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行李扔在玄关,卓大小姐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又闭目休息了十几分钟,才缓过劲来。
卓曼睁开眼,摸了摸眼前的毛毯,自上次在这里与黎越洋见最后一面已经过去了许久,即使最近天气转热,在沙发上睡觉仍显冒失,可卓曼睡在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觉得自己那天的最后一句话不该说。
卓曼一直清楚自己怼人功力天赋异禀,她同样明白,一段良好的关系,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首先要避免或减少对抗。
即使再生气,即使不喜欢,也不该那样敌对地为黎越洋整个人下定义。
黎越洋那样好脾气好风度的人,也是在听到那句话后才失去颜色。
卓曼不愿意再进一步愧疚这样是否伤害到黎越洋,因为如果细细计较,她同样被黎越洋伤害到。
卓曼翻了个身,回复乔景书:可以,时间地点你们定。
另一边,乔景书和黎越洋正在从北京去往上海的高铁上,收到卓曼的回复,乔景书也不管人是否在休息,第一时间蹲到闭目养神的黎越洋身边:“黎总。”
黎越洋眼珠微动:“嗯?”
“卓总刚刚回复,时间地点等我们安排。”
黎越洋睁开眼,歪头看了乔景书一眼,冷静客观道:“你看看我的日程,排个时间。”
像是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乔景书立时对答:“要么把今晚陈总的会面推了,见一见卓总?”
不等黎越洋问,乔景书接着体贴解释:“您脸上的伤,见陈总不太方便。”又暗搓搓补充,“见卓总正合适。”
黎越洋还愣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一时觉得自己那么多段恋爱都白谈了,还不如个严肃的小秘书。
于是黎总正经地微微点头:“你安排。”
-
卓曼觉得她和黎越洋多少都有点毛病,哪家好人每次见面都是深更半夜。
这回人家的冷面秘书说了:只有这个时间有空,黎总身体不适。
如果只是前半句,卓大小姐高低要阴阳回去,什么日理万机的总裁啊,这么大谱呢,谁邀的约啊。
听到后半句,卓大小姐心软了:“噢,那就晚上吧。”
于是卓曼澡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就拖着白天去宁波的样子去黎越洋的酒店会议室。
黎越洋常年出差,上海来得十分频繁,却没想过置个产业,每次来只下榻有些投资关系的酒店,酒店的各种配套服务更是用得淋漓尽致。
知道卓曼要来,黎越洋还紧张了一会儿,换了身轻便没有距离感的衣服,也没再邀请人去套房,只将人请到会议室。
果然,卓曼一进门便注意到黎越洋受伤的右眼,一时间什么矫情的扭捏心思都没了,偏偏心里还生气,出口的关心也硬邦邦的:“怎么弄的?”
黎越洋看着她进门后的情绪变化,心里又开心又难过,软声应下:“运动的时候不小心。”
卓曼坐到她对面,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将眼神收回来,克制自己的关心,强行回归主题:“聊远舶?”
见她不再多过问伤口,黎越洋轻轻叹气,又很快收拾好心情:“嗯。”黎越洋给她斟茶,“上周,徐广华找我,说愿意把远舶卖给我。”
这事卓曼并不知道,但很快想通其中缘由,又明白了黎越洋告诉自己的原因,卓曼无奈叹道:“你但凡早一天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乔景书:这面相见客户不合适,见心上人卖惨刚刚好
-
依旧祝小读者们发财(鞠躬
第 28 章 表达
卓曼晚间从从宁波坐高铁回上海,黎越洋也是晚间从北京坐高铁来上海,两人在虹桥高铁站不过差半小时,却是彻底错过,南辕北辙。
黎越洋的心提起来,放下盖碗,认真提问:“怎么?”
