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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前几日, 她收了好几筐, 急匆匆地送到庄上，说：“新种的果子，你要第一个尝尝。”
沈钰瞧着这些果子圆润饱满，只是长满褐色的毛，摸起来甚是粗糙，她问：“这些是什么果子？”
齐穗正用小刀替她削好几个，放进碗里递给她，道：“这些是叫猕猴桃。”
沈钰用汤匙舀着吃，酸甜的汁水让她很是新奇，眼睛微微睁大，道：“青涩可口，但余味回甘。”
“好吃吧。”齐穗傻笑。
沈钰点头，指着面前几筐的猕猴桃说：“你要拿去卖吗？”
“这些不卖，果园里还有很多。”齐穗摇头，道：“是送来给你带回府的，算作一点见面礼。”
沈钰手指捏紧碗身，轻声说：“嗯，他们一定也爱吃。”
“不喜欢也无事，我可以再种其他的。”
又是一阵锣鼓声，沈钰回过神，女使在屋外说：“姑娘，外头在放爆竹，你要去吗？”
本来她今日累得很，不想在外头吹风，但看见女使眼里暗藏的兴奋，便笑道：“正巧有些困，出去玩玩吧。”
沈锦正在沈述身旁，捂着耳朵看他点爆竹，但因着有风吹，火舌总是飘忽，引火线燃不了，她有些不耐烦，道：“哥哥，你真会点吗？”
沈述吹了下火折子，“你再等等，马上就能点燃。”他这次拿得更靠近，终于点燃引火线，沈锦忙拉着他往后退。
很快响起一阵劈里啪啦的爆竹声，沈钰出来时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耳朵，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白烟，闹了好一会儿，爆竹声终于停下来。
沈锦瞧见沈钰，便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道：“姐姐终于舍得出来玩，哥哥手笨，总点不好爆竹。”
沈述正在绑爆竹，看了眼沈钰，道：“三妹妹可别冻着。”
“我多带了件披风，姐姐穿上吧。”沈锦叫女使拿来，并给沈钰穿上。
沈钰没做推辞，莞尔道：“多谢四妹妹。”
“我既然给了你披风，那你也得陪我玩。”沈锦拉着她一起去街上，道：“傩戏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快些。”
沈述见此只好无奈地跟上。
家家户户高挂灯笼，街上处处都是爆竹敲锣声，一片喧嚣间，沈钰似乎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着急地看那人是谁，沈锦却拉住她，“姐姐别和我们走散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沈钰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和沈锦继续跟着傩戏队伍。
齐穗第一次在古代过春节，新鲜玩意太多了，她看得眼花缭乱。
秋云带着她到处转悠，街上商贩极多，有卖傩面具的，齐穗随手拿起一个鬼面具戴上，吓得秋云惊叫一声，她觉得好玩便买下来，一路上跟着浩荡的傩戏队伍走。
面具太大，齐穗视线受阻，正低头与秋云说话时，余光捕捉到一支簪子，似乎是沈钰常戴的。
她当即顿住，连忙摘下面具去瞧，却发现不见踪影，“许是看错了。”
秋云对她的举止感到不解，问：“姑娘在找什么？”
“我认识的一位小娘子。”齐穗斟酌了下用词。
秋云立马明白，偷笑：“我知道，是姑娘喜欢的那位小娘子。”
“你怎么知道？”齐穗惊讶。
“我阿娘说的。”
“宋妈妈认得她？”
秋云笑道：“不认得，但姑娘藏不住事。”
齐穗松了口气，重新戴上面具，还将她手上的糖饼夺走，说：“你知道的太多，不给你吃了。”
秋云笑得天真，说：“姑娘吃吧，我再去买些。”
“你可真傻。”齐穗把糖饼还给她，“逗你玩的，哪能真和你抢？”
系统：“宿主，你刚才就是真抢吧。”
齐穗装听不见，“啊？你说什么？我这边声音太大了，听不清你的话。”
系统：······
沈钰极少在府外玩这么久，还是被沈锦拽着走，许是走急了，她有些累，道：“妹妹，我们慢些走吧。”
沈述拎着大小包东西，都是沈锦沿街买下来的，也劝道：“妹妹也歇歇吧。”
沈锦一个劲儿地拉着她往前走，说：“河边有很多人在放花灯，河上也会有龙船。那边还有茶楼，我已经叫人去了，你到时在那边坐着我们就行。”
