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穗意识到老鸨误会她了,连忙解释:“妈妈,我没那意思。”
老鸨一笑,像是猜中她心里的意思,又叫来莺儿,道:“就让她陪小娘子吧。”说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莺儿先是娇滴滴地喊了声:“小娘子。”然后看她身后,见没有程安,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齐穗当即明白,道:“程安在外面等我,你要是想见他,我让他进来。”
莺儿抬眼,眼里是期冀,但又低下,摇头:“不了,恐要惹嫌。”
齐穗试探道:“莺儿姑娘,冒昧问一句,你和程安是······”
这时楼里有道粗犷的男人声音传来,极其愤怒:“纭婵呢!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不让人见一面算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看去,老鸨也注意到了,笑吟吟地走过来,安抚他:“这位官人别气坏了身子。纭婵今日实属不适,因见不着您还哭了一场。”
“又是他。”莺儿忿道。
齐穗小声问:“那人是谁?”
“万宝阁的大当家,许坤。他家大娘子脾气大,从前就找上门刁难纭姐姐,这厮坐视不管,如今趁着家里大娘子不在,便吵着非要见纭姐姐。 ”
许坤面色微红,像是喝醉了酒,他哼了声,对老鸨的话并不受用,“怎么我一来就不适?我看其他青楼的头牌也没这架子。”
老鸨心道这人不听劝,继续道:“官人这话就是冤枉我和纭婵了,您是咱燕春楼的常客,纭婵可曾怠慢过您?”
“这话倒不假。”许坤无法否认,“可我只见一面,又是为难她了?”
老鸨赶紧道:“纭婵正是招待不好您,不然哪舍得您这般忧愁。”
许坤酒意上头,听不进话,又是吵着闹着上楼,老鸨拦不住。
纭婵喝了药才躺下,迷糊间听见房门外有吵闹声。
“大官人,纭姑娘今日不接客,您先回去吧。”
“你算什么东西!给爷滚开!”许坤扇了守在门口的人,还将老鸨一同赶走,“你再拦我,当心我连你也一起打。”
老鸨不敢乱来,只是哀求:“官人,纭婵今日的确不适,望您体谅。”
一声巨响,门被踹开,又重重地关上。
第21章 害怕
纭婵被吓得惊醒,吃力地支起身子,道:“是谁?”她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许坤醉得脑子晕乎,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他扶着桌边,灌了口冷茶,才恢复几分神智。
床前有道屏风,映出模糊的人影,许坤走过去,纭婵听见动静,惊道:“你别过来!”
许坤闻言,怒道:“你个妓子还和爷装清高!”
纭婵浑身乏力,只能往床里面缩,她紧攥着被子,又惊又怕。
只听见一声撞击,门被人冲开,许坤一震,转身看去,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人撒了把药粉,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齐穗蹲下,拍了拍许坤的脸,对身后的老鸨说:“妈妈,他晕过去了。”
老鸨这才从门边走进来,心有余悸,“小娘子,你没被他瞧清模样吧。”
齐穗无所谓,道:“看清也没事,先把他送回去要紧。”
老鸨连连点头,便开始指使小厮抬人,但齐穗又突然拦下他们:“且慢。”
她起身,快步走向纭婵,隔着屏风问:“纭姑娘可有受伤?”
纭婵声音颤抖,带有哭腔,“你来得及时,并未受伤。”
齐穗道:“那便好,纭姑娘要不要我扇他巴掌?”
纭婵愣住,抬眼看向屏风,齐穗站得很直,瞧不清模样,但她心里觉得踏实,道:“不必了,他不是好惹的货色。”
“好。”
齐穗走过去,给了许坤好几个响亮的耳光,纭婵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又吓了一跳。
老鸨更是不敢说话,倒是莺儿比较冷静,道:“小娘子再打下去,他就要醒了。”
齐穗这才收手,道:“莺儿姑娘先去陪陪纭姑娘,听声音好像被吓得不轻。”
小厮们将许坤扛下去,不停地说:“官人吃酒吃醉了,我们先送你回府。”
楼里的客人看见后,一笑而过,期间不乏有声音说:“我就知道那家伙撑不过。”
恢复平静后,齐穗准备离开,却被纭婵喊住:“小娘子留步。”
她问:“怎么了?”
