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山还是用一个字回答他:“好。”
陈淮疆满意地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换好常服离开了。裴宥山想去取自己的东西,又怕被发现,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拿了。
他想了想,给娘亲留了一封信。他没敢提及他和陈淮疆的事,只在信里说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没有危险,让爹娘不要担心。
让小奉把信转交给他娘亲吧。
至于陈淮疆……
他还是躲一躲吧。
到了晚膳时间,陈淮疆果然没有回来,柏康跟着他先行去请安了,雁雪阁顿时空荡不少。裴宥山把自己的亲笔信交给徐奉,还不放心:“小奉,这样真的行吗?”
“没问题的,这边的墙翻出去,走小路就能到王府外侧,那里人少,今晚大家又都关注王妃那边。”徐奉带他走了条偏僻的路,“小山哥,这不怪你,是世子太过分了。你等之后再回来,也不迟啊。”
裴宥山被他说动了,眸光闪了闪:“好。多谢你,小奉。”
徐奉还要回去干活不能久留,裴宥山按徐奉的说法,走了那条路,到了雁雪阁外的小路上。从这面墙翻出去,就能出府。
裴宥山从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比这更矮的他都没翻过,只看过以前高中有同学翻得很利索。他学着记忆里那些同学的模样,踩着脚底的石头爬上去。
然后应该是坐在墙头,转过去。
他翻了个身,脚下踩着那块摇摇欲坠的瓦。不知是他太重,还是墙瓦不牢固,那块落脚的瓦从中间碎裂,裴宥山直接踩了个空。
整个人从墙上摔了下去。
第47章 (47)魂归
痛。
身上痛的要命,像是大块的骨头都碎裂了。裴宥山忍不住,哼了一声。他身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被拍到的地方也传来痛楚。
他伸手拍了回去。
“别睡了快醒醒!”身边的人低吼,“叫你回答问题呢!”
回答问题?
听到这四个字,裴宥山立马醒了。转过头,老师推推眼镜,举起手里的小蜜蜂:“站起来回答问题。”
裴宥山懵懵地站起来。老师见他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问:“权益乘数的公式是什么?”
“嗯……资产总额除所有者权益。”
裴宥山脑子不清楚,回答起来还算快。老师让他坐下,意味深长道:“睡着的同学都醒一醒,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划重点的课都不听,考试时出了这个题,你们就该后悔了。”
裴宥山看着面前画满重点写了笔记的书,打开自己的手机。
……大四期末考试前一周。
手机短信的第一条还是他秋招签约的offer,让他回复是否愿意入职。
所以,他不是回到大宁国了吗?
为什么会在教室醒来?
裴宥山心中惊骇,手上还跟着做笔记。下课回到宿舍,看着熟悉的环境,裴宥山才确定,自己回到现代了。
“出去吃饭吗?周五了,去外面搓一顿?”宿舍长问其他三人。
另外两名室友都没有意见。宿舍长又问裴宥山:“小裴你呢……你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有点。”裴宥山轻声道,“我不去了,我在宿舍躺会。”
其他三人互相看看,嘱咐裴宥山吃点药喝点热水就走了。裴宥山回到自己床上,蒙着被子。他记得,他是回到大宁国了。
他本来要离开王府的,结果逃出去时踩空了。
难道说他摔死了,所以回到现代了?
身上骨头碎裂般的痛楚不是假的,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他第一世就是被处死了,才重生在现代。在现代时,也是死后才回到大宁国。这次摔死了,又重生了,也说得过去。
就是太疼了。摔死也没比淹死好到哪去。
裴宥山捏捏自己胳膊,确定骨头没真碎,吃了片止疼片就睡了。等他醒来时,天都黑了。其他三个室友坐在下边,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袋子。
“小裴醒了?”宿舍长招呼他下去,“来吃饭吧,给你打包了点。”
“谢谢你们。”裴宥山揉揉眼睛,从梯子上趴下去。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睡了一觉有了些许血色。打开饭盒,里面是清淡的小菜。
“看你不舒服,带了点清淡的。”二号床的室友岳明说。
“谢谢你们。”裴宥山笑了笑。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临近毕业,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毕业后的去向。他们宿舍除了他找到工作,宿舍长准备升学,其他两人还没有打算。岳明道:“你们两个多好,下学期不用愁了。”
“你不是要找跨专业的工作吗?”裴宥山问。他记得岳明不太喜欢财务来着。
“那也要能找到啊。”岳明叹了口气,“再看看吧。”
他看了一眼裴宥山松松垮垮的睡衣:“咦,小裴,你什么时候戴了个项链?”
