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逛。”裴宥山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他还没想好回去怎么面对陈淮疆呢,就算陈淮疆说“听过就好”,可哪有这么容易忘记呢?
他喜欢陈淮疆吗?
裴宥山也不知道。两世为人,他都不曾涉及过感情,别说恋爱,就连朋友都很寥寥无几。陈淮疆是他前生今世算在一起,最好的朋友了。
而且他第一世时死了。
算算日子,还有半年。
裴宥山有信心能躲过去。他已经有所防备,不会再被人构陷。况且重生以来他对府中其他人态度好上不少,已经让很多人对他改观了。
说不定上辈子的凶手已经被他感化了,不对他下手也说不定呢?
但再怎么和别人不同,他现在是侍从,而陈淮疆是世子。
穆王和穆王妃要是知道,肯定会处死他的,还会连累陈淮疆……陈淮疆从能走路的那一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穆王府,为了保全作为穆王世子的体面,他不能成为陈淮疆的拖累。
陈淮疆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嘴上说不会以自己的感情胁迫他,却偏偏要告诉他,扰乱他的心神。
“康大哥,今晚我能去你房间睡吗?”裴宥山问。
第23章 (23)庙会遇上神经病
裴宥山在柏康房间躲了两日。
这种小说主角一样的桥段居然落在他身上了,裴宥山自己心里都想笑,却笑不出来。柏康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时间久了,也知道他是和陈淮疆闹矛盾了,就代替他去照顾陈淮疆。
临走之前,他说:“伢伢,世子爷身体不好,照顾人我做的不如你。要是消气了,你就去看看世子爷吧。”
怎么默认是他生气?裴宥山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想不到他和陈淮疆吵架,陈淮疆先生气的可能性。
不只是柏康,萧锦屏和陈正钧也发现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萧锦屏来劝了几次,裴宥山话少,她问不出什么。
只言片语之中,萧锦屏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她拍拍裴宥山的肩,像个温柔的知心大姐姐:“山山,随心而为。”
裴宥山没解,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她。
正月初五,京中照例举办庙会。
陈淮疆和陈正钧都跟着各自的父亲进宫了,柏康代替裴宥山随行。裴宥山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惆怅地想,往年他都会和陈淮疆一起逛庙会的。
“咚咚——”
裴宥山心头一动,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时有点失望:“女公子好。”
“没见到淮儿,不高兴啦?”萧锦屏问。裴宥山连忙说:“不敢。”
“别紧张。”萧锦屏拉着他,“走。现在驿馆就剩咱们了,你带我去逛逛庙会。我还不知道京城的庙会是什么样呢!”
裴宥山早就想去玩了,萧锦屏一说,他立马答应。临出门前,裴宥山想了想,把陈淮疆送给他的那件袄子穿上了。
袄子是陈淮疆让人从容城捎回来的,本来他还打算回了容城再穿,陈淮疆却说等回去天儿都暖了,厚衣服穿不上,让人赶快送了过来。
初二时他就想穿的,但和陈淮疆闹了矛盾,袄子就被他收起来了。正好今天陈淮疆不在,他偷偷穿一穿。
萧锦屏今天还穿着红衣,两人站在一起还挺喜庆。裴宥山和萧锦屏上街后,震惊地发现街上不少人居然都穿着陈志钢同款的红袄,也有人穿着他们精品成衣专卖店其他款式的衣裳。
他拉住一个年龄相仿,穿着红袄的男孩问:“你好,我能问问你的衣服在哪买的吗?”
“你不是京城人吧?这是容城最时兴的衣裳。”男孩笑着说。他只听出裴宥山不是京城人,却听不出他来自容城,“是赵氏商行最畅销的冬衣!就在今天灯会旁边的铺子就是赵氏的成衣店,铺子很大,显眼的很。”
裴宥山向他道了谢。萧锦屏道:“不止京城呢,我说过吧,南部也好多人穿呢!就连阳川都有人买呢!你去过阳川吗,那里已经靠近大宁国最南端了,还有人要收藏一身,沾沾玉兔喜气。”
和萧锦屏一样,许多南部人并不知道陈志钢的来历,不知道他其实是礼亲王世子转送别人的一只兔子。但他们知道玉兔,又听说玉兔救活了礼亲王世子。玉兔穿过的衣裳,肯定也有仙气。
裴宥山这个噱头打的好,衣服本就好看的情况下,玉兔的名号,又给不穿冬衣的人一个购买的由。
看到街上越来越多穿出自他们铺子的冬衣的人,裴宥山心情终于好了点。也许是周围的热闹氛围带动了他,萧锦屏见裴宥山表情放松,说:“去市集那边吧。”
市集人多,都聚成一堆堆的,不知在看什么。萧锦屏指着头顶:“这是高跷队吗?和我们那边不一样。”
穿着红粉衣袍,做戏曲人物扮相的高跷艺人手中持着锣鼓,两人一组边弹边唱着从他们身边跨过。裴宥山道:“这是我们那边的高跷秧歌。”
萧锦屏站在原地眼睛不眨地看,还跟着旁边的人一起鼓掌叫好。裴宥山也不急,在旁边等她。高跷表演过后,旁边的人散开,另一旁的舞狮表演者也冲过来。
舞狮的整个狮头都是红色的毛发,戴着红花绿花,伴着锣鼓声舞动起来,惟妙惟肖像是活的狮子。
旁边的人都躲开,怕舞狮撞到自己,也为给表演者腾出地方。萧锦屏不但不怕,还凑近了些,认认真真地看着。
待表演结束,她才意犹未尽地转身:“京城的表演太有意思了!山山,咱们去……嗯?山山?”
