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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祈祷着自己能平安无事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问他，“在找推小说？”
林落被吓得目光呆滞，不敢妄动，原本就处于紧张状态的大脑，因为盛澜山的突然搭话，彻底进入了混乱状态。
而经他提醒，林落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一排书，全是推小说。
在思绪凌乱时，他只能故作冷静地回答，“是。”
其实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盛澜山走到了他的身旁，忽然没了动静，林落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正在一排书架间游移。
盛澜山要弯下腰来才能和林落的视线齐平，林落正感叹于自己和他之间的身高差。
盛澜山忽然伸手过去抽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看向他问道，“这本看过吗？”
林落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留下最机械的反应，如实回答，“没有。”
盛澜山将书递到了他面前，说道，“推荐你看看，故事很有意思。”
林落呆呆地接过，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知所措和疑惑。低下头时看清了手里的书名，《遇难者的梦境》。
他其实并不喜欢看推小说，因为书里的氛围总是太阴森恐怖，胆小的他看完后肯定会睡不着觉。
而他还是接受了盛老师的好意，轻声回道，“谢谢老师。”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林落看完了这本《遇难者的梦境》，被剧情吓得睡不着的同时，也被虐得哭红了眼睛。
第二天起来时，大哥林焕看到他的状态，心知肚明道，“小落，又熬夜看书了？”
林落低头吃着早饭，心虚道，“就是睡晚了一点点。”
谁看到他红肿的眼睛还有眼下的一片青黑，都不会相信他只是晚睡了一点点。
而林焕只是提醒他道，“上课的时候不要当着老师的面打瞌睡。”
林落意识到大哥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了，更加心虚地应道，“知道了，大哥。”
每次的早餐，林焕都解决得十分迅速，早早地起身离开，这一次也毫无意外。
林落回过头去，看着大哥穿上西服外套，已经在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林焕又不忘叮嘱林落，“过几天林正就回来了，你不要以这样的状态迎接他，他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林落乖乖地应了一声‘好’，又问道，“二哥这次回来，真的不再离开临城了吗？”
林焕紧紧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在他的计算里，却还是耐心地回答林落的问题，“估计不会走了，他在首京已经没有想做的事了。”
林落听到这个答案很高兴。
司机已经等在门外了，林焕最后嘱咐道，“上班去了，你注意点时间，别迟到了。”
林落应道，“好。”看着大哥匆忙出门后，继续慢吞吞地吃着早饭。
上午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度过后，林落还是来到了图书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三层。
漫长的时间过去后，他终于等到盛老师推着书车出现，瞬间所有的困意都没了。
林落故技重施地走进书架间，视线慢慢扫过一排排书架，脚步慢慢地挪动，直到近距离地靠近了想靠近的人，方才停下。
林落揉了揉微微红肿的眼睛，又透过书架间的缝隙偷看盛老师的背影。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及时发现盛澜山的动作，然后及时转移阵地。
一直和盛老师隔着一排书架的距离，顺利地偷看了半小时。
书车空掉时，意味着盛老师的工作暂时完成了。
林落以为他马上就要离开了，正要感到失落，而盛澜山忽然从眼前的书架抽了一本书出来，随意地靠在书架上翻看起来。
突然间，两个人都站着不动了，一个沉浸在书里，一个沉浸在眼前的画面里。
时间的流逝好像都因为他安静的动作变慢了。林落舍不得眨眼睛，盯着他用修长的手指缓慢翻动书页，看着他沉静的目光停留在安静又流动的文字里。
看得越来越痴迷的时候，林落开始按耐不住了，有了想加入这个画面的冲动。
他抱着《遇难者的梦境》这本书，大胆地走到了盛澜山面前，对他说道，“盛老师，我看完了。”
盛澜山合上手里的书，看向他。
目光对上时，林落流露出了些许局促，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老师，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懂了这本书，您能听一听我的解不？”
