年的中秋节,自己原本是和宋念山去松月湖游玩。
最终却是和谢意一起为张流微奔波,最终救回了张流微的性命。
那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能和他相爱相守,更想不到,能在今年的中秋,和他,还有所有自己珍视的亲朋好友一起度过。
中秋家宴就设在御花园中。
傍晚时分,秋风送爽,吹皱清池。
池中艳色不在,荷叶干卷,但又生出水墨画般的意趣。
岸边,宛如红云般的枫树下,长桌在两侧整齐排列,上置牛羊鱼等各式珍馐,还有精致点心、蜜饯果铺,琳琅满目。
宫女内侍穿梭其间,甄酒添菜。
众人等待了片刻,帝后一起入席。
两个人都是玄底滚金边的朝服。同为男子,衣制也相似。只是帝王朝服所绣暗纹为象征帝王的五爪金龙,头戴玄色九旒冕。
旁边身形削薄的哥儿则是缠丝金冠半束乌发,衣绣象征着统领后宫的凤凰——虽然他一个人也没统领着。
但两个人携手自荷池上的九曲回廊走来,皇后仰着头,神情灵动地对身边的帝王说个不停,帝王眉宇温柔,认真倾听,时而点头的画面,叫人看着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宴席左边最上首的位置上坐的是宸太妃,往后就是白舟也和江小兰。
两人在接受了儿婿是凌王后,对儿婿登基为帝反倒接受得更容易些。
只是帝后大婚那日,亲眼看到儿子在无数权贵大臣、宗室皇族的注视下,一身鎏金绣凤的红色婚服,和皇帝携手,踏着正心殿的游龙台阶,走至那最高处时,江小兰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以前,她只想着让时暮找个踏实可靠的男人,安安稳稳过一生,不要重蹈自己遇到时献的覆辙。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循着自己想走的路,走到了最高处。
而自己,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孩子终会长大,而此刻陪在自己身边,耐心安慰自己的男人,才是未来陪伴自己更久的人。
这个男人不像时献那样会花言巧语,有时候甚至显得过分耿直。
但他那日当着时献的面说要娶自己的时候,就叫江小兰彻底愿意对他交付心意。
因为他的担当,是时献那个男人永远都学不会的。
第99章
儿子和儿婿先大婚。之后,爹娘才在帝后的见证和参与下,于东市白家成婚。
现在,白舟也是名正言顺的国丈。
坐在这一众朝中重臣、皇室宗族间,老白在东市平民间待惯了,多少有些汗颜,可是想着自己可是能喊上首的帝王一声小意的男人,又暗戳戳挺直了胸膛。
往下是几位王爷。
江洛不知怎么的,悄然地凑到了谢栩身边,两人举杯对饮间,哥儿脸上的笑容是时暮从未见过的温柔,近乎甜腻。
谢环神情落拓,即便心中不甘,如今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喝酒。
后面,还有在这半年间被召回京中的数位王爷和郡主。
往后,朝中众臣依次落座。
太医署的太医品级不高,坐在末位。裴育是新人,自然是最末。
昔日跟自己一起报考甲级,一起去医典楼连夜看书,一起去那宛如人间炼狱的疫病村为病患看诊的哥儿,如今就落座于最上首的主位,叫他只觉世事如棋局局新。
但那个哥儿好像一点没变。
必要的礼节过后,家宴气氛松弛下来,他便过来,伸手搭住自己的肩膀,“裴哥,这几日是否有什么疑难病患?”
“还真有。”裴育就等着和他请教一番呢。
原来是近日遇到一位病患久咳不愈,坐着的时候咳嗽更重,站起来有所缓解。
体位性咳嗽。
时暮问:“是不是偶尔会有淡粉色口痰,上楼梯气促费力?”
裴育没想到他瞬间就猜到了,赶紧点头,“是这样!”
“这人的状况和疫病村相似,问题出在心脏上,你可以着重查治心脏,很快就会有效果。”
他这一点拨,叫裴育瞬间想到许多病例,眼睛都亮了,“还是小时你经验丰富!”
意识到不自觉喊出了以前的称呼,裴育赶紧改口,“啊,不是!还是皇后你经验丰富!”
面前的哥儿绽开笑容,抬手一勾,轻拍裴育肩膀,“随便喊!咱们哥两谁跟谁!”
讨论完病情,时暮前脚刚走,陛下也来到裴育跟前,“裴太医。”
裴育起身行礼,“陛下。”
帝王似闲聊般开口道:“裴太医和皇后情意真挚,朕很欣慰。”
裴育回答:“皇后医术精湛,微臣一直在尽力学习。”
这位年轻的帝王以前给裴育的印象便是“沂都第一风流王爷”,以至于知道时暮的情郎就是凌王殿下时,还曾有过疑虑——这是小时的良配么?
至于新帝登基,遣散明德帝后宫后,不纳一妃一嫔,身边只有时皇后一人时,裴育只觉震惊。
此刻,这位帝王似是有话要说,裴育恭敬地等待他示下。
“皇后行事素来洒脱,裴太医既是他的益友,还要多多提点他。”稍顿之后,他语调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和其他男子搂肩搭背,未免不合适。”
裴育默默思索,等帝王走至旁边,才回过味来。
和皇后搂肩搭背的人?好像正是自己?
心底一寒。
-
今晚,朝中一众大臣都来了。
户部侍郎卫兰东不但自己来,还把自己的独子卫兰惑也带来了。
自己这儿子,读书习武都是天赋过人,可惜性格不谙世事,愣头青一个。
今晚把人带来,就是有意让他结交一些权贵官宦,为以后入仕铺铺路。
谁知这小子来了家宴,不去敬酒不去结交,就自己闷头灌酒。
卫兰惑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自己默默喝着,突然听到清亮的声线自前方飘来,“好久不见。”
这声音很久没听过,但又好似不时就会在深埋心底的梦中听到。
旁边的父亲早已起身行礼,“皇后安康。”
卫兰惑知道是谁,磨蹭了半晌,才放下酒杯,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皇后。”
那日在时暮堂,他虽然被时暮和凌王的亲近给气跑了,可回去之后,又觉得男未婚哥未嫁的,自己大可以和凌王公平竞争。
谁知凌王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卫兰惑喜提老爹再也不许去招惹时暮堂哥儿的警告。
如今他已成皇后,卫兰惑却还是觉得心中憋闷。
好似那时凌王,根本就不是时暮的情郎……
好似是自己先看上的哥儿……
面前凤纹玄衣的哥儿眉开眼笑地打量自己,“小惑长高了。”
卫兰惑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语调生硬地宣布:“我已经比皇后高了。”
卫兰东霎时要被这逆子气昏。
他以前跟皇后和陛下有过节,如今还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如此嚣张!慌慌忙忙告罪,“犬子年幼,随口乱说,皇后切莫怪罪!”
还好皇后素来随和,失笑片刻后,快速往下,打量卫兰惑一眼,询问:“最近……身体还好吧?”
即将十八岁的少年瞬间脸色如茄,一副碍于时暮身份只能强忍的叛逆少年模样,默默磨着后槽牙,憋出一句,“多谢皇后关心!”
时暮忍笑忍得艰难,“应,应该的,毕竟你以后也是国之栋梁嘛!”
关心老公属下,合理。
皇后前脚离开,陛下后脚便至。
卫兰家两父子恭敬地等着他示下。
片刻后,听到帝王若有所思,“卫兰公子今年十七也已到婚配年纪,朕觉得,还是及早婚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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