刚才站在她身边的人消失了。
舞狮表演开始时,裴宥山就被人群冲走了。其他人推着他向后走,他想去拽萧锦屏,但已经被隔开了一段距离。
庙会人多,本就容易发生事故,裴宥山不敢逆着人群走,打算先跟着别人一起走,待人少了再停下,原路返回。
但他不认路。
等他终于停下时,已经身处一片荒凉土地。忘了刚才从哪走过来的,居然已经离开市集了。大宁国没有手机,他也没办法让萧锦屏来接他,只能先顺着方才的方向往回走,看能不能找到市集。
幸亏现在天还早,只要能在日落之前和萧锦屏碰面就好。
裴宥山往回走,他的钱袋还在萧锦屏身上,不然还能找到车行请人带他回去。裴宥山走出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官道。而官道的尽头,就是市集。
原来他刚才整整绕了一圈。
裴宥山顺着官道往前走,这边马车多,他只能贴着墙沿小心翼翼地躲避马车。走到半路,一辆马车停在他身边。
裴宥山脚步不停。马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吉服的人跳下来,用熟悉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又见面了。”
真是大白天遇到鬼。
裴宥山低着头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你今天怎么没进宫?”陈晖昊手中还拿着那把骚包的扇子,“你要去哪,我捎你。”
“不劳烦殿下。”裴宥山可不敢和陈晖昊独处,对方和陈淮疆有仇,说不定拿他撒气。他绕过陈晖昊,对方却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别跑啊,小美人。”
听到熟悉的轻佻称呼,裴宥山的心终于死透了。
“萧女公子还在等我。”裴宥山搬出萧锦屏,果然见到陈晖昊表情微变。他一边说,脚底一边打滑,“殿下,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要跑。
还没跑出几步,驾车的马夫从后面抓住他。陈晖昊走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你看看,你跑什么?让我抓回来了吧。”
他对马夫扬起手:“走,上车。”
天色渐晚,陈淮疆的马车经过市集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有点像萧锦屏。
白天出宫时,他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什么原因。因此,在看到疑似萧锦屏的人时,他招呼柏康停车:“柏康,你把车停在那边。”
柏康应了声,把车停在路边。陈淮疆下车去看,那人果真是萧锦屏,穿着标志性的红裙,蹲在路口,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陈淮疆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表姐怎么在这?”
“淮儿?”萧锦屏抬眼,像看到救星一般:“淮儿,我,我把山山弄丢了……”
“什么!”
陈淮疆一怔,随即低吼一声:“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走散的,在哪里,快带我去!”
萧锦屏用力点点头,带着陈淮疆给他指路:“就在市集那边。我们今天去看庙会,当时人多,没想到走散了。”
陈淮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边距离路口还有一段距离。他对萧锦屏招手:“坐马车去。柏康,快些赶过去。”
萧锦屏惴惴不安地坐在对面:“淮儿,你骂我吧。要不是我没注意,山山也不会丢。”
陈淮疆心里的确焦急,但他也没办法对萧锦屏发脾气。对方看着一脸自责,他也只能安慰道:“表姐,不怪你。我们快点去找伢伢。他今天穿了什么,带了什么显眼的物件?”
“穿了一件黄色绣花的褂子,还挺明显的。”萧锦屏说,“我们一直站在一个卖麦芽糖的摊位前,还跟摊主说过话。摊主应该对我们有印象。”
有排查方向,陈淮疆镇定下来。马车快要驶出官道时,一辆马车和他们擦身而过。
“陈晖昊的车?”陈淮疆直觉不对,东门王和陈晖昊比他们离开的早,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官道上?
