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没事吧!”被仆鲁黑臣解救出来后,听闻林昭昭为了调兵孤身一人去找沙拉里格等人对峙,胡尔汗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以调兵试探沙拉里格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要是林昭昭因为这事出了什么意外,别说是大汗不会放过他,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宽恕自己,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没事,倒是你如何?”林昭昭瞧见胡尔汗狼狈的模样,头上还杂着野草。
“臣无事,只是……”胡尔汗刚想同林昭昭说什么,就瞧见沙拉里格从毡包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察野格的尸体。
胡尔汗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察野格这匹害群之马会死得这么干脆简单。
“胡尔汗将你捆起来的事是察野格一人所为,并非沙拉里格殿下授意。”林昭昭回头看了眼沙拉里格,又看向胡尔汗,“我知道你受困后,就来找沙拉里格殿下,将察野格喊来问话后,知其竟然起了反心,沙拉里格殿下当场就将这罪恶不赦之人就地正法了。”
“察野格……是沙拉里格殿下杀的?”这事让胡尔汗听得惊疑不定。
“是,我亲眼所见。”林昭昭对胡尔汗说,“你且放心,明日一早沙拉里格殿下就调兵同你前往西原山口,莫要耽误大汗的大事。”
“是,臣明白。”胡尔汗弯腰单臂行礼,眼睛盯着地上那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
第二日午后,沙拉里格和胡尔汗就调遣走营地大半的兵马,往草原西边进发。
临走前,胡尔汗递给林昭昭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旭烈格尔安全无虞,无需挂念。
“殿下您当真不知道察野格绑了我吗?”骑在马背上,胡尔汗再次向沙拉里格问起那日的事。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你?”
“我只想大汗问起此事的时候,我能如实告知。”胡尔汗说。他查看了察野格的尸体,上面有两道伤痕,可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那日的事国后都告诉过你了。至于你想怎么向大汗复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沙拉里格神情淡漠,似乎完全不关心胡尔汗会如何说。
得了林昭昭的保证,他倒是真不怕旭烈格尔如何怀疑自己了。说句不好听的,他甚至还有些期待,那两人为了自己争吵起来的样子。
见沙拉里格如此,胡尔汗也没再追问了。其他疑点不论,至少察野格是真的死,人马也是顺利调来了,沙拉里格最多也就是御下不严的罪名。
等沙拉里格带着人一路奔袭到西原山川的时候在,草原上已经刮起了冷冽的北风。
哪有什么焦灼的战况,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空城一座。看到如此场景,沙拉里格倒是格外平静,没有表现出来被骗的怒火。
“西原山口到了。大汗他们人呢?”沙拉里格看向胡尔汗问。
“大汗他们兴许已经到大梁中都了吧。”
“什么?”沙拉里格眼皮跳了一下,他知道他哥擅长以战养战,用兵如神,势不可挡,但他也不相信对方能一鼓作气从边境直接杀到大梁中都去。
这种事只有不要命的人才敢做。
“臣也说了是兴许,臣也不知大汗他们现在打到哪了。”胡尔汗说。
“不是,所以,他们真打进大梁去了?”沙拉里格感到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旭烈格尔竟然真有如此魄力,一声不吭就敢同大梁这样的大国开战。
“臣走之前大汗说是要攻打灵州。”胡尔汗说。
“灵州?灵州在哪?”沙拉里格懵了下,他没听说过这个城镇。直到他找来大梁的舆图,让胡尔汗指给他看,他顿时惊得脸色都变了。
“他是疯了……”沙拉里格瞪着胡尔汗,“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劝住他?若是大梁集结人马围剿过来,就是再给我两万人我也救不了他!”
“大汗说,想试试自己能攻几座城。”胡尔汗答。
“这附近如此多的城池!他想攻打哪一个不行,哪有他这样长驱直入的!真当自己是在草原上遛马牧羊呢!想去哪去哪?”沙拉里格真是被这狂野的作战路线给吓坏了,“不是!他为什么非要去打灵州啊!”
胡尔汗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帖萨尔将军说,灵州有能生子的灵丹妙药?”
一群疯子!这是得了癔症吧!
