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迷幻剂喝多了还在嘟嘟囔囔的几个倒霉蛋,其他人看见希弗礼那张毫无遮掩的面孔时, 都自觉躲远了一点。
哪怕不是人人都认识他,但在这种一旦被抓住就会上军事法庭的场所,一点伪装都不做的要么是有背景大人物,要么就是什么背景都不需要的狠人,反正不管哪种都惹不起。
希弗礼走了进去, 对空气突然的安静并不奇怪,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他熟门熟路地走上被人工隔断出来的“二楼”,到了一个更加高级的场所。
像是克莱弗明号上那些专供贵族消遣的酒吧一样。
虽然二楼的人群依然是不见真面目,但举手投足有种区别于一楼士兵的气质,这些人几乎都是军官。
在二楼的中央,是一个舞池,身材姣好的舞女正挑着热辣的舞曲。
希弗礼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酒馆的主人走了出来,给他端着五杯橙黄色的酒:“少将,您的酒。看上去您还是不太感兴趣?这可是刚来的。”
刚来的,意味着她们是刚被强制征兵派发到前线的。
随着战争的延续,死伤不可避免的越来越重,兵役终于从自愿改成了强制,只限年龄,男女不限,身体素质一般的适龄女性就会分配到后勤部。
然后她们中的一部分就会在酒馆主人的“劝说”下成为这里的舞女。
希弗礼没说话,只是接过了五杯酒,极其散漫地往沙发上一坐,打了个响指。
酒馆主人笑了笑,离开了。
他这才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毒素迅速挥发至体内,带来灼热的刺痛。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这样的刺痛,希弗礼才慢吞吞地端起第二杯,而恰在此时,二楼再次上来了一个人。
身材高挑,肩宽腿长,他和其他人一样穿着便装,戴着帽子和面具,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瞳从露在外边。
不是这里的常客,而且通身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二楼中不少人的视线直接被吸引了过去。
希弗礼也不例外。
不过他关注的点不是男人的细腰长腿,而是那双眼睛,看着也太奇怪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散漫的思绪找到了焦点,希弗礼没花多大功夫就确定了今晚的乐子。
他开始关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看着对方点了一杯酒尝了尝,又很快放下,看似专心地看完表演——然后开始和一个军官争抢起了领头的舞女。
希弗礼:“……”
他差点失去兴趣,但争执中对方用沙哑的嗓音提议,可以三个人一起。
希弗礼:“……?”
新乐子的狂野再度引起了他的兴趣,而对方本身,毫无疑问也很让军官感兴趣,于是他们三人真的一起朝着酒馆主人准备的“房间”走去。
希弗礼状似不经意地偷听到了房间号码——虽说也没什么好偷听的,毕竟这破酒馆就三个房间,随便找找就发现了。
他跟在那三人背后,打算看看新乐子是不是真要来一次三人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里面传来了男人闷哼声时,希弗礼悄无声息地弄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站着的人,昏暗的黄色灯光恰到好处地给他描了一层金边,银色长发披散下来,俊秀的面容温和平静,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那双蓝色的眼睛。
希弗礼认出了这个人的面容,大名鼎鼎的贝兰·雪莱医生。
“贝兰医生?”他靠在墙上,用眼神示意地上躺着的军官和舞女。
贝兰微微低头,抹了抹眼睛,再次抬头时蓝色眼睛变成了金色:“希弗礼少将,没想到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希弗礼“唔”了一声:“所以元帅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贝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精神力的威压丝丝蔓延出来:“不想上军事法庭的话,您最好别动。”
“好的。”希弗礼十分听话地举起手,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这个素有“天使”美名的医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确实上佳,哪怕他跟在柯明曼公爵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美人。
纪律监察队的军官很快包围了酒馆,看上去靠山雄厚的酒馆就这么毫无反抗能力地被端了,希弗礼有些诧异,等看清楚地上躺着的军官时,又恍然大悟。
上将军衔的后勤部部长就在这房间里躺着,怪不得外边群龙无首,也怪不得会让贝兰一个军医出来钓鱼,这部长精神力等级貌似是A来着。
酒馆风波怎么处理的,希弗礼不知道,反正没有牵连到他,关了两天禁闭后他就被放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战地医院找到那天的那个美人医生,申请了一次单独的精神力梳理。
说不清谁先开始的——他们就这么发展成了床上的关系,紧接着又发现了彼此契合的小爱好,身体越发和谐。
接下来的时光像是黑白默片一样的浑浑噩噩,他划水揍着星兽,剩余时间都用来和贝兰厮混,直到354年,持续了接近五年没日没夜的战争接近尾声,乔伊斯在回克莱弗明号述职时被暗杀身亡,启明星号部队群龙无首。
在355的新年,柯明曼筹谋已久的计划发动,帝国内乱。
一年后,加斯克尔号和米尔莫河号被柯明曼掌控,克莱弗明号失去了四个副引擎,险些直接在太空中坠毁,危急时刻皇室和议会孤注一掷,将全部能源注入动力引擎,冒险进行跃迁,启明星号参与部队奉命断后。
希弗礼同样奉命,前往启明星号追踪克莱弗明号的跃迁轨迹。
贝兰在启明星号的主控舱段中死在了他的手上。
临死前还不忘送了他一颗子弹。
子弹命中胸口的弱点,从未体验过的痛苦骤然席卷了希弗礼,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贝兰被吵醒了,困倦而粗暴地捏住他的脖颈往自己怀中一按,不管不顾地给他来了个精神力安抚。
希弗礼:“……”
梦见贝兰死去的痛苦还没发酵,瞬间消失,希弗礼满腔情绪顿时梗在胸口,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真实的梦?
