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杀了老二和老九……”
君不犯在他身前坐下,从他的反应中看到了自己早有猜测的答案。
“水字辈的江家人算是你的小辈,如果你从没离开过江家,那他们就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他们亲人相残,死了都不得安宁,你看了,心里就毫无感觉吗?”
一阵寒风刮过,老吴浑身都抖了起来。
“祠堂……不在老宅里。从正门出去,南行十里路,家祠就在那块刻满家族史的石碑后方。”
“谢谢。”
君不犯起身,拍打着衣摆上的灰尘,快步往花厅方向走去。
冷风吹来背后的喃喃自语:
“我记得他们,小映、小影是一对双胞胎,从小感情就好……”
“都是好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君不犯脚步一顿,但没停下,也没回头。
观众老爷们倒是挺唏嘘。
——唉,好惨,不管是那两个鬼怪还是被杀掉的两个玩家都好惨。
——不敢想象如果那俩鬼怪有意识,它们杀的又是自己真正的孩子会是什么感想……诶不对,我怎么心疼起鬼怪来了?应该心疼那俩主播才对!
——麻了,系统这次又要搞什么勾石背景故事?恐怖可以,别刀我!
——前面的,你想什么呢?咱主播是爽文视角,就算有屠龙刀也砍不到他身上。
——坐等主播刀了罪魁祸首替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坐等!
……
枸杞枝与其他花朵一同插入瓷瓶后,耳机里便再没传来其他声音。
意尘梦倒也不失望,转为录音状态后,将耳机摘下放回了系统仓库。
就在这时,他瞧见君不犯正穿过重重叠叠的花丛向自己走来,没有被墨镜遮挡的面容俊美到让人眼晕,被周身的名贵花草一衬,倒像是哪朵花王成了精。
意尘梦不觉晃了下神,通过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作用的技能第一效果,他看到同时存在于君不犯心中的紧迫与从容,料想他一定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忙回过神来,迎头赶上。
“四哥,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
“跟我走,去祠堂。”君不犯言简意赅。
“回祠堂吗?”意尘梦不解,“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探索时间,这就回去会不会太浪费……”
“不是回那里。”君不犯道,“是去真正的祠堂。”
意尘梦猝然怔住,虽然看得出他没有说谎,却还是不明所以。
几乎是在君不犯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大伯父与大伯母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意尘梦吓了一跳,却见君不犯平静回身,如同早有预料。
“祭祖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伯母怀里抱着一束腊梅,脸上还是挂着那贴片般的笑容,“小四,小七,你们要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一开口,老大、老八和老十便恰好从不同方向走来,就连一直待在祠堂的老六,也因为听见花厅附近的动静走近几步查看情况。
听到大伯母的询问,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君不犯,反应各异,却都有疑虑。
“大伯不是说我们要在祠堂中祭祖吗?”君不犯直直看向大伯,他面色阴冷,凝望君不犯的目光冷厉如刀,“我当然是去祠堂。”
大伯母掩唇轻笑:“祠堂就在家里,为什么要出门呢?”
“大伯母,您的记性似乎有些差啊。”君不犯冷笑,“祠堂怎么会在家里?不是在南边十里外的石碑后吗?”
此言一出,族长夫妇顿时脸色大变,一个急怒一个惊骇,不假思索地往前迈了一步,甚至做出了攻击的起手势。
却在这时,君不犯手心绿光涌动,玉缠枝瞬息成型,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两圈。
那二人见状,便一步也不敢再近。
祠堂里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这根棍子的战绩,他们同样了然。
大伯父深吸一口气,收回步子,只是脸色依旧阴沉。
“你可想好了,一旦走出江家大门,你就没有回来祭祖的机会了!”
君不犯以更冷的目光望向他:“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假家祠中祭祖?大伯,真正没机会祭祖的人不会是你吧?”
闻言,大伯父的脸部瞬间涨成猪肝红,只能咬紧牙根,用力挤出两个字:“……要滚快滚。”
君不犯懒得再给这无能狂怒的家伙眼神,问其他人:“一起走,还是留下?”