沈钰只好强打起精神，跟着她继续走，三人终于到了河边，没想到这里的人比街上的更多，大家都是成群结伴，相约一起放花灯。
沈述先送沈钰到茶楼二楼靠窗的雅间，道：“外头太闹了，你喜静便在这里等我们，我们放完花灯就回来。”
沈钰点点头，等他走后，身边女使们就忍不住往窗外看，她轻声说：“你们也去玩吧，我就在这里。”
女使们互相对视一眼，不敢真去，沈钰又说：“你们平日都在府里，除夕佳节更要玩得开心才是。”
“多谢姑娘，我们很快回来。”女使们高兴地牵着手跑出去。
沈钰终于得到片刻休憩，这时天边响起刺耳的轰鸣声，一束白光向上直冲，随即绽放出万丈光芒。
“居然是烟花！”齐穗震惊道，指着天边看向秋云。
秋云觉得奇怪，道：“姑娘，你怎么说得像是第一次见？”
齐穗嘴角一愣，幸好戴着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她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姑娘，河边在放花灯，我们要不要也去买几个？”秋云兴奋地看向另一处。
齐穗赶紧答应，正好自己也没玩过，两人便挤进人群里，拼尽全力才买到两个。
她给秋云一个，问：“一个花灯能写多少心愿？”
“多少都行，心诚则灵。”
花灯和现代的许愿灯相似，有祈求平安、辟邪消灾的寓意，齐穗提笔，字迹歪歪扭扭，心中默念：“一愿原主身边人平安顺遂；二愿外婆健健康康，无病无痛；三愿沈钰······”
她停了半瞬，笔尖的墨汁砸在纸上，才写下最后几个字。
花灯悠悠地飘上天，齐穗仰头望着，目光始终追随。
沈钰倚在窗边，正垂眸，不远处的一盏花灯缓缓上升，因着风吹，花灯四面都能瞧清，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难看，熟悉得像是某人的字，她一眼认出是齐穗写的。
楼上，沈钰轻声念出：“三愿沈钰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楼下，齐穗私心祈求：“沈钰能多喜欢我一点点。”
读完那行字，她本能地看向人群里，试图寻找到齐穗的身影，她着急地下楼，心底非常确信她一定在这里。
这时傩戏队伍来到附近，大批的人群涌过来，众人推搡间，沈钰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突然往后倒去，就在她以为会摔时，有人在其身后稳稳扶住她。
耳边是一道模糊的声音，问：“小娘子是在找我吗？”
沈钰一时被吓住，愣了片刻，随即狠狠挣开身后人的手，只是她挥臂时不小心打掉那人的面具。
看清面前人的脸时，她怔在原地，是齐穗。
齐穗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失笑：“看来这面具确实吓人。”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虚掩在脸前，变了声音：“小娘子是在找我吗？”
沈钰缓缓走近，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肩上，道：“对，我在找你。”
这一切都毫无预兆，齐穗的心跳漏了一拍，极力克制即将失控的情绪，她尽量控制声音平稳：“沈钰，抬头。”
沈钰仰起脸，看向她，这时面具戴在了脸上。
“现在我可以抱你了。”齐穗双臂抱住她的肩，将头轻轻靠在上面，低声说：“谢谢你找到我。”
沈钰隔着面具，碰不到她的脸，柔声说：“齐穗，我想留下来。”
烟花腾空而上，迅速绽开，巨大响声吞掉她的话，齐穗没听清，凑到她耳边问：“你方才说什么？”
沈钰捧着她的脸，转向另一边，她摘掉面具，笑得明媚：“烟花短暂，我们要岁岁年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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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拒绝
一个月后, 雪停了，日头升起，地上的雪融成一滩水。
沈府内, 女使正在清扫庭院，沈钰将玉钗摘下, 若薇拿了支其他的簪子，问：“姑娘是不喜欢吗？”
“今日不戴这支。”她摇摇头, 然后从妆奁里挑出另一支, 说：“戴这支便好。”
若薇瞧着眼生, 接过来多看了几眼，道：“这簪子是姑娘新买的吗？”
“是齐娘子赠我的。”
