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仪押宝卓曼,早早做出了暴力的判断:徐家的小辈里只有卓曼能担事。
尽管如此,踏踏实实全面准备,认认真真做好工作依旧是必要的。
孙有仪看着她片刻不歇地打开电脑,敷衍道:“行行行,夜不归宿都行。”
卓曼不理她,只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今天有什么事吗?”
如果孙有仪只是来喝酒,她不会在阳台上催自己早点上来,大概真如她所说的,夜不归宿都行,但是孙有仪催了,就说明她有事情要找自己。
孙有仪喝了口酒,点点头:“没什么,就是被蠢人浪费了一小时。”
埋头工作的卓总:“劳烦您翻译一下呢?”
“你的好表弟,海盛的小徐总今天来找我了。”
听到这儿,卓曼终于分了点眼神给孙有仪:“找你?”又十分疑惑,“聊什么?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吗?”
'That's also my point.'孙大老板回了句洋气的英文,接着开始声情并茂地表演,“我也震惊,我也奇怪,但是又好奇他要整什么幺蛾子,所以答应见面了。”
说到这里,孙有仪停了下来,等着观众反馈,卓曼无语,捧哏:“然后呢?”
孙有仪满意,继续阐述:“他说要和我合作,我说我和卓总多少年的交情你出去打听打听,他说他知道,我说那你想合作什么,然后……”
卓曼有点头疼她的浮夸,还是坚持点头:“嗯,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我想要什么。”
听到这里,卓曼知道孙有仪找她的原因了,孙大总裁轻敌了。
“我说,我要海盛浙江以北的所有海运港口业务。”
看到卓曼的脸色,孙有仪的底气也不足了:“哎,实在是这孩子太莽了,找我合作,还要反问我要什么,我就想让他知难而退。”
卓曼心想,你也挺莽的。
她叹了口气:“没事儿,反正他们本来就防着我,这回只是有明确的防备方向了。”
只是卓曼需要面对更加有针对性的防备,这对她当下想要拿回远舶则是巨大的风险。
孙有仪还有心情插科打诨:“严格来说,方向还不够明确,浙江以北,我忘了加括号,包括浙江。”
卓曼:……你最好别说话了。
正是因为孙有仪要的条件太大,卓曼反而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徐广华不会当真。
但徐广华没事儿都能造点事情来,卓曼又担心他会瞎叭叭。
想到这里,卓曼又仔细观察起孙有仪,孙大老板多年的老狐狸,虽然常常发癫,显得浮夸,但怎么会被一个她们都看不上的小辈刺激到,说话留出那么大的漏洞。
卓曼突然感到了迫切,世间万物都在催促她,而她的所愿要跨过千山万水才真的可以得偿。
作者有话说:
依旧祝小读者们发财(鞠躬
第 31 章 加速
如果说黎越洋身边没什么交心的朋友,那么对卓曼而言,能称之为好友的只有孙有仪和凤蓉。
黎越洋是因为生活圈子太高,即使学生时代有些交好的朋友,进入社会也渐渐走散了,而卓曼则是因为一直忙于自己的目标,又是大小姐性子,极少愿意迁就别人,与他人进一步深交。
卓曼与凤蓉的缘分来自凤蓉母亲不放心凤蓉出国留学,又和徐明珠有交情,偶然得知卓曼正在美国芝加哥,便将凤蓉打包过去了。
而卓曼与孙有仪的缘分则来自徐明珠去世时的契机,孙有仪和她的母亲一同飞到北京出席葬礼,当时几人只是一面一交,孙有仪的母亲感怀老友早逝,拉着孙有仪与卓曼姐妹真诚承诺,今后遇到困难都可以找孙有仪。
她少时与徐明珠情同姐妹,一起在宁波学游泳,一起去杭州学英语,长大后,她嫁到上海,徐明珠嫁到北京,人生际遇就此大不相同。
当时卓曼并未把这句客套话当回事,但她心里对徐家的介怀已经悄悄生长。
后来孙有仪去美国出差,顺道受凤蓉妈妈所托看望凤蓉,三人第一次聚齐。
孙有仪主动向卓曼抛出橄榄枝,她将帮助卓曼锻炼成长,在合适的时机助力她回到海盛,条件是一旦卓曼掌权,要将海盛自浙江向北的所有海运业务转让给她,而转让的价格自然十分低廉。
卓曼对海盛没有感情,一定要谈感情,大概也只有愤怒,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海盛的壮大与发展,也不是物质上的金钱,她答应孙有仪的条件,开启了这场豪赌。