“柏康,停车。”陈淮疆说。
萧锦屏不怎么赞同:“淮儿,咱们还是别耽误时间。”
“表姐,我觉得那车有问题。”陈淮疆说。在皇宫时,陈晖昊就一直挑衅他,还问他裴宥山怎么不在。
就当他是多想了吧,但不确认一下,他不放心。
他们的马车挡在路中央,陈晖昊的马车也被迫停下。对方一脸菜色地打开车窗,看见拦路的是陈淮疆,表情更难看:“陈淮疆,你干什么?”
“在宫里有些事想与你说,没想到你走得急。”陈淮疆温和地说。
陈晖昊道:“你有事就直说吧,我赶时间。”
陈淮疆走到他旁边,眼神有意向车内瞥:“一时半会难以说完,不如让我上车,我们车里谈?”
“那以后再说吧。”陈晖昊敷衍一句,就要让马夫继续赶路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有多着急。陈淮疆向后投去一个眼神,柏康立马会意,拦在马夫面前。
陈淮疆蓦地掏出箭矢,向陈晖昊掷去。对方向后一仰,躲开这一箭。箭矢插在马车顶,陈晖昊忍不住打开车门:“陈淮疆你有病吧!”
门开了。
没等陈晖昊要和陈淮疆动起手来,马车内又冲出来一人,快得整个人成了一道残影,手里还举着一个木制的点心盒,重重地拍在陈晖昊头上。
第24章 (24)条件
陈晖昊冷不丁被砸中,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陈淮疆讶异地抬头,车上的人果然是裴宥山。他心里顿时庆幸,幸亏自己拦住了陈晖昊,不然伢伢就要被他带走了。如果伢伢被带走……陈淮疆不敢去想。
裴宥山一气之下把人砸晕了,看见陈晖昊晕倒还很后怕。他的脸被闭塞不通气的马车闷得通红,待站稳了,抬头看见陈淮疆时,脸上的紧张全转变为惊喜:“世子爷!”
“伢伢……”陈淮疆没说完,因为裴宥山扑了上来,“世子爷,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裴宥山的声音听上去也闷闷的。
陈淮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趁着现在没有人,四人匆匆离开了官道。裴宥山从车子里探出头,看着被车夫搀扶上车陈晖昊问:“东门王世子怎么办?”
“不用担心。”陈淮疆淡淡道,“他的马夫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回到驿馆,裴宥山才彻底放松下来。
萧锦屏动作扭扭捏捏的,全然没了平日豪爽的作风。裴宥山看出她是在自责,安慰她说自己是被人群冲散的,不怪萧锦屏。只是今天没时间去赵氏商行看看了,若是有机会,再一起出去。
“你怎么在陈晖昊车上?”萧锦屏没想到他刚遇上危险,还有心情想赵氏商行的事。
裴宥山把他遇到陈晖昊的过程描述一遍:“东门王世子让我和他回南部,还催我吃东西。我怕食物里有毒不敢吃,正好你们拦住他。点心盒那么重,肯定能把人砸晕,我就动手了。”
用点心盒砸人,挺像裴宥山的作风。
“下次不许偷偷跑出去。”陈淮疆确定了裴宥山没受伤也没被下毒才说,“至少要让人告诉我。明日开始,若是想出门,我和你们一起。陈晖昊虽看不惯我,但不敢正面惹我。”裴宥山点头,萧锦屏也答应下来。
萧锦屏回房间后,裴宥山还想下楼,被陈淮疆拉住了。陈淮疆脸上带着疲惫之色,语气却又软又委屈:“伢伢,你今天还要躲我吗?”
深藏几日的记忆被唤醒,裴宥山不敢动了。陈淮疆看出他不自在,叹息一声:“算了,你让柏康过来。”
“我是在想一些事。”裴宥山咬着唇。他的脸还有点红,眼神却亮亮的,和平常一样,“现在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陈淮疆语气不变。
“我不应该躲你。”裴宥山说。
就算陈淮疆喜欢他又怎么样呢?他们还是朋友。他越是躲着,越会让陈淮疆难受。陈淮疆把穆王府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待他想到穆王府和他的感情孰轻孰重,就能放下了。
等到陈淮疆未来娶妻,他们就不能像现在一样相处了。
他应该珍惜这段时光。
陈淮疆见他说的是真心话,终于微微一笑:“你今天穿的是我送你的衣裳。”
提到衣裳,裴宥山脸又红了。本想着偷偷穿,没想到还是让陈淮疆看到了。
陈淮疆又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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