沙拉里格想骂人,但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骂旭烈格尔,他只将气都发在了帖萨尔身上。
“妖言惑主!若是大汗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出了差池,他!他脑袋够赔吗!”沙拉里格气得要命,他又不好撂摊子走人,只好一边派人前去探查情况,一边在这空荡荡的城池里等着旭烈格尔的消息。
直到城头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沙拉里格终于盼到了旭烈格尔他们回来的消息。
“这么多辎车?这是将别人家都搬空了?”沙拉里格站在城门前,被黑压压的人马给怔住了,“怎么感觉人比出发前还多了?”
“这些都是大梁国送给我们的。”帖萨尔挥着马鞭骑着马来到沙拉里格身边。
“大梁国送的?”
“是了,我们跟着大汗一路往灵州打,结果才攻了几座城池,还没打到灵州,大梁国就派人来找我们议和了。”
第83章 凯旋
“这大梁国居然如此不经打?这就和你们议和了?”沙拉里格疑惑。
“打前三座的时候还废了几日功夫,到第四座开始就缩在城池里不肯出来,扔满铁蒺藜,还用铁水将自己城门灌注起来。”
“这是什么打法?”
“大汗说,这叫懦夫打法。”帖萨尔笑着说,“所以我们也没强攻,只是将人马围在城外日夜操练,时不时射几只箭出去,结果你猜怎么样?没过几日里面的人自己就出来投降了。”
“那大梁人是怎么如何同你们议和的?”沙拉里格又问。
“我们本想继续进发灵州,路上遇见冻河不好搭桥,只能向北绕路,结果这消息传回大梁中都,他们就来同我们议和了。”
“这……又是为何啊?”
“马保罗说,西北是大梁的龙兴之地,说大梁皇帝是怕我们把他们的祖坟给刨了!哈哈哈哈!”
“……”沙拉里格有些无语,现在他终于懂了什么叫纸上谈兵。
你将书上那些精妙绝伦的布阵兵法记得再熟又有什么用呢?碰到不按常理的野路子,人家不仅想打哪就打哪,还敢半路改道去刨你家祖坟去。
“既然大梁人心惶惶,你们进攻又如此顺利,为什么要答应议和呢?”
“大汗说,他累了。”
“累了?”沙拉里格根本不信。
“估计是想女人了。”
“你们这一路打下来还会缺女人吗?”沙拉里格故意问道。
帖萨尔回头望了望,凑到沙拉里格身边低声说,“你算算,我们秋日出来,等回去都要开春了,小半年过去了,大汗愣是一个女人都没碰过,这是心里念着国后呢!”
“……”沙拉里格听得心里像是中了一箭。
“难怪说我们大汗能称汗呢!如此定力天下几个男人能与之相比?”帖萨尔感慨,“说起来,我也想我家那两娘们了,哎。”
“儿女情长所绊者难成大事……”沙拉里格觉得帖萨尔很烦,不想听了。
“殿下,你别恼啊。这次我们还从大梁你带回了件好宝贝呢!”帖萨尔连忙摁住沙拉里格的肩膀。
“好宝贝?什么啊?”沙拉里格皱眉问。
“喏,在那呢!”帖萨尔攀着沙拉里格肩头转向后方,风尘仆仆的人马里一座金色的尖顶方轿在风雪中缓缓而来。
****
大雁成群结队飞翔而过,鸣声环绕血狄营地,高天有了初春的讯息。
驻扎在外的血狄军士们列队向满载而归的人马致敬,高呼着血狄英雄的威名!
“格日勒汗!”
“格日勒汗!”
“格日勒汗!”
