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负责在楼下等待黎越洋的徐明理秘书敲了敲门边,转身给黎越洋引路:“黎总,请。”
黎越洋在外一向以笑脸示人,脾气极好,大气包容,此时竟是眉头紧皱,连屋子都不进,只站在门边,对着徐明理草草打招呼:“徐总,我们出来聊吧,屋子里空气闻起来不太好。”
空气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好,徐明理瞪了眼窗边抽烟的几人,赶忙起身笑道:“黎总,刚刚没下去接您是我疏忽,”徐明理走近了些,又引出卓曼挡箭,“正好今天海盛的主要高管都在,给我这外甥女介绍介绍,曼曼黎总应该认识?”
黎越洋装作这才看到卓曼的样子,露出个笑招呼:“卓总,好久不见。”
卓总心里又翻了个白眼,心想几小时前刚见过,面上却是客气地开门见山刺人:“冤家路窄,全靠黎总对远舶一往情深。”
黎越洋只笑,侧了侧身子,让几人(主要是卓曼)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我们先简单逛逛,吃饭再慢慢聊?”
徐明理乐得看她俩自己斗,便也不帮忙,只想把问题局限在她俩之间,自然和稀泥:“好啊,先带黎总看看我们宁波最早的港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港口边十分扎眼,黎越洋已经和卓曼逛过,对海盛真正的港口其实兴趣一般,便全程不多问,只想尽快结束。
徐明理敏锐,看出来黎越洋对他这港口没什么兴致,卓曼在一边陪同,全程也不说话,场面多少有些尴尬,最后干脆逛了一半就主动提议结束。
陪同参观的高管虽多,中午真正能和黎越洋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便不多了,就连徐明理的好大儿都被排除在外。
一行人回到一开始来的地方,各自找车,卓曼见徐广华随某几个不留下吃饭的人坐一辆车,便知道中午饭局里没有蠢蛋,一边放下了心,一边感叹她这舅舅聪明。
远舶这件事处理的好坏,是功是过,便真是她卓曼一人的责任了。
黎越洋和秘书坐自己的车,卓曼的车和司机实际上是她那外公的,徐明理自然也有自己的车,去餐厅的路上,几人便是完全分开,卓曼闭目养神,没有给黎越洋发消息,而黎越洋却是心疼刚开始见到卓曼的那一幕,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便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黎越洋清楚,她与卓曼都是理性的人,情绪只是手段,共同的目标达成才是唯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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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靠海,时节正好,新鲜的海鲜是招待贵客最好的礼仪。
几人真正在餐厅坐下来,不等黎越洋和卓曼说什么,徐明理的态度突然诡异起来,不过才坐下,就开始询问起黎越洋和卓曼的过去:“上次在北京没赶上佳信的生日,听说黎总也去了?”
黎越洋多年的老狐狸,即使不知徐明理的意图,仍旧淡定从容接话,她特意看了眼卓曼:“说出来不怕曼曼生气,当时也是为了远舶去的。”
卓曼哼了声,并不多说。
这理由将黎越洋对远舶的觊觎暴露的坦荡,又想到之后黎越洋是因为徐广华的邀购才来的宁波,徐明理信了□□,调侃道:“那黎总要头疼了,现在远舶是曼曼负责。”
黎越洋展现出她脾气好的一面:“是啊,当时看到小徐总邀购,我还想着机会来了。”黎越洋又看了眼卓曼,“昨晚卓总可是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别想远舶了。”
仅仅两三句话,徐明理已放下许多戒备,开始为自己的儿子开脱:“徐广华还是太年轻,冒冒失失的,不如曼曼稳重,远舶是曼曼收购回海盛的,怎么处置我们做长辈的肯定要尊重曼曼的意见。”
黎越洋夹了筷子菜,自己开动了,又点点头,表示理解。
见黎越洋虽然没有觉得被耍弄到生气,但仍隐隐有些不高兴,徐明理又故作庆幸地继续给儿子说话,“不过没有我那冒失儿子,今天咱们也没机会在宁波一起见面吃饭。”
卓曼都快给她这护短的样子逗笑了,见黎越洋无视一桌人,动上筷子了,便也不客气,自己也拿起筷子夹菜了。
事已如此,不如干饭。
黎越洋动筷子,没人敢说啥,卓曼动筷子,徐明理只觉,她这是故意和黎越洋叫板,面上还是发挥了些做舅舅的职责,帮人圆场,招呼整桌人:“来,不要客气,大家随意点。”
黎越洋瞥见卓曼的样子,心里好笑,索性她也不太饿,干脆仗着没人敢转她桌,假装自己要吃,给卓曼转菜。
和卓曼吃过几次饭,卓曼爱吃什么口味,黎越洋已基本清楚,
于是卓曼面前总能精准出现她想吃的或她瞄过一眼的菜。
作者有话说:
黎总:什么黎总,转桌小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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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站着还把财发了(鞠躬
第 39 章 别担心
黎越洋到底声名在外,她兴致不高,桌上唯一和她有点交情的卓曼又是个脾气大的主儿,徐明理居中再怎么协调搭话,整场饭局仍然充斥着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一点多,收拾收拾差不多可以收尾,黎越洋突然当着徐明理的面邀请卓曼:“这两天看了不少海盛的产业,宁波倒是没怎么逛过,下午还有一点时间,不知道卓总有没有空带我转转?”