从盖碗中将冲泡好的茶水倒入公道杯,再由公道杯分茶至小茶盏是相对简易的喝茶程序。
公道杯中的茶水还未静止,卓曼看着一片漏出的茶叶在漩涡中旋转,最后慢慢沉在杯底,轻轻叹了口气。
卓曼是典型的“现代化”人类,她爱喝咖啡,要加很多冰,香水喜欢冷调,有一点点花香更是极好,而黎越洋却是典型的中式爱好,喜欢喝茶,随身带保温杯,线香偏爱沉调,不能过重、不能过甜。
她们虽然只差两岁,成长经历也有重合,可生活习惯却十分不同,如今又牵扯到感情,隔阂横生,更是做不到及时沟通,是以两人原本应当统一利益线,如今竟然也阴差阳错的互相矛盾起来。
“我这两天在宁波,和徐明理要远舶的全权管理运营。”
卓曼说完,又有些自嘲地笑:“早知道徐广华找你,我就不去宁波了,你顺水推舟签了,咱们也不用绕儿这么大弯子。”
黎越洋愣了会儿,其实徐广华找她时,她想过要不要将这个信息同步给卓曼,但当时她们刚刚说开感情的事情,两人之间有种决绝的尴尬,且徐广华只是非正式提出,并未真的给出方案,黎越洋对他是否真的能决策远舶的归属权存在质疑,便将此事搁置了些时间。
卓曼进入海盛后的任命,黎越洋同样清楚,她知道卓曼一时没办法接触到远舶,便以为搁置些时间,了解些详情并不会有影响,没想到,卓曼竟然如此迅速的去宁波争取远舶。
黎越洋猜测卓曼做这些是为了当初的诺言,而这么着急却是因为挂念她,没有忘记上次试探式的问话让两人关系坠入冰窖,此刻黎越洋斟酌用词:“回去要远舶,是因为我……们的约定。”
知道黎越洋暗搓搓地想说什么,卓曼也不扭捏:“是。”
卓大小姐不忘挖苦人:“按照徐明理安排的这种路线,等我真的青云直上你都要四十了。”她一双灵气的眼瞪人,“我等得起,你等得起嘛你。”
虽然仍旧不知道黎越洋要云天码头的目的,但卓曼隐约明白,云天码头对黎越洋很重要,她希望黎越洋能够如愿。
黎越洋喜欢看她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又有些开心她那么生气了依旧没有忘记两人的约定,当下藏不住的笑:“卓总英明,卓总大义。”
英明大义的卓总不太吃这套,嫌弃地向后靠了靠:“少贫,现在怎么收场?”
事情已经客观存在,黎越洋恢复了淡定,她为自己续茶,又看了眼时间,没事儿人似的:“所以徐明理答应了?远舶现在是我们卓总的了?”
这正是卓曼最担心的:“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远舶是卓曼回海盛的入场券,卓曼以其对自己的特殊意义为由,向徐明理讨要它的管理运营权。
这个理由当然是假的,卓曼真正的目的有两点,一来是为了黎越洋的云天码头,二来是以远舶为突破口,尽早渗透进海盛集团的核心海运业务。
第一点徐明理大概率想不到,第二点则是徐明理犹豫拖延决策的原因,而徐广华的背后动作,徐明理暂时应当也不知情。
“我担心,我前脚要远舶,徐广华后脚也提远舶,会让徐明理起疑心。”
黎越洋顿了会儿:“我还没有正式回复徐广华,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和徐明理提。”
徐家的人际关系黎越洋并不十分清楚,卓曼深知如今已经陷入困局:“如果徐明理决定把远舶给我,徐广华有你这个大饼在前面吊着,一定会大闹一场;如果徐明理决定拒绝我,你和徐广华签收购,文件流转到徐明理那里,他也不会这么快同意,外甥女收购回来,亲儿子转手卖了,说出去不好听。”
分析完毕,卓曼叹道:“其实徐广华找你的时候立刻签掉,或者立刻告诉我,如果我不回宁波这一趟,现在远舶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黎越洋不说话了,她当然明白商场上时机的重要性,但考虑卓曼在徐家的发展与她们的境况,没有及时做决策,也没有及时与卓曼沟通。
她们两人各自向前,却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尤其是卓曼,黎越洋明白她以刚进入海盛的姿态回去争取远舶将要面临的阻力该是多么大。
可此刻卓曼却能平静地坐在自己对面,只担心自己不能快速拿下云天码头该怎么办,丝毫不提她的努力与委屈。
黎越洋自小被教育成长为一个商人,计算利益是她的习惯,这份习惯是她与卓曼上次不欢而散的导火索,也正是这份习惯,让她在这个时候迅速计算出卓曼的付出。
卓曼同样是个聪明的商人,她当然懂得计算,黎越洋感到温暖与羞愧。
见黎越洋只盯着自己,完全不搭话,卓曼有点别扭,又有点生气,伸长腿踹人,力度却不大:“说话。”
黎越洋垂目看了眼卓曼被踹的裤脚,又顺着脚尖看过去,卓曼的一双长腿舒展开,伸到自己面前。
黎越洋想,卓曼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坚韧努力,心疼与照顾是她由心而发的自以为是的喜欢,而相信与沟通才是她应当学会的克制的尊重。
黎越洋只觉天地宽阔,心中多了许多力量,用脚踝摩挲卓曼的脚踝:“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云天码头可以慢慢拿回,她们的爱情也可以慢慢探索。
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这回轮到卓曼说不出话了,缩回腿显得气势很弱,就这么放着又好像她们多暧昧似的:“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卓曼有点害羞,黎越洋看出来了,她敛起各种心思,专注于她与卓曼本身,让自己的表达更加纯粹:“曼曼,上次我只问了你,忘了说我。”
“我喜欢你,曼曼。”
卓曼抬眼看向黎越洋,黎越洋面上是真挚简单的笑容,她知道,这是黎越洋最朴素的告白。
或许她不需要继续追问黎越洋什么时候喜欢自己,又喜欢自己多少分,因为她在长久的暗恋与观察里了解黎越洋的所有隐秘的情绪。
黎越洋喜欢她,她很确信,黎越洋喜欢她没有她喜欢黎越洋那么多,她也确信。
感情就是这样,没办法衡量投入产出,不能因为喜欢的更多而责怪别人不够喜欢你,忍受被轻慢的失落是爱人者的义务。
上次卓曼已经表达了感情,此时黎越洋也表达感情,卓曼想,正如她们错位的高铁、错位的远舶,她们连表达感情也是错位的,有时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主线,有时是因为考虑对方,有时是因为保护自己,身在时代与琐碎里,她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变的是错位的结果。
卓曼没有回应,只喝了口热茶水,转移话题:“眼睛撞哪了?”