看到盛澜山点了点头，林落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不再有多余的顾虑了，随即说出自己的解，“这本书其实描述的是心医生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过程吧。那些恐怖的情节都是病人的幻想，那么多人物都是他不同人格的映射，所谓的异世界，其实是病人的内心世界。梦里主角们听到、看到的指引，其实是心医生的干预治疗。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次治疗，他还是没能从噩梦中走出来。”
听完后，盛澜山告诉他，“你已经读懂了。”
而林落面露疑惑，“我没有明白结局，为什么最后治疗没有成功？明明这位病人已经相信医生了，为什么他还没从伤痛里走出来呢？”
盛澜山回道，“因为他还不能相信自己。”
又耐心地解释道，“梦境里最恐怖的幻影，其实都来自他自己的想象，而他最该克服的人，就是他自己的心魔。”
林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因为他还不够爱自己啊……”
盛澜山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人，他急于求知的样子毫不掩饰，欣喜的神情也表露地非常直接。
所有的思绪都清楚地展现在他的眼睛里。
即使没有孟随意的前期调查，仅仅是通过这短暂的接触，盛澜山就能知道，他只是一个单纯又简单的孩子。
回答他的疑惑时，盛澜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足够耐心，但他确定，自己并不厌恶在他面前扮演一个‘耐心解惑’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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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白交错
距离林正来临城，还有五天左右的时间。
大家都在盯着时间，有的人期盼着林正永远不来临城，有的人却期盼着林正尽快出现在临城。
而林正这股‘整顿势力’还未到来，临城的局势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原本占据临城一片天地的兴风帮。帮派突然失去了老大，变得群龙无首，经历一场内斗后，最终是雷坤的副手陈不维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陈不维这个老大却当得有些窝囊，帮派内的强者都另投他处了，他只能带着一股残余势力在各方势力的压迫下苟延残喘。
所有人都认为此时的兴风帮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等着被各方势力吞噬、瓜分。
雷坤死后不到七日，林无痕的助白南意就跟他汇报，“陈不维快要撑不住了。”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白南意汇报完毕后，屋里就没了动静。林无痕正在看画，手下刚送来的两幅山水画，他似乎很喜欢，已经盯着看了一上午了。
白南意等了一阵，才听到林无痕说道，“比我想得要快。”
很快他给出了指示，“帮一帮他吧。”
‘帮一帮’三个字着实话里有话了，白南意迅速联系了章誉。
没过多久，章誉就来到了书房。
这个时候林无痕正拿着画问白南意，“这两幅画你觉得值多少？”
白南意看着老板的眼色回答，“一幅至少值三千万。”
是他想听到的数字，于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一挥手，让人把画撤下去后，林无痕又看向刚来的章誉，问他道，“你和陈不维之间没有什么恩怨吧。”
章誉回道，“没有，我和陈不维接触不多。”
“很好。”林无痕吩咐道，“那陈不维就交给你了，你帮着他留住兴风帮。”
章誉立即回答，“是。”
林无痕又提醒他一句，“记得探一探底。”
章誉再次回道，“是。”
章誉和白南意都已经跟了林无痕十年多了，老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了。
这一次得到帮助的陈不维，即使可以继续当兴风帮的老大，也只能是一个‘傀儡皇帝’。
但凡他有一点野心，就只能当一个死人了。
最重要的事吩咐下去后，林无痕又问起不久前交代的事情。
“雷坤的死因差得怎么样了？”
白南意回道，“查到了一点线索。”
“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一定是杀手，目前无法确定是谁派的人。”
林无痕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没有更多了？”
他强调道，“雷坤是什么样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吓死，什么人能接近他？这个问题你有考虑进去吗？”
白南意低下头来，顶着压力回道，“有，能杀死雷坤的杀手不多，范围就锁定在几个人里，我有一个最怀疑的人。”
林无痕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示意他道，“继续说。”
白南意继续说道，“一个叫做暗夜的杀手，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是黑道上的人，而且都是一刀毙命，很符合雷坤的特征。”
他又补充道，“不用枪的杀手不常见，这也是我锁定暗夜的最初原因。”
而白南意很快又面露难色，“但是……关于暗夜的信息，我没能查到更多，只有一些推测。”