前期海盛和黎越洋沟通的行程计划上,下午到四点本是继续在港口周边参观的,之后黎越洋便要离开宁波,然而黎总不但早晨放鸽子,下午更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取消既定行程。
徐明理猜测,此间唯一的变量便是卓曼昨晚的电话,黎越洋知道远舶由卓曼负责后,便对此行已有的行程丝毫不感兴趣了。
这表明,黎越洋对海盛的其他业务完全不在意,徐明理一时觉得被夹在中间十分难受,既担心黎越洋对海盛过度关心,又担心黎越洋对海盛完全不看好。
前者有让他失去海盛完全掌控权的风险,后者会让他怀疑海盛在资本市场的价值,无论怎样,徐明理在当下都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方式对接黎越洋,最后甚至觉得,丢一个远舶出去,把这条恶犬哄走,对宁波的他是好事,只要宁波的这群老东西远离资本市场的评判,海盛便仍然在他的掌控中。
徐明理想清楚,便也不愿意再耽误时间伺候这位小辈了,左右远舶不管在谁那里,他都会将远舶与海盛切割开,不省心的人不如交给另一个不省心的人对付:“宁波是个好地方,曼曼回来的次数不多,你们正好一起转转。”
黎越洋刚说出这句话时,卓曼心里还紧张了一下,觉得黎越洋太大胆了,这会儿看到徐明理的反应,暗叹黎越洋不愧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微妙的人心总能把握住。
她一直知道黎越洋能力强,情商高,却从来没有真正在某件具体的事情上感受过,因为远舶,卓曼第一次真正了解黎越洋工作时的状态,她的勤勉、认真、聪明,她身上隐藏的狠厉、大气、圆滑,这些在青春岁月里青涩的特质,如今已完全展开,带着黎越洋特有的内敛,在任何空间里都不容忽视。
“可以,”卓总演戏演全套,“远舶免谈。”
这话实在不给人面子,黎总却缓了缓,迂回道:“先逛逛。”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托词,黎越洋哪里有闲情逸致陪个小人物瞎转,徐明理只装作听不懂:“你们年轻人转,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就不掺和了。”又叮嘱卓曼:“替我好好招待黎总。”
卓曼不好表现得太拽,还算是礼貌回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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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曼作为东道主,理论上应当由她这边的司机接送黎越洋,但黎越洋有自己的司机,一应随身行李和物件已经在车上了,再加上李桐是两个人,怎么想都是卓曼跟她们的车比较方便。
知道卓曼还处于紧张的小心状态,黎越洋又当着徐明理的面落落大方地邀请人:“卓总坐我的车吧。”
卓曼点点头,徐明理看了眼黎越洋身后的车,笑了笑,没管这种小事,只最后和黎越洋握了握手,又是一顿客气的废话。
卓曼听得烦,又瞥到另一边等待自己的车,司机大叔正在车边透气,同样看向这边,卓曼想了想,没有打扰前面两人的商业互吹,只和李桐轻声招呼:“我去和我的司机说一下。”
李桐正聚精会神地听前面两人的对话,这种对话虽然没有营养,但有时也有重要信息,她向来不会怠慢,听到卓曼的话还有点吃惊,只因她印象里的卓曼完全不是会关心不重要角色的人。
如果黎越洋知道李桐是这样看待卓曼的,一定会笑着说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卓曼嘴硬心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便要还很多回去,有时做了很多,偏偏不会宣传,她纯粹又敢爱敢恨,是最善良热烈的人。
她外公的司机不过送她回过两次上海,每次回宁波都回接送,偶然提起过她的母亲,关心她的生活,卓曼便将人记在心里了,哪怕她始终警惕着被监视,仍然会释放自己的尊重。
卓曼抬手挡着太阳,靠近人便说明来意:“叔,先回吧,我下午坐其他车。”
司机大叔常年经历各种行程变化,早已习以为常:“好的。”
卓曼点了点头,就要往回走。
这时大叔突然小声叫住她:“曼曼,那边那个是之前和你抢远舶的吗?你坐她们的车?”