希弗礼有点想不通,但被贝兰强制按在怀里,脸颊蹭着柔软的肌肤,耳畔是平稳的心跳声,甜香萦绕在鼻尖,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开始在他胸口发酵——像是丢了什么宝物又找了回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庆幸。
他揽过贝兰的腰,跟他贴得更紧了一些。
贝兰被缠得呼吸不畅,无意识往后挪了挪。
“等等!”
在希弗礼反应过来前,他们一起从床上掉了下去。
希弗礼只来得及伸手护住贝兰的后脑勺。
贝兰摔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希弗礼,终于被折腾醒了,他睁开眼睛,金色瞳孔茫然两秒,终于反应了过来。
没等他说话,希弗礼马上举手投降:“对不起,我错了。”
贝兰:“……”
还没来得及发的邪火被一句话堵了回来,贝兰觉得希弗礼真该感谢自己脾气上佳,换个人被他这么折腾,恐怕早就把他给片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声音满是困倦:“你不睡觉在折腾什么?”
希弗礼从他身上起来,顺势拉了他一把,贝兰靠坐在希弗礼宿舍的单人床上,静静听他描述自己的梦境。
忽略掉一大堆具体描述他们床上如何如何亲密的话,希弗礼的重点其实就一个:“这些事情肯定是真的……所以医生,我们上辈子就是一对。”
他凑到贝兰面前,漆黑的眼瞳有种单纯的开心:“这说明我们天生一对,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第94章
贝兰对他这种话的反应一贯是你说你的, 我当没听见,希弗礼本以为今天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贝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他一眼,竟然点了点头:“或许。”
希弗礼:“?”
他顿时精神起来, 拉住贝兰的衣领, 紧紧盯着那双金色的瞳孔:“什么意思?”
贝兰直接推开他,留下一句“字面意思”后直接背对他躺下睡觉, 肢体意思非常明确:别打扰我睡觉。
已经把贝兰吵醒一次, 再来第二次,道歉卖乖都不好使,希弗礼只能装着满肚子的抓心挠肝也躺下,闭着眼睛逼自己入睡。
好在这个技能在他被封在休眠舱时就十分熟练了, 没多久他就陷入睡眠。
但贝兰没能睡着。
希弗礼的梦境就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希弗礼回做这样的梦?
他想了想, 还是把正在专心致志修代码的010叫了出来。
010听完后哼哧哼哧查了半天,最后给出了一个回答:“我不知道……”
贝兰:“……所以真的不是你带我重生的时候出了问题?”
010:“都说了不一定是我带你重生的, 而且我代码还没修好呢……不过我有一点猜测宿主你想听吗?”
贝兰问道:“是什么?”