林无痕的神情又变得不悦了，但是他没有出声打断，白南意就必须说下去。
白南意用仅有的一些信息推测道，“他应该是一个身手不错的男人，白虎帮培养出来的拳王，都说他的功夫无人能敌，可是暗夜轻轻松松就杀了他。早在二十年多前开始流传暗夜这个名字，所以暗夜现在至少有四十多岁。”
林无痕眉头深皱，问道，“全是传言，就没有活人见过他？”
白南意低下头来回道，“没有。”
白南意的回答，让暗夜这个杀手又渡上了一重神秘的色彩。
*
成为图书馆管员不到半个月，盛澜山已经完全融入进了新的生活中。
每天两点一线地上下班，走进普通人群里，成为一个普通人。
但他真正能学会的，只有表面上的东西。
他永远无法像普通人那样安逸。
图书馆管员这份工作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安稳又舒适的。而对他而言，只是在日复一日地消磨时间。
做杀手最疯狂的两年里，他曾一个月连接十单任务，每天不眠不休地监视目标，几乎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为了配得上“暗夜”这个名号，他的一切行动不能有任何差错，必须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又一个被列入死亡名单的人，如此才会让人以为，他是从黑暗中冒出的厉鬼。
这么多年，盛澜山一直过着神经紧绷的生活，不安和戒备是他活下去的武器。而来到临城大学后，周围的一切都在麻痹他的神经，试图让他忘记那些‘血雨腥风’的生活。
他很清楚，自己被迫安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一次要接近的目标，待在了普通人的圈子里。
林落这个名字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时，盛澜山就在办公室的窗外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稍稍放低一点视线，就能将楼下的画面收入眼底。
林落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盛澜山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从身形推测出，应该是林落的大哥。
林焕出现在学校，只是为了跟林落告别。他马上就要出差去首京了，
工作来得突然，没来得及提前告知林落。于是在出发前特地来学校见他一面。
林落得知大哥又要出差，心情肯定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家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尽量装得不是很在意，却又忍不住问大哥，“要在那边待几天呀？会和爸爸妈妈见面吗？”
林焕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道，“两三天就回来了，应该和他们见不上面。”
父母不在身边，很多时候是林焕这个大哥承担了家中长辈的角色，离开之前总要多叮嘱林落几句，“乖乖待在学校里，不要到处乱跑。”
“晚上不要太晚回家。”
林落应道，“知道了。”
林焕看他一直低着头，估计还在沮丧中，于是说起了一件应该能让他高兴的事，“过几天有一场拍卖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林落印象里的拍卖会，就是一堆有钱人聚在那里炫富，他皱起眉头问大哥，“会不会很无聊啊？”
林焕笑着说道，“地点在轮船上。”
听到‘轮船’这个信息，林落毫不犹豫地回答，“去！”
盛澜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能看到林落的神情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变得激动。
没聊多久，林焕就离开了，盛澜山却还站在窗边看着。他看起来面无表情，眼里只有冷漠，却是一直等到林落走进图书馆，才离开窗边。
下午三点，盛澜山又推着书车来到三楼图书室，走进书架间的时候，熟悉的视线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盛澜山作为一个杀手，对他人的视线不可能不敏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林落在偷看他。
但他没遇见过像林落这样明目张胆却又小心翼翼的偷窥者，稍微离远一点，他望过来的视线就很嚣张，稍微离近一点，就把他吓得不敢抬起头来。
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这个时候的他，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而盛澜山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他要从林落身上获得的，不是如此肤浅的关注，而是能让他全然信任自己的感情。
盛澜山装作无意地回过头去，身后的视线果然立即躲了起来。他不禁一笑，拿起书车上的两本书，在林落缩头缩脑地躲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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