没想到司机也会清楚这些细节,卓曼惊讶,回头看了眼黎越洋,保守道:“嗯。”
司机大叔踌躇了会儿,暗示道:“我刚刚看到她那个司机……你们在车上谈话要注意。”
卓曼一愣,立刻清醒明白了今日徐明理有些转变的态度,为什么突然怀疑起黎越洋的动机,为什么会验证她与黎越洋的关系,黎越洋和李桐在车里处理工作,只怕是让徐明理得到了什么模糊的信息。
黎越洋在任何地方出差,车与司机都是她在当地或附近子公司安排的,早已形成非常严格成熟的流程,即使这样,依然压不过地头蛇,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她收拢心思,迅速看了眼这个从一开始就对她颇多照顾的司机大叔,轻声道:“谢谢。”
黎越洋已经结束了和徐明理的social,正和李桐交代什么事项,往回走的路不远,卓曼盯着黎越洋车旁开门等待的司机,越想越觉得后怕,一边庆幸昨晚黎越洋是自己开车来见她的,一边感慨还好徐明理获得的信息不够准确清晰。
见卓曼回来,李桐先行上车,坐到了后排,黎越洋又一次主动让出里面自己的位置给卓曼。
卓曼看了眼低垂眉目的司机,向黎越洋轻轻摇头。
黎越洋是什么人呐,卓曼不过一个看司机的眼神,一个小动作的摇头,她立刻猜到自己身旁的司机有问题,黎越洋最冷静的地方在于,尽管惊讶,她连一个侧头看司机的动作都没有,但心里已经明镜。
“卓总,请。”黎越洋很快切换成商业黎总模式。
“我坐外面就行。”
黎越洋只笑了笑,于情于理都是可以不谦让的身份,便不再推辞,先行上车,卓曼紧跟其后。
见人都上车了,司机回到主驾,电动门缓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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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自小成长于一个利益往来频繁的环境里,今天是朋友,明天是路人,种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她年纪小时还会迷失,曾经认为这是她无法进入真正信任、稳定关系里的原因,到了如今的阶段,波澜不惊是成长环境给予她最好的礼物。
她的心情没有被影响,坐在车上,也并没有因为司机看不到自己,而多看司机两眼,黎越洋不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第一天来宁波,司机是按照往常去任何地方出差的筛选机制从杭州认真挑选的,第二天傍晚司机突然换人,黎越洋过目不忘,自然第一时间发现,她说话做事向来谨慎,不是熟悉的人从来都会保守几分,更别提这样突然的变化。
当晚去找卓曼时便留了个心眼,连李桐都没有告知。
车在海边公路疾驰,今天天气晴朗,午间阳光更是刺眼,与上次在广州的海边公路上区别极大,黎越洋看了眼身边的卓曼,心里便也没有一点儿当时在广州的压抑。
卓曼性子直接,从小到大的环境更是简单干净,黎越洋想了想,还是低头给她发微信安慰:“没事,别担心。”
卓曼低头看了眼手机,同样侧头看向黎越洋,见她仍关心自己,觉得黎总有点可爱了。
卓总在上海那么多年,不能说见多了尔虞我诈,但起码这点小手段并不会干扰她,她只是有些愤怒,愤怒黎越洋在宁波要受这般上不得台面的羞辱。
卓曼身在海盛,却实在式微,连一个让黎越洋安心出行的通道都不能排查清楚。
尽管如此,黎越洋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舒服,甚至反过来安慰她,黎越洋的强大给了所有人依赖她的理由,她用丰富的过往与眼界消化遇到的一切,留给身边人的便只是一句踏实而坚定的“没事,别担心”,仿佛再复杂的局面,再困难的情景在她这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卓曼想起她们在远舶竞购期间,黎越洋几次三番的提及会帮助她得到想得到的,黎越洋的承诺不会是空头支票,但其间要承受的代价与压力大概也只能她自己消化。
卓曼想,黎越洋可以只做好自己,可以不用将卓曼应当承担的责任分担过去。
“我没事,你也别担心。”卓曼认真回复道。
黎越洋低头看手机时,耳坠轻晃,易碎而闪耀。
卓曼见了,心里柔软,又追加了一句:“我也会与你同行,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依旧祝小读者们发财(鞠躬
ps今天隔壁广播剧黎总出现!
第 40 章 共同成长
“终于,漫游临近终点,我们回到了星海之滨——那颗小巧、脆弱的蓝白色星球。”
三江口边,车开不进岸边的商业群,卓曼轻声提议:“黎总,车就停在前边,我们下去喝杯咖啡?”
黎越洋心里暗笑,点头道:“好,听卓总安排。”
司机也算机灵,将车缓缓停到路边,打开车门。
卓曼率先拎包下车,黎越洋跟在后面,又偏头看了李桐一眼。
李桐与黎越洋多年的默契,早已能判断什么情境下她需要伴随,什么情境下她应当留在原地等待,此时和卓曼喝咖啡就是她判断应当在车里等候的场景,因此收到黎越洋的眼神还非常惊讶,最终同样跟随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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