“啊?”裴宥山低头,手在锁骨处摸了摸,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还挺好看的。就是跟我对象戴的有点像。”宿舍长打趣他,“我看咱学校不少女生都戴个金首饰。”
裴宥山把那条项链拽下来。
是陈淮疆送他的,富贵竹的金坠子。他准备离开穆王府时什么都没带,就把这条坠子戴上了。
明明他前几次重生,没有任何东西跟着他一起穿越时空,怎么这条坠子可以?
“小裴?”
裴宥山回神,“什么?”
“还难受呢?要不去校医院看看?”宿舍长问,“小庞说明天要去拜拜文昌塔,问你去不去。”
“拜文昌塔?干什么?”裴宥山看向四号床的庞棣。
“拜拜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啊!”庞棣道,“要不是卧佛寺太远了,还得倒公交,我也去拜拜。等放假再说吧。”
见其他人不解地看他,庞棣道:“offer!offer啊!”
哦,还有谐音梗。
裴宥山道:“去吧,我也一起。”
他是打算周末回家的,不过周日回去也行,反正周一没有课。
裴宥山带着疑问入睡,临睡前手里还攥着那条金坠子。第二天一早,他又把坠子戴上了。
“小裴。”宿舍长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老实交代,谁送的?男的女的?”
他们小裴也算是个校花级别了,学校里认识他,想追他的人能排出一座管院来。偏偏小裴谁也不喜欢,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都在图书馆。
那个坠子和他平时的打扮风格也太不相符了,绝对是别人送的。
裴宥山也没隐瞒:“男的。”
宿舍长眼睛都瞪大了:“男的?!”
“小声点。”裴宥山道。
宿舍长也不是很惊讶,他们小裴这样的,男男女女哪有不喜欢他的?他更关心的是那人是谁:“哪个专业的?大几的?我们认识吗?”
裴宥山握紧金坠子,脑海中浮现出陈淮疆的脸。他冷漠道:“死了。”
“啊?”
宿舍长一愣。
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想提?
看出来裴宥山抗拒,宿舍长就没再问。到了市里,陪庞棣拜过文昌塔,宿舍长又说再在外边吃点啥。
“去对面吃吧。”裴宥山说,“离地铁站近。”
昨天其他三人刚搓过一顿,这顿就让裴宥山觉得吃什么。他看看商场指示图,道:“吃面吧。”
周六人多,商场里人就更多了。好不容易排了号有座位,等餐又要等半天。裴宥山慢悠悠玩着手机。回到现代快两天了,他还是感觉不太现实。
总感觉,比起这里,他好像更眷恋大宁国。
他抬起头,看到透明门外走过去的一个身影时,一怔。
……陈淮疆?
裴宥山腾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其他三个人都被他吓一跳,跟着看过去。见到那边的两个人时,岳明道:“那不是小陈他们吗?怎么也出来了。”
“小陈!”裴宥山声音提高了些。
“对啊,我们社团的。你也认识?”岳明奇怪地问。
宿舍长倒是从他不寻常的反应中看出什么:“不会是你那个……?”
“不是。”裴宥山坐下,“我看错了。”
岳明社团的同学?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学校还有背影那么像陈淮疆的人?
那他以前不可能不知道。哪怕他不怎么和人交流,四年了,总会在学校哪里见过一面吧。
这一定是他在做梦。
裴宥山昏昏沉沉地回去。宿舍长见他一路上状况都不太对,等回了宿舍,才问他:“小裴,你是不是和那个小陈吵架了?”