“喊,凭什么跟你走,你说这里是假就是假?”老八抱胸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
老十与老大下意识对视一眼,又微微摇头。
大伯父与大伯母的反应表明君不犯说的可能是真话,但他们接了特殊阵营任务,不能离开江家,只能拒绝。
“抱歉,我还是更相信大伯。”老大说道。
老十点头赞同,还试图把君不犯留在火坑:“四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忤逆大伯的好,祭祖马上就要开始了,留下吧。”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君不犯愿意提醒一句已经是良心的极限,没兴趣继续圣光普照拯救世人。
何况这三人里有两个是“鬼”。
意尘梦这时也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小跑到君不犯身边:“四哥,我跟你一起。”
老六在旁看了半晌,心念微动,也走上前:“我也一起。”
君不犯点点头,看都不看另外几人,扫了一眼时间后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大门走去。
经过老十身边,他随口说道:“与虎谋皮,必有灾殃。保重。”
老十身体一颤,眼底闪过几分惊震,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君不犯已经把她甩下了一段距离。
老八拧着眉头凑到她身边:“那装逼犯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什么。”老十斜他一眼,忽然对这个好用但蠢得离谱的工具人生出了一丝厌恶。
下次遇到危险就不保他了,让他做个肉盾,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第30章 家祠(8)
君不犯离开后,老大、老八、老十三人与气得不轻的族长夫妇告别,并肩回祠堂。
一路上,他们各自分享自己找到的线索,因为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心思,老大与老十毫无保留,老八在他们眼里是个傻的,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可能因为搜索的地界不好,他基本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
发现这点之后,老十对老八的厌弃之意更深,只不过藏得很好,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
“哦对了,我虽然没找到线索,但无意间得到了一个道具!”老八握拳一敲掌心,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那个道具威力不俗,若是用在鬼怪身上,即使是超A级BOOS也得出点血!”
老十停下步子,转身抓住他的手腕:“真的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看看?不行不行。”老八用力摆手,见她表情微变,赶紧解释:“不是我舍不得给你看,是那个道具放进仓库后,再拿出来就必须使用了。”
“还有这样的道具?”老十狐疑。
“有的,以前我见过。”老大看了老八一眼,为他作证,“威力越强的道具,就越可能诞生各种稀奇古怪的限制,这不奇怪。”
有老大背书,老十不再强求,转而问起道具的功能。
老八故作神秘地一笑,揽着她肩膀摇头晃脑地说:“那东西留不久的,你很快就能看到它发挥效用的样子了。”
……
“四哥,六姐,七哥。”
君不犯三人过了桥,冷不丁听见桥边一丛湘妃竹后传来怯生生的呼唤,十一从竹影里探出个小脑袋来,冲他们招了招手。
昨夜灯灭后,十一十二这对双胞胎便不见了踪影,早上起床也没看到她们,君不犯以为她们是被族长夫妇带回去保护起来了,便没有多想,现在被她叫住还有点惊讶。
三人对视一眼,走到竹子后,见十一蹲在地上,十二蹲在姐姐背后,两张相似的娃娃脸都绷得紧紧的,看着他们的眼神满含担忧。
“怎么了?”君不犯也在两人跟前蹲下,摸了摸十一和十二的头发。
“四哥哥,你、你们是不是……要去祠堂啊?”十二有些小结巴,声音软糯含糊,还带了点鼻音。
“对,今天是祭祖的日子。”君不犯点点头,余光忽然瞥见老六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抬眸看去,扫见了十二背后的小竹篮,“你们这么早起来,也是为了祭祖?”
“不是。爸爸说,我们这一房不能祭祖,所以每年的这三天时间,我们必须待在家里,不能出家门一步。”十一冷静地解释,同时抓过那只塞给君不犯,“四哥,这是祭祖需要用到的东西,祠堂前的石碑上有祭祖的流程,你们一定要按照流程去做,千万小心。”
君不犯拎起篮子:“为什么要帮我们?”