后来几人的关系愈加亲密,卓曼也渐渐熟悉了孙有仪名下的所有产业,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孙有仪提议,要用海盛大半的海运业务换取孙有仪在北京望京的一家公司。
孙有仪只想了两秒,立刻答应了。
卓曼与孙有仪这几年,从开始的利益合作,到后来完全相信彼此,卓曼一直以为她们可以在合作里相互把后背安心地留给对方。
可对于孙有仪如今故意说漏的做法,她感到深深的难过。
卓曼不是个会憋着想法,让彼此不断猜测与试探的人,她合上电脑,走到厨房找了个杯子,又回到孙有仪身边,拿起她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杯。
孙有仪看着她的动作,笑道:“哎哟,今天愿意陪我喝了。”
卓曼笑了笑,主动与她碰杯:“谢谢有仪姐这些年的照顾。”
卓曼鲜少说这些矫情的话,孙有仪先是有点意外,随即便明白,卓曼真的成长了,再善于伪装、潜藏身边的人也没办法糊弄她。
孙有仪叹了口气,只觉前面的演戏都毫无必要,她碰了碰卓曼的杯子:“你确实可以独立了。”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卓曼敛下眉眼:“不是的,因为我在你身边很多年,所以我了解你。”
“你不会犯这样的错,你是很好的商人、老师和朋友。”
孙有仪偏过头,不知怎的,她这样经历过许多来来往往的人也有些难受。
两人在心照不宣里沉默。
过了一会儿,孙有仪终于开口:“曼曼,我开始怀疑了。”
卓曼正式从孙有仪身边独立出去,拥有了海盛实际的股权,一个她们并未预想过的高起点;她也明确了坚定想要走向的人,甚至为了那个人不惜改变路径,要早早争取海运业务。
这一切变化都让孙有仪感到无法掌控,她开始怀疑卓曼抛弃过去的承诺,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与栽培都付诸东流。
如孙有仪当初押宝那般,卓曼的能力已渐渐与她平分秋色,人在任何领域的认知到达一定水平便不会再有大幅提升,孙有仪资历再长,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换做是她也不会做的更好了。
卓曼已经有资本、有能力,如今又有一个黎越洋。
有黎越洋的保驾护航,孙有仪觉得自己很难如当初所预想那样获得自己想要的。
比如说,在孙有仪的规划里,卓曼应当在这个阶段踏实做好手上的业务,再逐渐渗透海盛,以此获得绝对掌控权,而不是过早暴露野心,这野心的出发点甚至是来自一个孙有仪忌惮的人。
卓曼沉默了一瞬,平静追问:“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当初的约定还能不能实现,”说到这里,孙有仪也有些瞧不上自己的做法,难免悲伤道,“曼曼,你现在不需要我也可以完成你的目标了。”
卓曼听懂了,所以孙有仪宁愿让徐家提防她,宁愿让她不要这么早的接触海运业务,这是卓曼之前从未想到的可能性:“有仪姐,你不相信我?”
她几乎无奈了:“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孙有仪撑着头看她,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原因,整个人懒洋洋的,显得有些玩世不恭:“曼曼,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狠狠心,逼着你签一个条款呢?”
为什么没有呢?孙有仪仔细回忆。
也许是孙有仪这辈子过得太顺利了,放纵酒色,吊儿郎当,她在卓曼身上看到了她自己没有的目标感与坚定感,以及面对生活和未来的沉着。
真让人羡慕。
话说到这里,孙有仪不再掩饰自己:“曼曼,你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新阶段,但我的生活还是那样。我们当初谈妥的合作关系,要怎么继续,现在在你的掌控里。”
卓曼有点模糊地理解了这种复杂的感情,只要孙有仪还能对她说这些,还愿意抒发情绪,便不会上升到严重的友情危机属性上,卓曼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第一句话刺激人:“你现在像是个女儿长大,伤心痛苦的妈。”
孙有仪还在自己的心绪里呢,乍一听到她的锐评就想骂人,仔细一想,又惊人地觉得是有点那个意思,整个人弹起来:“我靠!”