010解释道:“你的重生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我带着你直接回到了过去的某段时间, 这样在时间线上会出现一条新的支流, 等于开辟了一个相对于原来世界的平行世界;另外一种则是,直接回溯了整个世界的时间线, 没有平行宇宙,而是强行令时间回退。如果是前面那种, 等于你直接替代了过去平行宇宙中的自己,而如果是后面这种,则就是你的本尊。”
贝兰想了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从结果或者表现形式上来说,没有区别。”010继续解释,“但如果是后面的方式, 回溯整个小世界的时间线类似于在将已经画好的画用橡皮擦擦掉,深刻的痕迹就会保留下来。而从你们这个存在的能量形式来看,意志非常坚定的生灵就能在时间线上画下深刻的痕迹,这样回溯不一定会消除他的全部记忆,如果宿主你没有绑定我,说不定靠自己也可以留下回溯前的记忆。”
贝兰听明白了:“所以希弗礼潜意识里其实有上辈子的记忆?”
010转了个圈:“有可能,不过我也只是推测,具体还是得等我修好代码后才知道了。不过宿主,你们以前就是彼此好感满格,不然也不会绑定我。现在任务对象回忆起过去不是好事吗?”
或许,起码希弗礼第一眼看见他的好感,有可能就是时间回溯前的记忆留下,确实让他比较顺利地带走了他。
不过这些没必要和系统说。
贝兰对今晚的解答表示了感谢,顺便关心了一下系统:“谢谢你的解答,你什么时候能修好代码?”
010顿时尖叫:“不要问这种恐怖的事情,总之我在努力了!”
嚎叫完,他再次消失,看上去是去继续修代码了。
贝兰亦闭上眼睛,真正陷入了睡眠。
时间就在与星兽接连不断的战争中过去了。
贝兰恍惚间好像再次回到了以前,接连不断的伤员从前线下来,送到他这里,治好后再次回到前线,然后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大部分死在了战场了,少部分活到退役,回到了后方的星舰上。
贝兰刻意收敛了自己的精神力,加上乔伊斯加大了巡防的兵力,母港没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星兽袭击情形。
希弗礼依然是最繁忙的那块砖,哪里的战场需要强有力的支援就把他派出去,然后往往带着一身疲惫和伤口回到贝兰身边休养。
这让贝兰有些诧异,明明希弗礼在柯明曼手下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繁忙的任务和这么频繁的受伤。
但战争本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未来不会一成不变,贝兰也没有过多探究的心思,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希弗礼的身体恢复好一些。
转眼到了351年年底,临近新年,母港近乎疯狂的攻势终于缓了一缓。
士兵再次迎来轮换,一批服役期满的老兵即将离开母港,回到后方的星舰,而从后方送来的年轻血液又要经历新一轮的血火洗礼。
“老师,补给舰将在半个小时后到港,您来了吗?”丹的消息发了过来。
贝兰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
希弗礼洗澡写到一半,推开浴室门:“你要出去?!还不带我?!”
贝兰瞥他一眼:“我去验收医疗物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陪你啊。”希弗礼大大咧咧地光着身子出来,身上痕迹堪称惨不忍睹,贝兰一眼看见,默了一下。
好像玩得有点过火。
但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由于过去一年任务繁重,希弗礼养伤的时间太多,加上异能和精神力的透支,导致他最喜欢的床上运动开展不起来,三番两次被贝兰以保重身体为由拒绝后,希弗礼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把休假申请拍到了乔伊斯办公桌上,大有种你不批我就刺杀主将的疯狂。
乔伊斯非常痛快地批了。
然后没告诉希弗礼本来新年就计划要放假。
还不知道自己被乔伊斯这老狐狸坑掉了年假的希弗礼总算是有了理由,变本加厉的缠着贝兰,终于在昨晚得偿所愿,给贝兰展示一波从一群老兵痞那里学来的手段。
被无语的贝兰按在床上收拾了一顿。
希弗礼火速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跟在贝兰身边到了接驳舱段的港口,丹带着几个军医跟在后勤部的人身后。
贝兰走过去:“丹。”
丹回过头,满脸高兴:“老师您来了!”
“咳咳。”希弗礼咳了两声,慢条斯理地从贝兰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你好啊,福尼尔医生。”
“你,不是,您,您好,希弗礼少将,许久不见,哈哈。”丹的笑脸光速变苦,求助似地看着贝兰。
贝兰警告地看了一眼希弗礼,转而向丹询问:“交接验收的清单准备好了吗?”
丹如蒙大赦,飞快地走到贝兰身边,利用贝兰挡住希弗礼的视线,点开终端给贝兰看清单。
希弗礼想靠近的动作被贝兰眼神逼停,相当不爽地“啧”了一声,他挑剔地看了一眼丹,又矮又丑,满脸雀斑,头发卷得像打结,这小矮个到底哪里对了贝兰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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