若薇为她簪好发，赞道：“齐娘子眼光果真好，簪上的牡丹工艺精细, 与真物似的, 其色艳而不俗, 衬得姑娘亮丽明媚。”
沈钰低下头, 止不住笑，轻声道：“就你嘴巧。”
这时, 屋外传来沈锦的声音，道：“姐姐与若薇在聊什么？我也来听听。”
沈钰起身迎她：“四妹妹怎有空来我的院子？”
沈锦避开她的手，径直坐下, 道：“倒不是我想来, 父亲叫我来问问你收拾得如何，缺什么物件便叫人趁早置办好。”她指了指茶盏，若薇上前为她斟满。
她又说：“过两日, 我们要启程去京城, 是走水路, 大半时间都在船上，到时便不好找物件。”
沈钰抱着手炉，轻声说：“无妨，缺不缺都不碍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距京城有千里，就算是水路，也要半个月。”
她喝了口茶，淡声道：“因我不会与你们同行。”
书房里，沈远道正与沈述安排之后去京城的事，沈钰进来了。
她手里端了盘果子，道：“父亲，哥哥，吃些果子吧。”
沈述见此，道：“多谢三妹妹，只是这些小事，叫下人们做就行，你别受累。”
“算不得累。”沈钰浅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沈远道很欣慰，道：“体恤旁人是为仁。”他吃过几个果子后，赞道：“齐娘子手艺非一般果农能比，前不久我将果子打包，派人送至知府府上，知府回信说很是满意，还说其他大人也甚是喜欢。”
沈述附和道：“知府大人为人刚正，最恨他人用钱财谋事，而父亲素有清廉之称，将本地所产之物献给知府大人，既不会让大人蒙受贿赂之名，也不会失去文官风骨。”他眉头微扬，敬佩道：“儿还差不少功夫，还需父亲多加指点。”
沈远道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沈钰身上，道：“这个办法是你三妹妹想出来的。”
“三妹妹？”沈述很是诧异，也看向她。
沈钰垂眸，婉言道：“是齐娘子告诉我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齐娘子真是个妙人，一直不能见一面，实在可惜。”沈远道抚着胡须，叹道。
沈述倒见过几次，一番回忆，道：“儿此前在云烟村见过齐娘子，是个性情豁达、办事利落之人。”
沈钰不自觉笑起来，心底隐隐欢喜。
沈远道突然问她：“钰儿觉得呢？”
她不假思索，道：“齐娘子是个极好的人。”
沈远道点点头：“知府大人既喜欢她种的果子，更要大力推广，鼓励农户种植，后面还需齐娘子多加费心。”
“女儿同父亲想到一处。”沈钰微微蹲身，抬眼，正视道：“父亲，我不想去京城。”
“你这是何意？”
“我要留在这里。”
沈远道脸色微冷，声音沉重：“不许胡闹！”
沈述担心他对沈钰动怒，在一旁安抚道：“父亲别着急，四妹妹自小乖巧，许是觉得······”
“女儿没有胡闹。”沈钰没有让他说完，“我要留在云烟村。”
沈远道绕过书案，走到她面前，道：“云烟村有什么好？京城有更好的学堂，我替你们找好老师，你有大好前程。”
沈钰毫不动摇，却道出深藏在心的话：“父亲可曾期望过我考取功名？您不是觉得我资质平庸吗？此次去京城，您想的是要我为哥哥和妹妹准备好一切吧？”
沈远道顿在原地，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一直都清楚。
沈述担心会闹得更大，便摆出长兄姿态，想要她认错：“三妹妹心里再有委屈，怎能如此与父亲说话？”
“哥哥，我说的是实话。”沈钰的声音很轻，道：“父亲是为了你和妹妹的春闱大费周章，可我不想去。”
沈远道出声：“你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弃你于不顾？”
“父亲，我知道您没有弃女儿，只是女儿这些年始终不知如何做到最好，但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是真心想要留下来和齐娘子一起。”
“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沈远道质问她，“你个闺阁在室女，能去做什么？”
沈钰自嘲般笑笑，道：“父亲，您好像从未信过我。”
“女儿难道真的一无是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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