卓曼被她吓了一跳,接着又笑叹道:“哎,希望你们成熟一点。”
没有仔细想卓曼的“你们”里还有谁,孙有仪独自震惊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我靠。”
从卓曼23岁到今年30岁,孙有仪见证了她一路的成长与变化,她是卓曼生命里的贵人。
孙有仪和黎越洋一样,她们见惯了尔虞我诈,人情淡薄,便以为世上的人都会在权力与利益的浸渍里成为一个自私贪婪的人。
人性使然,卓曼没办法用苍白的语言承诺什么,孙有仪客观的怀疑已经产生,但主观的感情仍愿意向卓曼坦白这一份怀疑,如今争取海盛的海运业务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情境,卓曼心里清楚,此时唯有迅速推进才是最佳的选择。
卓曼凑近孙有仪,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仪姐,现在也可以签订协议。”她笑了下,“以前我什么都没有,签协议像是开空头支票,现在的时机很好,一切没有真正开始,一切又刚刚开始。”
孙有仪和卓曼的约定实在太大了,如果是几百万几千万的生意,孙有仪自然能放一点水,可这样大的标的,她很难不怀疑,孙有仪转头分辨卓曼话里的真心有几分,却在卓曼的眼里找不到任何一点心虚,只有包容与平静。
孙有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感叹:“曼曼,你会比我走得更远。”
卓曼的性格里有着江湖中人的爽气与真诚,又有着大小姐的任性与自我,前者让她广结善缘,后者让她不忘初心。
气氛缓和下来,卓曼这才回到自己的诉求:“孙大老板,以后我们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要海运业务,你得多出点力。”
时也势也,推翻过去的长期稳妥路线,集中所有可用的力量快速进攻,明白了卓曼打得算盘,孙有仪笑骂道:“猴精猴精的,能死你!怎么不去找你的老狐狸去。”
老狐狸本狸在第二天早上就得知了徐广华昨日见过孙有仪的事实,并不是她刻意打听,而是徐广华还没有离开上海,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了黎越洋刚刚抵达上海,便主动联系秘书,邀请黎越洋去宁波实地走走。
远舶收购的邀请邮件前两天刚发送出去,黎越洋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徐广华想借远舶搭上黎越洋这根线,同时拔除卓曼的影响力,是以这段时间密切关注黎越洋的行程与动向,想要多多联系走动。
这样的邀请如果是放在以前,黎越洋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邀请的人大多也很清楚,黎越洋不会有空的,多半只是礼貌性地找个缘由问候一句。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因为卓曼,黎越洋开始认真考虑借此机会去一趟宁波的可能性。
如今局势深陷,徐广华一系列的骚操作将该入局、不该入局的人都搅进了局,他自负地以为主动将各方放在明面上是可控的制衡,想到昨晚在卓曼家看到的孙有仪,又想到半夜收到的卓曼的晚安信息,黎越洋觉得,徐广华太低估卓曼,也太低估她和孙有仪了。
作者有话说:
卓曼:希望你们成熟一点
黎越洋:谁?
孙有仪:?
-
成熟地祝小读者们发财(鞠躬
第 32 章 好运
清朝末年,五口通商。
宁波开埠的起点是一段民族的耻辱历史。
坐在可以从侧边遥望口岸的海边咖啡馆,卓曼漫无思路地吹着海风,突然想起在广州的酒店里,黎越洋向她介绍海岸对面云天码头的场景。
她在烦恼而无奈的类似情境下,感到有一丝理解黎越洋,那时候黎越洋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遥望远方。
从北外滩搬家去虹桥时,卓曼曾看着窗外远处的江水告诉自己,黄浦江不是她要翻搅的大河,她曾谨慎地以为她要趟的是宁波的三江之水,如今愈发明白想要趟那城里的水,首先要跳进大海。
海风舒适,气温宜人。
某位闲得无聊要来看热闹的大小姐咬着果汁抖腿:“这地方也挺好的,怎么不算海边呢。”
卓曼戴着墨镜,冷酷地歪头看了眼凤蓉,有点子嫌弃:“好歹是上市公司千金大小姐。”
言下之意是不要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又微微低头:“别抖腿。”
凤大小姐立刻暂停抖腿,倔强反驳:“我这叫乐观向上!享受生活!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生命就没有一刻是不美好的!”
卓曼被她这一连串的套话逗笑:“行行行。”
卓曼来宁波前,与孙有仪正式签订了合作协议,算是把多年前的口头交易正式白纸黑字的明确出来,孙有仪一边觉得踏实释怀,一边感到战斗力满满,撸起袖子认真盘点手里的资源,就差没自己来宁波一线坐镇了。
孙大老板家大业大,又没了卓曼这个得力帮手,难免比过去更忙了点,倒是凤大小姐又到了一年N度的休息时间,最近实在闲得长毛,得知俩人终于签协议过了明面,她曼姐真的要回宁波搞事情了,突然觉得宁波挺适合度假的。
去年末卓曼回到徐家,她那名义上的外公也称得上大方,送了一套宁波的新房子,算是让她在宁波也有了个小“家”。
凤大小姐来了,酒店也不订,像是很多年前在国外和卓曼做室友一样,一键拎包入住客卧,没事儿就去海边晃晃,远程处理些丢不掉的工作,有事儿了就八卦八卦,想要近距离一瞻传说中的家族内斗。
卓曼这次回来,并没有和徐家报备,周五晚间到达,周末打算好好逛逛这个城市,去港口看看,有了凤蓉的加入,反而放松了些。
20/3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