“不是。”裴宥山道,“哥,那不是我对象啊,我看错人了。”
“哦哦,不是就好。不过你这两天是挺奇怪。”
“我……”裴宥山欲言又止,“就是不太舒服。没什么大事。”
“你好好养养吧,之前天天在图书馆待到晚上十一二点,我们都怕你猝死。”宿舍长笑着说。
虽然他前一世真的猝死了。
裴宥山:“我知道,谢谢哥。”
宿舍长拍了拍他的脑袋。
裴宥山总觉得,现在有几分不真实。他握着那个金坠子,把被子蒙在头上,想,他真的回到现代了吗?这里会不会是他的一场梦?
还是说,他之前没有回到大宁国,现在才是真实的?
最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陈淮疆。
如果他真的回到现代了,陈淮疆会怎么样呢?
他离开王府了,回到现代了,陈淮疆那模样,肯定都会气的发疯吧?
如果他真的死了,摔死在墙角,陈淮疆发现他……
裴宥山惊的坐起来,心痛地想,就算他再怕,再躲着陈淮疆,想到陈淮疆会难过,他也有一点难过。
但他实在受不了再留在陈淮疆身边了。天天被关在雁雪阁,不许他出去,不许他几案外人,近乎囚禁,他也要发疯了。
他突然很想父亲和母亲。
裴宥山开始收拾行李。不知道怎么的,头有点疼,有点晕。他尽快找了的点带回家的东西,撑不住又回去睡了。
第二天他没能起床。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了。
“你这还回家啊?”其他三人见他脸都红了,有些无奈,“你歇两天退烧了再回,反正周一周二都没课。”
“我没事。”裴宥山强撑着下床拉行李箱,“我回家养养,上课前再回来。”
其他三人还想劝劝,拗不过他,最后决定宿舍长帮他提行李到楼下再打车。裴宥山没拒绝他的好意,下楼打了车,终于在傍晚前回到了家。
他早就给母亲发了短信,拎着行李箱还没到门口,家门就从内打开。母亲正要帮他接行李,看到他通红的脸一愣:“伢伢?脸怎么这么红,病了?”
是这个世界的,他的母亲静善。
“妈妈。”裴宥山放下行李,扑到静善怀里。
“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抱你妈。”沙发上,他父亲放下电视遥控器,冷哼一声。
是这个世界的裴总管。
裴宥山声音虚弱地喊了声爸。
“别站着了,快进来。”静善心疼地摸摸儿子的脸,“好儿子,怎么病了?哎呀,病了就等好了再回家,提着行李来回跑,多累。”
裴宥山摇摇头:“想你们了。”
静善顿时心软的都要化成水了。
裴宥山发着烧,静善和老裴就准备了些素菜。只是裴宥山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恶心,回房间睡觉了。静善帮他备好退烧药和热水,放在床头。
她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裴宥山床边:“伢伢,在学校是不是受委屈了?”
裴宥山摇摇头。
“我只是很想你们。”
想许久未见的,这个世界的爸爸和妈妈,也想他离开王府前,还没来得及道声别的爹娘。
“睡吧。”静善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快点好起来。”
裴宥山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48)清醒
再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横梁。
裴宥山艰难地转头看向旁边,徐奉坐在他身边削苹果。见到他睁眼,顿时惊喜地大叫:“小山哥你醒了!”
“嗯……”裴宥山想说话,一张嘴嗓子却干渴发疼。徐奉连忙给他倒了杯水润喉,裴宥山试着坐起来,身上也疼。
“小山哥你别动了,我喂你喝水。”徐奉让他倚在靠枕上,“你从墙上摔下来,可吓人了!现在怎么样,我去叫人,来给你看看?”
怪不得他浑身疼得厉害。裴宥山摇摇头,徐奉还想说话,看到门外进来的人时,顿时噤声,“世子。”
陈淮疆背着手走进来。他背着阳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下去吧。”
徐奉立刻走了。陈淮疆坐在床上,看着裴宥山因失血苍白的脸色和缠着伤口的白布,心疼的要滴血。
一想到他那天晚上回来,到处找不见伢伢都快疯了时,下人来报,在雁雪阁角落发现昏迷过去的人时有多痛苦。
伢伢摔倒在墙角,腿上全是血,气息微弱。他要是再去晚点,后果不堪设想。
他气伢伢为了逃离他,让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更气自己,怎么就没看住人。
陈淮疆捏着裴宥山的下巴,看他垂下的长睫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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