“可否陪我说说话?”纭婵将莺儿支开,房间里只留下齐穗和她。
齐穗坐在桌边,摸了摸茶壶,是冷的,于是起身准备用瓷瓶烧水。
“你去哪里!”纭婵立即问,好似很怕她离开。
“这茶是冷的,我烧点热水。”她老实回答。
纭婵小声祈求:“小娘子能否靠近些?”
齐穗便把凳子挪至屏风前,问:“这样如何?”
“好,我只要看得见你就行。”
“你别怕,许坤是吃酒醉过去的,妈妈给的药粉只是叫他暂时晕过去,不会要命。”
“嗯。”纭婵的声音轻得像小猫呜咽。
齐穗劝她:“你喝过药就先睡会吧。”
“小娘子今日怎来了?”纭婵没有应,反而问她。
“沾纭姑娘的光,妈妈赏脸和我做生意,我今日是来卖菜和瓜果的。”
纭婵轻轻躺下去,透过床头纱帘,看见模糊的轮廓,问:“小娘子为何要帮我?这根本不值当。”
“那人不过是好色之徒,忍忍便过去了。”
她的声音极轻,好似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齐穗皱眉,“这有什么值不值的说法,今日我能遇到自然要帮你,纭姑娘勿要轻视自己。”
纭婵将被子盖住头,声音很闷,问:“那日的话……小娘子还算数吗?”
齐穗愣住,道:“你若愿意,自然算数。”
“我愿意。”
待纭婵睡熟以后,齐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内,刚带上门转身时,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程安吓晕。
她低吼:“干嘛呀!”
程安面色平静:“这话该问你。”
齐穗不明所以,想了一遍才反应过来,道:“我出去和你说。”
程安直接转身,走在前面,齐穗跟在其后。
此时楼里的人少了大半,安静不少。莺儿正在楼下,瞧见他走下来后,垂眼:“安哥哥。”
程安没搭理,齐穗轻拉他的衣角,“人家姑娘在喊你,你怎么不答应?”
他才应了声:“嗯。”
齐穗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对着莺儿笑:“没事啊,他就这样。”
莺儿抬头,对她回之一笑。
临走前,齐穗对老鸨说:“妈妈不用担心,你让几个小厮将我今日的菜也送些给许坤,他酒吃得多,兴许也记不住什么。”
老鸨点头,神情忧伤,想来是被闹得心力交瘁。
齐穗又道:“妈妈让纭姑娘好生歇着,我明天再来送菜。”
老鸨眼角泛泪,对她再三感谢。
两人牵着长生慢慢地往南街走,回程木匠的铺子。
齐穗问:“沈娘子托我来问问,宝姐儿的书背完了吗?她这些日子又为她找了不少,等会我给你。”
程安道:“替我谢过沈娘子,前不久我给她找了私塾。”
“宝姐儿肯定高兴!回头我给她买···”齐穗在脑中捕捉有关字眼,道:“文房四宝!”
程安发出短促的笑。
“对了,程安,我能问你件事吗?”齐穗见他心情不错,斟酌道:“你不想说也没事。”
程安嗯了声,表示应允。
“你和莺儿姑娘······”
还没等她问完,程安直接回答:“她爹和我爹是师兄弟,我们两家定过娃娃亲,后来她家突逢变故,将她卖去青楼。那年我娘坏了眼睛,我没能帮她。”
他尽量把事情简单讲完,但声音很沉,好似有千斤重。齐穗听完,突觉心口很闷,她暗自懊恼怎么就张这个嘴了。
“抱歉。”
程安道:“你无需感到羞惭,是我···无颜面对她。”
纭婵睡醒时,下意识去看屏风,有道模糊的人影,她喊:“小娘子···”
“纭姐姐,是我。”莺儿听见她的声音,回道。
纭婵又躺回去,问:“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莺儿将烧好的水倒入茶盏,放在一旁冷着。
纭婵双眼无神,意识还未清醒,低声喃喃:“已经走了啊。”
“那位小娘子是在姐姐睡熟后才走的。”莺儿端着放凉的米粥走到床边,轻声道:“纭姐姐,你今日尚未进食,喝点粥吧。”
纭婵费力地撑起来,闻见米粥里有肉香味,抬眼问:“怎么和平日不同?”