十一眨眨眼,抿着嘴唇低头:“妈妈跟我说过,十二年前如果不是四哥的母亲,我和十二根本生不下来,会和妈妈一起死去。这叫……知恩图报。”
这却是君不犯始料未及的回答,他不禁愣了一愣。
“四哥哥,你们……快走吧,时间、时间要来不及了。”十二笨拙地起身,推着君不犯的手说道,“要平安回来呀。”
意尘梦轻轻一笑,拉着君不犯站起,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拆开包装袋一人喂了一颗。
“这是七哥哥在别的城市买的糖果,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带更好吃的零食。”
两个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含着糖果几秒钟后,眼里慢慢亮起了惊喜之色。
“回自己房间里吧,一会儿外面可能也会变得不安全。”君不犯回过神来,帮十二好有些歪斜的辫子,“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嗯!”
……
江家老宅外,方圆不知多少里内皆是荒地。
地面基本被枯死的野草、荆棘铺满,如果不清路直接走,用不了多久脚上就会被划出许多细小伤口,你甚至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突破厚厚的靴子和裤腿让你受的伤。
除此之外,荒地上没有可以指引方向的路标,就连太阳也被阴云覆盖起来,放眼望去,天地浑然如鸡子,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
君不犯走出几百米后突然停住,意尘梦疑惑地问:“怎么了?”
“方向不对。”回答的人是老六,“这里充斥着能混淆人方向感的力量。”
闻言,一直跟着君不犯脚步走的意尘梦忍不住环顾周遭的景象。
从他们离开江家之后,天气就阴沉了下来。
天上蒙着一层灰白的薄云,四周刮过的风似乎也是灰色的,看似没有影响能见度,实则构建出了一个近似混沌的环境,离江家越远,他们对于方向的认知就越弱。
“那怎么办?”意尘梦略显紧张,“我们只剩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君不犯掀开了十一给他的篮子上的灰色麻布,底下是三根粗香、三对大号白色蜡烛、三个青铜四角酒杯、一份路线图……以及一块指南针。
君不犯抓出路线图和指南针,率先打开后者查看,发现本该定格在南边的指针竟在无序转动,每三十秒才停一次。
“路线图给我。”老六当机立断,“我看图,你指路,小七注意跟上。”
意尘梦连忙点头:“好。”
君不犯将地图抛给老六,同时与她交换位置,自己在后方实时调整行进方向,由她根据图示带路。
因为时间紧迫,三人没办法一边清路一边走,只能直接踏着满地枯草奔跑,没过多久,他们的小腿、脚底、手背就被剐蹭出许多伤痕,被冷风一冻,又麻又疼。
三十六分钟后,三人卡着点跑到了路线图指引的终点——那块刻着江家历史的石碑跟前。
石碑足有三人高,宽达四米,说是石墙也不为过。泛黄的石面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粗略计数不会少于一万字。
一条石梯自碑后向前铺展,划过一个平缓的矮坡后,停在一座古旧的宅子前方。
宅门上挂着牌匾,上书“江家祠堂”。匾旁悬挂两只灯笼,暖黄色的烛光从中透出,不断消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晦暗色泽。
“终于、终于到了……”意尘梦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
自出生以来他就没这样剧烈运动过,现在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嘴里蹦哒出来。
老六抖了抖路线图,将其叠好递给君不犯,旋即一马当先地走向祠堂。
君不犯搀住意尘梦的小臂,扶着他缓步跟上前去。
迈过门槛,走进灯笼光芒笼罩范围,三人同时颤抖一下,这一抖,就把体内那犹如跗骨之蛆的寒意通通抖落了出去。
宅子内宽敞而空阔,什么都是高大的。
高高的墙壁围成了深深的天井,粗厚的梁柱撑起了高广的屋梁。
长廊宽且笔直,两侧种满了松柏紫竹,枝头皆压着厚厚的积雪,风一吹便扑簌簌地响。
长廊尽头就是真正的祠堂,弧形的墙面和屋顶广阔到几乎看不到头。
四面墙上挖出一个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放着一尊牌位,牌位后方还有其主人的画像与生平。
祠堂正中放着一张长桌,桌上并无供品,只有一个香炉,两个三孔烛台,以及一盏古朴的青铜灯。
灯光虽不甚明亮,却扩散至祠堂中每个角落,将牌位上金漆描写的名字映照得纤毫毕现。
这才是大家族祠堂应有的气象。
“时间差不多了。”君不犯的声线冷而瑰丽,打断了另外两人的怔愣,“我拍下了外面石碑的内容,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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