今日旭烈格尔凯旋。就算不是国后,林昭昭也会早早去门口等待迎接的。
这次分别实在太久了,久到林昭昭感觉今年的冬日与去年相比格外漫长难熬。
虽然前线的消息每月都会传回消息,但一日不见旭烈格尔,林昭昭的心始终放不下。
白日事多忙于其他还好些,一到夜里他便是梦魇不断,要么是梦见旭烈格尔被敌军围困,要么是梦见旭烈格尔被细作暗杀……每每醒来便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直到听闻了旭烈格尔班师回朝的消息,林昭昭梦魇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只当是自己没睡好,林昭昭没有将自己身体放在心上。于是又强撑了数日后,他终于病倒在床了。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人刚坐起来,便弓着背一阵猛咳,那动静就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起咳出来一样。
“少爷,你快躺下啊。你这是干什么啊!”苏合端着水盆子跑了进来,就瞧见林昭昭正弯着腰穿靴子。
“我想去外面看看。”林昭昭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哎哟,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哪还能去外面吹风受冻啊!”苏合连忙拦住,瞧着青年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真是怕还没踏出毡包林昭昭就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今日回来,若是没瞧见我……”
“大汗若是没瞧见您,那一定会来找您的!”苏合叹了口气,扶着林昭昭重新躺下,“您还是先好好休憩吧,不然等会儿瞧见您这般虚弱,大汗岂不是更加心疼了。”
“你说得对,还是别让他来瞧我了,要是将病气过给他就不好了。”林昭昭喃喃地说。
听着外面锣鼓喧天,他根本睡不着,转头看向苏合:“你要不帮我去外面看看吧。”
“那不行,我还得留在这儿照顾您。”
“我不用你照顾,你去帮我看看。”
“那您要我帮您看什么呢?”苏合有些无奈地问。
“你去帮我看看他受没受伤……前两日我梦见他胸口有一个大窟窿,流了好多的血……”
想到这一节,林昭昭眼睛都有些红了。其实不仅是担忧旭烈格尔,也和那日砍杀了察野格有些关系。
到底是第一次拿刀砍人。虽然那时表现得还算冷静勇敢,但也全都是自己强逼出来的胆子。
等事情告一段落缓过神来,林昭昭才后知后觉有了不适的反应。比如每次一想到察野格半断不断地脖子,他就忍不住双手哆嗦,干呕反胃。
“您别激动啊,我这就去给您看,我这就去给您看。”苏合连忙安抚林昭昭,喊了阿古苏来照看后,就往营地外赶过去了。
等他到了的时候,营地门口早就被部众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他身材本就瘦小,还被这些五大三粗的蛮子左右夹击,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
“恭迎大汗归营!”哗啦啦,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也是终于等到了这一难得的间隙,苏合终于瞧见了让他家少爷“魂牵梦绕”的男人。
男人骑着花背黑马,穿着一身铁甲,威风凛凛,器宇不凡。
“没少胳膊,没少腿,胸前没窟窿洞,脸也没破相,这下少爷总该放心了。”苏合飞快扫视着,确定男人完好无损,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
“你们看啊,大汗这次又带了个中原女人回来!”旁边跪倒的一片里,有人同他一样抻长了脖子偷望。
什么女人?
苏合心里一惊,连忙转头再望,发现这队伍之中居然还真有一个容貌不凡的中原女人。
完了,大汗这回出去是见到真女人了!
那他家少爷可怎么办啊!苏合脸色一僵,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旭烈格尔骑着马接受着部众们的朝拜,然而这样狂热的追捧还是让他无心逗留。他眼眸扫过前方的一众贵族将领们,却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长圣天庇佑,恭喜大汗凯旋。”作为萨满神女,萨日莎为旭烈格尔端来了祈福的马奶酒。
旭烈格尔下马,将酒浇在了马背上,算是完成了赐福的仪式。
“国后人呢?怎么没瞧见他?”旭烈格尔问萨日莎。
“国后是想来迎候您的,但她病得严重,我们实在是不敢让她前来。”
“他病了?什么病?”旭烈格尔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不知道,像是受了风寒。”萨日莎接过酒杯,目光扫到了队伍里那一道显眼的身影,不由愣了愣,“大汗,那个女人是谁?”
“那是大梁国送来的端静公主。”听到林昭昭病了,旭烈格尔已经没什么心思了,“你等会儿给她安排一个住处了吧。”
“您怎么能带一个公主回来?”萨日莎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梁国议和送来的。”旭烈格尔心里惦念着林昭昭,只想赶紧回去瞧瞧那人病成什么样子,然而萨日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萨日莎,你要干什么。”旭烈格尔神色暗了暗。
“您是大汗,您的决定萨日莎不敢妄议。但您如此作法未免太伤国后的心了。”
还没等旭烈格尔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萨日莎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看在国后还病着的份上,萨日莎斗胆求您先等一等吧。”
“我为什要等?我见自己的国后还要你允许吗?”旭烈格尔语气已经有些愠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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