莺儿笑着说:“这都是小娘子走之前给妈妈说的,想着纭姑娘如今嗓子不舒服,肯定吃不下多少,便让厨房的人将肉切碎后煮进粥里,这样你也能多吃些。”
“让她···费心了。”纭婵轻轻搅动汤匙。
过了一会儿,莺儿收拾完碗筷,准备出去时,纭婵问:“齐家那位郎君可曾来过?”
莺儿想了想,明白她说的是齐程后,道:“姐姐染上风寒的第二日来过一次,不过妈妈与他讲了你这几日不接客,他便说过几日再来。”
“算算日子,他明日应会来。”
纭婵感觉四肢恢复了些气力,便下床走动,她说:“莺儿,你替我告诉妈妈,我明日便能接客。”
作者有话说:
看见好多宝贝说不够看,我是真高兴啊!!!居然有人这样喜欢我这个废物写的文,我直接到处乱跑、大喊大叫、手舞足蹈、阴暗爬行。开玩笑的,我不会给大家丢脸!放心吧!我会加油存稿的!(比心)感谢在2023-09-13 21:21:37~2023-09-14 19: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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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往事
翌日,齐穗满脸愁容,给长生喂草料时心不在焉,长生有好几次没吃上。
听见它叫了几声,齐穗回神,才发现草料洒落一地,她蹲下,捡起来甩了几下,继续喂:“别嫌弃,这还是能吃的。”
长生说不了话,系统替它说:“好好好,这样搞是吧。”
齐穗撇嘴:“那给你吃?”
系统:“我不吃,给长生。”
长生又哞了几声,还是乖乖吃下。
系统:“宿主,你今天有点奇怪。”
齐穗没否认,道:“我在想昨天纭姑娘怎么又答应我了?”
“不是正合你意吗?”
“话虽如此,但我担心她要做不利于她的事情。”
系统阴阳怪气:“你心疼了?”
齐穗道:“她本就身不由己,我只是担心而已。况且齐程也算不上危险,只需哄骗几句便可上当。”
按照原主记忆,儿时她没少欺负齐程,随便几句就让他哭着找人告状。
“只是心里总是不踏实,会不会太顺利了?”齐穗拍拍手,望着远处。
长生吃饱后,随她一同去燕春楼,老鸨看着满车的菜和新鲜瓜果,笑道:“小娘子真是有心,客人们如今也爱吃得很。”
齐穗收下沉甸甸的银子,心道不愧是青楼,出手就是阔绰。
她又问:“纭姑娘可好些了?”
“服过几碗药,气色好多了,当局也按照你说的法子给她煮粥,她吃得多,自然好得快。”老鸨给她碗茶,继续说:“今晚就能接客。”
齐穗诧异,“妈妈怎舍得叫她受累?”
老鸨一愣,道:“不是我,她自个儿提出来的。”
齐穗心中明白七八分,搁下碗,对老鸨说:“劳烦妈妈替我转告纭姑娘,万事以自己为重,勿要逞强。”
老鸨狐疑地看了眼她,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小娘子对我家纭婵甚是用心。”
齐穗不敢多说,只说改日再来,便匆匆离开。
纭婵听完老鸨的话,细长的眉微弯,柔声问:“她真这样说?”
老鸨轻轻拂过她的脸,“自然是的,我哄你做什么?”
只见她低下头,遮住眼底情绪,道:“妈妈,若是我有日要走,您会放我吗?”
老鸨一愣,“傻姑娘,你要走,我还能捆住你不成?”她这才意识到纭婵已有二十,纵是再美的花,也有凋谢之时,而纭婵早该走了,只是因为前几年楼里的头牌被贵人赎走,老鸨恐生意难做,又将她推上头牌。
她摸着纭婵的脸,回忆从前,“你六岁那年只身来楼里,求我赏你口饭,一晃十几载,我打心底把你当成我的女儿。”看着她的眉目,又道:“这几年我也找了好几个姑娘,如今楼里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你不必强撑。”
纭婵忍住鼻间酸意,闷声道:“多谢妈妈收留我这么多年。”她原本生在安稳人家,六岁那年村里闹饥荒,不少人家卖孩子换口粮,因为她生得好看,有钱人家要买她做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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