黎越洋并没有指望正面的告白能获得卓曼的回应,她在最该好好表达的时候让卓曼失望,如今想要“慢慢来”必然不会那么快,卓曼还愿意关心与了解她就已经很好,而她也只是想好好地向卓曼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的心十分平静,享受与卓曼相处的每一秒:“下午打壁球没注意,被球砸了。”
卓曼诧异地挑眉:“壁球砸的?”
“嗯。”黎总乖巧。
卓曼知道黎越洋高中时期就开始学习打壁球了,卓曼喜欢她,爱屋及乌,大学时也开始学壁球,研究生在美国律所实习时,还曾参与过律所的壁球比赛,自然明白被壁球砸到会有多疼。
但她现在不是很想关心她,只淡淡道:“待会儿早点休息。”
黎越洋:……
黎总无奈,又觉得即使是这样的安慰也比没有好,便顺着应下:“好,喝完这一泡茶。”
黎越洋泡茶的手法娴熟,卓曼也有耐心陪她喝些自己平时不喝的茶,两人安安静静的,无需说什么废话,心照不宣的平和与放松。
茶水快要见底,黎越洋终于出声:“徐广华那里我会回绝,你争取把远舶拿到手里。”
“曼曼,我只要云天码头,远舶剩下的资产能帮你在海盛了解海运业务,要远舶是明智的选择。”
黎越洋到底是老狐狸,缓了会儿已经理清所有关系,知道她在为自己考虑,卓曼也学着向她袒露担忧:“但到我可以卖出云天码头,要很久。”
仿佛预判到她要说的话,黎越洋立时接上:“我愿意等。”她又充满信心道:“我不笨,你也聪明,只要在牌桌上,等待他人露出马脚,我们有无尽的机会。”
“曼曼,从今往后,我们坦诚沟通。”
卓曼看着黎越洋认真的眼神,她们相识那么久,直到此刻,卓曼才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触碰到她的心:“好,坦诚沟通。”
黎越洋笑,像小时候答应卓曼给她买好吃的似的,伸出手,幼稚道:“拉钩,骗人是小狗。”
卓曼觉得自己有点想哭,说不出话来,慢慢伸出手来。
小指相勾,拇指相印。
作者有话说:
黎越洋:你都不心疼的?
卓曼:多喝点热水
-
享受最后的假期,祝小读者们发财(鞠躬
第 29 章 删除
茶喝完,黎越洋理所应当地要送卓曼回去。
黎越洋每次来上海,司机都是固定的一个人,乔景书今天留了个心眼,到酒店时特意叮嘱司机在大堂等等,黎总晚上会客,可能还有用车的地方,是以车和司机都可以随时出发。
卓曼觉得黎越洋挺黏乎的,大半夜都快11点了,还你送我我送你的,更何况她那脸上的新伤最好少见风:“打车二十分钟都不要,我是新时代独立女性。”
黎越洋只笑:“我知道。”她的眼神温柔,声音也不大,“是我想陪你回去。”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上次黎越洋从卓曼家狼狈离开,今天她想在她们新的相处模式下再次回去。
她的样子十分坚持,偏偏又受了伤,显得有一点点脆弱,卓曼又又心软了。
卓曼与她对视一会儿,败下阵来:“行行行。”又觉得自己太好说话太没有立场,卓大小姐开始怼人,“早知道直接在我家见,来来回回的折腾。”
黎越洋听了,故意逗她:“在你家见,你就不想送送我?”
卓曼:“……”
“黎越洋,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奔四了。”
18/39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